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乌衣骑随我来!”刘珏忍不住了,布置好军务,带着乌衣骑众人出了怀城往西边找寻。此时天边已现晨曦。
离城四十里了,还是没有任何踪影。刘珏勒住马,发出“咴!”的一声嘶鸣,不安的感觉再次涌现,他目光望向西边,不能再追了,怀城还有几十万大军等着他,刘珏一咬牙:“回城!”
玄衣突然看到江边一团暗影,“主上,你看!”
刘珏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瞧,大惊失色,一点马鞍飞身跃下。水面石头上趴着一个人,他心急跳起来,手抖动着一翻,揭下面罩一看,如五雷轰顶:“暗夜!”来不及细想,一把抄抱起他跃出水面:“速速回城!传军医!”
刘珏搂着暗夜一边把真气输入体内,一路狂奔回怀城。暗夜,乌衣骑身手最好的暗夜!他的兄弟!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刘珏面带寒霜,顾不得再想阿萝,心里就一个心思,他一定要救回他!
暗夜苍白着脸靠在刘珏怀里。进了大营,刘珏大喝:“军医!”
“王爷莫急,让小的瞧过成都督!”军医尽量镇定。割开湿衣,肩上的剑伤已被泡得发白。还汩汩渗着鲜血。
“成都督只是失血过多而昏迷,应该没有大碍。”军医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止血扎伤。
刘珏默默的看着成思悦赤裸的上身,身上伤痕密布都是些老伤了,胸口处纹着小小的一只黑鹰,拳头大小,栩栩如生。刘珏一愣,他想起父王说起过的暗夜,他怎么练成一身武功?怎么成为宁国最年青的状元郎?刘珏无从得知。只瞧着这些伤痕眼睛便湿润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成思悦是吃过什么样的苦才成为乌衣骑里最优秀的暗夜呢。
伤口处理好,刘珏沉声道:“都出去吧,玄衣,守住大帐,爷替他疗伤!”
刘珏没有吝啬半点,运起飞雪功,精纯的真气慢慢地探索着成思悦的奇经八脉。一个周天循环下来。天色已暗。暗夜脸上隐隐有了血气。刘珏放下他躺好,坐在床边瞧着他。
暗夜低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了刘珏,笑了笑:“属下谢……”
“你是成思悦,成都督,不是我的属下,不是乌衣骑暗夜!”刘珏打断他的话。
暗夜皱皱眉:“现在不是……”
“你为我王府做得已够多,不需要你再报恩!从现在起,你是成思悦!我的姐夫!”刘珏平静地说道。
暗夜叹了口气,想了想,笑了:“等主上大婚之后,可好?”
刘珏看了他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阿萝往西去了,她大病初愈,属下……”
“无妨,吉人自有天象,我会找到她!”刘珏忍下那份牵挂,目中露出狠绝,“我一定会灭了陈夏,若她有个不测,我要陈夏亡族抵命!”
暗夜笑了笑:“属下伤势一好,便先行去往夏国。”
五日后,宁国大军休整一新,从怀城出发往南。
楚南带着五千军士在怀城前往运城之间的梅山丘陵设伏。梅山丘陵共五座高百米的小山分布排列在平原上,状若梅瓣而得名。他已与退往运城的大军取得联系,先阻宁国大军于此。战事展开再引宁军进入运城外的平原一战。
宁国先峰是南军陆军副统领陈平。率一万将士先行到了梅山。陈国风光秀丽。山丘上多长楠竹,风一吹竹声沙沙。陈平到了梅山看了看五座分列如阵的山形,心里有些惴惴。然而顺利攻下怀城,身后五里的四十万大军给了他无比的信心。提马带着宁军进入了梅山。
楚南冷笑的看着脚下经过的宁军先锋。待到大部份进入梅山丘陵。他射出了一只响箭,清楚的呜鸣声格外刺耳。陈军闻声挥刀斩断绑住楠竹的绳子。路旁两侧高大的楠竹“噼里啪啦”轰然倒下,迎头砸向宁军。宁军队伍中间一段被层层竹子压住,顿时被分成了两截。
两旁丘陵上陈军火箭齐发。竹上事先抹了油,七月盛夏天干物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宁军首尾难顾,中间困在竹子里的士兵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齐整的队伍慌成一团。士兵没有目标地往两侧放箭,有的冲进了竹林。只听竹林里同样也是惨叫不绝。宁军未进入丘陵者看到前方火光熊熊,一望竹林森森,听到不绝于耳的惨呼声,却连陈军影子都没看到,这番情景邪气十足,似宁军进入了妖魔之口。齐齐呆在了丘陵入口处。
陈平大惊回头,归路被火所阻,中军损失上千,后卫已退出丘陵。他大喝一声:“中伏!后撤!”领着前峰四千人马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绕丘陵往怀城方向后撤的路。
楚南大笑:“众儿郎,随我尽灭宁国先锋!”
