光元三人以越兰客商的身份执了腰牌入园,白天看药苑比晚上看清楚多了。光元根据西林老人描绘的紫金藤的生长环境,推测出紫金藤应该长在药苑东北角,于是在三人午间碰头之时便让光宇和刘珏仔细观察那个方向。
晚上,百草园的空地上照例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庆祝花魁的诞生,三人乘机碰头交换了一下探查所得。药苑东北角百草园方向是一溜金银花树,但是桃林和墙之间距离四丈,那四丈宽的地上种的是只有一寸高的金线草,不能藏人,而且今天安排了十个守卫列在院墙下。药苑东北角的外墙也是百草园的外墙,外墙下是五丈高的岩壁,岩壁上寸草不生,岩壁下则是一条十丈宽的小河。因地势险,墙上没有守卫,只在小河的另一侧设了一个瞭望点,瞭望点里有三个人值班,值班人员两个时辰一换。三人合计了一下,决定从东北角的外墙入苑。
临近午夜,篝火晚会正是热火朝天之时,三人出了园,悄悄绕到东北角,发现瞭望塔上还点着灯,有三人正从塔山下来,一人嘴里嘟囔着:“晚了半个时辰才来,还喝的那样!啧啧!”另一人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那边好吃好喝的刚端上来,我们这时候去不是正好?走吧走吧!”第三个人道:“大哥,金其罗说的对!再说了,这破园子有什么好看守的,里面种的药材听王太医说也是寻常东西,药铺里也都有卖。把我们拘这里,纯粹是皇家脸面罢了,我呸!我宁愿直接去湟源杀敌,死了也痛快!”
三人伏在了望塔后面的稿草丛里,听了三人的话大喜:刚换班,后来的三人还醉了!待金其罗三人走远,光宇对二人道:“你们稍安勿动,我先上去把塔上的人迷倒。”一边猫了腰站起来,沿着楼梯爬上去,到了最上面一层,一边拍门,一边学着那位金其罗的声音道:“开门,开门,老子的钱袋子忘拿了!”
门“彭”的朝内打开,光元一把散出药粉,屋内三人本就喝的有点迷糊,当先一人看着光宇道:“金其罗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另一人一把推开他:“阿布你真是醉了,连金其罗都认不出了,哈哈哈……。不对,你不是金其罗,来——”人字未来得及出口,三人相继倒了下去。光宇关上门,瞥到金银花树那侧似乎有动静,便一边下楼梯一边大声骂道:“三个混蛋,我的钱袋子里本来有一百金的,如今只剩下四十金了!奶奶的……”下了楼梯,朝篝火场地方向走,拐了一个弯之后又悄悄潜到瞭望塔下。
三人汇合,按先前的商定,泅过河之后,刘琨留在石壁下放哨,光元和光宇两人攀了岩壁进药苑。光宇从一个造型很奇特的包里取出一根攀墙绳子,握了一端在手里,然后一扬手,绳子另一头的铁爪便勾住了院墙,又使劲往下拉了拉试试牢固程度,满意了,对两人道:“我先上去,我进去后再按照约定给你们发信号,确定无事之后,大哥你再上去。”
十五的月亮本该很亮,可惜下午起了风,天上有厚厚的云层,四下里一片朦胧,光宇很顺利的爬了上去。他整个人爬伏在院墙上看了一会,扔了一个小纸团下来,自己则跳进了园里。光元不一会也爬了上去,看到光宇正等在墙下,轻轻跳了下去与他一起搜寻起来。云层刚才帮了他们,可惜现下却形成了障碍,两人爬在地上,刚开始的一刻钟里根本什么都分辨不清楚,一刻钟之后才逐渐适应了朦胧的月色,一畦一畦查寻找起来。
“紫金藤,藤如其名,每根藤都是一侧金色,一侧紫色;叶阔如南瓜叶,每张叶子也是一半金色,一半紫色;忘忧籽血红色,包裹在拇指粗的豆荚里”,光元和光宇对西陵老人的描述记得很牢,可是光线不够,哪里分得出紫色还是金色,两人只能根据叶形和豆荚这两个特征查找。找了两刻,一无所获,却听得苑门那边有响动,有人提了灯笼朝这边走来,两人赶紧爬贴到地上,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来人是两位,一人提了一盏灯笼,走到两兄弟三丈外时,一人提高了灯笼晃了一圈,一边道:“也不知龙太医为什么那么着紧这两棵奇形怪状的东西,连叶子都是两种颜色,开的花还是黑色的,晦气,这荚果倒是有些意思,红得那么正!也不知道能干什么用!”另一人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既然吩咐了每日巡视六遍,我们就巡视呗,走吧,两个时辰后再来!”
