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翠正给苏宁梳着头发,却见康熙一脸好奇的凑上来,拿过喜翠手里的白玉梳子,示意她下去,亲自给苏宁梳妆起头发来。
苏宁的头发又黑又长,流泻在手中像是缎子一般,格外的好看。康熙虽没有侍奉过别人,但是手法却极为轻柔,不禁笑道:“昔日听闻汉武帝夸赞卫夫人‘美哉,秀发!’,朕今日却觉得明儿的头发丝毫不输给卫夫人。”
苏宁一僵,他将她比作卫夫人,可知那卫夫人的下场如何?
康熙抬头,正看见铜镜中的人儿怔忪着,心中了然,从身后拥住苏宁:“明儿不会是陈阿娇,落得‘长门自是无梳洗’的下场,也不会是卫夫人,色衰而爱迟,自缢而终。”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映出的那个男人,忽的莞尔一笑:“那皇上将我当做什么?”
长叹一声:“你是朕的长孙皇后,也是朕的阴丽华。”
一时间,温馨的气氛围绕着两人,不管将来康熙与苏宁的关系会如何,至少现在这一刻彼此相待都是真心,绝无半分假意。直到很久以后,康熙一直都会想到这一刻,他有着最爱的女人,相依相偎,仿佛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没有朝廷,没有后妃,没有身份的牵绊。这份宁谧,这份温然让他一直不曾忘却。
。。。。。。。
康熙折腾了半天,也没编好一个鞭子,赧然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梳子交给了喜翠。
那笑容在苏宁的心里,是如此的深刻,她的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把自己产生的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忘却掉。
“虽然朕不会梳头,不过帮你挑个簪子还是会的。”康熙笑着说,然后从袖口中翻出一只青玉簪子,给苏宁插在浓密如云的发间。这簪子很是朴实,雕刻成一朵两心花的模样,雕工很是简陋,苏宁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是康熙自己刻着玩的。
看到苏宁怀疑的眼神,康熙摸摸鼻子:“原来闲暇的时候刻刻印章还好,这雕簪子果然不是朕的强项。”
这簪子还真是他亲手雕刻的。苏宁望着康熙,心里五味沉杂,她做了那么多戏,这一刻,才真的是感动了。
如果没有主神,如果没有那么多嫔妃,她会不会。。。。。。
不,不,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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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早晨从永寿宫离开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宫里的各个角落。接下来的半个月,皇帝都是宿在永寿宫。皇贵妃重新得宠,那起子踩低捧高的奴才们被苏宁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惠妃被禁足,苏宁收回宫务,可想而知,四妃的表情确实是很好看的。德妃有了十四阿哥,她本来就不是个掐尖的,自是闷头照顾十四阿哥。
荣妃知道内情,明白惠妃被发作了,明显是康熙的意思。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若是连赫舍里皇后都制不了皇贵妃,那么这后宫里就真的没人能够压的住她了。苦笑几声,她年纪比康熙还大,早已经年老色衰,而皇贵妃却是二九好年华,还能生育。她还争什么呢?好好照顾自己唯一的儿子才是正经。于是交还宫务虽不情愿也由得去了。
只宜妃拖拖拉拉不愿交还凤印,苏宁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提五阿哥,宜妃只得不甘心的交还了凤印。原是五阿哥的嫡福晋有了身孕,这是宜妃第一个孩子,若是阿哥,就是嫡长子,苏宁只提了一句五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太少,俨然有往五阿哥府里塞人的打算。宜妃如何能让苏宁的手伸到五阿哥身边?
禁足几个月,苏宁的布置虽没有完全被破坏,但是也打乱了她的计划,所以现在纵然怀着孕,也是收回了宫权,小事交给喜翠,大事才来找她拿主意。
风云变幻的几个月,先是皇贵妃被禁足,传言皇贵妃失宠。紧接着皇贵妃复宠,惠妃被禁足,平贵人被降为了赫舍里常在。有心人早已经在这风起云涌中查询到了斗争的残酷。
苏宁赢了,又得了宠,自然也有高兴和不高兴的。
毓庆宫中,太子阴沉着脸色,打碎了手中的青瓷茶杯,听着耳边人的回报,眼睛中涌起一股暴虐的暗潮。
第四十七章
“爷,这是妾身本家的一个表妹,她额娘与我额娘本是表姐妹,早年嫁到了盛京。今日回来探亲,妾身便自作主张将这妹子带到宫里住几日。还请爷原谅妾身自作主张了。”太子妃拉着一个少女的手,笑的无比柔和,而细看中却有几许苦涩。
太子抬眼看了那少女一眼,那少女羞红了脸,抬头看了一眼太子,正对上太子探究的双眼,立刻低下头去,福了福身。声音宛如出谷黄莺一般清丽:“民女给太子爷请安。”
太子抿紧了嘴唇,这少女极为美丽,眉宇间竟然有几分类似皇贵妃。脸色阴晴不定看向太子妃瓜尔加氏,太子妃却是一脸的笑意,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似地。
便是再相似,也不是她。太子暗地冷哼了一声,面容仍旧是温和:“既然是你的表妹,你便做主好了,不用什么事都来问孤。”
那少女何曾见过如此少年英俊,又身高位,自然有一股皇家贵胄之气,且这太子对她又很温和,当即一颗芳心大动。先前太子妃与她说的事,也便愿意了十分。
太子妃一看气氛很好,不失时机道:“爷可不知道呢,妾身这个表妹,真真是个才女,琴棋画无不精通的,一手簪花小楷写的行云流水,好看的紧。爷于法上的造诣妾身也是佩服的,不如指教指教玉儿可好?”
