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拍拍她的手:“你这个傻孩子,自己的身子要紧,哪管别人怎么看?”
“没事的,我先喝杯热茶,一会就好。”
惠姑连忙斟了一杯热茶,双手递给钱贵妃,钱贵妃接过喝了,看看飘在茶盏上的朵朵黄菊,不由赞道:“好新鲜的菊花。”
“今天宣儿入宫探望哀家,见菊园的菊花开得正艳,又听闻哀家这些日子有些嗓子发干,就摘了些回来,给哀家泡茶喝,润润嗓子。”太后淡淡道。
傅清玉清楚地看到钱贵妃的脸色明显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她的变脸如此迅速快捷,让傅清玉有一些恍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是太后的乖外孙进宫探望太后来了。”钱贵妃看着茶盏的花瓣,“菊园里的菊花开得真漂亮,再过几年,灿儿再大一些,也可以替太后摘菊花泡水喝了。”
话虽这样说,但语气之间并没有丝毫惋惜之色,反而有一种挑衅的意味在内。仿佛在说,你那个外孙有什么了不起,如果灿儿早几年出生的话,也可以给你摘花去
太后笑了:“灿儿当然乖,我这个祖母最喜欢的就是灿儿。”太后朝外面看了一下,纳闷道:“怎么,今天钱贵妃没有把他带来吗?”
钱贵妃陪笑道:“昨天夜里灿儿蹬了被子,受了些风寒,有些咳嗽。我怕过给太后,所以就不敢把他带来了。”
太后讶然道:“灿儿病了,请了太医没有?”
钱贵妃心中暗暗冷笑:“果然只顾着皇家血亲,一听说孙子病了,马上紧张起来。而自己这个儿媳妇一连病了好几天,太后只派人拿了些滋补的物品来,居然连个脸都没露
听说上段时间,那个三公主不过是有些头痛发热,太后就紧张得不得了,还亲自出宫到忠靖侯府去看望。看来这太后迟早与那姓赵的是一伙的。
心里面虽然这样想,但脸上却是不露分毫,一副感恩载德的样子,笑吟吟道:“自然是请了,太医说是一天要吃一副药,三两天就好了。”
“这样就好。”太后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哀家这几天身子也不大利索,等身子好一些之后,你再把灿儿抱过来让哀家瞧瞧吧。”
钱贵妃笑着应了,转过头来,目光却是朝着傅清玉这边看过来的:“这位面生得很,如果本妃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定是新上任的傅司药了。”
太后笑道:“你也听说了?”
钱贵妃笑道:“这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是喜事呀。我早就听说宫里要来一位新的司药,却不知道何时入宫,不想真有那么巧,在太后这里竟然撞到了。”
傅清玉不由有些失笑,这不是明摆着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如果面前这位钱贵妃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入得宫来的话,又哪里会有让自己去采菊,后又被别有用心的个别宫女利用陷害呢?
“见过贵妃娘娘。”傅清玉上前行礼。
钱贵妃一把扶住傅清玉,一双美目在傅清玉的脸上不住地打量着,眼里似有一丝嫉恨滑过,转瞬不见,令傅清玉再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又看花了眼。
第五百四十六章直面
“看来傅司药果然是一个大美人啊。”钱贵妃赞道,“看这眉眼,蕴含无限风,流,我可是要被比下去罗。”
在宫里,钱贵妃一向以美貌自负,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试探的成分居多。傅清玉忙道:“贵妃娘娘过谦了,我怎么敢跟贵妃娘娘比呢?贵妃娘娘是贵人,得天独厚,这容颜自然是沉鱼落雁,我又哪里比得上娘娘呢?”
