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要责罚你了?”忠靖侯终于忍不住笑了,看到自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居然在事情揭露的时候,吓成那个样子,还要极力维护那个傅家小丫头,不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爹爹”赵子宣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忠靖侯。自己那个一向威严的父亲,什么时候居然会跟自己开起玩笑来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不讲理
赵子宣站了起来,有些疑惑地望着忠靖侯爷:“爹爹此次前来,历数孩儿的罪状,却又不加处置,却是为何?”
忠靖侯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你这混小子,虽然行为处事莽撞一些,但对于傅家那小丫头倒也情深意重。为父也觉得那丫头挺不错的,处事觉着冷静,颇有些大将风范,兼之医术高超,这一点,京城那些官宦家的女儿很难匹及。”
赵子宣惊奇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一向作风严谨,很少这样夸赞别人的。他想,可能是赏桂大会上,傅家六丫头的沉着冷静,还有高明的医术,给自己的父亲留下良好印象吧。
忠靖侯半生戎马,带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看过了太多的生与死,所以,对于那些救死扶伤的,不管是民间的大夫,还是军中的军医,他都十分的尊重。那一天,看到傅家那个小丫头突然亮出绝妙的医术,救了自己大哥赵军,还有一位证人贺氏的性命,忠靖侯对于那位小姑娘,油然生出了一丝亲切的感觉。
“你这混小子,就算是为了替傅家那小丫头解和亲的围,也不能拿着自己的名声,还有拿忠靖侯府的声誉开玩笑是不是?”忠靖侯怒其不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若不是看到你闹得还不算太过份,再加上半道上又被傅家那二小子拦下,那小丫头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如若不然的话,为父早就一掌劈了你,免得你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赵子宣吐了吐舌头,自己当初也是凭着一腔热血,血气方刚,心里只顾念着那丫头的安危,一时冲动之下就去抢人了,至于那些什么关于名声名誉的,倒也来不及去思索了,就怕再犹豫片刻,那丫头就被抓到高丽给那个肥头大耳的草包王子做妃子,自己就只剩后悔的份。如今细细想来。不免为当时的举动吓出一身冷汗来。如果不是当今皇上偏袒着自己,自己的母亲三公主又一力压下此事的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赵子宣虽然平日吊儿朗当,整天游手好闲,但是作为忠靖侯府的二公子,有些东西哪怕你不想知道,也会有人把消息传递给你。就好比这朝局的暗涌迭起,就好比边境虽然平静,暗隐忧患一样。
就拿贺云明一事来说吧,贺云明只不过一个川陕总督而已,却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他也敢对威名赫赫的赵家军下手,也敢未经宣召,带兵逼近皇上,大有“逼宫”的意味在内。单凭他一己之力,如果背后没有人撑腰的话,可能吗?
还有那个出奇不意的刺客,目标是赵军父子;守卫森严的忠靖侯府后花园里,居然被人放进经过训养的毒蛇,意在咬死当今太后……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莫不与赵府,与赵家军,与皇室有关。难道说,有人蓄意针对赵家军,意在瓦解赵家,颠覆现在的皇室江山?
幸好皇上明察秋毫,相信赵家,赵家又力挽狂澜,不然的话……
想到自己在赵家面临如此严峻考验的形势之下,竟然为了儿女情长,抛弃赵家,抛弃自己的父母于不顾,赵子宣又痛又悔。如果这件事情被奸人所利用,陷赵家于不义的话,那他真的成为毁了赵家的千古罪人,万死不足谢其罪了。
赵子宣低垂着头,再也不敢看忠靖侯一眼:“爹爹,孩儿糊涂,就请爹爹重重惩处孩儿吧。”
忠靖侯爷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伸出手来,拍拍儿子的肩膀:“宣儿,你既有悔意,为父也不多加追究。但是,大丈夫敢作敢为,为了避免落人口舌,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够到傅府,亲自向傅尚书还有傅夫人赔礼道歉。”
赵子宣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难道说父亲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自己到傅府赔礼道歉吗?
忠靖侯探询的目光望了过来,赵子宣正要答话,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三公主的声音从花园的另一角传了过来,:“谁让你们到傅府去赔礼道歉的?本宫不答应”
话音一落,三公主怒意冲冲的样子出现在后花园里:“傅家那丫头不也没有什么事情吗?还有傅夫人也不过是自己崴了一下脚而已。我们堂堂忠靖侯府,凭什么去给他们府上赔礼道歉?”
