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顿了顿，手从夜希发顶上移开，原本疯长的头发伴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往回缩，一下子恢复原型了。夜希捧着脑袋，身上一阵发麻，总觉得再让这样折腾几回，不用这身体垮，他的灵魂先垮。
“你头脑不太好。”路西法砸了一句，抱着宝宝打开落地窗，风泄入，扬起他一头长发，也搅乱了夜希一头短发。
凉风吹去室内郁结，夜希舒服地眯起眼睛，忘记了回应路西法的评语。目光触及瘦长的背影，夜希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脱口就问：“如果夜昕已经不存在，你会怎么办？”
“他不代表全部。”
这话说得冷血，态度也有问题，夜希听着就恼，暗忖：靠！那你为什么要多次来犯……脑抽了么？
“但也不能轻易接受失去。”路西法说着，唇角竟然微微勾起，表情有点虚幻：“我并不想失去夜昕，所以我会寻找。”
但找不着呢？他始终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嘴巴合不上去，脑袋绕在失去与拥有，非必要与必要等很抽象的问题中间，他愣是不能理解这些意识流的家伙，心直口快的他脱口就问：“你们是在玩算术题还是谈感情？哪来这么多事？喜欢就会在意不是吗？”
就像他偶尔想亲萨麦尔，会费心思哄那位大爷一样。
“情感非实质，对现实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下夜希合上了嘴巴，他不能反驳路西法的话，因为他也是情感的投资失败者，在执着过后会发现无法改变任何事实。他不是理想家，也不是诗人，更不是浪漫的意大利人，不会歌咏情感能战胜一切。
见路西法表情淡漠，想着这样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人也有苦恼，夜希不禁感慨万分，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大家都不容易。”
“喜欢撒旦是不明智的决定。”路西法突然将话题飘移了。
“啊，的确。他那个后宫很可恶，还有他的自觉性也有待提高。”说到萨麦尔的不好，夜希也能数出一箩筐。
事情关于萨麦尔的，夜希不觉眉飞色舞，嘴里说得绘声绘色，毫不客气地将萨麦尔数落个透，完全不记得路西法不是个要他命的煞星。这一回路西法只是安静地听着，宝宝已经呼呼大睡，除了林海翻腾声，就只剩下比裹脚布还长的絮絮叨叨。
拉贵尔躺在高枝上，听着耳边绵绵不绝的数落声，不可思议地喃喃：“天啊，这风夜希是什么人？怎么跟路西法混的像哥儿们似的。”
树下有人应：“我一直想看看他的脑子是怎么构造的。”
拉贵尔差点摔下去，探头瞪了笑意盎然和蔼可亲的拉斐尔一眼：“你别动他，一会引起神魔大战就算你的罪。”
拉斐尔轻笑摇首，叹道：“怎么可能，我不会做这事。因为不是他的本体，解剖没有意义。”
拉贵尔拿眼白的地方看他，靠回去凉凉地说：“反正你就有这个心思。”
天使们搭话搭上劲，准备继续聊天打发时间，突然感觉到异样波动，目光稍移就见到萨麦尔阴沉着脸，那阴鸷狠辣的目光仿佛要杀死窗边的人……上头正是乐也融融的一片，而且夜希还在为路西法怀中的宝宝抚背，气氛显得异常和谐，还真像是和乐的一家三口。
萨麦尔牙关紧咬，魔力猛地增幅，草木似乎感受到这份魔力，纷纷枯萎，死亡在延伸。他嫉妒路西法，想要杀死胆敢染指夜希的男人。
他的动静惊动了上头二人，夜希定睛一看，见是萨麦尔，脸庞马上泛起笑纹，正准备呼唤撒旦。突然间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他发不出声音，感觉肩上一紧，他已经挨到路西法身上去了。夜希困惑地侧目，注意到路西法目光始终注视一点，循此望去，就瞧见了萨麦尔连发尾都要竖起来了。
这是陷害，□裸的陷害啊。说不出话来，夜希就拿眼神杀过去，猛地瞪，死命地瞪。路西法很快就放开了他，他焦急地准备跳下去给萨麦尔解释，哪知道才踏出一脚，一双巨大的蝙蝠翅膀打眼前降落。
翅膀迅速收起，来的不是蝙蝠侠，而是一位大美人。纤细身影热情地扑进萨麦尔怀里，立即重重亲下去。或许是事出突然，总之这一吻对上了，然后维持了不短时间，由女方退开作结束。
“撒旦殿下，我很想你。”