看到傅清玉脸上一副惶惶然的样子,钱贵妃似乎很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
“傅司药不必自谦。本妃听坊间传闻,傅府盛产美女,先有傅清芳,后有傅清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细细看过,这些传闻也有几分真的。”
“是那些传闻夸大了。”傅清玉脸色有些微红,羞怯地垂下头,低声谦逊道。
惠姑忽然笑道:“傅司药拥有绝世容颜,何必过于自谦?奴婢曾听闻,因了傅司药的美貌,傅府与贵妃娘娘差点就成了亲家呢。”
一听到惠姑突然提及往事,钱贵妃 不由有些脸红,毕竟是自己的胞弟太过糊涂了,说好抢这位傅六小姐,居然鬼使神差的,把傅府里最丑的那位小姐抢到府里来,还令人家怀了孩子。不过,幸好那位傅五小姐流掉了孩子,不然 的话,自己的那个好色的胞弟整天到她这里来吵,终究不是一个办法。
钱贵妃轻咳了一声,掩饰了尴尬之色:“这个……这些都是本妃那个糊涂的弟弟干的糊涂事,不提也罢。”
傅清玉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嘛。要不是傅大夫人一心一意与钱国舅联合起来陷害她的话,又何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太后看了惠姑一眼,惠姑自觉说错了话,忙退后一步,闪到一边去了。
钱贵妃脸色一变,忽然亲热地走过来拉住傅清玉的手道:“傅司药,你与本妃无缘,要不然的话,本妃的弟媳妇 就是你了。”她是笑眯眯地看着傅清玉笑着说的,但眼睛里却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傅清玉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钱贵妃当然没有停留多久,坐了一过两柱香的功夫,便起身告辞。太后也没有多加挽留,让宫里们送她到门口。
于是,傅清玉又听到了先前听到的杂乱的脚步声,透过窗子看出去,看到钱贵妃上了八人抬的豪华大轿,往自己的行宫去了。
钱贵妃心里生着闷气,一路沉默不语。跟着轿子旁边的那个大宫女也不敢出声。一直到轿子停到了行宫面前,还没等轿子停稳,钱贵妃就怒意冲冲地下了轿子,一直进到里面,看到一个瓷瓶花瓶,一把抓了过来,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描有金粉彩绘的花瓶重重地撞击在地上,顿时一地的碎片。
大宫女彩琴吓了一跳,忙疾步走了进来:“娘娘,这好端端的,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本妃能不气吗?”钱贵妃怒气冲冲道,“那个惠姑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太后当年一个陪嫁丫头而已。本妃与太后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她插嘴了?”
彩琴一听,原来是因为刚才在太后宫里,惠姑提及的国舅爷的事情生了气,忙道:“娘娘且消消气,娘娘这身子才好,要是再气出病来的话,皇上又该担心了。”
“皇上担心什么他会担心么”钱贵妃怒道,“这些天他不是一直宿在姓赵的宫里吗?本妃看,他一定把我忘了。”
彩琴忙道:“娘娘快别这么说,小心被人听了去。其实娘娘也怨不得皇上的,皇上在娘娘都大半个月了,连姓赵的行宫都没有进去过,所以太后才发话,让皇上雨露均匀,莫要因偏宠而误了事。皇上是顾及大局才去姓赵的那里的……”
钱贵妃这才脸色有些好转,想起惠姑故意提起的话,又觉得气闷异常:“我看惠姑这么大胆,竟然敢说本妃的不是,一定是受了太后的指使……这个死老太婆,本妃发誓,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老太婆的”
彩琴低声道:“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望娘娘三思。”
钱贵妃深深呼了一口气:“本妃忍 ,都忍了那么久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娘娘英明“彩琴不忘恭维钱贵妃,“娘娘先忍住一时之气,等三皇子登上皇位的时候,娘娘还怕她们吗?到时候一个一个慢慢折磨也不迟”
钱贵妃点点头:“我看那个老太婆就是一味宠着三公主,一味护着赵家。根本不把本妃放在眼里不要说本妃的灿儿,就连本妃她都想不理的。就好比刚才,惠姑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说本妃的不是起来,而那个老太婆不也根本连一顿教训都没有吗?”
彩琴点点头:“娘娘本来身子初愈,就应该好好休养, 不应四处乱的。”
钱贵妃叹了口气,这才感到身子乏得很:“你以为本妃那么喜欢去看那个老太婆的脸色啊。这昨儿皇上不是说了吗?说太后平日里怪寂寞的,想让我们这些做妃子去陪陪她。皇上是个大孝子,最关心的就是那个老太婆的身子。早些时候听说姓赵的已经过去看过了,这口碑上的事情,当然不能输给别人。”
彩琴知道钱贵妃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乍一听说赵皇后去看了太后,恨不得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先赵皇后一步,冲到太后面前去献殷勤。无奈贵妃娘娘前段时间受了凉,发了病,浑身乏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不想惹钱贵妃伤心,彩琴转了话题:“娘娘,奴婢看到今天在太后屋子里的那个傅司药,长得倒挺漂亮的,性 子懦弱。依奴婢看,这种性子的人最听话了。而且,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的人摆了她一道,她不也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吗?”
