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皇上,微臣钦慕秦家二小姐,望能与之结百年之好。”
堂下,宗璞眸光微垂,声音有些沙哑,却隐隐带了丝坚定的沉稳。
他一声落下,朝堂几乎炸了。
又是秦冬凝?
这秦二小姐岂非要配三家了?
果是喜事一桩接一桩,这倒是继睿王侧妃有孕,夏王与银屏公主的婚事,太子与彩宁长公主的关系之后,朝歌最轰动的事了。这朝歌的事竟是越发复杂了去。
失夏海冰也猝然怔住,他既是樊如素的上司,却也是宗璞的义父。他代喜爱的下属向秦将军提亲,竟不知道这义子也……
皇帝是什么人,这时也怔愣住,秦将军甚至脱口而出,“宗大人说的是秦某的长女吧?”
“将军,宗璞说的是秦冬凝,秦氏冬凝。”
于是,秦将军也愣了。
宗璞眸光一动,又一叩到地,“宗璞另要向皇上告罪,二小姐此次出走,皆是宗璞之故。宗璞与二小姐早互生情愫,只是宗璞屡感业未有所成,暂不想谈婚事,又逢樊万侍卫长之事,二小姐心有郁悒,方离家而去。”
众人一听,似觉有些理据,毋怪秦冬凝出走了,但方镜和秦冬凝向来亲密,又是怎么回事?
秦将军此时心里也复杂异常。
众人皆知,他以宁王为主,若冬凝配方镜,凭方镜与太子的关系,则他与太子攀上些许姻亲关系,若是樊如素,樊如素上司是夏海冰,夏海冰属夏王一派,则他与夏王也多了层联系,宗璞是哪派都不从,但官居一品,掌管大理寺办事出色,将来无论谁称帝,反而都不受影响,又不至于得罪宁王,且若论官职,其属文一品,和自己平起平坐,宗璞绝对是最佳之选,万万没想到冬凝平日顽劣,竟得这宗璞青睐。
父母子女,女子未出阁之前,女凭父贵,一旦出阁,在皇室朝廷,反是父凭女贵了。
他又惊又喜,当然,这时他不便表态,得罪了谁背后那位都不好。
突又想起长女秦秋雨近日对他说的密话,考虑这派系间的利害干系,念及秦家将来的福荫,心头又是一重。
且说堂上众人的疑云重重之际,樊如素突然从后出列,走上前来跪下叩禀道:“皇上,微臣斗胆,但依微臣看来,二小姐和宗大人并无甚牵系,婚姻之事,事关重大,此事可否等二小姐回来再夺?”
皇帝倒没有看樊如素,反若有所思的盯量着宗璞。众人都知,宗璞甚得帝心,却从来没有求过什么。
这时,太子微一沉吟,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方镜和秦二小姐先找回来方好。父皇,儿臣有个提议。”
“对,先把人寻着了,各卿都是东陵之才,朕也不好决断,届时当看秦将军和秦小姐的意思。宗卿,这秦小姐若和你一心,朕亦当为你二人作主。”
众人听皇帝话里意思,知他已有指婚之意。
樊如素一震,夏海冰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皇帝又问,“太子有甚好提议?”
“惊灏素觉八弟才能出众,八弟现执掌吏部,管辖东陵官吏人事,这寻人之事不若就交给八弟去办,相信八弟必定能将人完好无缺带回。甚至,依儿臣猜测,以八弟之才,宫宴前兴许就能将事情办妥,届时父皇赐婚,正好一并热闹了去。”
“不错。”皇帝颔首,看向上官惊鸿,“睿王,这事便交予你办。”
宁王一惊,宗璞一凛,上官惊鸿眸光暗了暗,却仍迅速回道:“儿子尊旨。”
……
走出朝堂的时候,宗璞看到樊如素愤怒的目光,他冷冷回视过去,随即又看到宁王暗暗投来的一瞥。
他知道,今天必须要到睿王府走一趟,他们需要他交待请求赐婚的事。
即便宁王不提,他也是要过去的!
