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担心……”林丰之真的有点担心忠靖侯府的大公子会看上傅家大小姐。毕竟傅家大小姐傅清芳的美貌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而这世上又有几个英雄能通美人关?
二公子微笑着看向林丰之。他是一个清冷的人,平日里不拘言笑,除了对自己的亲人与朋友之外。“放心吧,过段时间不就是花灯节了吗?听说宫里新年会弄些新巧的玩艺出来,到时候,一切自然会见分晓。”
林丰之还待要问,二公子已经指住山脚的一块地方:“有好戏看了。”
冬蕊远远地看到冬梅指使着福儿禄儿兴儿还有两名小厮正七手八脚地把醉成一滩烂泥的大公子傅光义抬进后院,便飞奔去禀报大夫人去了。
“什么!”大夫人“豁”地站了起来,“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不是叫冬梅看着点的吗?去,把冬梅给我叫过来!”
冬蕊还待要走,又被大夫人叫住:“算了,先叫厨房弄点醒酒汤送过去,这个不省心的!”
“老婆子去看看大公子。”张婆子马上接口道。
大夫人点点头,复又缓缓坐下,她手头上还有几桩事务要处理。
张婆子得了乖,兴高采烈地出去了。大夫人却忽地抬起头来,望着张婆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冬蕊却趁机走上前来:“夫人,我听说,大公子昨天是和二公子出去喝的酒。”
大夫人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账册差点落在桌子上。她蹙紧细致婉约的柳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翠巧拉过冬梅,看着床上一身污浊酒气,醉得不省人事的大公子,蹙紧柳眉问道:“怎么回事?昨天出门时不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后却弄成这个样子?”语气里颇有埋怨冬梅没有把大公子照顾好的意思。
冬梅知道她是个实心眼的,一旦跟了谁,就把谁当成了主子,忠心得不得了。于是便低声解释道:“翠巧妹妹,你可别怨我,我昨天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连走开一步都不敢。看着他们喝得这么痛快,我还以为以为大公子与二公子和解了,谁知道,喝了半宿,我怎么看也觉得他们越喝越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翠巧心里“格登”一下,她想到早些日子关于大公子高中与二公子误考的传闻。
“反正是觉得不对劲,你想想,这府里谁不知道大公子与二公子素来不和,昨天竟然携手去喝酒了。而且,大公子从来就是滴酒不沾的,居然喝了个酩酊大醉,这不太奇怪了吗?”冬梅低声道。
“这么说,那些传闻是真的了?”翠巧心中惊疑,细细咀嚼一下冬梅的话语,越来越觉得可疑。大公子无端端地找二公子喝什么酒?虽说是巧遇,但不排除有示好的嫌疑。再细细推敲下去,就不难想到新夫人身上了。
“你可不要乱说出去,会惹祸的。”翠巧抓紧了冬梅的手。如果新夫人连二公子都敢动的话,那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更不用说了。她素来与冬梅交好,她怕冬梅说漏了嘴招来祸事。
“翠巧,你放心吧,我知道的。”冬梅笑笑道。
就在这时,门外有丫头高声叫道:“张妈妈,你怎么来了?”
第二十二章 考验
山脚处有一个斜坡,晃晃荡荡走来几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孩,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长得又粗又壮,三角眼,吊梢眉,怎么看都是一副**的样子。
傅清玉自一片碧绿的芳草丛中抬起头来,身边的胡三娇悄悄抓住了她的手:“小清,这是隔壁河谷村的小霸王陈鼎胜,惹不得的,我们还是走吧。”
傅清玉的记忆中,是有一个叫做河谷村的村落,就是她所居住的水边村的隔壁。几年前,两个相邻的村子曾经为了稻田放水灌溉的问题大打出手,不过这几年,倒也相安无事,就是出了个小霸王,扰得邻里不得安宁。
傅清玉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一眼身后碧绿油亮的青草地,再看看自己身侧放着的小半筐青草,觉得有些可惜。难得找到这么一块肥沃的青草地,还有,再等一会,就可以装满筐回去了。
见傅清玉有些迟疑惑,胡三娇有些急了:“清玉,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们都是这么欺负人的吗?”傅清玉一边收拾箩筐一边问道。像胡三娇一家在水边村也算得有些名气的富户,居然也害怕这么个隔壁村的恶霸,看来,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的蛮横。
忽然,身边的胡三娇挨了过来。傅清玉一惊,抬头看时,那几个小屁孩已经来到了跟前。
刚才还远远的,现在一下子功夫就到了眼前,这伙人,明摆着是冲她们来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傅清玉倒是淡定了。既然人家是冲着你来的,那么就是想躲,也不一定躲得开的。
傅清玉正正衣衫,举目望去。见来人不过三四个,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人高马大,一身的肌肉,看上去很有些力气。
