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笑笑,“公子,咱们还要不要进去?”
“不用了,回吧。”
“啊?是。”
长生一脸的疑惑和不解,刚才是谁恨不得双脚生风的赶着给老夫人来请安?
这会偏到了门口又不进去了……
真是的,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想的。
摇摇头抛开脑子里的一堆想法,抬头就看到周贺远已经走远的背影。
长生不禁啊的一声低呼,“公子您等等小的……”
夜色如墨,满院灯影摇曳,周老夫人用罢了晚膳,有些疲倦的靠在软榻上咪了眼小憩,她身边一名嬷嬷悄悄的走进来,正欲帮着她盖上一床薄被,却不妨老夫人蓦的睁开了双眼,眼底那一抹浓浓的惫态看的嬷嬷心头一疼,手边的薄被轻轻落在老夫人双腿上,又转身端了参茶嬷嬷轻声的劝着,“老夫人您喝杯参茶吧,这可是公子亲自开的方子,说是安神养颜呢。”
“有什么用,老了呀,看看这家里一个个的。哎,也只有远哥一个是让我能安心的了。”
老太太虽然摇着头,可提到宝贝孙子时脸上那抹笑意是掩不住的。
一侧的嬷嬷也满脸的笑,就知道这个话题是没错的,又哄着老太太说笑几句,嬷嬷瞅着她的脸色试探般小心的道,“老夫人,今个儿您待夫人可是有些不寻常呢。”不管如何夫人毕竟是公子的亲生娘亲,又是这府里的夫人,如今被老夫人这么罚跪,可不是丢脸丢大发了?虽然只是在这屋子里,她也能保证外头服侍的都是老夫人的心腹,不会传出点什么,可夫人那里怕是对老夫人更不满了吧?
这府里本就这么几个主子,若是夫人再对老夫人心生怨恨,老夫人又是何必呢?
“你说的不寻常是指我罚她的事吧。”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也是为老夫人您着想……”
“得了,我能不知晓你的心思么,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若是连你都不信,这身边还有什么人可信的?”老太太轻轻的拍了下嬷嬷的手腕安慰她,又叹了口气,仿佛解释又似是在自语,“若不是想着给她留情面,若非是顾着远哥儿的面子,我哪里会容她这么多年啊。不然她也不敢这样行事百般无忌了。”说到最后周老夫人的语气里竟颇似后悔自个之前纵容了她,若非她这么些年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先斩后奏?
带着莹儿去柳府,想着先逼了柳府的人咽下这个哑巴亏,认了莹儿的存在。
这样的话就是她这个老太婆面对这情形也无话可说。
毕竟连柳府都认了,她这个当太婆婆的还有什么话可?
可问题是打人不能这么打脸的!
柳家的人她看的清楚,柳老夫人或许会咽下这口气,但柳二夫人肯么?
真格的闹起来,她们周府这就是在欺负人。
以后远哥儿这亲事怎么办?
难不成还真的如了她的愿,娶那个女人进门当少夫人?
除非她死!
越想越恼,周老夫人索性挑了眉对着嬷嬷道,“去和夫人说一声,最近我身子有些不好,就让她少出门,多在家里帮我念经祈福吧。还有,把我的佛经拿过去,让她亲手抄上一百遍送过来。就说是我要供菩萨为着周府祈福的,别人代不了这个笔,就让她这个周府的夫人亲自来抄吧。”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传话。”
念经祈福也就罢了,这一百遍的福经抄下来,夫人不被气死也得累死。
只是想想那位夫人的行事,嬷嬷也便摇了头一笑而过。
周夫人居住的院子,才送走了老太太派来的嬷嬷,周夫人便把满匣子的佛经给摔在了地下。
匣子没有锁,盖子打开,里头几本线装的佛经哗啦啦翻落在地。
灯火下,周夫人的脸色铁青,眼底透着几分扭曲,恨不得一把火把地下那些佛经给烧了!
先是罚她下跪,这会还没完,竟然让她亲手抄这么些个佛经。还一百遍。
老太太是把她当成不知世事的小女孩来罚了吧?
她是这周府的夫人!
喷火的眸子似是要把地下的几本佛经烧个洞,可周夫人忍了又忍,几次闭眼之后情绪总算是有所收敛,瞪了眼门侧一脸惶恐的小丫头,“怔着做什么,怎么那么不小心把老夫人的佛经摔在地下?若是让老夫人知晓,你们一个个都仔细着自个的皮儿!”
“夫人息怒,是奴婢的错。”
“得了,嚎什么呢,把东西捡起来,收拾一下这里。”
小丫头紧抿着唇道了谢,忍了泪花快手快脚的收拾起来。暗地里却是松了口气。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最怕的是夫人借题发挥,收拾她们一顿那才是惨的呢。
就像之前的那两个小丫头,才不过多说了两句话,便被夫人转手打发了十板子调到了厨房做杂活。
她们可不想也跟着受那样的罪!
