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吃了一口茶，一抬头正好扫到兰芝不屑地撇嘴，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转首对水秀笑道：“看来水灵妹妹真是个能干的，二爷竟是一刻也离不开她呢。”
“是呀，水灵是个机灵爽利的，二爷用的顺手，便让她贴身伺候着。”水秀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妹妹还得去大厨房一趟，将二爷的早饭领来。先让兰芝陪姐姐说说话吧。妹妹先失陪了。”
“还是差事要紧，妹妹赶紧去吧。吃了这杯茶，我也要回去了。”水月也没有留她，笑着答应着。
水秀出了房，回头看了看，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呼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天空阴沉沉地，又要下雪了吗？
水秀轻轻地笑了笑，唤了兰若过来，“你去校场看看二爷还有多久结束。早饭我去大厨房拿就行了。”
兰若应了，却是满腹狐疑。平日里不都是她取早饭吗？怎么今日水秀姐姐不陪着水月姐姐说话，却要亲自去取早饭呢？再说了，有水灵姐姐在校场陪着二爷，她去看什么呀？！不过，她只是一个二等丫头，既然水秀姐姐吩咐了，只有照办的份儿，便丢在一边不去想了。
房间里，水月看着水秀离去的背影，了然地笑了笑，真是个聪明人啊！
水月笑罢，转头看向兰芝，“兰芝妹妹，别忙活了，过来陪姐姐说说话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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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她们两个，弟弟可舍得？
第四十三章她们两个，弟弟可舍得？
洛府，落霞居。
听了水月的禀报，洛玉尘静了静，没说话。
“这个浪蹄子，二爷不过才十岁，她也真下得去手！马上喊了人伢子，打了板子，再将她卖了省心。”谢妈妈闻言气得够呛，便要张罗着喊人伢子。
“妈妈不必生气，不过是个丫头罢了，身契捏在咱们手里，她还能翻上天去？”洛玉尘淡淡地道，“我担心地不过是弟弟。他还是个孩子，定不会有别的心思，没准只是拿她当个玩伴罢了。若是直接卖了她，恐怕伤了我们姐弟的感情。”
“那小姐的意思是……”谢妈妈疑惑地问道。
“还是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洛玉尘想了想，吩咐道，“水月，你去将芳草叫进来。”
“是”水月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不一刻，芳草便进了小姐的房，不知二人说了什么，芳草在小姐房里足足呆了两个时辰。洛玉尘又吩咐给芳草单独准备一间房，任何人不得打搅，芳草在房中整整呆了三天。
威武二十五年腊月十三，致远斋。
“二爷，二小姐来了。”小丫头在门外禀报。
“姐姐来了？赶紧请进来。”洛玉帆说着，连忙推开手里的棋盘，起身迎接已经挑帘进来的洛玉尘。
洛玉尘扫了一眼在棋盘另一边，正站起身的水灵，笑着拉住弟弟的手：“做什么呢？这么开心？”
“正下棋呢！弟弟已经赢了三盘了。姐姐也一起来下一盘吧？”洛玉帆拉着姐姐来到桌子前。
“还是不用了，下棋姐姐可不在行。”洛玉尘满眼慈爱地看着弟弟兴奋的笑脸，“今日姐姐过来，是有个好玩儿的要给弟弟看看。”
“好玩儿的？是什么？姐姐快给我看看！”洛玉帆满眼期待地打量着姐姐，试图找出“好玩儿的”藏在哪里。
“芳草，赶紧给二爷亮亮你的本事。”洛玉尘向身后的一个小丫头招了招手。
“是”一个圆脸盘儿，脸上有几颗小白麻子，笑容甜甜的小丫头站了出来。
“奴婢叫芳草，给二爷请安。”芳草福身请安，声音清脆甘甜。
“你会什么？快给爷瞧瞧。”洛玉帆好奇地看着这个小丫头。
“奴婢会变戏法儿。爷上眼——”说着，芳草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纸。
芳草将纸正反面翻了翻，给大家看了看。三两下便叠出一支纸鹤，左手举着纸鹤给大家展示了一下，右手轻轻地掠过纸鹤，右手腕上一支金镯子轻轻地滑过纸鹤。芳草对着纸鹤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忽然纸鹤拍打着翅膀，从芳草手中飞向空中。纸鹤围着众人的头顶飞了两圈，一下子投进洛玉帆的怀里。
“啊！真有意思，这是怎么变的？”洛玉帆双目放光，将纸鹤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
“二爷可喜欢？奴婢还会别的呢！”芳草笑眯眯地看着二爷道。
“还会什么？赶紧给爷再变几个。”洛玉帆完全被这新鲜戏法儿吸引住了，兴冲冲地催促着。
芳草笑着应了，又变了在地上蹦来蹦去的小兔子，鼻子能甩来甩去的大象，还有徐徐绽开的玫瑰花儿。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连声惊叹。洛玉帆更是缠着芳草，要她说出其中的奥妙。