两兄弟闻言大喜,待巡视的两人去远,爬到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果然有两株藤状物混在一大片不知名的药草当中,叶形、果荚与西陵老人的描述毫无二致,藤、叶子也能看出是由两种颜色组成。摘了一个果荚打开一看,里面是滚圆的绿豆粒大小的种子,虽然看不清是不是血红色,但是跟绿叶一比,还是能够看出是不一样的颜色。两人赶紧动手,把果荚一个一个摘了下来,因两个时辰后巡视的人会再回转,两人尽量摘下面的,而且也不是全部揪光,揪三五荚就留那么一荚,不过两刻钟,就把能揪的全部都揪了下来。
光元解开衣服,把长条形的口袋当着作腰带一样贴着腰部肌肉牢牢系好、又裹上两层油布,然后整理好外面的几层衣服,跟光宇一起慢慢爬到墙边。光宇贴着墙根,扔出一个小纸团,等了一会,外面传来一声齐鄂常见的猫头鹰的低鸣。光元便当先一跃,爬伏在苑墙上,固定好攀墙绳子,快速下滑到河里,光宇不一会也滑了下来。
三人静静淌过小河,正准备上岸,却发现有人朝了望塔这边走来,三人赶紧贴着河岸站好。来人只有一个,东倒西歪,一脚深一脚浅,直向楼梯口而去,嘴里不知嘟嘟囔囔着什么。瞭望台有三丈之高,来人虽然脚步不稳,用不了一刻就会发现里面昏倒的三人。光元等三人互看一眼,赶紧爬上河岸,贴着地快速爬向瞭望塔后的稿草丛。三人刚进得稿草丛,听得塔上一声大吼:“来人哪!出事了!”对岸的药苑顿时便骚动起来,三人赶紧借着稿草的掩护迅速向东方急奔。
奔出一段路,听得马蹄声得得而来,刘琨对光元道:“清兵已经来了,初阳兄,你带着忘忧籽先走,我和鸿明兄断后!”光元也不客气,毫不停留继续往东而去,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刘琨和光宇两人转身便朝西方飞奔。光元武功不及光宇和刘琨,但是轻功了得,三人事前已经商量好万一有人阻拦,由光元带了忘忧籽先走,光宇和刘琨断后。
忘忧籽被盗后一个时辰,清帝在御书房紧急诏见左右御林军统领,要他们务必抓住可疑盗药嫌犯。两位统领面面相觑,甚为不解,看皇帝面色阴沉,想问又不敢问,莫央也不解释,只是面无表情道:“取不回被盗药材,你们提头来见!”不待两位统领走远,莫央一招手,马上无声无息走进来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进门之后一声不吭,低头跪地。莫央道:“你们的人是怎么办事的?那个女人居然还活着!即刻派出你手下最精锐人马,务必给朕找到她,杀之!”
凌晨,一队人马快速驰离齐鄂城,往西南呼啸而去。第二天一早,齐鄂城方圆一百里各交通要道戒严,只许进不许出!
☆、女将
大庆历五月二十八,番罗源源镇。
天刚蒙蒙亮,但是东方的天际很红,昭示又将是一个大晴天。源源镇南街最南端有一家小院子,院子真的很小,进了院门,一丈远的院子之后,三间屋子一字排开,西头的那一间屋顶上竖着烟囱,显然被当作厨房使用。小小的院子中,一个少女抱膝坐在的大石头上发呆,她长得很美,头发只用一根天蓝色的发带轻轻拢在脑后,椭圆脸蛋,鲜红嘴唇,低头沉思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扇子似盖住她的眼睛微微震颤;抬头的时候,睫毛扬起来像两只黑蝴蝶在翩飞,可是这时候吸引人的不是那两只黑蝴蝶,是她斜斜上挑的眼角,你的嘴角会不由自主跟着她那斜挑的眼角的弧度上弯,如果她再那么瞟你一眼,你的嘴也会张开来,可能一刻钟也合不拢!少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发一回呆,扭头望一回身后东头的屋子,望着屋子的时候,面上神色很复杂,有愤愤、却也有柔情。东屋内突然有了响动,少女的耳力很好,听到响动立即站了起来,轻手轻脚走近中间的一间屋内,轻轻关上敞开的屋门,上了床倒头装睡。
东头的屋里,月容搬开光涵搭在自己腰上的腿,顺手掐了一下他的大腿,又揪了一下他的耳朵,想想还不解气,整个人翻身骑到他身上,伸出双手去狠狠揉他的双肩。光涵不吭声、也不反抗,由着她折腾,自己闭着眼睛呵呵直笑。月容真的很生气,本来这屋子就小,还是土坯墙、茅草顶的结构,根本谈不上隔音不隔音的,他倒好,晚上虽然不说话,可是手脚却一直不停折腾、可尽折腾。隔壁屋的刘珏,肯定什么都听见了!人家刘珏还是小孩子呢!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会怎么想?早上会不会关切的问她“月姐姐,昨晚润川兄欺负你了?”她还要不要见人!呜呜……
光涵等她折腾累了,伸手扶住她肩背,把她轻轻按爬到自己身上,贴着她耳根道:“没事,刘五公子已经是大人了,懂很多事,他不会笑话我们的。”月容一口咬在他肩上,狠狠道:“如此,我更没脸在别人面前表演!”光涵吸了一口凉气,却也忍住,没有动手推开她,笑嘻嘻道:“这不隔着墙嘛!你敲敲看,这么厚的墙!”伸手便要去敲身侧的土坯墙。月容赶紧拉住他的手:“你个小色狐狸,还嫌动静不够大,给我消停点!”翻了身就准备下床。光涵一个侧身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天还早呢,别动,再让我抱一会。算算,从离开田城至今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是头一次好好抱一抱月儿妹妹呢。”月容默然,过了一会,缓缓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两人静静相拥了半刻,光涵放开她,一个鲤鱼打挺便站到地上,边穿衣服便道:“今天过了源源坪就是大庆地界,到了大庆地界,就是裸着身,我也不穿这劳什子的番罗女装了!”