女声娇柔，向萨麦尔撒娇。
夜希分明看清楚了，那个女人就是在栅栏外的歌特美女。她刚才亲了萨麦尔，现在还小鸟依人地靠在萨麦尔怀里，而那傻蛋竟然环着美女纤细的腰肢，两个人腻在一起。
这是干什么？出轨吗？偷情吗？后宫吗？
“莉莉丝？”路西法微讶，低声喃喃。
“什么？！”夜希跳起来，指着那对奸夫淫妇就骂这个管不住老婆的家伙：“我靠！你老婆干嘛抱我的人？！”
路西法斜睨着夜希，不紧不慢地说：“是前妻。”
第四十七章 渣子
莉莉丝看上去像十多岁豆蔻少女，但拉贵尔说莉莉丝跟路西法已经有一个儿子，而且他们之间认识了近万千年，仔细日期得去调查相关文献了。
夜希被这夸张的说法给唬住了，他仔细打量这个水嫩嫩的女人，开始感觉年龄这种东西变得抽象。根据大天使的述说，他眼前众位全都是披着年轻皮子的万年老不死，时间明显对他们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影响，但夜希不排除他们的心灵在进化，越活越变态。
就像路西法那个前妻莉莉丝，听拉贵尔说她前阵子还跟一个叫该隐的吸血鬼谈对象，但现在她却跑到这里搂着萨麦尔，而且还笑得一脸花开富贵欣欣向荣，小鸟衣人地挨在萨麦尔怀里装作少女怀春的娇羞模样。
既然生在新时代新社会，夜希对于快餐爱情也不至于像个乡下老妈子一样大惊小怪，但现在这位新时代新思想的女性找上了他的人！萨麦尔！是他的！
夜希上前一步，路西法拉住了他。他不知道路西法想做什么，如果要说什么身体是夜昕的，让他检点之类的话就免了，这身体爱拿不拿，想要就取走，但在这之前他要跟萨麦尔说清楚。
“放手。”
路西法倒没生气夜希无礼的喝令，他只是有话要说。仿佛想证明什么，又像是在劝说夜希，他说：“魔族不会把情感看得太重，不要自贱。”
自贱？夜希哭笑不得，甩开了路西法不怎么严厉的牵制，打趣：“那你不是魔族，我看你挺痴情的。”
别当他傻瓜，不看重感情的人不会将一个人记得这么清楚，吱吱歪歪一大堆以后告诉他其实不在意？即使用来骗风宝宝也不带技术会含量。
再也没有人阻止，夜希跳下地面，直直走到萨麦尔面前，与其正面对视。眼前情敌是个女的，他承认自己也受到现代社会的熏陶，不能对女性对粗，所以他不能一巴掌将情敌刮到天边去，他只能选择和平解决情敌，不和平解决萨麦尔。
“你可以放开她吧？”夜希直截了当地要求，手指就这么指着莉莉丝。
莉莉丝凝视风夜希，勾人摄魄的妙目里暗藏深思，她拿无辜的眼神瞧着萨麦尔，声音轻轻软软的含娇带嗲，劈头就问：“撒旦殿下，这是谁？真是无礼。”
她这话问得真是恰好，就夜希对萨麦尔的了解，他完全相信这已经戳中了这位大爷的软肋。他无礼，他从不认为自己该把萨麦尔当成一位大人物，但萨麦尔却未消除这种阶级想法，依旧的根深蒂固，经她这一挑拨，夜希完全相信萨麦尔的死脑筋要犯毛病。
果然，听这话以后萨麦尔一直蹙眉不语，仿佛在无声地责备着他。
夜希唇角轻抽，额上也有青筋暴现，他试图礼貌地笑对这位女士，尽量放低声音礼貌地说：“莉莉丝小姐，我想跟萨麦尔单独谈谈，你可以先到那边等等吗？”
夜希大指一挥指向了她的前夫，只想让这个女人有一点觉悟，但他明显错误估计这位女性的彪悍程度，于是莉莉丝根本不在意路西法的存在，紧紧粘着萨麦尔不放，而萨麦尔那家伙像哑巴了，一直抿着唇不说话。当即夜希的怒气飙升，他不知道萨麦尔在想什么，但这时候的沉默算什么？态度有问题，他跟个女人玩亲嘴还有理不成？
“萨麦尔。”夜希隐忍着怒气，较平静地要求：“我们需要谈谈，单独地谈一回。”
语气加重单独二字，夜希伸手要去扯萨麦尔，未等正主有什么有任何动作，一只属于女人的手，本应该纤细柔软的一只手却像钢筋一样强韧，她一把将夜希的手腕制住，涂有黑色甲油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肤，痛觉清晰传递至脑中，夜希痛得皱了眉头。
“你……”萨麦尔瞠大双目，怒意迅速上脸。
但他还来及说什么，有人却比他快一步。
“莉莉丝。”
路西法一声轻唤，莉莉丝的手火烫般缩回去。
她错愕地抚着自己灼痛的手腕，微嗔地瞅着路西法抱怨：“路西法陛下的反应也太过了吧。”
路西法却不看莉莉丝，只是侧目睇向夜希的手腕，那五道月牙弯般的指甲抓痕正渗着血丝，但他比谁都清楚莉莉丝，这根本不可能只是一道抓痕那么简单，仔细观察能发现上头涌动着丝丝黑色魔力，不注意的人就在无意间中了魔女的诅咒，后果不堪设想。