五千陈军照事先安排分成五队,先用弩箭射击然后呼喊着冲下山丘。可怜陈平不熟地形,四千士兵已断成数队被分开包围在几座山丘下,陈军隐藏在竹林后终于现身,宁军有了目标士气大涨冲杀向前,又听到凄厉的呼号声,陈平又是一惊,冲到前面的宁军竟似冲下了悬崖一般,声音从地底传出。这才明白,路上陈军早已挖下大坑陷井,不用想也知坑中密满尖刺。陈平慌忙下令:“后退!后退!”然而收住脚后退之时又遭箭雨袭击。四千人马转眼之间被蚕食得七零八落。
陈平身边几十名近卫拼死护他撤离,眼见快出梅山,数骑奔来拦住了去路。当头之人浓眉方脸,眼神狰狞,浑身散发着阴寒的气息,楚南睨视着陈平,已当他是死人一般。
“杀啊!”陈平及近卫挥刀扑上。楚南离马跃起,似苍鹰飞过。他只听到楚南幽幽叹息:“终叫我吐得一口恶气!”脖上一凉,头颅已被楚南一剑挥下。近卫全被射杀!
刘珏在中军大营得到消息后领兵赶来,看到的是烧成焦炭的尸体,竹林里、地坑里被尖竹穿肠破肚的士兵,有的还未死去,满身血污,瞪着双眼张大口嘶声吸气,那声音像毒蛇吐信,听者无不毛骨悚然。其状之惨烈地狱酷刑也不过如此!刘珏一闭眼:“给个痛快!”
宁军几乎人人红了眼,不让他们再痛苦,就要亲手去砍下他们的头颅,而未死的兄弟眼中看着刀挥下竟有着满足!
路中竹竿上高悬的陈平人头,一条长长的白布挂下,上书血淋淋几字:“此生誓诛刘珏!楚南”。风吹过竹林飘来浓浓的血腥味,宁军无言站立。怀城大捷的喜悦一扫而空。梅山一役给了宁军沉重一击。
刘珏脑中一醒,士气绝不能低落下去,红着眼提气大喝道:“王者一怒伏尸百万,仕人一怒血溅三尺!唯小人一怒才免冠铣足擂胸呛哭!那个再敢掉一滴泪的,本帅现在就砍了他!好!败得好!怀城之捷不足挂齿,唯平了陈国十四城才能祭我梅山死去兄弟的英魂!方显我宁国男儿本色!众将士,千秋功业就在我们脚下,由我宁军将士的尸身铺就!若想名留青史便当以战为戒!”
“跟随元帅,报仇血耻!”呼喝声震天回响。
“传令下去,厚葬陈平将军及众将士,树碑于此!本帅亲祭!”刘珏斗志昂扬。
下面一片哗然。若说刘珏方才以此战为戒再辅前程功业的演说激起众人壮志。此时的亲祭却叫宁国将士落下热泪。自古战场无情,死伤无数。而元帅树碑亲祭在战事未完前从未有过。刘珏对死亡将士的尊重有力的鼓舞了士气。
“踏平陈国!踏平陈国!”低沉雄壮的吼声绵绵不绝。
远离梅山丘陵的楚南闻风听到了风雷般的呼号声,默立半响,猛然吼道:“汇合大军,运城决战!”上了战场,那股子男儿血性冲上了心头。直到这一刻,他才重新把脑中刘珏吊儿郎当不羁的浪荡王爷形象完全驱逐出脑海。他要与刘珏运城一战!