太子眯了眯眼睛,似乎并不为眼前的美色所动:“再说吧,孤今日答应了宁氏去她的院子里,你这表妹且好好待着便好了。”
那叫玉儿的少女一听,眼泪盈盈,咬着下唇,委委屈屈的看着太子。
太子妃咬了咬牙,又笑道:“是呢,宁妹妹身子不好,爷自是得多多照顾怜惜的。只我这妹子,妾身看着相貌竟是肖似了皇额娘四分,且又是个才女。真真是与皇额娘有缘分呢,妾身带着她也去给皇额娘看看,爷说可好?”
顿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射出两道寒光,太子妃心中一颤,咬着牙支撑着,不论如何,她都得让自家爷熄了这个心思。
“你看着办吧,皇额娘有了身孕,不必去扰了她。”太子起身离开了瓜尔加氏的院子。
那玉儿一脸的不解,委屈。她的容貌在盛京那可是顶顶尖儿的,多少青年才俊求而不得,她们家已经没落了,突然有一日竟然被太子妃的人找到,太子妃说明来意,她们家便心动几分。嫁给太子,未来的储君,便是只做个格格,那将来也能为妃为嫔。而且玉儿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可是今日看这太子似乎并不热络的模样。
“表姐。。。”
瓜尔加氏强笑着,安慰玉儿:“你且放心呢,爷对你还是满意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
在玉儿的耳边耳语了一阵,玉儿不敢置信的抬头:“表姐说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
玉儿怯怯的点了点头:“那我便听表姐的。”
宁氏现在是太子身边的格格,虽然她侍奉太子前,连个汉军旗的旗女都不是,只是个民女。可现在,因为得了太子的宠爱,不仅全家被抬进了汉军旗,她又成了太子身边最宠爱的女人。就是太子妃和生育了长子,次子的李佳氏侧妃也得避着她的锋芒。她俨然成了太子身边的第一人。
迎着太子进了来,宁氏满目含情:“爷来了,快尝尝妾身的煮的银耳莲子羹,在灶上捂了好一会儿了。就等着爷来呢。”
宁氏是个知情知趣的,床底之上又极为放的开,再加上有些不能为外人道得原因,太子很是愿意竖起这个挡箭牌,宠可以给她,但是子嗣她这辈子是别想了。
一边的小婢子笑着道:“是呢,我们主子可是做了一下午。把手指都给烫了呢。”
“小竹!”宁氏喝道,眼里却是止不住的邀宠之意。
太子笑了笑,勾起宁氏的下巴:“既然是爱妾亲手为孤煮的,孤自是要尝尝的。”
宁氏满脸喜色,端着那碗羹汤,柔情蜜意,一口一口的喂着太子。太子看着这与那人有几分相像的眼睛,心神恍惚。那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就好像草原上深深的一泓海子,让人沉溺其中,不忍别离。便是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却从不曾如此柔情蜜意,只会怒气冲冲的瞪视他。
“爷?”
太子回过神,宁氏已经把手伸向他袍子的底下,一脸羞涩委屈:“如今太子妃,李姐姐,唐姐姐她们都有了孩子。妾身自侍奉爷也有好几年,妾身真的希望能为爷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她的吃食中都有避子的药物,哪里可能有着身孕。
身孕,太子抓着宁氏的手不禁力气大了一点,毫无疑问,十一一定是他的儿子。自那回他强了她之后,虽然她恨他,可是直到如今,他也没有后悔过。那一次是如此的美好,只得永生纪念。从那时候仅仅不到两个月她便查出有了身孕。那么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呢?
