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恬见势不妙,拔腿就逃,这都是什么人哪!
当晚,司恬才知道,原来那位美人,就是她的二师兄,谢聪。
果然是祸国殃民,需“敬”而远之。
晚饭设在修庐,十分的丰盛隆重,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算是都聚齐了,济济一堂十分热闹,齐扬
本是活泼的性子,但谢聪一出场,他便显得是那样的文静秀气。
席间的谢聪顾盼生辉,妙语如珠,左右逢缘。看着司恬的时候总是暧昧的笑一笑,笑的司恬脸上发烧,汗颜不已。做梦也想不到,她居然也有非礼男人的一天。
邵培今日神色和煦许多,眉目间也带了欢欣的影子。在一众青葱年少的意气里,他的成熟显得卓然不群,有着淡然而超脱的一份沉稳和儒雅,如风骨秀竹。他斟满酒杯对众人道:“今日难得七势门的几位弟子都聚齐了,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日后做一番匡世济民的大事。”杯中美酒,庭上明烛,让他的笑容带了些温暖的烟火气。
几位少年站起身来举杯共饮。觥筹交错间弥漫着昂扬的英豪之气,眉宇飞扬的青春年少,挺拔傲气的俊朗面容,令人倾慕心动。
席间,只有司恬和林西燕面带疑色,喝过杯中之酒,却并不太清楚邵培话中的含义。在这一刻,司恬有种感觉,朱雀虽然和青龙白虎玄武齐名并列,但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邵培显然对那几位师兄格外的青睐和亲近,而朱雀仿佛只是局外人,虚虚挂着七势门弟子的头衔而已。她看着邵培的从容浅笑,心里莫名有些怅然的失落。
酒终人散,大家各自回到住处。因谢聪回来,苏姐搬出白虎院,住到了朱雀院。
司恬略喝了几杯酒,头有些晕,眼皮也很沉,可是她却强撑着摸到青龙院。她想尽快还了商雨的三两银子。俗话说无债一身轻,欠人银子不舒服,可是,银子还不出去也是件不舒服的事。
她叩了两声门,扶着门框等着债主来开门。
门“咯吱”一声开了,清辉如水斜照庭院,院门上一盏桔色的灯笼,拉长了商雨的身影。夜色温柔,人也格外的挺秀温雅,便是他的声音,也被月色氤氲出一股温存的气息:“怎么还不去睡?”
司恬朗声道:“还你的钱。”说着把三两银子往他怀里一塞,因为被他欺负,误解了许久,心里是赌了气的,所以借酒壮胆,动作也豪爽的很,三两银子足足带着一挥千金的气势砸将过去。
商雨愣了一下,蹙着眉头并没接银子,于是那银子就掉到了地上。
司恬赶紧蹲下身子去捡,头一低,一阵眩晕袭来,身子就往前扑了去。
眼看就要扑到地上,他一把将她抄在胳臂里,虚虚地扶着她,想要放开似又犹豫了一下,没放。
司恬站稳了身子,只听他不咸不淡地说道:“果然是见钱就扑。”
这是什么话!她气的脑门发热,身子一扭,将他的胳膊打开,低腰去捡银子。
这一下,真的“扑”了!额头撞到了一两银子上,磕的生疼。
他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起来,看着她捂着额头抽气,居然笑起来!她这个样子,他好气又好笑,他其实最讨厌贪财的人了,不过她是个例外,可是喝了酒站都站不稳,还惦记着钱,让他怎么说她才好呢?
他的笑放她眼里,此刻就是一个词“幸灾乐祸”。她又羞又窘,转身就走。反正银子已经还你了,你自己去捡吧。
不料,他扯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带,将她扯到灯笼下,拉下她的手指,打量着她的额头,赞叹不已:“被银子磕出一个包的人,我还是第一回见。”
说着,他的手指还想伸上来摸一摸。司恬气的瞪他一眼,这人,真没一点同情心,还很毒舌!
毒爪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两下,他还挖苦着:“回去擦点药膏,不然明天别人问起,你怎么好意思说呢?”
司恬借酒壮胆,狠狠在他的脚背上跺了一脚。这一脚,说起来,积怨很深,她已经憧憬了很久。
回到院子里,她气的酒也醒了几分。一想,倒有点后怕,怎么刚才竟敢对商师兄这么凶?果然是酒能乱性啊。但愿他也喝的有点多,明早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如果他喝的不够多,那就只有但愿他不是个记仇的人吧。
阿弥陀佛!
