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织走进邑辉的套间的时候,邑辉正坐在窗边,隔着透明的窗户眺望大海,与其说是在欣赏风景,不如说是在思考什么更为妥当。
“医生?”风织试探地叫了一声。
“你还真是够迟的,睡得还不错吧。”邑辉缓缓转过头,还是习惯性的刻薄语气。
“还……还好吧。”虽然嘴上很没底气,可风织心里却没有任何歉意。
“我是说你‘迟钝’好,还是说你‘没戒心’好呢?”邑辉又露出了招牌式的迷人微笑,这种笑容在陌生人看来就像是阳光普照,可是在风织看来,跟魔鬼没有区别。
“呵呵,这个……什么意思啊?”风织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什么时候又得罪医生了啊?
“哼,算了,‘享受’就放到下次吧,你可千万别指望我会忘记哦。”邑辉就像聊家常,口气轻松得仿佛就像是要去郊游。
风织可没有办法这么轻松,呜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原以为可以度过危机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看来以后要更加谨慎了,免得被某变态医生逮着机会。
冷眼旁观自己可爱的式神沮丧的表情,邑辉心情大好。
静默片刻,他忽然开口说道:“你对于缚咒之类的咒术很擅长吧。”
“呃,这个啊……”风织挠了挠脸颊,“与其说是擅长缚咒,不如说是对于‘符’还稍微有些心得吧。”
“符?”邑辉斜眼瞄了瞄风织。
“嗯,不过只能使用附加效果的符,对于直接攻击性质的,还是有些勉强。”风织吐了吐舌头,“我灵力不足啊。”
“这样啊……”邑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关于缚咒,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要看对象的灵力等级和束缚的时间长短吧,一般而言,短时间都没问题。”风织不明白医生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满脸问号。
“时间的话,不会很久,可是,对方的灵力等级很高。”邑辉也不打算满足某人的好奇,接着问道。
“唔,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试试用咒阵,比较保险一点。”风织想了想,回答道。
“咒阵?”邑辉皱起了眉头,关于咒阵,他是知道的,并且也使用过,可是据他所知,咒阵一般是比较高级的灵能力者才能够使用的法术,眼前的小女孩,灵力如此低下,连普通的攻击术法都没办法掌握,对于相对高级的咒阵,她能做到吗?
“嗯,医生也应该知道点吧,不过,我的咒阵和一般的咒阵还稍微有点区别,你也知道,我灵力不足啦。”风织吐了吐舌头。
“怎么个不同?”邑辉倾了倾身体,明显被吊起了好奇心。
“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事先要借一下医生的力量。”风织自信满满地笑道。
邑辉站了起来,“傍晚时分要用到,在此之前准备一下,我先出去了,到时候回来接你。”
“是。”风织笑眯眯地目送邑辉离开后,随即笑容隐去了。
唉,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终于还是没能避免参与进去啊,风织苦笑,要是她没猜错,医生的猎物,应该就是都筑麻斗了。根据结果来看,医生这次是必输无疑,而自己也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所以,这次的咒阵果然还是以保守为主吧。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对任何物体实施咒,都会有被反噬的风险,对象又是那个召唤课NO 1麻烦的麻斗,不小心提防可不行。
前前后后想了个仔细,风织才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夕阳西下的时候,风织和邑辉两个人已经站在大浦天主教堂的正门口了。
这个时候,教堂照例应该是已经关门了,可不知道医生是打通了什么关节,他们竟然还能堂堂正正进去。果然漫画的世界是不能以常理来衡量的吗?
大浦天主教堂,又名日本26圣人殉教圣堂,是为了纪念被迫害的6位西班牙籍基督教传教士和20位教徒而于1864年建造的,时至今日,已经有了100多年的历史,真是可谓国宝级建筑。木质结构的八角型外观,是纯粹的哥特式建筑的特征,白色的墙面、尖尖的屋顶,以及优雅的拱门,无不显示出其神圣庄严的气势。漫步在干净整洁的圣堂中,穿过一排排长椅,可以望到圣坛。夕阳透过彩绘的玻璃窗照射在圣坛十字架受难耶稣的脸上,五彩斑斓而又祥和宁静,让人不由产生肃穆的情感。
安静地让人想哭泣,这是进入风织脑海里的第一感觉。
真的要在这种地方做咒阵吗?会不会遭到报应啊?可风织知道,要是不做,自己会立刻遭到报应的。
在心里长长叹了N口气,风织认命地开始准备起咒阵。
“你在做什么?”看着风织前后忙碌,邑辉闲着没事,虽然大抵上能猜到一点,可还是饶有趣味地问。
风织在心里白了一眼那个光旁观不干活的家伙,最终还是解释起来,“这次用的是五芒星咒阵,医生你觉得怎么样?”
