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出门,准备去看看今晚有没有什么好菜,关门之际,长风却道:“三天后出发去高唐。”
“你说什么?”他又答应了吗?红袖转身,看向长风。
长风点点头,还是惜字如金:“我不坐车,要马。”
红袖一口应承:“好,没问题。”
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她的游历之路还算是比较顺心的,从开始独自上路,到及时离开白文山,再到多了韵韵和七郎,现在遇见长风,可以说是越来越完美,老天对她还不算太赖。
红袖这种感恩的心在她们上路没几日后彻底消失。
“砰”、“砰”、“砰”,接连三声响,不知道是什么暗器射在车厢外。
韵韵缩在车角吓得流泪,红袖还算镇定,只是颠簸的马车颠得她难受,大声问前面赶车的七郎:“小七你还好吗?”
七郎紧紧抓着马车缰绳,颤抖着声音:“公子,咱们往哪走?”
红袖掀开马车帘,看向前方,鬼才知道要往哪去,上路后没几天,突然冒出一群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她们动起手来,长风被一些人缠在后面,红袖本来想出手来着,可一看那么多人冲过来,连声唤七郎驾车快跑,可还有几个人骑马向他们追来。这一阵没头苍蝇地乱跑,也不知道长风打发完那些人来救他们时能不能找到马车跑哪了。
马儿带着马车慌不择路地向前奔跑,似乎感染了车上人紧张的情绪,这一路都是平原,不见人影,能跑到哪里躲起来?追在后面的人越来越近,能看得见他们带着明晃晃的利剑,共有四骑,并不大声呼喝,训练有素地追逐着猎物,原谅她没见过世面地腿软,该死的,到底这些人是什么来路?这阵势绝不是路匪抢劫,也不可能是找她的,她还没来得及进入江湖,也没和谁结过怨,那么是冲着长风来的?可长风一上路就易了容貌,寻仇也得问句话吧,难道她们主仆三人今天就算是到头了?
红袖不想死,握紧手中短笛,不得已时只好出手,但不知道自己死前能解决掉几个。远方忽然出现一片树林,吩咐七郎将车赶进树林后躲起来,红袖跳下正奔驰中的马车,跃到林边一棵树上,待追来的人骑马奔进树林,红袖将握在手中的一把散碎银子用力掷出,打不到人打到马也行,最前方那人迎面吃痛,红袖趁机跃下攻去,快无可快,短笛已点中他肩头,一个照面便让他跌下马去。红袖不敢有停,足不点地攻向另外三人,一向不知自己武功深浅,也缺少实战经验,只懂把自己所会的一招招施展出来,尽量不让人家的剑戳到自己身上,只觉时间过得慢极,不住祈祷长风快来长风快来。
长风终于赶来,红袖收手,还没来得及在一旁喘过气,就看到三人被他解决得不能再彻底的情形,立马作呕,上次是远远看着长风出手,只见人倒下,知道是死了,可是没敢看具体情形,这次可是近距离实地观看,实在不能接受,跑得远远得大吐特吐,看到长风连自己刚才击中肩头晕倒的第一骑也没放过,一剑了结时吐得更甚。
红袖吐完,瘫倒坐地,心悸地看向林外,不知会否还有人追来,她的神经不够坚强,千万不要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
长风扔掉手中的剑,反正也是拣来的,看着那边的红袖,她这样的小姐当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以前一直嚷嚷着要学功夫,对她来说,那是新奇的玩意,对他来说,却是生存的条件。这下她不会再要他继续同路了吧,以后也不会当他是宝一样地哄着吧,江湖相逢也会当他是陌路吧,想起以前她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长风在心里轻笑。
等风稍稍吹散血腥味,红袖站起来,招手让长风过去,不敢看向尸体,和他商量:“刚才让小七和韵韵驾车躲进林子,咱们去找找吧,要快点离开这里。”
他以为红袖会质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然后立刻与他划清界线呢,长风挑眉,易容的面具掩住他的诧异。不过还是应道:“好吧。”
“那个……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应该把那个,”背着身指指远处的尸体,“先把那个给收拾一下,啊?”
