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东西在慢慢改变,或许成长就是这样吧,带着甜蜜、些许的疼痛,我们慢慢地长大。
唯一不变的,就是我对他的心意。
为他受伤的肩膀哭泣,为他隐忍的眼神伤心,为他的亲吻拥抱而脸红心跳……
可是这几天,我却像疯了一般,对从小热爱的网球避如蛇蝎,对他的关心默然以对,明明看着他殚精竭虑地想让我恢复精神,却还是任性地跑回来,甚至不说回来的原因。
慢慢睁开眼,明亮的灯光,陌生的房间,让我在时光隧道中穿梭的脑海一片空白。
“你醒了?”
我眨眨眼,看着面前微笑的幸村精市,困惑地歪着头。
为什么幸村出现在我梦里?
“雅,你已经醒了,梦醒了。”他好笑的说。
难道我又不小心说出口了?
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间,掬了一把冷水泼到脸上,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眼神逐渐清醒,脸颊泛着睡饱后的红晕,比前几日那种灰败的神色好多了。可能是在梦中记起了和小光一起度过的欢乐的童年,整个人透着轻松惬意。
打理好自己后,我走出洗手间,见到茶几上已经摆好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幸村正打开盖子,一阵香味传了出来。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饥肠辘辘。不好意思地走到沙发上,双眼盯着可口的饭菜。
“吃吧,你应该饿了吧?”幸村笑得温柔,把汤匙递到我手里。
“你呢?你不吃吗?”我抬头看他,接过汤匙。
他摇摇头,说:“我早就吃过了,这份是你的。”
我不再多言,埋头吃起来。
真的好饿!我快速又不失优雅地消灭着眼前的食物。
这几天第一次出现的好食欲,让我不禁眉开眼笑起来。
吃饱后,我漱完口,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十一点了。”
“什么?”我惊呼,怎么可能,我竟然一觉睡到这个时候!明显已经耽误了他的休息!
我手忙脚乱地收拾背包:“对不起,精市!我马上就走!”
“雅,”他慢吞吞地说,嘴角含笑,“现在已经过了医院探病的时间,大门已经关了,你出不去的。”
不会吧!我愣了一下,才颓然放下背包。为什么他不把我叫醒!今晚让我怎么过啊?
“我看你睡得很沉,所以没有叫醒你。”仿佛猜到我心中所想,幸村开口说道,“今晚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没关系的。”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
在心里怒吼,我露出笑脸,施了一礼:“真的麻烦你了,对不起!”
呜,如果让小光知道我今晚竟然和一个男人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打了个寒噤,我不敢往下想了。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树影婆娑,一弯新月如钩,淡淡的月光照进病房,给室内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身影,明天,他就要动手术了。答应他在手术前陪着他,现在也是在陪着吧?
“神之子”——他的外号,执行铁腕政策站在王者立海大顶端的部长,他的球技应该称得上神乎其技吧?
“精市,你睡着了吗?”我轻轻地开口,心里有一种想聊天的欲望。
“……没有。”他的声音传来,没有一丝睡意。
我望着天花板,月光在上面画着怪异的图案。
“精市,你为什么打网球?”
他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为什么打网球?”他柔和的声音在静谧、黑暗的房间里回荡,“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对网球感兴趣了,只记得一旦拿起球拍,我就只想到胜利!至于现在——网球就是我自己,如果把网球从我身边夺走,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默默地听着,少年的声音哀伤,却没有绝望。
网球已经成为他的信仰、他的生命了吗?这一次,是病魔想要夺走他的网球吗?
可是,我坚信,幸村精市,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有朝一日,他会有如神迹一般,健康地站在红土场上,他仍旧是云淡风轻、唯我独尊的王者。
“雅,你又为什么打网球?”他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他的问题问得我一愣。
刚才在梦中回忆起小时候,现在幸村就问了在梦中我问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打网球?”我幽幽地说,神思飘渺,“好像有记忆时,我就在打网球了,和小光一起。那时的我们,总相信自己会接到所有的球,我们努力练习,挥拍,跑步……然后尝试着对打、双打,一起约定,执着无悔的选择……”
小光捂着左肩跪在地上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为了网球,他不惜付出沉重的代价;他放下一切,到慕尼黑治疗肩膀,也是为了网球。
我……又犯了同一个错误,轻易地迷失了道路,总是忘记和他的约定,他一个人努力的前行,我却止步不前,并且拖住了他的脚步。
“雅,你和手冢从小一起长大吗?”