“行了，快快放过她吧。不知道奥秘，这戏法儿看得才有意思不是？若是都知道了，也就没看头了。”见火候差不多了，洛玉尘拉了弟弟坐在身边说道，“这时辰也不早了，姐姐回去了，你也好生歇了吧。”
“先别走啊，姐姐。我还没看够呢！好姐姐，再呆会子吧。”洛玉帆揽着姐姐的胳膊，牛皮糖一样扭着。
“快别闹了，今日先散了吧。弟弟若是喜欢，以后过姐姐这边来，让她给你变不就得了？”
“不要！我还没看够呢~以后姐姐去了庄子上，弟弟再要看就难了。”洛玉帆说着，忽然眼前一亮，“好姐姐，不如把她给了弟弟吧！让她过来伺候弟弟，好不好嘛~”
“别人来要自是不成的，不过……既然是我亲亲的弟弟要嘛——”洛玉尘故意拉长了声音，“那我就只能忍痛割爱啦~”
“谢谢姐姐，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弟弟开心极了。
“不过……她可不能白给你。过了十五，我就得出府了。所以年后，水云她们几个得先去庄子上安置，人手不够。若是她再给了你，姐姐这边就倒腾不开了。你得用两个丫头跟姐姐换才行。”洛玉尘宠溺地拍了拍弟弟的手。
“没问题，别说两个，只要姐姐需要，便是全给了姐姐又何妨？姐姐看上哪两个丫头了？只管领去便是。”洛玉帆倒是痛快得很。
“我要……”洛玉尘将屋子里的丫头都扫了一遍，别的丫头到还好，只有水灵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兰芝的身后。“她们两个，弟弟可舍得？”
见姐姐指着的是水灵和兰芝，洛玉帆犹豫了一下道：“兰芝倒还罢了，给姐姐也无妨，只是……水灵是弟弟用惯的……”
“弟弟过了年就十周岁了吧？虚岁都十一了，也不小了。过了年，姐姐给你寻几个小厮随身伺候着。这屋里留水秀和兰若两个丫头也就够了。”洛玉尘顿了顿，“当然，若是弟弟舍不得她们二人，姐姐也不会强要的。回头让人伢子再寻几个来，或是从家生子里挑几个，也是使得的。姐姐怎么会夺弟弟心爱的丫头呢？！”
见姐姐这么说，洛玉帆忽然觉得十分羞愧，姐姐对他这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一定想着他。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他开口，只要姐姐有，都会毫不犹豫地找来给他。便是作为父母，也不过如此吧！而自己呢？不过是两个丫头而已，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瞧姐姐说的，不过是两个丫头，能入得姐姐的眼，是她们的造化。这就让她们收拾东西，跟了姐姐去吧。”说着，吩咐她们二人自去回房收拾东西，一会儿跟着二小姐回落霞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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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终是留不得
第四十四章终是留不得
水灵听了二爷的话，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愣愣地说不出话。他竟然这么轻易地便将她给了人。难道以前的依赖和宠溺都是假的不成？
水秀见她愣着不动，连忙推了她一把，笑着说：“看这丫头定是欢喜得傻了，竟然连谢恩都忘了。”说着，按着她和兰芝一起给少爷和小姐磕了头，便扯着她出了房，回厢房收拾东西。
“怎么会这样？我要去问问二爷，怎么会这样！”回了房，水灵仿佛才醒了过来，疯了似地要冲出房间。
水秀死死拉住水灵，强迫她坐在床上。
“你快醒醒吧！咱们不过是使唤丫头罢了，伺候的好了，主子夸两句；若是主子不高兴了，还不是想打便打想卖便卖？”
“可是……二爷说过，就喜欢我在身边陪着他的……”水灵泫然欲泣。
“那又如何？二爷还是个孩子，孩子说的话也能当真？只有你这个傻的，才将这话当了真！我早就让你收敛些，你偏不听！”
“你也不用说这样的话呕我，见我被撵了，你来看我笑话吗？”水灵抹着泪。
“咱们都是一样的，我如何会看你的笑话？再说，哪里就成被撵了？不过是过去伺候二姑娘罢了。你今后收敛些，待二姑娘顺了气，念你伺候地用心，说不定还能给你些体面。总比被卖到不知什么腌杂地方强不是？”水秀取了帕子给水灵擦脸。
“可是……”水灵失魂落魄地叨咕着。
“没有什么可是，把二爷说过的话忘了吧！好好地伺候二姑娘，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待过几年，或是赎身或是嫁人，出去过舒心日子吧！”说着，帮着水灵收拾了随身的东西不提。
致远斋上房里，洛玉尘看着弟弟兴奋地催促着芳草再变几个戏法，便笑着说道：“行了，人也给你了，今后随时都能看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言罢扫了屋里的丫头们一眼，向着芳草吩咐道，“今后好好地伺候二爷，可不能挑唆着二爷做些邪门歪道的事情。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谁不安分，我定不会轻饶的。”
