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着脸,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哼,“现在我也不希望你生。”
“你说除了我谁也不要,结果让我伤心,难不成你又要违我的意,让我再难过一次?”沄逸忽的撑起身子,动作猛的让我惊魂未定。
“我错了还不行么?”苦哈哈的赔着笑脸,我赶紧扶着他的身子,“当年不是因为你的身体么,我要你陪我一生,不是当你下蛋的鸡,不能生就不能生么,我宁可不要后嗣,也不想失去你。现在你想生,生多少都行,生到你高兴为止。”
他拍开我的手,“你当我是猪吗?生多少都行!”
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让他生怪我,让他生还是怪我。
发脾气的若是镜池,我还能想出法子,可是,这耍性子的,是一向雍容有度,华贵无方的沄逸,我,我该说什么?
照顾孕夫情绪,他想什么就是什么。
“我要生儿子。”沄逸眯着眼睛,一道古怪的光芒闪过,“你不会重女轻男吧?”
我用力的摇着头,“若有个象沄逸一样的儿子,总胜过象我这样的女儿,我可不愿和我娘一样倒霉。”
沄逸的唇角挂着很淡的笑容,“如果是儿子,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我的心思在飞快的电转,想要猜测他的心思。
“若是男孩,他将来不管嫁与谁家,你必须要对方答应一件事。”沄逸的笑容不便,还是松松懒懒的,但话语中的认真让我不由竖起了耳朵,“除我儿外不许有任何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我说过的话,但是我违背了自己的话。
他要我答应他这句话,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步上自己的后尘吗?
“沄逸……”我的手忽然紧了,“你是不是怪我?这么多年,你从来没说过我一句不对。”
“没有责怪,只是遗憾。”他眉头忽的微皱,“对于自己没有完全做到的事,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达到。”
“我不信!”我扶着他的肩头,“你黑着脸说不介意,你以为能骗过去?”
他摆摆手,一只手扶着肚子,一只手赶苍蝇似的挥着,“你真吵,不要你陪了,去叫柳家神医还有子衿过来陪我。”
“不!”我固执的甩出一个字,双手抱上沄逸的身子怎么也不愿意撒手,紧张的呢喃着,“沄逸,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自己惹你伤心,可是你不能拿自己孩子撒气。”
平静的眼神再次微紧,他似在隐忍着什么,“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拿孩子撒气,只是玩笑而已。”
“玩笑你气成这样?”有人一边说自己开玩笑一边皱眉拉脸的么?
他推着我,脸色忽然变的苍白,声音带着喘息,“我、我是真的、真的开玩笑,不过、不过玩笑似乎开不下去了,因为、宝宝似乎要出来了……”
他是真的开玩笑?
笑不出来是宝宝要出来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
“啊!!!”我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目光惊惧的盯着他的肚子,“你、你说、你要生了?”
沄逸用力的吸了口气,口气忽然平静无比,“去喊柳神医,还有子衿进来帮我,其他人该干什么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出去说一声我将临盆就行了。”
“我、我、我去说……”我哆嗦着扶着他,“沄、沄逸、别、别怕!”
他冷静的望着我,手抚着肚子,“我不怕,你还不去?”
“去、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拔腿就往外跑,又忽然顿住了,“我、我该、该和谁说?”
“随便!”沄逸扬了扬下巴,“伺人没在院子里,你走出去让他们去喊人也行,别耽误时间就好。”
“知、知道了!”我转身就冲。
“轰!”木门在我的撞击中两片扇门直接飞了出去,破败的躺在院子中。
我,我刚才忘记开门了吗?