半响后屋子里重新燃了香,丫头用银剪刀剪了烛火,一室的明亮里,周夫人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桌上摆着一本佛经,她勾了勾唇,提笔慢慢抄写了起来。
不就是抄几本佛经么,她抄!
柳玉研的芝兰院这几天迎来了好几拨人,三房的四房的几位姑娘都来了。
来的目的说起来让柳玉研觉得可笑——竟一个个都是来表现姐妹情深,来劝她别多想,想开点的。
甚至有的就直说了,男人三妻四妾算什么呀,你是正妻,妾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
你这会在这里生气,与其自个和自个恼着怄着的,还不如想开些,过了门再去收拾那些一个个登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话是三房的六堂妹柳梦研悄悄趴在她耳边的,听的她很是心惊不已。
却又觉得好笑,这些人真是来劝她的么?
多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她摇摇头,索性吩咐春兰几个,“和外头说,我身子不舒服,暂时谁也不见了。”
而柳二夫人似是理解女儿的难过,只一日三餐的好生派人服侍着。却在柳老夫人那里帮着女儿告了病。
如是,芝兰院里柳玉研一装病便到了柳四姑娘出嫁的那一天。
☆、第一百回'手打文字版VIP'
天还不曾亮柳府便忙碌起来,三房则是最为热闹,柳倩研早早被人拖起来,开脸,梳头,装扮,一番的梳洗忙碌之后柳四姑娘换上簇新的嫁衣,被人搀扶着坐在了榻上开始侯着外头的吉时和花轿。
屋子里偶尔有人走动,三夫人早早便过来了。此时坐在榻侧拉了女儿的手眼圈泛起了潮红,“倩儿,你日后可要好好的和夫君过日子,服侍夫君婆婆……”自个娇生惯养的姑娘转眼就要嫁人了,还要去服侍别人……
一想到杨夫人那般刁难挑剔的模样,柳三夫人心底便是一阵阵的心痛。
早知道便不该去寻什么武将家呀。
可这事一开始是她挑的头不假,后来却是老夫人作的主。
她这个当人家媳妇的也反驳不得。
“娘亲,您放心吧,女儿晓得怎么做。”
之前也曾不甘过,哭过闹过,可谁让她的名声早早便败了?
若这回不嫁,她难不成真的等着日后当姑子去?
便当是她命苦罢了。
柳倩研也红了眼圈,只拉了柳三夫人的手珠泪滚落。
一时间母女两人就要哭出声来,一侧的喜娘等人赶紧的劝着,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劝好些,外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八姑娘来了。”
是给柳倩研来送妆的。
帘子掀起来,走进来柳玉研几人,笑着给柳三夫人见了礼,又纷纷起身对着柳四姑娘说着吉祥和祝福的话,小丫头们上了茶,柳玉研轻呷了一口,抬眸看到柳倩研略带凄色的神情闪了下眼神,微微一笑垂下了眸子。
上一辈子她出嫁时满腔的欣喜和期待,可后来得的是什么?
又过了几盏茶功夫,外头有婆子喊起来,“姑爷上门了……”
屋子里最小的柳巧研已经跳起来,“姐,我去偷看看姐夫去。”才起身却被一侧坐着的六姑娘给一把拽住,扬了扬眉朝着垮了小脸的柳巧研瞪了一眼,“之前娘亲是怎么交待你的,嗯?”
“不去就不去嘛,真没劲。”
“好了,一会我带你去外头和那些姑娘们玩去。”
“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
姐妹们在这里说着话,外头已经有喜娘满面带笑的走了进来,“吉时到吉时到,姑娘该上花轿喽。”丫头左右搀了柳倩研,红盖头已经遮住了柳倩研的脸,柳玉研几人纷纷起身退在一侧,终究是柳巧研最小,看到一袭红衣的柳倩研由着婆子搀着眼看就要出了房门,眼圈一红咧嘴便哭出声,“四姐姐。”
柳倩研的脚步顿了一下,却被喜娘半搀半扶的带了走出了屋子。
里头柳梦研已拉住了柳巧研,“今个儿可是四姐姐的好日子,不许哭。”那边厢柳八姑娘也笑着开了口,“是呀十一妹妹,四姐姐的喜日子可不能哭的,左右四姐姐不过是嫁出去,日后又不是见不着。”
“要你管。”
柳巧研小小的脸上全是委屈,却抬眼凶凶的瞪了眼柳月研,甩手跑了出去。
身后柳梦研一脸的苦笑,“八妹妹,你别和她计较。”
“六姐姐说哪里话,十一妹妹还小呢。”柳八姑娘甩着帕子满脸花一样的笑,眸光转了转落在柳玉研身上,“五姐姐,好久没去你那里了呢,要不,妹妹今个儿去五姐姐那里蹭顿吃的?”