冬凝……
他握了握手,想暂不去想那些事,太子用了道狠招,他们都要好好计量清苓的事。那些强压住的影像和话语却直直撞进脑海里,将他的思绪狠狠切断。
“宗璞,你是执刑的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早预计了后果。”
“是,你预计了后果,知道我即便自刎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身体便那样僵住,彼时,背后一声带着轻颤的冷笑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
睿王府。
“翘姐姐,那我们说好了,三天之后,我也随你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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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大家周末愉快。筒子们,今晚还有两更,第三更会有些晚,大家明早看。
302
太子府。
“听说殿下又进了些古琴,往日倒没发现殿下如此喜爱这些玩艺。”
翘眉将茶盏放到太子面前,环了书房一眼,低声笑道。
太子没说什么,揽过她在脸上吻了一下,突然门外有声响传来,翘眉脸上一热,挣开了他,太子说了声“进来”,随即有人推门而进。
进来的有两人。
翘眉却吃了一惊,曹昭南、还有一个竟是失踪了一天的方镜!
她正忧虑体。内毒药之事,掂量着什么时候单独找方镜一谈,正怕她因追寻秦冬凝而出了远门。
太子的声音在侧方淡淡响起,“眉儿,你回房等孤罢,孤处理完此间的事便过来。”
咳翘眉心虽不喜,脸上却笑笑应了,退了出去。
“怎样?事情办的可还顺利?”太子看翘眉出去,看向方镜。
方镜一笑,突然往额上一抹,赫然剥下一张人皮。
方镜顿时变成王莽。
曹昭南嘴角微勾,“太子妃也算是平日与方镜相处甚多之人了,她尚且认不出,那个人又怎会认得出?”
“嗯。”太子轻声应着,突然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荷包,荷包旁边,是一支折成两截的玉笛。
他将荷包拿在手里把玩揉。捏,唇角勾起丝薄不见弧的笑。
王莽和曹昭南相视一眼,都微微一怔,曹昭南随即眸光一深,“御史大人,你说死灰复燃,祸起萧墙,会怎么样?”
“必定好玩!”
*****
郎府,郎相卧室。
来人一身深衣,坐在桌沿,因背对门口坐着,看不清模样。
小厮低声道:“您稍坐,相爷说,他很快就到。”
“嗯,不急,让他先应对了上官惊鸿再说。”
*****
郎府庭院。
两人正在弈子。
“怎么,八爷确定要走这一步吗?”
“是。”上官惊鸿放下棋子,淡淡看了旁边的郎霖铃一眼,郎霖铃却微微侧开头。
“铃儿,八爷似乎有事情要和你说呢。”
郎夫人捏了捏有些冷淡的女儿一下,郎霖铃抿了抿唇,再看时,却见上官惊鸿已全神贯注执子而下。
突然,郎相捻须一笑,“八爷,你执着于左翼这片的子儿,却连续卖了几个便宜给老夫,恕老夫倚老卖老说一句,若你再如此,这局只怕是……难保了。”
上官惊鸿笑了笑,只继续走子。
又走了数步,郎相拿起茶碗,明白这局是胜券在握了,正琢磨着是否要一让上官惊鸿,却冷不妨听得郎霖铃一声低叫,“爷爷,这局只要爷往这边再走两子,你便输了!”
郎相一惊,郎霖铃已在棋盘上比划起来,郎相恍然而悟,额上已是一额冷汗。他站起身来,一揖到地,“是老夫输了。老夫以为八爷执着在左翼这片子上,心付八爷的杀着都围绕此处开展,是以卯足全力攻击,孰知执着的其实是老夫,八爷乃是故意诱。的老夫。只要八爷在铃儿所说的这两步舍左翼子,右翼后方之子合拢之势立成,则老夫腹背受敌,全盘落索。”
郎霖铃淡淡道:“郎家和这片左翼子岂不相像?”
上官惊鸿嘴角微扬,轻声道:“铃儿,观棋不语方是真君子。何况……”
他蓦地止了声,自己执白迅速走了一步,又从郎相匣中黑子子再走了一步,如此来回,六子以后,白子吞黑子而盘踞,黑子覆。
“这……”
郎相怔住,郎霖铃更是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神色怔仲,“原来还可以这般取胜,我没有想过。”
“若惊鸿不按铃儿所述下子而这般走,敢问惊鸿对相爷下子位置的猜测有没有错?”
上官惊鸿一笑,问道。
郎相神色有丝凝重,点了点头。
棋盘上,仍是上官惊鸿的白子胜,却并非舍左翼地盘,仅以左翼子。诱敌深入。
“老夫愚钝,同是取胜,八爷何苦要多走四步?”