“是这两个人吗?”陈鼎胜向身边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一个少年问了句,眼睛却上上下下打量了傅清玉与胡三娇一番。
“不错,就是这两个人,左边的那个就是水边村富户胡家的三女儿。”那个“麻杆”显然是个军师,微眯了一下眼睛,便将面前这两个女娃娃辨认得清清楚楚。
“那我们如果向那个胡家的三小姐敲一笔的话,想必至少也有十两八两银子罗?”陈鼎胜邪邪地笑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胡三娇身上转了几圈,吓得胡三娇畏惧地退到傅清玉的身后。
见此情景,陈鼎胜不禁有些得意。这些怯弱的小姑娘家最好下手,胁迫几句定能乖乖地交出几两银子出来,即便身上没有银子也无所谓,这姑娘家身上挂着的金锁玉佩、手镯耳环金簪银簪的,也值个十头八两的。
他昨天手气背,几盘赌局下来,居然赔了个精光,要不然的话,他哪能一改雷打不动的“让每天从中午开始”的生活习惯,一大早的带着弟兄们出来寻觅目标。
更难得的好事是,竟然还有个买家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条件仅仅是把胡家三小姐抓来。一百两银子!这相当于他起早摸黑,带着弟兄们觅整整一个月的食,才能寻到这个数。区区举手之劳,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侧一下头,挥挥手,手下的弟兄便呈扇形朝四周慢慢逼将过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胡三娇抖颤着声音道,准备拉着傅清玉夺路而逃。
似乎早料到她们会有这一举措一般,小恶霸陈鼎胜一步上前,挡住了去路:“小美人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人要定你了。跟爷去,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然的话……”
他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记。他愕然抬头,对上傅清玉怒目相向的眼睛:“无耻之徒,休要说这些话来玷辱我们的清誉。”
四个马仔面面相觑,一个弱小女娃娃挥手打自己的老大,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陈鼎胜恼羞成怒,他一个堂堂的大哥何时吃过这等暗亏。当下重重一拳击出,要置傅清玉于死地。
傅清玉灵活地躲开,她还记得以前的招式,幸好这个身体虽小但也蛮灵活,一个侧身居然躲开了。
“快走,去村子里叫人来。”傅清玉看到胡三娇傻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忙推她一把。
水边村离这有一里地远,如果使劲跑的话,几分钟就能跑到村子里,再扯着嗓子喊的话,肯定能把村子里的人招来,到那时不愁这些人不被吓跑。
胡三娇这才惊醒过来,奋力奔跑,可是小霸王手下的马仔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弱小女孩怎么跑得过四个人?胡三娇才跑出不过五步就被抓了回来。
那边,情势也转危急,傅清玉的这副身躯毕竟太过弱小,拳脚施开不开。一个破绽,竟被对方扼住脖子,差点喘不过气来。
傅清玉急了,她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吃亏,这个时候什么也不管了,她张口狠狠地朝勒住她脖子的手臂咬了下去。
小霸王惨叫一声,想甩开傅清玉却甩不脱,两人扭打成一团,双双滚下山坡。
“不好,六小姐有危险……”刚刚还在为六小姐的舍己救友生发感慨,如今一见六小姐被人钳制住,不由有些失色,“那小子,不会对六小姐下狠手吧?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二公子冷哼一声,无所谓道:“通不过我的考验的,不是我要的人选……不过,”他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他惯有的冷漠笑意,“丰之,好像你找来的人也不咋地。”
林丰之微微愕然,用力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叶,朝山下望去。山下的形势突变,刚才还处于下风的傅清玉已把那个恶霸牢牢地压在了地上,反剪着他的双手,并随手抓起一把野草塞进他的嘴里,堵得他“唔唔”直叫。
脚底下的家伙还在乱动,傅清玉一脚踏上去,再把旁边长长的野草撸了几撸,当成绳子把恶霸捆了起来。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看来自己的跆拳道黑带三段还是挺管用的,关键时刻能帮自己一把。
四个马仔见老大被人擒了,顿时急了,纷纷冲下山坡,向傅清玉逼了过去。
阳光下寒光闪现,胡三娇急叫:“清玉,小心!”山下,四个马仔齐齐亮出短刀,朝傅清玉刺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送药
话音刚落,张妈妈已经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翠巧马上放开握住冬梅的手,含笑迎了出去:“张妈妈,你怎么来了?快,往屋里坐。”
旁边早有小丫头拿了张缎面杌子过来,张妈妈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四周看了一阵:“大夫人打发老婆子过来看看,大公子现在好些没有?”