无暇去想,我提起嗓门,长吼之声冲破云霄,“呆子、子衿、幽飏、大家快来啊,这一次是真生了,快来啊……”
“啊……啊……啊……”
震天的声音在‘九音’皇宫的上空飘荡,惊吓了树梢的鸟儿,扑扇着翅膀叫闹着逃离。
耳边,仿佛传来沄逸冷冷的嗓子,“闭嘴。”
一世为你心神不宁(三)
所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汇聚到了院子里,有条不紊的工作象是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而我,成为了所有秩序条理下唯一的不合格存在。
呆子铺开手中的银针包,随手拈起一根,忽然侧脸看着门口的我,“你挡着我的光了。”
“哦!”傻愣愣的往边上挪了挪,冷不防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挡
着路了。”
“啊?”回头时,发现自己差一点撞上了幽飏,他正端着热水从我身边一掠而过,幸亏轻功了得,不然搞不好就撞实了。
刚站稳,耳边传来子衿温柔中带些不耐的嗓音,“让让。”
“我让,我让。”整个房间里,我似乎成了碍眼的人,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窜到沄逸的身边,刚伸了个头,就被柳呆子一手推的远远的,“不要妨碍我施针。”
“我,担心……”刚刚握上沄逸的手,就被流星挤到了一边。
流星一边往他手中塞着药,一边快速的说着,“沄逸哥,这个是药,护心神的。”
我再想走上前,又被镜池给挤了出来,“干净的棉布,我全拿来了。”的faa9afea49
进进出出的人中,唯独我不知道能干什么,呆愣的站在那。
“有没有人告诉我我能做什么?”茫然的转着身体,试图寻找一个答案,可惜在我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愣没有一个停下来理我的。
“上官楚烨……”终于有人理我了,我惊喜的转身,正看到一双杏仁大眼对着我,距离近的吓得我倒退两步方才拿稳身型。
叶若宸背着双手,脑袋伸在我面前,粉嘟嘟的唇抿着,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几乎能让我感觉到他睫毛扇出的风清晰的划过脸颊的感觉,清清爽爽的。
“你干什么?”我皱着眉头,“靠这么近吓人啊。”
他歪着脑袋,保持着同样姿势,可爱中不乏一丝调皮,“沄逸哥说……”
刚退了两步的我,忽的又冲了上去,双手扣着他的肩头,“沄逸说什么?”
他揉揉眼睛,黑色的眼睛漂亮可爱,“我们打个商量,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把沄逸哥说的话告诉你。”
谨慎的望着他,忍不住的再退了两步保持距离,“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他两步蹦到我的面前,仰起脸,背着双手,扬起如太阳般绚烂的笑容,“你让我报恩不?”
手指一伸,按上他的肩头,巧劲微吐,在他还不及反应间已经把他整个人转了半圈。
食指勾上他的后领子,顺手将他拎了起来,“小子,敢和老娘玩心眼,现在老娘没空陪你玩,出去!”
甩开臂膀,将他整个人丢了出去。
纤细的人影划出一道弧线,直接从破败的门板处飞出,在落地的刹那人影一扭,站定在地。
“喂!”人刚落稳,他转身怒瞪着我,“你赖皮,要打也要先说一句。”
我没空和他废话,转身就想到那众人围堵着的纱帐前。
沄逸一直没发出声音,这让我更加的揪心,好怕他晕了过去,或者一口气喘不上来。
人群挡住了我的视线,什么也看不到,我只能扯直了嗓子,焦急的嚷着,“沄逸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谁说一声……”
急切的想要走上前,袖子再一次被扯住,那个被我甩出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两条胳膊一圈,死死的拽着我,活活拉着我不让我迈前一步。
侧头,我的脸已经拉了下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你干什么?”
“沄逸哥的吩咐。”他抬着脸,倔强的望着我,黑色双瞳闪烁着霍霍光芒。
我眉头又是一拧,“沄逸说什么了?”
“他叫我看着你,不准你骚扰其他人。”他象骄傲的小公鸡,扬着小巴,挺着胸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而我的任务就是看住你。”
看住我?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为什么要看住我?
手一抖,挂在我胳膊上的小子再一次被我甩了出去,这一次我的力量重了些,他踉踉跄跄的冲了两步出去。
“再扯着我不放,老娘就点了你把你丢房顶上去。”恶狠狠的冲他吼出一句,我抬腿就往床边走。
“沄逸,沄逸……”我在人群外伸着脖子,不敢推开任何忙碌的人,只能踮着脚试图从纱帐的缝隙中看到什么。
“沄逸你疼吗?难受吗?要不要我陪你?”我一连窜的话语从口中噼里啪啦的蹦出来,“能不能撑住?”
问了那么多,没有得到半句回应,更让我的心犹如被火烧一样,整个人都不能安宁。
“让我过去,我要看看沄逸!”我几乎是带着乞求的语调,就怕沄逸有半点不好。
就在我心急的想要不顾一切冲进去的时候,纱帐中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带着颤抖却还算冷静的声音,“楚烨!”
“我在,我在!”人跳了起来,“你醒了,醒了!”
“我没晕。”里面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楚烨,我有话对你说。”
心头忽然一震,人差点整个瘫到地上,“别,别说,我不要听,不要听……”
我不想听到他什么托孤的嘱咐,不要听到他说自己撑不下去,不要他说什么从此永诀来生再续情缘的话。
我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伸手握上沄逸的手心。
他反手握着我,清凉的感觉半点不能消褪我紧张,“你冷静点,听我说。”
他的手很凉,带着汗,我握着他的掌,声音竟也颤抖了,“不要说,别吓我,别吓我……”
那双微闭着的眼忽然打开,清润的望着我,“你,出去!”
