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胤礽笑着点了点头,施世范把他带到里间清静的地方坐,不让人扰了他,就要出去继续迎客,胤礽吩咐他道:“一会儿勤郡王来了,让他来见爷。”
施世范应下便退了出去。
胤礽刚坐下喝了口茶,岳端就来了,向他请安,胤礽让他起身,然后道:“有件事爷正想问问你。”
“请太子爷直言。”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那位陈兄祖籍是山西,是晋商起家,可有此事?”
“确实,陈兄祖上在前朝时就是山西的盐商,三代前才迁去了扬州。”
胤礽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山西那些出名的晋商他认识几个?去年明珠因毁钱铸铜案倒台,当时被牵扯进来一大批的商人,似乎其中也有不少是晋商?”
岳端道:“那些都是小打小闹的小商贩,真正做得大的,哪屑于去做犯法的勾当,陈兄是有跟我提起过,与那些晋商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但若要说到熟,也不过就是点到为止而已,并无深交。”
“你说的是谁?”
“介休范氏,当年顺治爷亲封的八大皇商之一,这些皇商籍隶内务府,专门负责为内务府采办宫廷用品,除了每年定额的赋税,每一次朝廷平乱,他们都会自主地额外资助军需,朝廷即要防着他们,也要依着他们,而这介休范氏,便是这些皇商中的翘楚,不但家大业大,还有不少子孙在朝廷为官,陈兄与范氏在生意上往来多年,每每提起他们,总是语带羡慕,说他们有朝廷罩着的,他是拍马也及不上。”岳端说着便又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也勾了起来。
胤礽闻言撇了撇嘴:“爷不是给了他机会了,他只要把爷交代的差事办好了,他日爷少不了他的好处。”
岳端连忙替之向胤礽谢恩。
胤礽复又问道:“你方才说范氏有子孙在朝廷为官,都有谁?”
“范氏如今的家主叫范毓宾,他的两个弟弟范毓奇和范毓覃一个是江西按察使,一个以武举破例被升为正定总兵官。”
原来如此,胤礽道:“爷都知道了,你出去喝喜酒吧,替爷好好闹一闹新郎官。”
岳端连忙应下。
因为到场的人太多,胤礽便只送了礼又喝了两杯酒后低调地离开,去了索额图府上。
为了避人耳目,去之前胤礽并没有派人先去通知,车也是让停在了偏门,所以索额图听了人说的急匆匆迎出来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
胤礽没有下车,而是叫了索额图上马车来,制止住他的请安,直接问道:“徐乾学让人参山西巡抚的事情,你事先真不知情?”
索额图尴尬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太子爷您,奴才是知道的,但没有插手过,那穆尔赛一干人都跟那个被流放了的科尔坤来往密切……”
胤礽微哂,果然被革职了还是做梦都想着打压明珠:“那他提名的人选呢?”
“这个奴才真不知道,而且奴才这个时候做什么动作这不是存心惹皇上怀疑嘛,不过奴才以为,不管他提名的是谁,说得再天花乱坠,皇上都不会答应的。”
“嗯?”
“嘿,太子爷当真以为徐乾学那厮是真想跟奴才拉近乎呢?奴才防着他呢,那厮就不是个好东西,本事不怎么样野心倒不小,先头皇上办科尔坤的时候,拾掇格尔古德参余国柱的就是他,他早盼着明珠倒台了,如今奴才被革了职,明珠也赋闲在家,他乐着呢,削尖了脑袋往皇上面前钻,中堂的位置他怕是肖想很久了,只不过奴才都看得出来他心思不安分,皇上又岂会不知道,所以他这次必定不能如愿。”
胤礽点了点头,又睨了他一眼:“叔公你自个也安分点吧。”
“那是当然,太子爷放心。”索额图连连保证。
离开索额图府上后,胤礽又一次去了外城的四宜园。
茶喝起来有些淡而无味,台子上的戏又是老一出,胤礽叹着气,想着之前每回出来都有人陪着,虽然是挺聒噪的,好歹不无聊。
只是如今……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胤礽的思绪转回来,目光移下去,大门口处进来个衣着华丽的少年,还有四五个人跟护,排场架势十足。
茶园老板迎上前去,客气地笑问:“小少爷是第一次来喝茶吗,欢迎欢迎,请这边坐。”
少年挑起眼看他有把自己迎向一楼大厅角落处坐的意思,颇有些不悦道:“爷要上座。”
老板为难道:“小少爷,二楼的雅座都已经满了,您看能不能……我帮您用屏风隔开,保证不吵着您。”
虽然摸不透着小少爷的身份,但看这架势,京里最不缺的就是八旗贵族甚至宗室王公,他一开茶楼做买卖的可不肯随便得罪。
少年微抬头四处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胤礽的方向:“那里不是挺宽敞的,就那么一个人,去跟他说说,爷不介意跟他一块。”
从他进门起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胤礽自然听到了这话,挑起了眉,笑了。
老板很为难,那少年的护卫已经先上了楼来,被跟着胤礽的侍卫抽剑挡住,何玉柱刚想开口拒绝,胤礽却先制止住了他,吩咐道:“去请那位小少爷上来。”
少年很快来了,于胤礽两步之遥微眯起眼打量他片刻,嘴角勾了起来,跪了下去行大礼:“奴才雅尔江阿叩见太子爷。”
胤礽轻抿了口茶,笑着道:“原来是简亲王府的大阿哥,免了吧,爷不想让旁人知道了。”
雅尔江阿站起身,胤礽冲旁边的位置努了努嘴,示意他:“坐吧。”
而雅尔江阿也没有多做犹豫,走上前来就很自在地坐了下去。
胤礽笑问:“你是怎么知道爷的身份的?”