虽然他们很该死,如果不死就是自己死了,但起码应该给就地掩埋什么的,当然自己是不会动手的,谁杀的谁去好了。
长风只“哼”了一声,自往林子里走去,全不认为那是应该在意的事。
红袖连忙跟上,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树林不大,很容易就找到了马车和两个小人儿,今天的事,红袖虽然心有余悸,但电视电影看了不少,怎么说这么大了承受能力够强,但她觉得对不起韵韵和七郎,跟着她还没享过什么福呢,先受这些罪,如果在他们心底留下阴影就不好了。
两人多少受了些惊吓,不敢多话,看着原先最是爱管闲事的七郎也瑟缩的样子,真是不忍。红袖让二人在车中休息,默默地接过赶车的任务,马儿很安分,今天要记它一功,没有受惊发飙为难他们。驾车从林子另一方离去,不想让他们再看到血腥场面。
长风骑马和红袖并行着,经历一场事故,原来爱逗他说话的红袖沉默地让他不太习惯,主动开口:“还记得你们遇上我时跑走了三人吗?”
红袖歪首想想,好像是有这回事。
“当时留了祸根,才会有今天的事,以后不会了。”
难道说今天的人全部杀光了?红袖打了个寒噤,杀人好像不在她的计划当中。
“你不信?”长风说完又有些后悔,这倒象是在解释什么,自己独来独往,何时需要向人解释来着?
一直没说话的红袖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我信。”
她真的相信,因为长风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他既然说不会再有这种事,当然是真的。刚才血腥的一幕给她的震感不能说没有,她没开口,是在心里想何时才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想要赶快洗个澡,仿佛刚才那些人流出的热血有一些溅到了身上似的,浑身不舒服,热风拂在脸上,又燥又腻,很是恼人,夏天不知何时才能过完。
再问长风:“那些人,是什么人?”
那些人现在应该说是那些死人,追杀他们的时候可是威风凛凛,训练有素,一点都不象是普通来寻仇的。
“是宝紫楼的杀手。”
天哪,杀手可从来都是无穷无尽,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真的不会再来了?
瞪着长风,怎么看都不象是个惹事的主啊,难道是他那张脸?果真是红颜祸水。
“你怎么会惹上他们?”
长风拽得不看她一眼:“不想说。”
“就当讲故事好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
“我不会讲故事。”
红袖气结,自己好歹也算是苦主好不好,说说会死人啊?一定是长风貌美,惹了太多风流债,一众女子甚至包括男人出资请来杀手追杀这个负心人,一定是这样!
一时只剩车马行走的声音,红袖心中郁闷不已,诅咒他将来找不着媳妇,长得好又怎么样,不会说话,又不懂得照顾人,有个屁用。一瞬间红袖给自己将来的老公人选定下严格标准:要知情识趣,照顾得她妥妥贴贴才行。
长风无奈的声音传来:“宝紫楼主是我姑母,临死前要我结束楼中一切事务,我是外人,出面的结果是有人不听号令,起了反意,不过从今天起没有了。”
他还真是会讲故事,也就是说这个杀手组织已经云散烟消了,知道这个结果红袖心安不少,她可不想以后的生活充满血腥,江湖路太过精彩也不是件好事情。
北风凉
众人找了个大城镇住下,且养了几日才一路西行,这次再没什么惊险,平平安安到达郡北。
因这里是北上离开赤岩的最后一站,出了郡北就要再次往北出发高唐,红袖特意找到这里赵家分号,出示二叔给自己的银牌,给爷爷写了封信,报个平安,明言归期未定,吩咐商号掌柜快马送至原城后,又把自己的荷包给补充了一下。
出门时日不短,也不知家里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走乱套。爷爷和二叔看来也没敢大张旗鼓地找她,郡北商号也只以为是都城来人,见了银牌恭恭敬敬地照吩咐办事,不敢有误。
前脚刚踏出商号,正要谢过掌柜相送,对面店堂中出来一人,与红袖碰个对照,却是在密云被她抛下的白文山,身后还是跟了一堆护卫,当下愣住。
白文山也没想到会碰上红袖,自那日红袖不靠而别,他是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既没图谋了自己,也不象是被人挟持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可真不知道在红袖心里和天下第一淫媒挂上了号,愣了一下后倒马上反应过来,拱手道:“冷兄弟,真是好巧,咱们又碰上了。”
还真是巧。
红袖嘴角抽搐,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早知道就带长风一起出来了,万一白文山当场翻脸,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得来。
当下装做苦无其事也一拱手:“啊,原来是白大哥,白大哥何时到的郡北?”