他语气中些微的焦灼让我奇怪,但没有多想,点头说道:“是啊,我从小就经常被父母寄养在他家,我们一起长大。”
不自禁地又想起小时候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那些欢笑哭泣的童年啊!
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的人生不是从一开始就有小光的介入,是不是现在的我,根本就不会碰网球?甚至不会与他如此亲密?
手冢国光一直都是个严谨自律、自信自强的人,如果不是我占据了天时地利,或许今日的我,只能像大多数的女孩子那样,明明喜欢着他却只敢暗恋,连告白都不敢。
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我知道在青学,有不少女孩子是喜欢他的,有些更是不惧怕他的冰冷,勇敢地向他表白。只是无一例外地被拒绝了。
他的理由在从前是“学业为重,没有心思谈恋爱。”
我回国后,就变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很爱她!”
有时候从不二学长、大石学长或其他人口中知道他又拒绝了哪个女孩,他又说了什么话,我的心里都是既甜蜜又感动。
一贯淡漠的人,如果决定对一个人敞开胸怀,那就是一辈子。感谢上苍,我是那个让他愿意付出温柔、宠溺的女孩。
正想得入神,幸村突然又说话了:“雅,能不能说一些你和手冢小时候的事情?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
长夜漫漫,本应是熟睡的时辰,但是他可能是担忧明天的手术,忧思过重反而睡不着。
既然答应会一直陪着他到进手术室前,现在能让他开心一些,不再只想着手术也行啊。
想毕,我回忆了一下,娓娓地向他说起小时候的一些事,那些和小光在一起的喜怒哀乐。
才发现,我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的某些小事,竟然在脑海里清晰如昨,根本不用费力地去想,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恍然间才意识到,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即使是在纽约的五年,他也从不稍离。
我一直讲,一直讲,到最后仿佛不是讲给幸村听,而是我自己把过往回忆了一遍,直到我不知不觉地睡着。
这次的梦里,依然是我和他,我们在草地上练习挥拍,长长的球拍挥舞得很吃力,可是我们仍然很高兴。累了,两人一起躺在地上,呼呼睡去。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鸟儿婉转低鸣,不知名的野花散落在我们身上。
梦中,悠悠传来几句歌声: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95、手术之前
清晨,从“叽叽啾啾”的鸟叫声中醒来,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望向床上,幸村还在睡,恬静的睡颜在和煦的阳光中像天使一样圣洁。
我悄声走进卫生间洗漱,没有叫醒他。
清醒了下头脑,我见他睡得正熟,知道昨夜他肯定很晚才睡着,遂放轻脚步,打开门走了出去。
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看着满院扶疏的树木,一眼望去都是绿色,间或夹杂着几点红的、白的花儿,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
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几日烦闷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走到几簇茉莉花前,弯腰轻嗅花香。
我知道自己突然入了魔障了,竟然质疑起热爱的网球来,对亲友的关心也视而不见,只埋头在自己的困惑中。
可是幸村点醒了我,他说的那句话“网球就是我自己,如果从我身边夺走网球,那我就什么也没有了!”给我的触动很大。
他因为本身的病而不得不暂时放下网球,即使这次手术风险那么大,他仍然选择战斗,我相信他内心一定有一个坚强的信念支撑着他,或许就是对网球的热爱,对胜利的执着让他勇敢地面对病魔。
我,四肢健全,无病无灾,却对自己所爱的网球轻言放弃,和幸村相比,真的自愧不如了!
还有,我也忽略了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小光。
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东西,哪怕再困难,他都会想方设法地为我弄来。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我在纽约,他每年暑假都去陪我;我回日本,他每天早上叫我起床、为我准备便当、放学后一起回家;我要参加交流赛,他放手让我飞翔……
这样的他,如昂然屹立的松,又像亘古不变的石,足以让我放心的倚靠,不担心风雨的侵袭,只管在他的怀抱里撒娇、欢笑。
可是这段时日我做了什么?
越想越羞愧,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
真想见到他,想被他宽厚的胸膛环抱,想他身上清淡的气息,想他俊美的眉眼看向我时的温柔、宠溺……
“姐姐,你要摘花吗?”
一个稚气的声音惊醒了我。
低头望去,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双手捧着几朵洁白的茉莉花仰头看着我。
他见我看他,露齿一笑:“姐姐,我认识你,你经常来看精市哥哥。这个花,你帮我拿给哥哥好不好?”
