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送了父亲去了春姨娘的屋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夜母亲是哭着到天亮的!
其实不止这一夜,甚至是之后的之前的许许多多的夜里。
哪一次父亲纳妾母亲不是人前咽泪装欢背后独泣的?
哪一晚父亲宿在姨娘们的屋子里时母亲不是独自流泪到天亮的?
“姑娘,大夫去自打卧床不起之后大房的事就由着春姨娘打理了……”就在柳玉研思绪起浮时,耳边春江低低的声音打断她的情绪,眸光微不可见的闪了一下,她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竟然是春姨娘在主持大房的事情?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侯,她看向那个跪在地下的嬷嬷冷冷一笑,“虽然春姨娘暂时管事,但涵哥儿却是大房的公子,自来没有公子去给姨娘问安的,知道的是说你们这些狗奴才不懂规矩,不知道的传出去还不定怎么说咱们柳府的姨娘们不知礼数,嚣张跋扈,到时这话若被春姨娘知晓了定会好生剥了你们的皮!”
“五姑娘说的是,是老奴该死,老奴猪油蒙了心……”
“今个儿这事就算了,以后都给我记着点,虽然大伯母没了,但大伯父还在,祖母她老人家还在,这府里乱不了。”柳玉研咪了咪眼,看着地下脸上血色褪尽的嬷嬷缓了缓脸色,“给我起来吧,你现在是涵哥儿的贴身嬷嬷,要记得主子好你们这些服侍的也跟着脸上有光,主子落不了好,到时看祖母不把你们一个个都杖杀了!”
很明显是想起了柳老夫人惩治下人的手段,那嬷嬷眼中恐惧一闪。
“老奴知错,还请五姑娘饶了老奴这一回吧,以后老奴再不敢了。”
“敢不敢的也不是嘴说的,看以后的吧。”柳玉研看着知乐堂上下都一脸紧张的样子眼睫毛颤了一下,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操之过急的,“嬷嬷还跪在那里做什么,现在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起来服侍涵哥儿去给老夫人请安?”
“是是是,老奴遵命,三少爷您随老奴来。”
“五姐姐,我……”
“去吧,去换身衣裳,然后去给祖母请安,五姐姐改日再来看涵哥儿。”
“那涵哥儿能不能去找五姐姐?”
“随时可以。”伸手在涵哥儿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柳玉研把他的手放开,轻轻的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涵哥儿是男子汉呀,男子汉可不是说说哦,别忘了大伯母在天上看着涵哥儿呢,涵哥儿不能让大伯母伤心的是不是?”
“嗯,涵哥儿一定很乖很乖,让娘亲笑。”
“涵哥乖。”
柳玉研看着小家伙脸上挤出来的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差一点没忍住也哭出声来。
她和娘亲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的弟弟,却被这些狗奴才来羞辱慢怠!
“三少爷人还小,但他却是你们的主子,都好生的服侍着,若让我听了谁敢不经心或是以下犯上的糊弄主子,我第一个就秉了祖母剥了你们的皮!”虽然柳老夫人是她在这府里最不想看到的,但她却没办法避开她!
她是她的祖母,同时也是这诺大柳府有真正话语权的人!
在此刻把柳老夫人拉出来做挡箭牌效果是一等一的好,柳玉研自不会不用!
“五姑娘放心,咱们定会好生服侍三少爷的。”
柳玉研点了点头,又安慰涵哥儿几句,转身扶了丫头的手向外走。
她还得去给二伯母,不,是她的娘亲请安。不能晚。
身后,眼瞅着一行人簇拥着柳玉研摇摇而去,嬷嬷脸上的颜色那个精彩呀,青紫白红黄来回的转换,眼角余光瞥到一侧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不禁又是羞恼又是生气,这位五姑娘管的可真宽,她们大房的事何时轮到二房的姑娘来管了?
可这话却是万万不敢说滴!
只能瞪眼把怒气发泄到一侧的小丫头婆子们身上,“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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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请安
釉彩百花景泰蓝瓶里插着丫头才折下来的鲜花,柳府老太太斜靠在窗前的软榻上,身后垫了个绣有花草鱼纹的妆花绵缎大引枕,平静的目光隔着窗子看向外头——那里远远的柳二夫人正带着一双子女由着丫头们扶了往里走,而老太太的目光便落在了柳夫人的身侧落后半步的柳玉研身上!
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腕上的水晶刻字的佛珠,半响后老太太才收回目光,平静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意味,“你是说,刚才咱们的五姑娘在涵哥儿的院子里打了人?”