自此至终,三公主考虑的都是忠靖侯府,还有自己的面子问题。
在三公主的观念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上司跟下属陪礼道歉的道理
“夫人”碰上了难缠的三公主,在沙场上如何骁勇善战的忠靖侯也觉得头痛,“我与傅尚书毕竟是朝臣,如果不对此事有一个了结的话,今后在朝堂上见面的话,难免尴尬……”
“那傅府那边不也落我的面子吗?”三公主冷哼一声,原来她的怒意源于傅府那边,而不是忠靖侯所说的赔礼道歉一事上。
“本宫亲自派人给傅府提亲,那个傅夫人倒好,几句话就把做保山的平远侯家的给打发了出来,丝毫也没有看在我的面子上……”
“娘,你去向傅府提亲了?”赵子宣又惊又喜地望着三公主。
惊的是自己明明有婚约在身,而且还是当今皇上亲自赐的婚。这七小姐还未迎进门来,怎么自己的母亲那么焦急的,要给自己提亲?提的又是傅府?
喜的是这提亲的是傅府,那也就是说,自己与傅家那六丫头的事情母亲应允了?
三公主白了赵子宣一眼:“混小子,别高兴得太早,想气死你母亲啊。你母亲看你想那个傅家六丫头快想疯了,于是做个顺手人情,托了平远侯府的做保山,说了傅家那六丫头的婚事。谁知那个不知好歹的傅夫人竟然不肯答应,说她们府里里的女儿,从来就没有给人做妾室的……”
“娘,你去提亲,就是让傅六小姐给我做妾?”赵子宣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如果说刚开始听到三公主说提亲的事情,这位赵二公子还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的话,如今就好像寒冬腊月,一盆冷水倾倒而下,从头凉到脚。
“娘,你……”赵子宣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答应过傅六小姐,我说无论贵贱贫富,非她不娶。而且,仅娶她一人。娘,你怎么可以……”
“本宫有什么不可以的”三公主傲慢道,“放眼这京城里,有多少官宦家的女儿,梦寐以求想嫁到我们忠靖侯府里来。莫说做正室,就是做一个妾室也是心甘情愿的。要不是你这混小子做出抢掳人家的事情出来,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一定答应她进府呢。”
“娘”赵子宣苦涩道,“娘不能让宣儿做言而无信的人。”
三公主冷哼一声:“你们两个,私订终身算什么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混小子来插嘴了?本来嘛,本宫就没有打算迎她进门,这一下她拒绝了,这不正合了本宫的意吗?”
“娘”赵子宣也急了,“娘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真心喜欢清玉,我心中只有她,除了她,我谁也不娶,如果你不让我娶清玉的话,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好了。”
“你……”三公主瞪着自己的儿子,快气疯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赵子宣挑衅地对上三公主怒意冲冲的目光,话里也含着满满的威胁。
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巨响,赵子宣的脸上重重挨了一个耳光,身子晃了一晃,倒退了两步,差点就要跌在地上。
赵子宣捂着火辣辣的脸,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忠靖侯怒目而视的眼睛。
忠靖侯厉声喝道:“混账东西,倒是长见识了,圣贤书学到哪里去了,竟然还敢跟你母亲顶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赵子宣怔怔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是畏惧于父亲的威严,还是心中气苦,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三公主看得口瞪目呆,这个侯爷,怎么那么急性子,有什么事情好好跟儿子说嘛怎么三言两语之后,居然就动起手来了?
“去,给你母亲赔礼去”忠靖侯怒视着面前的不肖子,命令道。
赵子宣执拗地站着不动。
忠靖侯爷气往上撞,就要发作。
三公主一看,慌了。儿子这个脾气,怎么跟他爹一样呢?拧得很。这样一来的话,还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吃亏。
“侯爷,你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三公主一看情势不对,也不顾自己的面子了,忙打圆场,“宣儿还小,不懂事,你也给点耐心,慢慢给他讲道理才行啊。你们父子别一碰头就硝烟弥漫的……”
赵子宣咬着嘴唇,一转身,扭头就走
三公主急道:“宣儿,你去哪儿?”
忠靖侯爷怒道:“真是反了来人,给我把这混小子绑起来”
三公主的尖叫声随即响起:“不许绑你们谁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本宫要你们的脑袋”
底下的军士看看侯爷,再看看三公主,不知道该听谁的。
忠靖侯爷一跺脚:“慈母多败儿”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第五百二十章不识眼前人
深夜,牡丹阁。
院子外面,有人在敲门,然后传来了向雪的声音:“六小姐睡了吗?”