休整一日后。宁军以前所未有的士气开拔。两日后到达运城。两军在城下平原对峙。
陈国大王子楚安闻听梅山大胜,喜上眉梢。信心再次升起。当晚宁军偷袭,黑暗中只听得喊杀声如江水滔滔心寒胆裂。来不及行军布阵十万大军几乎是边打边逃退到了运城。与夏国来的十万大军汇合。王弟楚南仅凭五千散兵歼敌八千,现在陈夏联军有二十万,宁军过江开战四十万军队不可能一次性抵达,斥候报前来运城的宁军只有十五万。楚安不由得起了轻敌之心。
此时楚南带兵回城,他笑逐颜开:“王弟立此大功,鼓我将士士气,他日回到皇城,父王必当重赏!”
楚南瞟了他一眼冷声道:“王兄好胆识,以退为进!此一计才使楚南得以险胜,头功当属王兄!”
楚安尴尬一笑:“哈哈,王弟能明白为兄苦心甚好!”
楚南正色道:“梅山落败,宁军士气不泄,刘珏之能可见一斑,王兄不可大意!”
楚安立功心切,笑道:“明日决战,王兄亲自领兵,王弟可好生休息待我大胜归来摆酒庆功!”
“王兄,楚南去吧!”楚南再气楚安,但此时面临的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战,以楚安怯懦的性情,楚南想亲去一会刘珏。
楚安不悦:“王弟觉得我不配与刘珏一战么?”
楚南张口欲辩,楚安已拂袖而去。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旌旗飘扬。黑甲黄甲宁军列队分明。对面是红衣的陈军和青甲夏军。刘珏胸有成竹居然脱下了铠甲换上一身红锦宽袍,那里还是战场上的元帅,儒雅风流翩翩佳公子一名!那身红衣在宁军中军黑色帅旗旁夺目之极。楚南立在城头浓眉紧锁。不明白刘珏为何这样打扮。
战鼓擂响,楚安亲居中军,宁军没有动静。再鼓,他等得有些不耐。不等三鼓,长剑一挥:“击退宁军,收复怀城!”陈国骑军精锐呼叫着冲向宁军。夏军以步兵为主,缓缓成方阵前行。阵前当先一匹神俊的白马上坐着一位戴着面具的年青将领,黑发飘飘。夏军旗帜上绣得一只展翅的黑鹰。
刘珏一笑,亲手接过令旗挥动。宁军骑军连排冲出。步军紧护其间。这是阿萝告诉他平原上重骑军,有种重骑人马包以铁甲三骑一连,长戢在手,万骑莫挡。而马蹄最为脆弱,以步兵相护,可保大胜!
果然,宁军重骑虽不若陈国骑军迅速,却如巨石缓缓碾压过去。冲上来的陈军骑兵相当于以一敌三,且力量远不足三骑重兵,加之步兵与骑兵配合默契,瞬间似海水涨潮,浪头所卷之处,陈国骑兵似迎面撞上了山墙,马嘶声不绝于耳。楚安惊恐地看到五万骑兵精锐自杀一般冲上去,再被踏在宁国重骑之下。此时已由不得他后撤。楚安吼道:“两翼包抄,绕开重骑!”
陈夏联军像两扇翅膀,让出中军左右向宁军包抄而来。刘珏哈哈大笑:“让尔等见识一下我宁国骑兵的厉害!”宁骑军呼啸而出,平原上如放出的狼扑进了羊群。陈夏联军被层层吞噬消失!运城之下士兵如被镰刀挥下的麦子,脆弱地倒下。
城楼上的楚南喃喃道:“田忌……赛马……”旁边一偏将听得模糊问道:“殿下何意!”