“好呀,只要八妹妹不嫌弃。”
外头的热闹是不许末出嫁的姑娘们看的,因此,各自听了阵炮竹声响便回了各屋。
草草用过早饭,打发了四房的两朵花,又歪在软榻上喝了几杯花茶,外头便有人来传话,是客人上门了,几位夫人请府里的姑娘们去招待客人呢,春兰打发了外头来传话的人,回头便欲给柳玉研重新换衣裳,却被她给拦下,“不用换了,就这件很好。”
春兰看了眼她身上玫红色罗衫,便也点了头。
柳三夫人是卯足了劲要大办,因此虽只是女方的喜宴,却也极是热闹。
前头来的客人都被柳家几位夫人招呼了,有些年轻的女孩便交给了柳玉研姐妹,因着有前几次宴会的基础,又都是年轻的女孩儿,大家很容易便说到了一起。让柳玉研觉得可惜的是李家的姑娘没来,说是感冒了。
说笑嬉闹,喝茶吃点心,女孩子们的笑声似银铃般飘出老远。
眼看着将近中午,柳玉研借故辞了几个女孩,带着几个丫头向着后花园走去。
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喜欢那种热闹和喧哗了。
坐在那里好像有种格格不入之感。
才走了没几步路,正自低头沉思的柳玉研便感觉到身侧春兰几人都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姑娘……”
春兰欲言又止,此时柳玉研也抬起了眸,看到眼前人不禁也是一怔。
竟然是周贺远!
眸光微闪间她轻轻一福,“周公子可是迷了路?我让丫头带你去前院……”
后院多是女客,男客都是在前院招待呢。
周贺远却是微微一笑,“我是专门等你的。”
“……”
春兰几个脸色一红,纷纷后退几步低声道,“姑娘,奴婢等在后头等您。”
虽然男女有别,但这可是未来的姑爷,而且姑娘马上就要嫁了。
说几句话没什么吧?
揉了揉眉心,柳玉研看向周贺远,“周公子有事吗?”
“我是来和姑娘道歉的。”周贺远若星子般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歉意,如玉般的面容上满是自责,“外头那些个流言你无需理会,我和莹儿,只是表兄妹而已。”说到最后这几个字时柳玉研并不曾漏掉他眼底那一掠而过的复杂,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自以为风光霁月坦坦荡荡的周贺远,柳玉研不自觉的便勾起一抹讥讽,“周公子在这里等我,只是为了说这句话?”
周贺远被柳玉研的话问的一怔,继尔眸光微闪,轻轻的点点头,“正是。”
“即这样,那我知道了,周公子请回吧。”
“哦,好。”周贺远似是没料到柳玉研这般的态度,眉峰微拢后一展而开,嘴唇蠕动了两下始轻叹一声道,“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莹儿素来任性,胡闹惯了,我母亲又是打小宠她,所以才……你别生她的气才是。”
听到这里柳玉研是再也忍不住,不禁一声冷笑,“周公子你此行是给我道歉的,还是来向我解释,请我别生你那位好表妹的气的?若是前者,我已经听到了,周公子请回。”她顿了下,有些意兴阑珊的摇摇头,“若是后者,你放心,我真的没生气。”
她是真的没生气。
有什么好生的?
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周贺远没心,任别人再怎么闹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只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贺远,柳玉研忍不住咪了咪眼。
周贺远真的对那位表妹只是兄妹之情?
“柳姑娘,我……”周贺远被柳玉研的话呛了一下,似是没料到柳玉研会是这般态度,声音带了几分诧异,清了清嗓子正欲再说什么,不妨身后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来,“表哥,原来你和五姑娘在这里,让我好找。”
周贺远和柳玉研两人齐齐抬眸,便看到一身粉衣的莹儿袅袅婷婷的走过来,柳玉研意味深长的笑笑,转身便走,“周公子若没什么事还是早回前院的好。”说着话她便看向已朝着她走过来的几个丫头吩咐道,“咱们走吧。”
“是,主子。”
几人心底不愤,却也不敢反驳柳玉研的话,搀着她便走。
身后却是蓦的响起莹儿娇弱的声音,“表哥,柳姑娘是在生莹儿的气么?莹儿不是故意打扰表哥和柳姑娘相聚的,我只是走着走着,便到了这里……柳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出来的,你别走,我马上就走,表哥,你赶紧去把柳姑娘追回来呀。”
“表妹你说错了,表哥也不过是偶遇柳姑娘罢了。”
“是么?”
“嗯。我走了,你们几个照顾好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