他的儿子不能相认,却只能够以十一弟相称,他欠这个孩子太多了。若有一天,他继承大统,定要好好补偿这个孩子。
瓜尔加氏,太子眼眸一暗,看来她是知道了一些端倪。今日那个玉儿,比宁氏还要像她三分。然而他却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宠爱宁氏,不过是立个挡箭牌。若是他身边的哥哥侧福晋相貌都类似她。。。。他又不是傻子,才不会给人抓住把柄。况且冒牌的始终是冒牌的,不是真的。
想到这,太子连和宁氏滚床单的心思也没有了,草草的喝完了那碗莲子羹,无视了宁氏期盼的眼睛,以看弘皙弘冕为借口去了李氏那儿。
带着身后打着灯的林之直,穿过花园才是李佳氏的院子。不得不说李佳氏是个有福气的,明明承宠不多,却总是能够生出儿子,这也是为何太子一直对她很敬重的原因。弘皙弘冕是他亲子,到底不如那人给她生的孩子,让他打心眼里想要去怜爱,呵护。人人都说太子爷与十一阿哥兄弟情深,哪里知道。。。。
太子苦笑,这是他做下的罪孽,也要由他来承担。是他强迫的她,若是有什么惩罚只冲着他一个人来便好。
正想着,假山后面传来一阵琴声,悠扬而哀怨,如泣如诉。太子挑挑眉毛,转过假山,正看到银色朦胧的月光下有一女子弹着九尺瑶琴,宛如仙子。
那女子广袖汉服,一头长发批下,一曲终了,抬起头。正撞上一对含情脉脉的水眸。太子愣住了。这女子分明是他画像中,魂牵梦萦了许久的那人。
那女子缓缓的向他走来,一不小心娇嗔一声,倒在他的怀中。太子下意识的抱住,定睛一看,她身上批着一层透明的纱衣,都能看见里面的白皙肌肤。
宛如梦中,心旷神怡。
缓缓抱住渴了许久的心爱的人儿,吻住一双红唇,不住的吸允,这是他的想念了很久的人吗?
太子的下腹缓缓升上一股热泪,不由得用了些力气。只听见那女子娇呼一声:“爷!”
声音不对,她是不会如此深情的喊着他的。抬头仔细打量了几下那女子的面容,许久,怒气横生,她赫然是今日看见的,所谓太子妃的表妹,玉儿!
第四十八章
太子怒不可歇,一把将身上缠着的那个少女推到地上怒声道:“林之直,你死哪里去了?”
这时候,林之直一脸苦相的从假山后面绕了过来,本来看见自家的主子没拒绝,似是颇为喜欢这个美人儿,后院的女人争宠嘛,自然是什么手段都用的。本来他都自觉的去那边给主子把风。没想到。。。
哈着腰跑了过来:“主子。”
太子无视了震惊的坐在地上,水眸盈盈的玉儿,面色阴沉:“找几个嘴可靠的人,把她给我带回太子妃那去。”
“嗻。”林之直一溜烟的跑了。
一时间,只有太子和那玉儿面对面。玉儿抬头,哭的鼻头都红了:“太子爷哪一点不喜欢玉儿?玉儿老远从盛京而来,对太子爷一片痴心,玉儿只求能在太子爷身边侍奉,别无他求。太子爷何故对玉儿如此冷漠?”
“哼,别无他求。你这个不知从哪来的表妹与瓜尔加氏合谋,真当爷不知道吗?”太子冷笑道,这女人最大的错误就是假扮了她,还有不可饶恕的瓜尔加氏,竟用这种方法来刺探他心底的秘密。他现在身高位,虽然是储君,到底危机重重。大阿哥能征善战,又有他舅舅明珠一党在后面勾结,早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这种时候,他绝对不能让别人抓住他的把柄送到皇阿玛跟前。没有正式即位之前,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林之直带着两个心腹赶紧赶了来,后院之中太子妃的眼线最为广,自是首先听闻了消息,一边暗骂玉儿是个不成事的,一边做忧心忡忡的模样赶来。
一看这场景,非常了解太子的瓜尔加氏一下子心凉了半截,她忘了最重要的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君王。但凡是君王总是最厌恶别人试探他们得内心想法。她一厢情愿的只想多给太子找几个相似的女人以慰相思之情,赶紧让太子忘了那个不能触碰的人。却忘记了太子也是有逆鳞的。
立刻扑到太子的脚下,抱住大腿,哭泣了起来:“爷,是妾身的错,妾身见玉儿这孩子实在是对爷一片真心,哭泣着哀求妾身,妾身怜惜她,便允了她。请爷看在妾身的份上饶过她吧,她年纪轻,到底是不知事的。爷要惩罚便惩罚妾身。妾身也是看着爷身边没个可心的人就自作了主张,求爷责罚。”
“姐姐这话说得,倒像是咱们爷身边没个可心的人似地。那李姐姐,唐姐姐,程姐姐都不是爷的可心人?”说话的是宁氏,这时候,她才袅袅娜娜的从小道上走了过来。
瓜尔加氏心中一惊,知道无法善了,越加的暗自垂泪。
宁氏的身体仿若无骨般得向太子考去:“爷,看姐姐说的这话,好似妾身便不是爷的可心人儿似地。不用说妾身,便是为爷生了长子次子两个小阿哥的李姐姐便心里委屈呢。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大对。”
太子不动声色的推开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