“唔,五芒星咒阵啊……”邑辉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略微思忖了下,“可是,你说的不同又是哪里?”
“我的灵力不足啊,所以,必须借一点过来,本来想问医生您借的,不过现在似乎有了更好的方法。”风织一边回答,一边把写着看不懂字眼的符咒卷在具有特别灵力的晶石上,在地上画好的五芒星阵的五个角上放好。
“什么方法?”邑辉不动声色地问。
“用这个。”风织从带来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泥土?”邑辉凑近看了看,疑惑地问。
“26圣人殉教地的泥土,只要在咒阵的中心埋上这个,就能问圣人们借到灵力了。”风织擦了擦汗,接着说,“本来么,教堂里已经拥有不少灵气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从灵力更强的地方引渡一下吧。”
“你认为那里比教堂灵力更强?”邑辉不解。
“呵呵,严格说来,也许是怨气吧,即使是圣人也好,被杀死总是会有怨念的吧,稍微借一点没关系。”
“你还真自信。”邑辉看着眼前渐渐成型的咒阵,也不得不感慨这个阵式可以说是布置得相当完美,灵力的分布、传导,阵型的角度、方向,以及对于地势、周围环境的判断,都是可圈可点,特别是作为压阵的泥土,和这个圣堂天然就有一种极高的凝和度,不容易被人察觉,而且还能提高咒阵的威力。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只有极其精通五行之术的阴阳师。可是,虽说她是出身于阴阳世家,再怎么历经修炼,也不可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有如此高的修为,结合她稀少的灵力来看,更是不可思议。这当中到底有什么隐秘?
想到这里,邑辉锁紧了眉头。
“如果是夸奖的话,我就收下了。”风织并没有察觉医生的异状,回答得有些没大没小。
“但是,我不会允许失败。”邑辉压了压心思,站起身,看了看手表,朝门口走去。
“是。”风织暗暗叹气,可是这一次您就是要失败的啊,千算万算,漏算了小密同学,怎么可能会赢嘛。
“对了,医生,布置好之后,我还要留下来吗?”风织急急地问,虽然自己留下来也不见得会扳回局面,可是有人在现场做加持效果总会好一点。
“不用,发动咒阵之后你就可以走了。”邑辉没有回头,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外。
十八回
眼看医生就这么离开了,风织到没有跟上去,她知道,医生肯定是调戏玛利亚去了,既然最终战场是在教堂附近,那她还是在这里以逸待劳、养精蓄锐,虽然到时候也化不了多少灵力,多点准备总是没错的。
风织想着想着,就在长椅上打起了瞌睡,直到医生回来,她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迷蒙了半天才总算清醒了。
邑辉对于她这种时不时发作的迷糊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她把工作做好,其他,以后慢慢算。
“抱好这个。”邑辉不由分说,把一个古董洋娃娃塞到风织怀里。
风织小心翼翼地把玩了片刻,不解地看着医生。
“我会给你发讯号,不准误事,明白了吗?”邑辉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又离开了。
风织看看怀里金发红裙的娃娃,又看看医生的背影,大致上算是猜到了点。真麻烦,说个事也要打哑谜,累人啊。打了个哈欠,她又坐下了,望着平静的咒阵发呆,手心里却撺紧了一枚符咒,这是发动咒阵的关键。
夜色降临了,朦胧的月光经过了彩色玻璃的渲染,将圣堂变成了一个宛如万华镜一般亦真亦幻的仙境,要不是任务在身,风织也许真的要沉沦其中了。
万華鏡キラキラ回る世界は(万华镜闪耀旋转的世界)
君にどう見えるの(怎样才能看见你)
在迷失的黑暗中,又怎样才能被你看见呢?