“我到此地已有十余日,冷兄弟是何时到的?对了,当日你不告而别,我为你担足心事,一路颇为记挂。”
白文山今日一身白衣,斯文有礼,比起被自己逼着穿上白色衣衫的长风更显贵气,谁能看得这样一副表皮下居然干着皮肉生意——当然不是他自己去卖,但总不会干净罢了。
红袖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小弟昨日才到的郡北,当日小弟有些急事要办,这个,没来得及与白大哥道别,实在是情非得已。对了,白大哥今日兴致真好,逛街嘛?”
分号的掌柜站在一旁还未回去,白文山看看掌柜,又笑吟吟地对她道:“原来冷兄弟与赵家商号相熟,这城中哪一样生意少得了赵家,冷兄弟说的来访友就是来商号吗?”
“当然不是,我是替人送封信给这里的掌柜,也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现在城北等着我呢。”
说完就想告辞,白文山非要问她住在哪里,说明日便要拜访她,无奈只得说出落脚处才得以离开。
回城北客栈的路上,红袖皱眉长吁短叹,不明白白文山为什么一见她就非得和她搭上关系不可,当初主动要她搭便车,同行的一段时间又格外照顾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热情了,自己不告而别,见了面不但没有追问原因,还跟没事人似地要再续上联系,难道自己长得很对他的眼?
白文山也正在想着红袖,他没再继续转下去,带着护卫回现下的住所,这是自己姨母家的园子,对红袖说来探亲倒也没假,查看业务也是真。今日无意碰上她后觉得多日来无所事事的日子到了头,目前能让他觉得有趣的事真是不多,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冷少言到底是什么人,终于知道她和赵家商号有关系,顺着查下去终会有结果,这个过程让他热血沸腾,成天对着青楼里纷乱的事务,一程不变的脂粉味、酒味让他厌烦,常常地会感到孤独和空虚。招来护卫吩咐下去,明一早就去拜访自己的冷兄弟。
回到客栈后,韵韵和七郎在客栈门口迎着,长风见她似有心事,便问她何事,红袖叹道:“我本来就够愁的了,回来看见你们几个就更愁了。”
三人不明所已,都瞪大眼看她。
红袖接着道:“刚才在街上遇到一个人,说熟不熟,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曾与他同行过几日,这人明天要来拜会与我,但他是个色中饿鬼,见男人泡男人,见女人泡女人,我和七郎倒还罢了,”伸手勾起韵韵的下巴,“韵韵,你看你这小模样,长得我见犹怜,真替你担心。”
韵韵害羞地低头,呐呐不成语调:“公子……”
红袖又看向长风:“长风,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虽然不明白泡的含意,大家也知道不是好词,长风冷然不语,红袖语重心长地交待他:“明天你一定不能把面具取下来,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的清白啊!”
又神经质地道:“不,不,我们大家往何处去,红袖便道明要与好友长风一道前往高唐。
这话明显不太合理,白文山疑惑:“冷兄弟不是说要在这里谋生活吗?怎么又要往高唐去?”
红袖无法自圆其说,急中生智:“本来是要留在这里的,不料长风兄即日要出发去高唐谈生意,临时带上了我。”
“不知这位兄台是做什么生意的,家住郡北哪里?”
长风面无表情,根本没打算说话。
红袖忙替他解释:“我这位哥哥最是不爱说话,多有得罪了。”
白文山一笑:“没关系,只是你们现在就要走吗?”
“是啊是啊。”
“可否晚走半日,我在这边事已办完,也打算前往高唐,待我收拾行装后大家同路而行,岂不乐哉。”
哉你个头啊,当然不行了。
红袖为难地道:“这个不太好吧,长风兄为我已经耽误了一日,此时不走不行了。”
白文山不由惋惜,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精致钱袋,递给红袖,言道:“身外之物,望能对冷兄弟有所益助。”
红袖推辞不收,白文山不依,否则就要她留下等他,拉着她的手硬塞给她时,半日未放,红袖赶紧挣脱,拿了钱就告辞离去,长风早在一旁等得不耐,上马先行,红袖上了马车后直问韵韵要水,就着水囊洗了几遍手才松了口气。
七郎在前面赶车,忍不住问道:“公子,刚才那人好像不是你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