楚南脸上现出一丝苦笑:“相传上古战国有一名将田忌与君王赛马赌三局,对下对上,以次对中,以上对下,三赛两胜,好,刘珏,你却是以重骑军毁我精锐骑军,以骑军冲垮我步军,此战你已胜二,陈军,败了!上古的兵法,你竟熟知,我……”
突然,青甲夏军中那带银色面具之人挥动令旗。剩下的七八万夏军迅速后退,阵前与宁军交战处腾起高达数丈的烟雾。
刘珏一惊,想起了王燕回顺风烧毒烟之举,令旗再挥,宁军止步后撤到上风处。转眼烟被吹散,而夏军竟已后撤到百米开外,结阵往西边而去。刘珏看着夏军冷笑,令旗再次挥动,宁军没有追赶合为一股直捣陈军中军。刘珏朗声大笑,亲执帅旗冲向楚安!
楚南大惊,夏国此时撤离,陈军亡矣。容不得他更多思想,眼睛已看到中军里那杆陈字帅旗被拦腰斩断倒在了地上,那里的一角红袍似一滴血落在楚南眼中,他口中悲呼一声:“王兄!”
楚南与楚安再是不合,那种血脉亲情却仍叫他心如刀割。楚南红了眼,城下的这一切象一曲凄凉的哀歌,唱着陈国最终的命运!他狠狠一跺脚,取来两柄长弓并在一起,用尽内力对准阵中那抹红色狠命放出一箭。
箭若流星直扑过来。刘珏帅旗展动,来自百丈之外的箭发出“夺”的一声轻响钉在他手中的帅旗旗杆上,他看了一眼,放声大笑道:“陈军主力已失,楚南,你速回皇城,让你父王递上降表吧!”
楚南悲愤的看他一眼,运城城小,城内只有一万将士,如何能抵宁国大军。大喝道:“刘珏,楚南必割你项上人头!”一跺脚转身下了城头,带着运城这一万将士弃城往南。
龙兴元年十月。刘珏率大军破陈国十四城,陈王请降,陈灭。二王子楚南不知所踪。
子离此时远在边城,南方捷报不断传来。边城将士见璃王亲征又闻灭陈,士气更旺。龙兴元年九月,顾天翔率右翼军迎战启国穆亲王被困沙海。璃王以四万精锐相救,两军会师杀启国穆亲王,十月破启国都城,璃王班师回朝。龙兴二年三月顾天翔杀启王,驱启国余部至雪域。启亡。
第89章
阿萝那日由得马飞奔往西,只紧紧地伏在马上,不知奔了多久马才停下。她慢慢地睁眼起身,发现进入了一个山谷。下了马,腿一软就栽倒在地。马一声长嘶竟离她跑开。阿萝大急,这时候无马怎么前行?她瞧着马的背影叹了口气,坐着揉了会腿,坐在地上休息。突听到林边一阵阵山歌飘来。她出声喊道:“有人吗?”
歌声一停,不多时林间出现一位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副机灵样,张望了一下就走了过来,阿萝冲她一笑:“你是这里的人吗?”
少女一呆:“姐姐你好美!”然后就笑了,两个梨涡又圆又深,可爱之极,“姐姐怎么来的?”
阿萝慢慢站起身,心里有几分喜欢这个少女,便笑道:“我穿了男装你也能瞧出我是女的?我叫程箐,呃,宁国与陈国打仗,我和家人一起离开怀城跑了出来,不知怎的和家人失散,马跑到这里也把我扔下自个儿走了。”
“呵呵……”少女掩嘴轻笑道,“姐姐穿着男装但是头发却没变啊。”
阿萝一摸头发,“噗嗤”也笑出声来。身上还是无力,便问道:“能否告诉我这是哪里?”
少女笑道:“他叫我小泡沫,程姐姐也这样叫我罢。这是夏国依龙城边上的黑风寨。”
黑风寨?阿萝直觉看看四周,山青水秀,怎么取这么个名字?有无黑山老妖?小泡沫聪明地看出阿萝的心思,咯咯直笑:“这山谷底不时有黑色的障气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