“莉莉丝，你该懂得权衡轻重。”路西法一句话过后，将宝宝递给始终瞪着萨麦尔发愣的夜希，后者呆呆地接手，显得有点失魂落魄。
听着说教，莉莉丝缩到萨麦尔怀里调皮地吐舌，动作仿佛一名无辜的少女正在恶作剧，然而她的恶作剧可是要命的。还好附在指甲上的诅咒不会太厉害，路西法准备给夜希解开诅咒，但他的手没来得及碰上夜希，萨麦尔已经先一步将人抢过去，莉莉丝被推到旁边去。
萨麦尔可不是风夜希，才不想什么绅士风度，他只知道上位者完全有权随意对待下位者，于是一向自视过高的萨麦尔完全不顾及莉莉丝的面子和感受，撇下她领着夜希就走。
走了两步，他又止步，提着风宝宝的后脖子将他送到看戏的拉贵尔怀里，说：“他的保父是加百列。”
后话不用多说了，拉贵尔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谁教加百列太难应付呢。认命地抱着孩子，两位大天使看着场闹剧在两位主角离场的情况下结束，现在留下来一脸忿恨的莉莉丝和若有所思的路西法。
拉斐尔伸手逗弄孩子，拉贵尔马上将孩子抛过去，之前被咬一口变成猫头鹰的事情他记忆犹新，他现在看到这小鬼就犯悚。见拉斐尔搂着孩子一脸兴趣的模样，他提醒：“别动加大百列的东西。”
“我知道。”拉斐尔淡定地答话，治愈系笑容让人宽心。就片刻，仁兹的拉斐尔蹙着眉低声问：“拉贵尔，你还记得被莉莉丝缠上的人们结果会怎么样？”
“……除非那个女魔头失去兴趣。”不然肯定会鸡犬不宁。
是天使都知道莉莉丝十分任性，也十分地主观，从前就是主动离开亚当，后来所有一切都能随性而为。除去曾经吃过创世神的亏，她后来也一直顺遂，现在她明显被惹毛了。
一直处于优沃环境中事事顺遂的人很突易产生优越感，自觉应该比任何人都得到更多，所以莉莉丝不认为自己该输给外在与内在都不如自己的低阶精灵，凭什么这精灵能让她过去爱过的男人和现在青睐的男人珍视？她可不容许规则被篡改。
路西法突然开口说：“莉莉丝，记住我刚才的话。”
莉莉丝侧脸，一双媚眼带笑，状似乖巧地颔首：“我知道。”
完全不值得信任，路西法再不多话，只分神瞧上宝宝一眼，独自离开了。
“真是可恶。”看着路西法的背影，莉莉丝笑容可掬，却冷声念叨了一句。
从莉莉丝那边离开以后，萨麦尔带着夜希走了没多远后立即就帮夜希处理伤处，他似乎对夜希手上伤痕十分不满，嘴里骂：“你怎么会被她捉到，魔法不行，连动作也迟钝？”
夜希瞪大眼睛，刚才因为萨麦尔选择自己而平复的心情又波动起来：“行了，要不是你招惹她，我怎么可能被抓伤，你首先搞清楚主次。”
萨麦尔催动黑魔法，魔力一点一点输送，迅速将伤痕治好。他应对夜希的话回答：“她是路西法的人。”
“那是前妻，前妻知道是什么不？就是他管不着莉莉丝找谁，但你没有管好你自己。”想到刚才的吻，夜希差点要气炸了，语气也渐渐不善：“还是你来者不拒？来个女人就女人，来个男人就男人，那萨麦尔大人对谁真心？”
萨麦尔瞪大眼睛，训道：“我容许你嫉妒，但不容许你怀疑我的品位，你以为有谁能够强迫我？！”
炸药堆里扔进火种，轰一声炸翻了，这是夜希脑袋里的写照。他现在明白萨麦尔有多没心没肺，再渣不过这样。多情还是滥？总之能接受的全留在身边，一视同仁。每一个都好，每一个都喜欢，每一个都能接受……种马。
夜希不想像某些言情剧的悲情女主角一样捉着男主的裤管问他自己是不是特别的，他傻了也不至于这样，于是他重重呼吸着，却没有露出一丝哀伤，他只是眯起眼睛盯紧萨麦尔，平静地说：“萨麦尔，你这人头猪脑的渣仔。”
大概是想不到夜希会说这话，萨麦尔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
“风夜希！收回你的无礼之言。”
还真是义正词严呢，夜希给他露齿一笑，回话：“去你的。”
“……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你先掂量自己有没有资格说，没有节制的烂人。”
“不要挑战我的权威。”
“我现在正考虑瓦解你过剩的自我意识，你缺贬美德。”
“你愚蠢，地狱不需要美德。”
“你可悲，不知道付出和回报都是相辅相承的吗？你大爷不管钱这俗事，也从不会算数吗？”
这样你来我往，萨麦尔真动气了，他听这话以后就反驳：“你的逾越本份了，情人的嫉妒适量是调剂，过量便是毒药。我身边各人都能满足，你也必须适应，我会给你想要的，而你付出的只是待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