月容穿好衣服推门出去,看到中间的屋子门扉紧闭,稍微松了一口气,走进西头的厨房里,略为梳洗之后,麻利的做起早餐来。早餐做到一半,刘珏进来盛水洗漱,跟往常一样与她打招呼:“月姐姐早!”月容偷偷觑他一眼,发现他今日并无不同,笑着回道:“三妹早!一会早膳就好,可别走远了。”刘珏呵呵一笑:“二姐,你辛苦了!”
三人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早点收拾清爽了启程回大庆。房租昨天已与房东交割清楚,钥匙也还了回去,早膳后不久,三人锁上门就出发了。源源镇是番罗东边距湟源城最近的一个镇子,镇子东边是一片荒草坪,称源源坪,宽约五十多里,过了源源坪就是大庆一方的松花镇,而湟源城就在松花镇北面约五十里处。三人没有多余的钱买马,随身武器在坠崖之时也已不知落到何处,但草原多狼,只得每人买了一把番罗弯刀挎了在腰上。三人打算花一天时间走过源源坪,然后在松花镇住一晚,第二天再花一天时间步行到湟源城。
五月底的草原,万物蓬勃生长,不知名的、大大小小的五颜六色鲜花开得遍地都是,朝阳正冉冉升起,花瓣上、草叶尖的露珠反射着阳光,在花叶间一闪一闪,像发光的宝石一般。月容看得呆住,上一辈子她也到过草原旅游,但是这样的美景,她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张开了双臂,仰了头,像个小孩一样,嘴里大吼着“啊啊啊”直往前跑。光涵看她的样子,呵呵一笑,小跑着跟上。刘珏呆了一刻,也张开双臂,像月容一样仰了头往前跑,晨风轻轻的吹在脸上、耳鼻间充满花香,真是奇特的感受!刘珏陶醉在这五月末的朝阳里,阳光温温柔柔笼罩全身,真像睡梦中娘亲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周身呢,不由把眼睛也闭了起来。
忽然,刘珏觉得四周很静,听不见月容欢快的笑语,也没了光涵讨厌的大笑,心里一惊,赶紧睁开眼睛:自己前方左右三尺远之处,分别站了月容和光涵,两人已经拔了弯刀在手,警惕的盯着四周。而离三人一丈远之外,一群黑衣人团团围成一圈,计有二三十人,每人手里都握了刀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杀手!刘珏立即转身背对着月容和光涵,“唰”的拔了弯刀出来。
一声呼啸之后,黑衣人立即动了起来,当先的十人冲上来就一通劈、刺,动作快、用力狠,完全是不留活口的打法。三人谁都不吭声,紧紧靠在一起,把自己的所学发挥到极致奋力对敌。可惜大家的武器都不乘手,弯刀长度只有两尺左右,对上黑衣人的三尺大刀和长剑很是吃亏,不过半刻,光涵和刘珏为了□保护月容,两人的胳膊上都挂了彩。
月容也发现,这批黑衣人武功比之前的两批高了不少,估计这一次是孤注一掷了。月容还悲哀的发现,自己身上一点迷药都没有,至于光涵身上,她知道也是没有的。是她太大意了,这两个月番罗生活的惬意降低了她的警惕性。一时有些茫然,落崖死不了,难道是今天要葬身在这里?不过,这里还真是漂亮呢。月容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手下却一刻也不敢停顿,根据落崖之事,她已经很清楚,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身边的这两位少年决计也是活不下去的,为了他们,她得竭尽全力却不能拼命!月容静下心来,兰幽使得越发纯熟,可是左边刚躲过一剑,右边又砍来一刀,渐渐便有些气力接不上,刚想矮了身架住头上劈来的一刀,突然眼前一黑,一头往地上栽去。
光涵和刘珏大惊失色,各自上前一步跪倒到地,一手挥了弯刀拒敌,一手去扶月容。黑衣人大喜,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眼看三人就要丧身在乱刀之下!却听得一阵破空之声,密密麻麻射来几十支羽箭,黑衣人一时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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