丫头们连忙道不敢，今后定会用心伺候。
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洛玉尘又嘱咐了弟弟几句，便带着丫头们回了落霞居。
入夜，落霞居一片黑暗，远处隐隐地传来更鼓声，偶尔几缕阴冷的风打着旋儿从庭院掠过，呜呜咽咽地打破了夜的寂静。
西厢房里，水纹和水莲枕头挨着躺在床上。
“水莲，你睡了吗？”听着对面床上水云和水月细细悠长的呼吸声，水纹轻轻地道。
“没有。”水莲没动弹，轻轻地回答。
“你说，姑娘要了水灵也就罢了，怎么连兰芝也要了来？”
“自然是要收拾她呗”水莲半张脸隐在被中，声音有些闷闷地。
“收拾她？为什么呀？她又没有勾搭二爷。”水纹惊讶转过头，瞪着水莲在被中隐约起伏的背影。
“她是没勾搭二爷，可是她背后嚼二爷的闲话，还幸灾乐祸地看二爷热闹。姑娘怎么会放过她？”水莲翻了个身，在夜色中白了水纹一眼。
“那你说姑娘会怎么处置她们？”水纹拥着被向水莲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不好说，姑娘虽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要了谁的命的狠毒心肠，可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姑娘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水莲闭着眼冷冷地道。
“唉~”水纹叹了口气，翻身躺平。
“怎么？可怜她们？”水莲不屑地道，“她们若是规规矩矩的，又怎会如此？主子的床，岂是那么好爬的？”
“瞧你说的，二爷才多大？哪懂那些啊！姑娘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水纹不以为然地道。
“二爷是小，可她大啊，现在若是不拦着，往后日子长了，渐渐地离不得她了，以二爷那重情的性子，爬床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早收拾了早安生。”水莲深以为然地道，“再说了，现在水灵多张狂啊！二爷早早地没了娘亲，姑娘自是要时时经心的，难道你没瞧出来，其实姑娘拿二爷当儿子疼的。”
“瞧你~怎么好似什么都懂似的？活脱脱一个谢妈妈！”水纹打趣道。
“哼！你知道什么……”水莲瞪大了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房顶子，终究没有说什么。
渐渐地，水纹睡意上涌，慢慢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清晨，暖暖的日光温柔地揭开了夜色的面纱。落霞居的下人们已经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
“水灵，去小厨房看看尹妈妈的早饭得了吗？赶紧拿来端到上房去。”水云抿了抿鬓角，拍了拍衣裙，指挥者小丫头端着铜盆搭着帕子进了上房。
水灵没吭声，转身去了小厨房。尹妈妈见水灵来了，连忙将早饭盛好，装进桌子上的提盒，招呼水灵道：“已经装好了，姑娘小心些。”
“知道了”水灵不再多言，提着食盒出了小厨房。
“呸！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天天摆出这副恹恹的样子，真以为自己是病西施了？！”看着水灵不咸不淡的做派，尹妈妈不屑地道。
“她是想男人想疯了，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一旁的烧火婆子撇着嘴说，两个人哈哈地笑了。
不一刻，水灵提着食盒回了落霞居，低着头走到门边，没看到小丫头木青端着铜盆正出来。两个人撞在一起，木青的铜盆脱了手，水灵的食盒也翻在地上，清粥小菜撒了一地。
看着在地上翻滚的铜盆，木青气得指着水灵，“你眼瞎了不成？没看见我出来吗？”
水灵没说什么，蹲下身收拾食盒。
上房内，洛玉尘透过窗子看着院内的一幕，轻轻地叹了口气。
水灵在落霞居已经呆了两天了，洛玉尘静静地观察着她。虽然没有了刚来时的失魂落魄，但做事情经常丢三落四的，闲时便一个人静静地发呆。再也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儿。
“水莲，明日让赵安将水灵和兰芝送到庄子上去。待出了正月，把她们的家人找来，问问他们，若是愿意将她们赎出去，就拿二十两银子赎走。若是不愿意，就喊人伢子远远儿地卖了罢。”看着水灵那样子就让人心烦。
“是，奴婢这就去。”水莲应声出去，经过水灵身边时，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还不赶紧地回屋去，别在这挺着，作出这付样子给谁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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