“太子爷是人中之龙,气势便于旁人不同,自然是……”
“说实话。”
对方讪笑道:“奴才这么招摇过市,旁人就算没见过不知道奴才身份的也定会礼让三分,太子爷的护卫非但半点面子不给直接就亮出了剑来,一看便知是皇家侍卫,而再看太子爷的穿着装扮和年纪,便不难猜到了。”
胤礽嗤道:“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不错。”
雅尔江阿拱手,将之当做赞扬半点不谦虚地受下:“多谢太子爷夸赞。”
胤礽睨了他一眼,道:“简亲王初来京里,只带了你这么一个阿哥在身边,你倒是好,半点不低调,带着这么一群人横行霸道,今日若在这里喝茶的人不是爷,你是不是就准备让人给你腾位置出来了?”
简亲王雅布一个月前被从盛京调来京里任职宗人府,只带身边的这个大阿哥雅尔江阿,胤礽早有耳闻,所以在对方方才自报家门的时候却是半点不奇怪。
被识穿了的雅尔江阿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奴才虽然高调,却也没做过出格的事情,还望太子爷莫见怪。”
胤礽拍拍手站了起来:“爷才不管你,随爷去外头走走吧。”
俩人从茶园里出来,上车出了外城门,去郊外骑马,雅尔江阿见胤礽上马动作熟练,拉着马缰的样子从容不迫,笑着奉承道:“早就听人说太子爷骑马射箭样样了得,今日一见,光是这上马的姿势就比常人优雅得多,当真是与众不同。”
“行了你,别满嘴油腔滑调尽顾着拍马屁,你不也才几岁大,这骑马的功夫倒是也不比爷差。”
“奴才在盛京的时候日日在外头野惯了的,让太子爷笑话了。”雅尔江阿随口答着,却与旁人对着胤礽的恭恭敬敬不同,就是一副与人闲聊的姿态。
胤礽觉得这人还有点意思,便又问道:“你来京里也有一个多月了,可有觉得这里与盛京有何不同。”
雅尔江阿想了想说道:“没有盛京那么冷,更热闹些,街上做买卖的人多,各种逗趣的玩意儿也多,更重要的是……”
“什么?”
雅尔江阿微眯起眼,笑得有些狡黠:“美人多。”
胤礽嘴角微抽了抽,有些无语:“大阿哥,你自个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别成天想着美人了,玩物尚志,□熏心没听说过吗?”
雅尔江阿拱手表示受教:“太子爷的教诲,奴才铭记在心。”
遛过马之后,胤礽看看天色不早便准备回宫去,走之前,雅尔江阿突然问他:“太子爷,您平日里能经常出宫吗?”
“偶尔,怎么了?”
“您若是有空,奴才愿陪您喝茶,看戏,遛马,”他说着又不好意思地加上一句:“只要太子爷您肯赏脸。”
胤礽笑了笑,道:“好。”
回宫之后,胤礽直接去了乾清宫给康熙请安,然后直入主题说道:“汗阿玛,您之前不是让儿臣回去想一想这山西补缺人选,儿臣已经想好了。”
康熙颇有些意外,笑着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认为谁合适。”
“内阁学士马齐任山西巡抚,江西按察使范毓奇迁布政使。”胤礽快速答道。
“理由呢?”
“汗阿玛之前认命的山西要员都是满大臣,本就是想让他们为朝廷挣脸,只是这些人辜负了汗阿玛的期望,合起伙来欺上瞒下鱼肉百姓,让朝廷失信于民,更然汗阿玛颜面扫地,汗阿玛将之一并处死正朝纲是汗阿玛圣明,但是要让那些百姓重拾对朝廷的信任,儿臣以为仍然要让满大臣前去,至少这巡抚得是满大臣,而马齐出身将门,行事果敢,且臣听人说几年前山西发生地动,汗阿玛也曾派他前去处置灾后事宜,想必他对山西的情形是心中有数的。”
康熙点了点头:“那范毓奇呢?”
“穆尔赛一案,儿臣想就是因为被指派过去的全是满大臣才会轻易串通一气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这回既然巡抚仍由满人出任,那布政使不妨派个汉官前去,范毓奇是山西人,又是皇商出身入朝效力,对山西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认命他为布政使可以监督马齐,而有马齐看着他,他也难以徇私,如此互相制约着,岂非不好?”