“好多了。”冬梅看看里屋,见张婆子已站了起来,要朝里屋时,赶忙拦住,道:“张妈妈,我刚看过出来,大公子灌了一夜的酒,刚才回来的时候又吐了一地,酒气薰天的,张妈妈你就别进去了吧。”
听到冬梅这么说,张婆子便顺势停下脚步,其实自打她一进这屋子就闻到了浊人的酒气,假装进去探望只不过作作样子而已,如今有人给个台阶,当然顺势下了。
张婆子脸色一端,忽然怒道:“冬梅,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昨天竟犯糊涂了?夫人不是交待你要看好大公子的吗?你怎么就让大公子弄成这个样子回来?”
冬梅抿了一下嘴,觉得有些委屈。昨天她也是一宿未睡,在太白酒肆辛辛苦苦守了一宿。但这是府里的大公子与二公子相邀喝酒,谁敢拦啊?尤其那个二公子,冷口冷面的,平日里全府上上下下都不敢招惹他。
翠巧正要替冬梅说几句话,这时,门帘忽地一挑,两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哟,张妈妈,一大早的,来兴师问罪啊?”很悦耳的女音,出自一位容颜娇好,华衣丽服的女子口中。那女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云鬓高耸,身材妖娆。新做的鲛绡镶边的芍药宽袖长衫戈地,八幅黄罗嵌银线长裙下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的缀满珍珠的绣花鞋。走起路来裙摆张扬地飘摇,绣花鞋的珍珠绚彩夺目,很是惹眼。
此人,正是傅府的四姨娘,在傅府的姨娘中是出名的美貌,听说出身也很好,算是良妾,如果新夫人不被抬正的话,下一个抬正的可能就是她了。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比四姨娘稍年长一些,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柔和,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麻姑献桃的彩绘茶盅。不用说就是傅府里素有“慈悲心肠”的三姨娘了。
“四姨娘,您说哪里话呢?”张婆子慌忙站起来,陪笑道,“底下的丫头不会看顾主子,老婆子说她几句。三姨娘,四姨娘,快请坐。”张婆子说话间,早早有丫头们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分别请两位姨娘落了座,还有乖巧的丫头献上茶来。
四姨娘一进到屋子,便闻到整间屋子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朝里边的暖阁瞧了一瞧。
“三姨娘,您这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冬梅指指托盘上的茶盅。
三姨娘登时醒悟过来,笑道:“看我这记性,手里托着东西,也忘了放下来。”她把托盘放在梨木桌上,掀开茶盅盖,道,“这是醒酒的药丸,我已经用温水和开,待会儿给大公子喂下,过一个时辰酒就解了,很有效的。当年老爷应酬多,常常酩酊而归,就是用这个法子醒酒的。”
翠巧忙伸手接了过来,感激道:“三姨娘,真是多谢您了。我们正愁着怎么给大公子解酒呢,你就及时把这东西送过来了。”说着招来两个在屋里侍候的丫头,端着托盘进暖阁去了。
四姨娘看了三姨娘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三姨娘倒是说了:“昨天府里是不是来了贵客?听说华车锦衣,尤其有一顶轿子的轿顶居然嵌了一颗龙珠般大的夜明珠,把府里的丫头婆子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今天一整天都在私底下说着这事呢。可惜了,我与四姨娘正好到寺里给老爷烧香请愿去了,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说完还叹息了一声,大有惋惜之意。
张婆子忙笑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老婆子也刚打府外回来,就看到从府里抬出两顶轿子,看前面那顶轿子的气势,我就知道府里真的来贵客了。”顿了顿,想起刚才三姨娘说的话,又忙道:“三姨太太真是菩萨心肠,和四姨太太一样,都是为府里着想的人。请愿是何等大事,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傅府的风水,以后子子孙孙的福祉的。我听大夫人提过,为了请愿这事,大夫人还特地去请了天恩寺里道法高深的大师算过,府里只有三姨太太与四姨太太的命格是占了贵字的,要换了别人,还不能去呢。”
四姨娘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什么命格占了贵字,只不过是府里来了贵客,特地打发她们离开的借口而已,要不然的话,哪天不能去,偏偏要在贵客盈门的这一天让她们去还愿!这个大夫人跟前的张婆子,还真会打擦边球,三姨娘这么问了,她连个字也不肯透露,还特地东拉西扯,岔开话题,看来,还得她出声试探才行。
“我倒听说,是忠靖侯爵夫人携同川陕总督夫人一起过来的。这事确实有些奇怪,按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