钱贵妃记得上午得到的消息,不由有些烦躁:“不是让崔尚宫给那个新上任的傅司药一个下马威吗?怎么反倒被人算计了,真是一群废物”
第五百四十七章商计
钱贵妃心中恼怒,不由一拍桌子。这时,一个曹姓奶妈正抱着三皇子走了进来,被钱贵妃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那个小人儿“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曹妈妈赶紧哄道:“乖,别哭,别哭啊。”抱着那个小人儿来回地晃动着,极力想止住那个小人儿的哭声。
钱贵妃正烦着呢,被这个小家伙一吵,更觉得烦闷不已,两道凌厉的目光便投向曹妈妈。曹妈妈有些畏惧地望了一眼钱贵妃,使出浑身解数地又摇又晃地哄着那个小人儿。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把灿儿弄哭了?”钱贵妃不耐烦道,“真是没用,过来,抱过来。”
曹妈妈依言把才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抱给了钱贵妃。那个小人儿闻惯了曹妈妈身上的气味,容然抱到了钱贵妃的怀里,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哭得更晌了。
钱贵妃哄了一会,那个小人儿居然不领情,哭得越发大声,整个小脸憋得通红,满脸的豆泪。
“我是你亲娘,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钱贵妃看看怀中的小人儿怒道。
曹妈妈看到钱贵妃居然跟自己的儿子斗气,不由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忙道:“贵妃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这孩子兴许是饿了。”
钱贵妃没奈何,只好把儿子捧给曹妈妈,说也奇怪,那个小人儿似乎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出去吧,好好看着灿儿。”钱贵妃吩咐道。曹妈妈忙应了,带着孩人赶忙出去了。
钱贵妃气咻咻地对着曹妈妈出去的背影道:“我自己生的儿子,居然跟我不亲,真是气人”
彩琴赔笑道:“娘娘息怒,这三皇子是娘娘生的,怎么与娘娘不亲呢?我看三皇子真的是饿了,娘娘若是想抱抱三皇子的话,等曹妈妈喂好了奶,奴婢再让她抱进来让贵妃娘娘瞧瞧。”
钱贵妃一摆手:“不用了。”这个儿子可是她生的,她是三皇子的亲娘,她难不成还担心这个儿子日后不认她吗?
果然,那边小人儿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想必是真的饿了。彩琴看了贵妃一眼,笑道:“看三皇子多乖啊,这喝了奶,就不哭闹了。皇上特别喜欢三皇子,说三皇子最像皇上小时候,听说有几次让人抱过去看呢。”
后宫嫔妃不多,除了赵皇后生的太子和钱贵妃生的三皇子之外,还有一个意外得到皇上宠幸的妃子也在同一时间生下一个皇子。只不过那个妃子出身低微,再加上是早产,那个孩子才不过七个月的孩子,在这个世上挣扎了十天之后,最终还是死掉了。听说那个妃子伤心过度,痴痴傻傻的,连皇上也不太认得。本来皇上对她还抱着同情之心的,偶尔去看看她,后来看她越发痴傻了,也再没了兴趣,把她移到了僻远的一个院落里,派了几个宫女婆子照顾她便是。真正的恩宠最终落到了赵皇后与钱贵妃身上。
至此,两大后妃之争正式拉开序幕。
赵皇后的靠山自然是威名远播的赵家,但是,钱贵妃的势力也不弱,其父钱太师在朝中羽冀众多,拉帮结党的自成一股强大的势力。不然的话,那个钱国舅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京城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畏惧的就是其父钱太师在朝中的势力。
钱贵妃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你说得不差,皇上对灿儿真的欢喜得紧。不过我看,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的才好。这宫里面,不能再有其他皇上的子嗣了。”
彩琴看看钱贵妃,低声笑道:“这个娘娘何须担心?娘娘这些年来的筹谋,那些皇上身边的嫔妃们,吃了娘娘给的离忧散,还能有几年的活命?更不要说怀上皇上的子嗣,给皇家开枝散叶了。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一个问题呢,上段时间那个叫做丽妃不是也流掉了孩子了吗?虽然是一个女儿……”
钱贵妃的唇边抿了笑意,笑容有些沉沉的阴险:“那个倒是没有什么可惜的,流掉的不过是一个公主,要是个皇子的话……”
彩琴低声道:“就算是个皇子又如何,据太医们说,服了离忧散之后,怀的多数是葡萄胎,这种胎最是脆弱,自有了之后就一直有流掉的迹象,任凭用再多的安胎药都是无济于事的。而且,我还听说,这种胎最多存活五个月,也不过给那些有非份之想的嫔妃们一个美丽的梦而已。”
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面,如果没有皇室子嗣的话,那在这冰冷的皇宫里面也是没有地位的。哪怕是一个女儿也好,有了女儿,皇上再不待见那些嫔妃,但对于自己的女儿的骨肉亲情总是挂心的,所以身为公主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受到太差的礼遇。但是如果没有一儿半女的话,那除非背景强大,不然的话,就连宫女太监们也会联合起来欺负她,各个方面尽情克扣,那生活是很悲惨的。
所以,钱贵妃这些年来,一方面在宫中扮尽好人形象,极力与那些被皇上召寝的嫔妃们搞好关系,推销“离忧散”,把那些梦想凭着肚子里的孩子一步登天的人,全部笼络到了自己的名下,借服用宫中禁药这一把柄,威胁她们,使她们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另一方面,利用这种禁药,逐步铲除对自己有威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