“回主子,打的是涵哥儿现在的贴身嬷嬷,黄嬷嬷,主子您是不是觉得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打就打了,不过是个嬷嬷罢了。”老太太的声音一如继往的平静,只是听在熟悉她伴随了她大半辈子的周嬷嬷耳中就多了几分波动,那是不解,是有点想不通的意思,她眼皮才撩起来,老太太拨弄着佛珠的手就停了下来,“去找人看看,五丫头平日里不是很少管大房的事么,为什么突然间和涵哥儿这么亲近了。”
“主子您放心吧,老奴已经安排好了。”
“嗯,有你在我身边就是省心。”柳老夫人一袭青缎掐花斜襟夹袄,头上也只是插了枝五福祝寿簪,素素淡淡的样子看着让人觉得极是慈祥和气,可周嬷嬷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自家服侍大半辈子的这位主子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涵哥儿那边你先看着点,别让她们太放肆了。怎么说也是上过祖谱的。”
“可是春姨娘这段时间……”
“你不用理会,我心里有数,再等等。”
老太太摇了摇头制住周嬷嬷的话,外头已经有脚步声传来,主仆两人都停了刚才的话题,周嬷嬷亲自帮着老太太续了茶,帘子打起来,二房三房以及四房的人统统走了进来,没了柳大夫人,自然是以柳二夫人为先,几房的媳妇先请了安,接下来则是孩子们,柳玉研是女孩里最大的,她牵了言哥儿的手上前福下身子,“孙女给祖母请安,前些天多愧了祖母的关照,孙女的病才得以好的这么快,多谢祖母的关心。”
面对着这个亲手送了她命的人,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两个字——仇,恨!
可是她只能忍,忍得了要忍,忍不了还是要忍!
“你这丫头,病了这一遭却是气色好多了,我也放心了。”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又仔细端详了两眼才回头看向周嬷嬷,“我瞧着五丫头的精神头是好了不少,但却是瘦了不少,你看着可是?”
“老太太说的是呢,老奴也是瞧着五姑娘的身子骨是瘦了些。”
“嗯,明个儿你记得开了我的库房,把那几两极品的血燕送过去,给五丫头补补身子,瞧瞧这身子骨瘦的,赶紧养起来,还有把前些天送的那几匹素花的缎绵给五丫头送过去,虽是不好穿大花,但她是侄女,差点花也挑不出理来,最主要是去去病气……”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厢坐着的柳二夫人眼底全是欢喜,有什么比自个的女儿得自家长辈关心还好的?可她开心了旁边落坐的三夫人四夫人则不乐意了,那可是极品的血燕呀,还有那几匹绸缎,那可都是上好的贡绸,凭什么只给她们二房呀。三夫人四夫人眼底阴霾一闪,同时给自家的女儿使了个眼色,三夫人的女儿十岁的巧研最是心思细巧,看到母亲的脸色已是嘟了嘴就腻到了老夫人的怀里,“祖母您偏心,为什么只有五姐姐有新衣裳呀,巧儿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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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众生相
“好好好,都有都有。”柳老夫人笑着捏了捏柳巧研的小脸,一副慈爱祖母的样子,又招了手把四房的一对双生姐妹花揽在怀里摩裟一番,言哥儿是二房的儿子,三房暂时还没有儿子但却有三个女儿,而且柳三夫人眼下也又有了身孕,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据请来的那几个大夫言说这胎定是个儿子的,因此柳三夫人的心情处于暂时欢喜中,唯柳玉研心底冷笑着——不知道三婶娘再得个女儿的话会是如何的脸色?
四房却又有两个儿子——七岁的全哥儿和五岁的义哥儿。
这可都是老太太的亲孙子,一个个的搂在怀里爱不释手的亲热一番,屋子里的气氛很好,可柳玉研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没看到涵哥儿!
是出了什么事么?
这么一想便有点坐不住,尽管她强撑着让自己镇定,可还是被柳老夫人看了出来,若有所思的抿了口茶老太太的语气里满是担忧,“我看五丫头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好,可是身子还不舒服?”
“回祖母的话,刚才有点头疼,这会已好多了,不碍的。”
柳玉研微欠了欠身子,低眉垂眼的顺着老太太的话应了下来,语气里满是自责。
“你这丫头,身子不舒服就说呀,你祖母又不是外人。”不等老太太出声,二房的柳二夫人紧张自家女儿,嗔怪的抢先开了口,“老夫人,五丫头怕是身子没好利落,这会又不舒服起来了,媳妇就帮着五丫头讨个恩典,别怪她失仪才好。”
“她是我孙女,我又如何怪她?赶紧扶五姑娘在那边的小榻上躺下来歇歇。”
“多谢祖母,孙女刚才有些头疼,这会已无碍了。”柳玉研本是想着籍口头疼退出去看看涵哥儿的,可她已经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了,脚步有点急也有些杂,这会还往老夫人院子来的应该就是涵哥儿无疑了,所以她才不动声色的改了口。
果然——门口处帘子被人挑起来,走进来一身红色缂丝小衫的涵哥儿,身后跟着的是那位黄嬷嬷,两人进来柳玉研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一僵,而她抬眼望过去,涵哥儿小脸上也满是拘谨和不安,站在那里的涵哥儿给她的感觉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了,可再看吧,又觉得是她自个眼花了。
“涵哥儿给祖母请安,是涵哥儿不好,路上贪玩来迟了,请祖母责罚。”
涵哥儿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子挺的笔直,吐字清晰而有力。
看的柳玉研却是心疼不已——这个家里只有自己和母亲真心接受涵哥儿的吧?