郎相微微皱眉,盯住上官惊鸿,眼眸一利,那是对这数天来上官惊鸿所为的质问和冷怒,更有深沉的……审度。
上官惊鸿迎上他的目光,“不错,铃儿说的对,对惊鸿来说,左翼子就等像……郎家。”
他话口方落,只见郎相贴身小厮匆匆走过来,对郎相耳语了几句,上官惊鸿笑道:“相爷既有事,那惊鸿便不多打扰了。”
“如此,老夫与八爷改日再聚。”
郎霖铃尚在思付中,只见上官惊鸿颔首,又低头和郎相说了两句什么,郎相有事,便和郎夫人便离了去,庭院顷刻只剩下她和上官惊鸿。
“不知爷和霖铃爷爷说了什么?”
郎霖铃本以为上官惊鸿会先说话,上官惊鸿却只淡淡看着她,此时闻言,方笑道:“没说什么,就说我现在便接你回去。”
“若我不回去呢?”
“铃儿,那我只好先回去了。”
郎霖铃本闭着眼睛,嘴角浮起丝冷笑,低声说着,却骤然听得上官惊鸿回答,很快又没了声息,她心头微微一跳,猛地睁开眼来,却见庭院空空,上官惊鸿已然不在。
她咬紧牙,却又见地上躺着一枚锦囊。
有风拂过,带来一阵其清幽香气,竟隐约似是莲花。
*****
睿王府。
翘楚本站在一株花树下,一阵急风吹过,她微微一怔,四大的声音从背后焦急传来,“主子,要变天了,你还站在外面!”
303
冬凝离去,翘楚心里堵,便出来走走。
“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才有意境,去去,这不还没下雨么,别来吵我。”
这时,她扭头笑斥四大,四大求援的看向美人,美人摇摇头,四大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几天来,主子难得像此时一般开了丝心怀,她也不愿扰她。
美人有些面无表情的晃了晃手中的油纸伞,四大扑哧一笑,那便下雨再说吧。
翘楚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抑郁难抒的,倒不为自己,是冬凝那孩子,怎么就遭受了那份罪,差点便……只是一想即将带着她离开王府,她们即将有新的生活,心情放宽了几分。
上官惊鸿说,离开他,她活不长久,但民间也有好大夫,她会熬到生下孩子,孩子以后就交她们抚养或送到汨罗那边去。
冬凝的加入是件好事,只要她们足够谨慎小心,冬凝的易容术也许可以让她们逃离太子的追捕。
天色越来越暗,风越发有几分焦急,她看了看手上的玉笛,有些奇怪,这东西前些天掉了,却刚刚在枕下找着,也不知是那傻子还是疯子放的。
她顺手牵了出来,只是只笛子罢,谁的都好。
凑到嘴边,调了个音旋,闭眼慢慢吹奏起来,微凉的风刮到身上,让肌肤起了层疙瘩,用力吹奏,有种稍稍淋漓尽致的痛快。
一曲既罢,睁开眼来,才恍然发现,自己吹的竟然是围场里的旧曲。
她摇头一笑,突觉有丝异样,放眼看去,才看到上官惊鸿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前面另一株树下,灼灼盯着她。
他戴着铁面,却仍能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他眼里的热。
这一瞬间,她莫名想起那句教人念烂了的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位爷出入自有多名小厮奴。仆跟随,不算王府里送往迎来的又是一堆人,都随在他身后,声响免不了,她竟无所觉。
她暗骂了自己一声,见他目光落在她手上,嘴角笑意荣荣,想了想,将笛子用力扔过去,权当相还。
雪白衣袖一曳,他利落的将笛子抄在手里,眉目飞扬,低头就着她吹奏过的地方吻了一下。
她心头扎扎一跳,顿时又羞又怒,众人面前,他怎么竟做出这种轻。浮动作,那一下,就好似吻在她嘴上唇上一样,倒教众人直勾勾又红了脸的噤声看了去。
她正想转身离去,突然柔婉的一声“惊鸿”令她微微定住,只见一道身影极快的跨进大门,偎到男子背后。
哦,原来是郎霖铃回府了,只是,倒是很少看到她这种涩苦的模样。
郎霖铃是那种不肆张扬的聪明女人,知分懂寸,又美丽,相较沈清苓,反应是大多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权力角逐上,她也是上官惊鸿的红颜知己了,何况又是发妻的身份,上官惊鸿想必也是喜爱的。
翘楚想着,不禁哑然失笑,这和她有什么干系,若教人知道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要说她酸葡萄了。只是,她确实并非什么难过难受,纯粹自娱自乐一样客评番。
突然,一丝刺痛从眼窝传来,她一惊,下意识举手去揉眼,一滴清凉重重砸在脸上,她反宽了心,下雨了!
隐约中,看到上官惊鸿变了脸色,她也管不了这许多,撩起裙子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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