冬梅走了出来,愁眉不展地望着向雪,低声道:“你怎么来了?小姐昨晚一宿没睡,现在好不容易才睡下了。”
“是……是因为七小姐的事情?”向雪低声问道。七小姐留书给傅大夫人,说了自己要独自到云南寻访神医的事情,这件事情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冬梅点点头:“我们小姐与七小姐感情一直要好,自从得知七小姐失踪之后,小姐就一直在哭,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云南把七小姐寻回来。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方才还在伤神,被我们劝住了,现今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要叫醒小姐吗?”
向雪忙摆手道:“不用,大夫人只让我过来看看六小姐,看看小姐是否安好。大夫人很担心小姐,希望小姐不要因了七小姐的事情,影响了心情。”
冬梅点点头:“大夫人的关怀,我一定会转告小姐,待小姐醒了以后,再向大夫人致谢。”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向雪便回去覆命了。冬梅看着向雪的背影走远,迅速关了院子的门,直直走入里屋的暖阁,点着了桌子上的烛火,低声道:“小姐,向雪走远了。”
傅清玉点点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夜空,低声吩咐道:“冬梅,去把男装拿过来。”
上次去忠靖侯府探望赵子宣时,傅清玉准备了几套男装,本来以为用不上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竟又派上了用场。
当然,这一次,也是去看望赵子宣。
不一会儿,一个英姿飒爽的英俊少年便出现了镜子面前,春水色绸缎衣衫,手上还执了一把墨骨扇子,更显得风流倜傥。傅清玉看看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飘了过来,接着雷飞的声音传了过来:“傅小姐,可以走了吗?”
“雷大哥先行,我随后就到。”傅清玉简洁地说道。
“好,太白居酒楼,我等你。”雷飞说了一句,转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冬梅看得口瞪目呆,再一次怀疑他不应该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鬼才对。
“小姐千万要小心。”冬梅将傅清玉送到后院的北门,那里,胡婆子早就把后门打开了,雷飞正在后门边上等着。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傅清玉低声道,“你与冬蕊小心应对,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冬梅点点头:“我记下了。”此时深秋,夜风都带着些许冬天的寒意。这个时候,谁愿意钻出温暖的被窝,在这寒风天里受冻,只怕傅大夫人也不愿意。
傅清玉点点头,再不说话,随雷飞去了。
冬梅在门口处看了好一会,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慢慢地折回去。
夜已深,街道两旁的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闭户,只有太白居酒仙楼冷冷清清地矗立于直街正中央,朦胧的灯光更显出一份寂廖与落寞。
楼上雅座,单间。赵子宣正在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他的脸色绯红,醉眼朦胧,眉宇之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千愁万绪。那一身的颓丧与落拓,深深地震憾了傅清玉的心。
阿海一把拉住正欲进去的傅清玉,悄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傅清玉讶然地瞪大眼睛:“子宣顶撞了三公主?”
“是啊。”阿海点点头,想起当时的情景都有些害怕,“奴才都没有想到公子竟然那么大胆,当着侯爷的面与自己的母亲对峙。你没见公子那个样子,听说要娶小姐您入府做的是妾室,公子颈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简直就是叫嚣着对三公主说的,说他这辈子非小姐您不娶,再逼他的话他就出家去,让赵家断子绝孙”
“让赵断子绝孙?”傅清玉又气又好笑,心中是一阵酸酸涩涩的感动。
“后来,侯爷看不过眼公子的行为,怒意冲冲之下就出手了。”阿海耷拉下脑袋。
“侯爷出手?”傅清玉猛然一惊,威名赫赫的忠靖侯,可是在沙场上让敌军闻风丧胆的铁将军啊,子宣这样的对抗,不亚于以卵击石,伤害自己。
“有没有伤着哪里?”傅清玉顿时紧张起来,抬脚就要进去。
“傅小姐,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完。”阿海忙拦着傅清玉,“小姐不用担心,有三公主在那里拦着呢,侯爷也伤不了公子。只是公子心中气苦,所以这才跑出来借酒浇愁。你去劝劝公子,让他别喝那么多酒了,我们大伙儿都劝了,劝不下来。公子都喝了整整一个下午了,加上公子身上有伤,再这样喝下去的话,无利反而有害。”
傅清玉看向四周,果然在门外的围栏边上,站了好些人,个个都把担忧的目光看向坐在里面狂斟猛喝的赵二公子。
“没酒了,伙计,再拿两坛酒来”里面的赵子宣叫道。
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伙计马上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