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落看着在他怀中打着颤的小兵以及其眼下的两团青黑,心中也明白,昨夜或许是过了点——他没料到,李全这常年行军的身子居然抵不过那些白嫩娇弱的小侍们……
可惜,樊落也没再细想个中原因。手一伸的便连人带被的,又把这小兵揽在自己的胸前,重复那字,“睡。”
“……”这回,李全似是明了,又似是不明,不过身子虽然僵着,却也不抖了。那熟悉的清莲之香飘入鼻中,竟隐约带着股安心。
迷蒙之间,李全又问,“将军……我们真的胜了?”
“……”
“呵呵,还是觉着是个梦似的,要不将军你捏我一下?看看是不是梦……唉哟,将军,您真捏啊!”小兵又泪眼汪汪的瞅着樊落,鼓着的腮帮子上,将军两指相交,正夹着颊边的臊肉不放。
眨眨眼,樊落一脸无辜的松开手。
“卟噗”一声,望着这如孩童般的脸,李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不过乐极生悲的紧接着便是一阵哀号,“哎呀,俺的屁股!”
“……”
“将军……”靠着樊落的李全,等折腾完了,终于有些睡意,半是困顿的问,“将军,那么咱们总算能回家了?”
“呵呵,这次的军饷,够当妹子的嫁妆了吧?”
将军抚着这小兵的脑袋,沉默不语。半晌后,待李全近乎要睡着时,他方慢慢的蹦出一句,“不……”
“啊?”
漆黑帐内,唯将军一双黑眸定定的视着帐顶,嗓音波澜不惊低语着,“三日后,起兵幽州。”
李全猛的起身,后方传来的裂痛使其频频抽气,身子轻颤。可他却依旧瞪大眼自上而下,满眼疑惑的望着将军。
将军的双眸如一潭幽泉,深不见底,莫测高深。间或,闪过一道冷光便激得李全打起冷颤。
红唇微启,将军神色淡漠,一字一顿,“西狄犯境,再战幽州。”
李全一愣,他尚且记得月余前,自己还只是个西丘边境守军中的小小弓箭兵。
某一日晨练后,顶头上司江总兵敲响金锣的登高一呼:“西狄那帮王八羔子的!居然撕毁盟约,公然犯境!前夜居然洗劫翼州山下村百余口户!孰可忍,孰不可忍!”
唾沫星子四溅,江兵头那羊角胡都气的翘起来了,“圣上下令,命‘护国战神’征远侯领兵击退敌军!小子们!这自个儿心中都有数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
话音刚落,便见四周几个祖籍山下村的小兵“嗖”的就把手举得高高的,双眼赤红,一脸愤慨。
李全却犹豫着,征远军与这乡下的小守军截然不同,可不能随意蒙混,稍一不慎便是要掉脑袋的!
江兵头缓缓扫视一眼,见着举手的人并不多,于是那山羊胡又翘了翘。只是环顾着底下那群散兵身着的打了一层又一层补丁的军服时,无奈叹息。
在这穷沟沟里,那八杆子打不着边的国仇家恨,有时兴许还抵不上明早一顿早膳。
于是,江兵头暗自咬牙,也为着西丘守军的脸面,颤着手如同割肉般,比划出三指,“随了征远军后,哪怕连自个儿的老脸都不要,我也必求得征远侯承诺——凡是入营的小兵,军饷涨三成!”
“嗖”的,如他所射的箭般,李全身子快过脑子的,把自己的手高高的举起……
其实,李全倒不算贪生怕死之徒。只是他有一个牵挂,一个比他的命都大的牵挂——那在家乡等他归家的,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子。
所以,李全最初,是看那金灿灿的铜板的份上,才赌命入了征远军。
也是他这小子命好,他在边境守军时便有百步穿杨的美誉。再经江兵头美言几句,居然顺顺当当的入了正好缺名弓手的近卫营中。
接着,他遇着了那刀子嘴豆腐心的王虎,也遇着了总是一脸痞笑喜欢捉弄他的赵兵头。看起来三大五粗,却菩萨心肠的区军医。当然,还有喜欢故作风雅的方军师以及那总是帮他善后为人八面玲珑的凤美人。
以及现在,与自己在同一榻上的将军——小孩性子了些,直了些。总之,脱了战袍就不像将军的将军。
李全知道,他们都是好人。至少从未笑过来自穷乡下的自己,也从未笑过自己的那小小宏愿。而村子里的老一辈人常教他——二狗子,作人要知恩图报。就是谁对你好,得永远记在心里头,日后也要对他们好。
李全眨眨眼,定定的看着身旁的将军。
其实李全早些时候便看透了——将军平日闲散之时,那眼角总是喜欢漫不经心的轻扬,于是那双狭长的凤目如林间一抹静谧水泽,日光透过枝头,零星洒落。
而当将军有着心事,或是沉思之际,其前额便有些僵硬,那对水眸便成了潭深井,透不过光,黑黑一片,亦显得有些寒凉。
李全喜欢平日闲散时的将军,因为那时他也好过。只是,这由不得他。
现下,将军那额头便轻轻绷着,眉梢平直,失了些神采。
小兵回忆起那西狄将士临终所说——他说,是我们大金背信弃义,公然犯境,毁约在前……
李全不傻,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要对着大金将领说着这挑拨之语?