胤礽说完便直直看着康熙等着他答复,康熙沉思片刻,道:“这事容朕再想想吧。”
胤礽没有再多说,垂下眼暗笑了笑,他知道他汗阿玛已经被他说动了,马齐是米思翰之子,将门出身,又是从二品的内阁学士,要升一省巡抚,身份上是足够了的,而且在朝中一向行事低调,至少在现在,还没有攀附上任何派系,他汗阿玛没有理由不用他。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说吧,这次又准备把爷关小黑屋几章
作者:≥▽≤
大哥:这个色痞子是不是爷的情敌
作者:≥△≤
大哥什么时候会回来……快了
☆、50 万寿
50、万寿
春末夏至的时节;明媚的春光也给终年沉闷的皇城带来了些许生气。
毓庆宫里,胤i闲适地摆弄着花草;凌氏在一旁带着几个宫女帮他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礼服;今日是万寿节;一会儿他得领着一众宗室王公一块前去乾清宫朝拜献礼。
换好衣服,胤i在**镜前站定,挑高一眉,看着镜子里五官轮廓越发清俊秀气的少年;问凌氏:“嬷嬷,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些?”
凌氏闻言仔细瞧了瞧,笑着道:“太子爷是大人了;再过个两年;奴才给您**可都要踮起脚来才够得着了。”
胤i听了这话很高兴;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何玉柱手里端着个紫木雕花盒子进来,呈到胤i面前,道:“爷,这是方才东头所的人送过来的,说是大爷从黑龙江特地给您寄来的礼物。”
胤i有些意外,接了过去,这一看便怔住了,竟然是一块七彩双龙玉佩,交颈合抱的两条蛟龙栩栩如生,雕工细腻,玉质温润,眼部以艳红色点睛,身形七种颜色混得恰到好处,漂亮得如同天上的彩虹。
何玉柱道:“方才送东西过来的人说是大爷在黑龙江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么块七彩玉石,便特地让人给雕刻了这枚玉佩送回来给太子爷您。”
胤i撇了撇嘴,却是顺手将之挂到了腰间,再对着镜子仔细瞧了瞧,又想起一会儿还要去拜寿,便又将那玉佩给取了下来,揣进了怀里。
最后整了整衣服,他扬起下颚,吩咐道:“走吧。”
整个皇宫处处张灯结彩,从毓庆宫到乾清宫一路上到处点宫灯高挂,繁花似锦,胤i却对此兴致缺缺,没又多看一眼,一直在暗暗想着一会而到了康熙面前要说的祝词。
虽然不是整寿,但每年一次这么名正言顺给皇帝送礼的机会,无论是京里京外的官员,寿礼都是早在一两个月前就送了上来,然而能入得了康熙眼的,却委实稀奇。
而皇家阿哥与宗室王爷是要当面送礼的,跪拜,磕头,念过颂词,一众叔王纷纷送完礼,小辈里身为皇太子的胤i第一个走上前去,送上他的寿礼,是一尊白玉观音,很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上回恭亲王做寿他送的也是这个,只不过这一回的玉石材质更好一些而已。
胤i的寿礼虽说平常是平常了些,到底也没落了下乘,也是顶吉祥寓意好的东西,康熙也还算满意,在他讲过吉祥话后很高兴地受了下来,下头人见太子爷送的东西并不算太引人注目,便也各自松了口气,暗地里感谢胤i没给他们出难题。
众人一一送上一早备好的礼物,胤A虽然远在雅克萨,这礼却也是让人千里迢迢给送了来,是一只生气活现,毛羽漂亮的海东青,代他送礼的人说是大阿哥亲手捕获特地叫人快马加鞭送来,正赶上皇上的万寿节为皇上贺寿,康熙一看那东西就大笑了起来,连连说着好,然后顺口又夸赞了几句胤A的本事是越来越了得了。
胤i微垂下眼,他知道此刻在场的必定有很多人在想胤A这一次算是占了上风赢了他这回,不过他其实并不大在乎,送恭亲王玉观音,又送康熙同样的东西,实则也不过是胤i懒得动脑子花心思而已,万寿节每年都有,就算掏空了心思讨得他汗阿玛一时欢心,等过了这桩他也就忘了,好的事情他从来记不长久,至于不好的,倒是惦记得倍儿清楚,过个几年几十年再跟你算都有可能。
这也是胤i看不上他汗阿玛的地方,心眼忒小了。
胤祉送的一幅百鹤朝寿图,胤G的礼物是他手抄的孝经,轮到胤T时,才五六岁大的奶娃娃像模像样地走上前,先是大声呈上贺词:“儿臣祝汗阿玛吉祥如意,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顿了顿,他有些羞涩地笑了:“汗阿玛,众位伯伯叔叔和哥哥们送的礼物都很是稀奇,儿臣看了就觉得儿臣的东西委实是拿不出手,不过儿臣为了准备这东西也花了不少心思,汗阿玛看了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