连神都不知道答案。
并不是只有互相碰触,才能够感到真实。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哪怕是黑暗,哪怕是混沌,也不能抹去我存在的痕迹。
我知道,即使全然看不见,也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可是,你是否,能看见我呢?
你是否了解我仅剩的心意呢?在我永远离开之前?
风织拥紧胸口的娃娃,站在窗边,久久凝望天空,直到明月西斜。
忽然,以几乎微不可觉的频率,娃娃震动了一下,只是一小下,也足够让怀抱她的人明白了。
瞬移至咒阵旁边,风织念了几句咒语,将手中的符咒往咒阵中心一抛,咒阵五个角瞬时闪起了蓝莹莹的光芒。受到晶石的影响,地面上的五芒星阵型也完全亮了起来。
“医生,用你的力量来引导吧。”风织低喃道。
娃娃像是听懂了似的,眨了眨眼。
狩猎开始了,咒阵的光芒越来越亮,终于到达了顶点,缚咒的力量在凝聚,也很快就会到达最强,朝目标而去,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撤退吧。
风织牵了牵嘴角,隐身而去,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大浦天主教堂的屋顶,也就是医生的后面了。
这里的视界比较广阔,重要的是能看清局势,便于她进行调整
果然,咒阵的生效了,巨大的威力将麻斗手脚缚得牢牢的,全然无法动弹。一个红衣的长发女人正在向他靠近,应该就是玛利亚了吧。
“看着吧,风织,这次是我赢了呢。”邑辉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是。”站在医生背后的风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脸色平淡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情势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是被扭转了,黑崎密冲过来破坏了咒阵,没有了束缚的都筑麻斗很快就制伏了吸血鬼状态的玛利亚,并让她恢复了人性。
邑辉仍然带着笑意,只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凝视了片刻,他丢下一句话,“走吧。”
“是。”风织还是原先的样子,仿佛输赢对她根本没有影响。
转身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月色下的那两个男人,风织也渐渐隐去了身形。
“好好加油吧,麻斗先生,还有密先生。”
手中还抱着玛利亚的麻斗忽然抬头,看着天主教堂的尖顶,仲怔了半晌,刚才好像看到那里有人影晃动,是错觉吗?
但是眼前的局势不容他多想,还是救玛利亚要紧。只是,在侧身的瞬间,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了停脚步,今晚的夜色有种说不出的危险,他有预感,这只是个开端,看来又是个不眠之夜了。
同样在今晚无法入睡的还有风织,不过,她可不是因为担心才这样,而是,有件事情,她不得不去做。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直到确定医生应该已经睡着了,她才出门,趁着未尽的朦胧夜色,匆匆往事发地大浦天主教堂赶去,有些东西必须要秘密回收。
打开古老的木门,“吱呀”的声响不绝于耳,为这清冷的气氛凭添了些许紧张。微光透过门缝洒了进来,渐渐变得细小,最后,又复归黑暗。木屐和陈旧的地板互相接触,竟然发出“咚咚”的巨响,沉闷地砸在人的心头,有一丝窒息的味道。
被黑暗所笼罩的圣堂,即使白天再怎么肃穆,也无法掩盖此刻的诡异,仿佛那些黑暗的角落里,夜之住民正在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地盯着来者,准备随时把她一口吞掉。
但是,风织却不怎么害怕,对于黑暗,她早就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虽然她还称不上是阴阳师,不过,她始终还是和普通人有着很大的区别。小的时候,在还没有发生变故的时候,父母就已经训练她习惯黑暗,习惯规矩,习惯很多东西。每天都很忙碌,为了修行,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黑暗时分对于她竟然都是美好的时刻,因为只有到了那种时候,她才可以休息。
“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父母的这句话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耳朵都长茧了吧。
那时的她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是,她心里是知道的,父亲只是为了在本家人面前扬眉吐气,因为自己没有灵力却身为本家长子,这种可悲的命运,他已经尝够了,压抑够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丝转机,他怎么会放弃呢?
如果,父亲可以昂首挺胸地回到本家,母亲也一定会高兴的吧,他们就不会再为了一点小事争执不休,他们一定不会再无视自己,一定会喜欢自己。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爱我,哪怕那种爱已经被扭曲;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对我微笑,哪怕那些微笑已经变质。至少我可以选择相信,哪怕那全部都是谎言。
可是命运却又再次开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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