幽州紧临翼州,行军不过月余倒可至。而那,亦是与西狄接壤之处,也离西狄的皇都及一些重要城池,十分之近……
只是,这小兵也不呆,他知何为可说,何为不可说。
李全眨眨眼,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冲着自家将军伸出三指,说着,“将军,您再加我三成的军饷。那,无论是翼州还是幽州,无论是大金还是西狄,我李全必当陪你左右,护你周全,成不?”
这回,换樊落眨了眨那双美目。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将,而李全只是兵。将令小兵莫敢不从,哪有如此像是市集菜场讨价还价的?
此刻,将军只是暗自思量着,以自己一品大将每年的俸禄,养个小兵的军晌,应该不成问题吧?
于是,樊落反问着,“你陪我?”
李全嘴角一裂,梨窝深深的,俨然一副菜市口卖着狗肉小贩嘴脸,“嗯,将军,小的说陪你,便陪你,无论您去哪都陪着。不过记着,小的的军饷可要多加三成!这可是最低的低价了!”
说完,也不待回复,一头又栽进了被窝里,不肯露出他那烧红的脸。
而樊落有丝怔愣,过了半晌才有丝明白,可又有丝不解。而唯一能知的,便是胸口因那人的话语,而缓缓溢出的暖意。
陪我至最后吗?樊落瞪大那双凤目,呆呆的望着帐顶。似乎在其有生之年,从未有人对他如此的说过。
于是,这叫李全的小兵,便又成了第一人……
三日后,正当征远军起营搬师之际,樊落接到一份由兵部尚书——也是方军师他亲爹所草拟,盖着大金朝玉玺的圣旨。
“西狄犯境幽州,令征远侯率军抗敌!”
数字,便使得樊落唇角微勾。抬首望着身前的十万将士,战袍一挥,展臂直指西狄。
“再战!”
“得令!”笙旗飘飘,十万将士吼声震天,直冲云宵!
贱籍(中秋之二更)
区军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用他独制的金创药这早中晚三次的熬敷,仅三日,李全便已能下榻行走。
用赵兵头的话来说,“咱们守卫营的个个都命贱好养,随便扔哪儿都能自个儿拾掇回来!”顺便,把自个儿也兜进去了。
李全听了,很想叫屈,自个儿可是瘦了一圈外加这脸也有些发黄。不过知情者皆知,李全这副虚相,却是被将军给“补”出来的!
话说首日,将军居然自个儿提着个水盆进帐,二话不说的扯了李全身上薄被露出那圆溜溜的屁股蛋儿,用布巾醮了些水便直直的向那裂口处拭去。
“哎哟!”小兵惊觉,连忙推拒,“将军将军!这,这可使不得啊!小的自己来!”
结果却被樊落一脸不耐的用一招泰山压顶,差点压折了腰骨,这才把他给牢牢的制住。
好在,将军擦拭的动作尚且轻柔。只是当他那涂满金创药的长指探入李全的后方,细细揉弄,慢慢抽动之际,小兵身子倏的紧绷,伴着呜咽,前方便控制不住的湿了一半的被褥。
涨红的脸尴尬的对着将军,而后者则是一脸不解,全然不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好事?而在小兵身后的那手指,亦未有丝毫的停顿,说着,“伤势为重。”
于是,李全觉着自个儿现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将军又端着区军医亲自煎熬的苦药走了进来。首日,因李全坐不得只能趴着,便任将军一匙一匙的喂。结果喂进李全口中的没多少,倒是这被褥的另一半,也湿了。
不过对李全而言,这尚属幸事。因为当隔日自个儿能起身喝下整碗药时,这问题就来了……
某个不能言明之处似被蚁群细细啃啮,麻痒不断,且逾演逾烈,似是顺着内里一路而上直直的窜入四肢百骸!
“将军,痒……”李全撑起半身,便连扭带拖的,蹭着新换的被褥,憋红了脸,险点跌下榻来。
樊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的拿起李全用来系他乌发的布条,利落的把他的双手绑至身前。顺便,又不知打哪儿,找了一个软木塞子,便把那发痒的后。穴,给牢牢的顶住了。
“将军将军!”李全苦着脸大嚷着,挣脱不得的扭着身,“您这是干啥啊?”