他把手心里的花一股脑放在我手里,愉快地笑了。
我不禁也微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姐姐帮你拿给哥哥。”
小男孩高兴地笑着,边向前跑边回头招手:“姐姐,再见!”
草丛中点点晶莹闪烁,那是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的莹光。我手捧着几朵茉莉,向病房走去。
我一直陪着幸村,描述了一些慕尼黑的名胜,讲到这次的交流赛上出现的优秀选手,还有这段时间我的几场比赛。
他微笑地倾听,温柔之极。我看不出待会的手术对他有没有影响,若不是昨天见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害怕,我真的会以为他是铁打的,是什么都不怕的。
“咦?”
我手撑在窗台上,看向下面的庭院。有一个眼熟的身影正手握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
“怎么了?”幸村疑惑地问我。
我沉吟了一下,终究觉得还是去看看比较好,遂对他说:“看到一个熟人了,我下去打声招呼,马上回来。”
“嗯。”他点点头。
我走向门口,手握上把手时,鬼使神差地停下,转身看他。
幸村坐在床沿,头微垂,脸上虽然是笑着,我却觉得很落寞的样子。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一圈一圈的光晕笼罩着,长长的影子投射在病房干净的地板上。明明是温暖的场景,却让我的胸口蓦然一酸。
“精市。”
我突然开口叫他。
他抬头,询问地看着我。
“我很快就回来了!”所以,请别再露出那样的神情了,就像天使快要坠落人间那一瞬的绝望。
他看着我,终于微笑起来,温柔、纯净的笑颜:“好,你快去快回。”
我嘀咕着走出门,总觉得幸村有点怪怪的。
可能是在担心手术吧!
点点头,嗯,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走到庭院时,正看见拄着拐杖的男人一个趔趄,准备摔倒。
我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他。
他回过头,感激地说:“谢谢你……啊,你是……日向同学!”
“不客气,橘前辈。”我小心地扶着他走了几步,边走边问:“橘前辈,你的腿怎么了?没大碍吧?”
“没事,比赛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橘桔平说,面容带着一丝焦急。
“橘前辈,你要去哪儿?”看到他向医院大门走去,我惊愕地问。腿脚不方便他还想去哪呀?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我,神情诧异:“日向同学不是青学的经理吗?今天是青学和立海大的决赛啊,难道你不知道?”
我顿了一下,话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呢。这几日我浑浑噩噩地,万事不关心,说回日本就回来了,也没有去了解太多。
“啊,我想起来了!”橘桔平恍然大悟地说,“我听小杏说过,你去德国参加比赛了,是吧?所以才不知道今天青学有比赛……不过,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不是很熟悉的人,见过几次面而已,倒是和橘杏比较熟。所以,我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我来看望一个朋友,过两天就回德国。”
“这样啊……”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大门外,橘桔平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我连忙拦住他:“橘前辈!你走路不方便,要去哪儿?”
他艰难地跨上车,边分心回答我:“我有点担心不二和立海大切原赤也的比赛,想去会场看看……”
我不赞同地看着他,即使再怎么担心也不必要亲自去会场啊,可以听广播嘛!
“我的腿伤,实际上……”他沉吟了一下,看着我说,“我就是和切原比赛被他打到才会住院的!”
不会吧!切原赤也看外表就像菊丸学长那样热情爽朗啊,怎么……
眼看着他已经坐稳,正向司机报出地址,我连忙弯腰,隔着车窗对他说:“橘前辈,我没法到场为大家加油了!如果你见到他们,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声,替我为他们加油!”
“好,我会替你转告的!”
出租车绝尘而去,我手搭在额上,眯眼看向高处的蓝天白云。
是个好天气呢,是进行一场精彩赛事的好日子啊。
只是……我想到在慕尼黑的小光,还有,正在病房准备做手术的幸村,他们两人应该很期望自己能亲自上场吧?我相信他们此刻肯定很焦虑地等待比赛的结果,两个部长,不同的病情,相同的理由,只能等待,或输或赢。
我慢慢地走回幸村的病房,虽然很想去比赛会场,想替不能参加这场比赛的小光看着最后的结局,但是……我不能。
站在门外,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家,加油了!
推开门,我带着浅浅的笑对幸村说:“对不起,耽搁了一会。”
“没关系。”
幸村精市转头,背着光,面容有些看不清,清风吹起他的紫蓝碎发,发丝轻荡间,一双紫色眸子若隐若现点点星辉,魅惑人心。
96、手术
“叩叩……”门被敲了两下,一名护士推开门说:“幸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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