“坐吧,给三少爷上茶。”老夫人面上的笑容还在,但柳玉研却清楚的感受到和刚才的不同,之前面对着言哥儿几个的笑容很暖,这会却会让人觉得疏离和漠然,甚至就连屋子里两位婶娘的脸色都跟着变了,瞧着涵哥儿的眼神隐隐带了些许的不屑。
她们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涵哥儿不过是过继来的,但却占了柳府嫡长子的名份。
而她们的儿子是真正的柳府血脉,却得屈居在一个过继子名下。
——喊一声哥哥。
换句话说这涵哥儿就是几房心头的一个疙瘩!
当然也包括她现在的母亲,以前的二婶娘。
谁也不想自己的儿子低人一头,更何况她那个爹今年可是已经四十出头了,到现在还没儿子希望也不大,大房没后自然财产就会充公,而且分家时也不用单列一份,可这凭空冒出来一个嗣子分家产,谁心里乐意?
柳玉研心里叹口气,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小锦凳上的涵哥儿。
小小的人儿坐在那里低眉垂眼,小脸紧绷——那种硬撑着的坚强,让她看了只觉得一阵阵的心酸,可这种场合她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半歪在榻上的柳老夫人眉头微皱瞥了眼涵哥儿,眼中有一抹暗色掠过,黑幽幽的目光盯向服侍在侧的黄嬷嬷,“哥儿贪玩你们当嬷嬷的就该提醒着,若不然要你们何用,当你们夫人不在了,这大房就没人管了么?”
“都是老奴不好,下次一定看好哥儿。”
“祖母您别怪黄嬷嬷,是涵哥儿不好,涵哥儿再不会了。”
“这才像个哥儿的样子,你可不能学那些小厮婆子们,没规没矩的,咱们柳府的公子少爷可不能贪玩,下次再这样祖母可是要罚你啦。”老夫人笑笑,语气里的敷衍屋子里旦凡有耳朵的都能听的出来,柳玉研的眉尖微微蹙起来,再看看被祖母搂在怀里的几个亲孙子,不禁在心头冷笑起来——这孙子果然还是亲生的好!
“祖母教训的是,涵哥儿记下了。”
“记下就好,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三姐姐和母亲差不多同时离去,你难过也是应该,可她们一个是祖母的孙女一个是祖母的媳妇,祖母我自也是难过的,只凡事不可太过,我听说你这些天一直没怎么临字习帖,这可不是好事,你母亲就是天上有知也会不高兴的。”
“涵哥儿知错。”
随着柳老夫人和涵哥儿的对话,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寂静起来,甚至连几个最小的腻在柳老夫人怀里的都安静下来,柳二夫人无动于衷,柳三夫人则似笑非笑的拈了腰间的络子来回把玩着,柳四夫人则是满脸的幸灾乐祸,眼底更是冷笑连连——在她心里是巴不得老太太寻个错把涵哥儿弄出柳府去的!
明明不知道哪来的小杂种,凭什么要和她们的儿子平起平坐?
柳玉研心头一片悲凉,耳边听着柳老夫人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着她和母亲的逝去,心头的怒意几乎凝成实质喷薄而出,手指用力的掐在掌心细嫩的肉上,她自己提醒着自己,不能怒,要忍——这个时侯和柳老夫人对上不仅自己没好,也帮不了涵哥儿,更是会连累整个二房的!
可眼看着涵哥儿站在那里一脸拘束忐忑的被柳老夫人训斥,被几房的夫人姑娘公子看笑话,她心里却是绝不允许的,眸底微转看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柳老夫人和涵哥儿身上,她抿了抿唇抬手似是去理发鬓,手中的帕子便‘好生不巧’的带翻了身前小方桌上的茶盅,哗啦咣当,茶水泼翻到在她身上,茶杯却是滚落在地下,身后随侍的春江及时的惊呼出声,“哎呀,姑娘您没烫到哪里吧,都是奴婢不好,呀,都红了,赶紧请大夫,拿烫伤膏……”对上春江看似惊慌却实则镇定的双眸,柳玉研弯了弯眉眼,好丫头,回去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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