“什、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沄逸你说什么?”
沄逸的眼再次闭了起来,“你好吵,出去。”
他说我吵?叫我出去?
不对,沄逸一定有什么事,我紧抓着他的手腕,“不,我不出,不出去……”
声音才落,本来忙碌的所有人忽然停下手上所有的事,全部朝我扑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一甩胳膊就待反击,眼前飘过的是幽飏秀美的容颜,到了空中的手活活停住了。
不能打,舍不得。
又是一只手拽了过来,搂着我的肩头,我下意识的又是一拳伸了出去。
子衿温柔的表情就在我的拳头前!
不能打,他没武功,更舍不得。
腰间被双手死死的抱住,脚尖一点我就想踹出去,低头却看到明黄色的袍子。
流星!!!
不能踹,他那三脚猫,扛不住我的功力。
胸口一疼,有尖锐的东西扎破衣衫,刺入身体的感觉,我内力一沉就待喷薄弹出。
呆呆的面容闪过我的脸前。
不能弹,这万一要伤了他怎么办,这么呆的人肯定躲也不会躲的。
双腿一软,直接有人抄上了我的腿弯把我抱了起来,七彩的丝带在眼前飘飘荡荡。
锦渊!
他是神族人,功力又高,经打耐踹!
可是,我要和他打起来,旁边的人不是殃及池鱼了?这个家伙还不懂得收敛,要是伤了别人我赔命也赔不起啊。
于是,微一犹豫的我,狠狠地被一堆男人连推带搡,又挤又揉的给架出了房间,胸口还插着三根银亮的针。
出门瞬间,仿佛听到了柳呆子的声音,“你太激动了,这个位置舒筋通脉,希望可以让你平静下。”
眼见着离房间越来越远,情急之下我对着锦渊怒喝出声,“放开我!”
锦渊的手一松,我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咬牙切齿,“你和他们一起捉弄我,小心我剐了你的鱼鳞!”
锦渊一缩脖子,转身扑通一声跳进了池塘里,标准的干坏事赶紧躲的德行。
我目光一扫周围,冷冷的哼着,“谁还敢拦我现在说话,惹火了通通家法伺候!”
“那不知道你想用什么家法对着我?”懒懒的声调中,从我头顶上方垂下一只手腕。
细腻若凝脂,温软修长似笋尖,食指冲我勾了勾,“我一个残缺之人,想必也不如他人那样如宝似玉的捧着,估计也不会舍不得碰了磕了,要揍还是要打,随便了。”
这一通话噎的我是半点火气没有,脚尖一点窜上了树梢。
艳红的人影躺在树梢间,身体随着树枝上下的摇晃着,手指懒散的垂着,勾着细瓷白瓶,目光遥遥的越过树枝的缝隙,不知落在何处。
“夜……”我坐在他的身边,握上了他的手,火气尽消,“你何苦如此说,你在我心中多重要,你自己会不知道吗?”
他晃着酒瓶,“我倒想他日也见见你如此紧张我,只是可惜怕是难有机会。算了,我不拦你,你别吵我喝酒就行。”
叫也叫了,闹也闹了,该冷静的也冷静了。我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有那么多人在,我去也帮不上忙,刚才沄逸已经把我赶出来了,你的酒能否分我一口?”不知为何,夜身上弥漫的那种淡淡哀愁让我根本不忍离开。
沄逸那边,根本插不上手伸不进脚,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只有夜,孤独的守在这一方天地中,别人的快乐或许更成为了他的痛苦,偏生不能逃离,只能看着,眼睁睁的让心头的刺扎的更深。
他目光扫了眼我,懒洋洋的把手中的酒壶抬了起来,并不说话。
我接过酒,顺势握上了他的手,“你何苦拿话刺我,我不去,不去还不行吗?”
他悄悄的转过脸,唇角是苦涩的弧度,“真的?”
伏在他的胸口,我轻轻的贴了上去,吻上那双殷红的唇。
缠绵,在树梢间蔓延着温情。
缱绻,是双手紧扣间的怜爱。
相拥,彼此亲密无间的甜蜜。
他的唇,残留着丝丝酒香,轻易的醉了我的神智,轻易的软化了我的身体。那扣在我腰间的手,犹如曼陀罗的藤蔓,缠绕了一切,收归在它的魅力下。
“哇……”
婴儿的啼哭划开了平静,子衿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楚烨,这下你可以来了,清音多了位弟弟,父子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