搂着小兵自个儿也上榻躺去,睡前丢来一句,“军医嘱托。”便不再有任何声响,只余下怀中一低声暗吟的小兵。
虽说,李全也知道自个儿的伤如此之快便能痊愈,全靠这区军医的家传秘方。哪破了哪裂了,就哪痒,痒后便开始生肌。可如此一来二回的,铁打的也受不住。
于是第三日,当李全终于出了将军帐,步入近卫营之时,颇有些“守得云开见天日”的感叹。
“怎么?舍不得美人?”赵兵头嘴没闲着,一边拔营一边碎念着,“幽州啊,听说那好山好水的。野味一定也不少。小子,若是进了山里的记得给自己猎头野猪回来。”
“赵兵头,您想吃猪肉?炊营有啊。”小兵傻傻的回着。
于是又一记白眼,赵兵头一脸淫。意,“傻小子,当然是给你备着的!多吃点猪腰子,对你有好处!”
瞬时,李全这黑脸,便又红了。
此次行军,稍显嚣张。征远军并未退回大金境内,而是沿着西狄边境,横渡西丘沙岭,直取幽州群坞县。
一路上似是比来时更颠簸,李全起先不甚在意,身着轻甲挽着天狼弓走至将军身后。
间或,坐于马上的将军会回首打量着这看上有些体虚的小兵。而后者连忙挺直腰板的露出呵呵傻笑,于是樊落便也未再多说什么回了身。
只是李全清楚,自个儿在大太阳底下冒的尽是虚汗。今早区军医也说,这伤口未好全,再加之刚刚烧退,切忌不可勉强。
李全一耳听进了,一耳就又扔了出去。在军中受些小伤常有之事,哪需如此谨慎?又不是大姑娘。
况且,李全这人有些掩耳盗铃的暗想着,自个儿与将军的关系……怕是除几人外没多少人知道吗?若是把这事摊在所有中军兄弟的面前,自个儿的面子和里子就都不剩了!
于是,吃着暗苦,李全却也只能强忍着。
直至头晕眼花,这四周的景都开始倒旋时,突然,李全只觉有人从身后轻拍其肩膀。刚想转身这腿肚一软险些翻倒在地。
幸好身后之人这探出的手虽白巧细嫩,可筋骨却结实有力,毫不含糊的把李全给撑了起来。
松口气,李全连忙转身想道谢,却只觉一缕香风扑面而来,身后之人正扬着那对微挑的丹凤眼,歪着头,冲着李全柔柔一笑笑,“李大哥,多加小心啊。”
此人,正是军师帐内的小侍,凤公子。而李全这见着美人便脸红的性子又冒了起来。
只是现下,他看那凤美人单手提着自个儿的右臂,便轻松的把自己半瘫的身子给牢牢的撑起。
望着这比自己矮了半头,一副纤瘦迎风就倒的美人,李全这回的脸是羞红的。
凤儿见李全低下头,沉默不语,也未多在意。只是待其身子不再晃动时,方松手笑说,“我们公子请您去他轿内一叙。”
“啊?”李全奇怪,“军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美人掩唇一笑,那对美目含嗔的扫了他一眼,“您去了,不就知道了?”
“……”
无奈,可怜的小兵干瞪眼,乖乖的随着美人走至中军尾处,到了军师那足以纳七八人由五匹骏马承载,似是一小型军帐的轿前。
掀帘而入,却见里面空无一人,那方军师更是半个人影也见不着?
正待李全疑惑之际,身后那人突然轻推,便让原本就脚软的李全一个倒葱的,跌入帐内。
“凤,凤公子?”傻小兵一脸呆相的盯着随之而入,并把这轿门给关上的凤美人,又是满腹疑惑。
而凤美人见他那呆傻样,“卟噗”一声笑了,“对不住啊,李大哥,动了些粗,您……您那处没事吧?”
起先,李全不明他说的是“哪处”。待看清那对凤目带笑,颇具深意的瞄着“那处”时,顿时,李全这脸都烧了起来,“这,这……”
凤美人也不见羞涩,了然的点点头,“李大哥,今个儿您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憩一下,我会和将军知会一声,说您正护着我家公子。”说完,便点燃了一旁助眠的檀香。
“啊?这,这怎么成?”李全光嚷着,不过这身子躺在了软势上便再也没动过。愣了半晌,又问,“方军师呢?”
又是掩唇一笑,“公子他啊刚才又骑着马巡营去了,其他小侍也被我支了出去。您就安心的憩着吧!”
“军师去巡营了?”
或许是李全这表情太过惊愕,凤公子扫了一眼,无奈的叹息,“别看公子他那样,其实他是真的有心想做好这个军师之职的。不然,又怎么甘愿不在京城享着锦罗玉食的来这里受苦?”
“……”对于这一点,李全也无法反驳。只是,有些事不是光想做便能做好的。
“其实公子这人,比起京城的那些纨绔子弟实在是强多了。至少,他明白自个儿这人究竟有多少斤两。”凤公子继续用他那酥绵之声缓缓说着,“他常说,那些跟着他身侧的,全是些趋炎附势之人,若是自个儿不是兵部尚书的儿子,恐怕连街边乞食的狗都不如。”
眼神闪动,眼前的小美人唇角微勾,托着香腮望着李全,“而且他也会对着我说,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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