好 心
庭院里鸟鸣啾啾,清脆婉转,将司恬的美梦惊醒。
她睁眼一看,居然天光已经大亮,她赶紧起来,暗自羞惭,自己这点酒量真是让人汗颜,从没起的这么晚过。林西燕怎么也不来叫一叫自己呢?自打背书她胜过了林西燕之后,司恬已经觉察到一种微妙的竞争在自己和林西燕之间悄然萌生。她其实很不愿意这样,可是她刻意的示拙却又被商雨点破。虽然同为女孩,林西燕却不如齐扬更好相处,齐扬毫无心机,和他在一起不用小心翼翼。
她赶紧起身梳洗,然后去荷院吃点早饭。
没想到,一进饭厅便看见饭桌上坐了一个人,谢聪。
他唇角噙着一丝笑,注视着她走进来,眼睛眨也不眨,看东看西,看上看下,全然不觉得自己这样放肆的盯着一个女孩子看,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司恬被他看的浑身生刺,再一想苏姐的那句非礼之后可以扯平的话,顿时又羞赧又戒备,尴尬的叫了一声“二师兄”,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在他对面坐下。
谢聪挑着眉梢正色道:“二师兄这称呼真是又老又土,你叫我聪哥就好。”
趁她点头的功夫,他又展颜一笑:“记住是聪明睿智的聪,可不是小葱豆腐的葱。”
这一次,她慎重地点头,恭敬乖巧地叫了一声“葱哥”。
谢聪一筷子伸过来,作势要敲她。
“是不是叫的是小葱的葱?”
她吓了一跳,不会吧,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知道?,被他窥破了小心思,她的脸皮有点热了。
谢聪得意一笑:“小丫头,我这双眼睛,什么也没想瞒过我。我刚才就是故意试一试你,你这丫头,看上去乖巧听话,其实古灵精怪。”
司恬更是吓了一大跳,难道他会读心术?他不过是见了她两面而已,居然就看出了什么?她以为经历了家变,磨难已经将自己一脸的淘气和幼稚浸染成了镇定和老成,不想心里转了一点点调皮的念头就被他一语点破,这样的聪哥,还是保持距离远远欣赏就好。
“聪哥,我拿回去吃,你慢用。”她在桌子上拿了一个馒头,打算撤退。二师兄虽然长的好看的让人羡慕,可是他那双眸子却瞧的人象是没穿衣服一般,如芒刺在背。
他嘿嘿一笑:“小师妹,别急。你知道么,很多门派里都是师妹嫁给师兄的,你对我摸也摸了,看了看了,是不是该对我负点责?”
说着,他就从桌子对面俯身过来,笑得祸国殃民,万分欢爽。
什么?司恬吓掉了手里的馒头,明知道他在耍无赖,调侃作弄她,可是她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也从没见过这么厚颜的人,顿时被他撩得心跳脸红,手指发抖。
她一个劲儿的往后倾身子,不知道如何应对,最最可恶的是,凳子腿被他的脚勾住了,她想挪一下凳子都不能。
他不依不饶,笑眯眯地压低身子紧迫过来。哼,笑的好看又有什么用,一脸的不怀好意。
她此刻一起身必定是要自投罗网进他的怀抱,她只有拼命往后仰。结果,“扑通”一声,椅子倾斜角度过大,她连人带椅往后倒了下去,她认命地想,倒在地上也好过倒在他的怀里。
谢聪眼波一闪,一出手将她的胳膊拉住,然后,往回一带。
她虚惊一场刚想舒气,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圈在了一尺之内。
他笑的促狭又得意。
她狼狈地推他一把,转身就逃。这个二师兄,简直比商雨更“可怕”。
真是想到谁,谁就立刻出现。商雨正巧跨进了屋子。三人的局面正如戏台里,出将入相的那一幕。
他低头看着一脸红云的司恬,再看看笑的一肚子坏水的谢聪,眼眸一紧;这谢聪恶作剧的毛病又犯了,这丫头可别当真。一股危机感立时袭来,他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务必要给谢聪点“警示”才是。
于是,上台救场的他挡着想要匆匆下场的司恬,明知故问:“你慌什么?”
她那好意思说出原因,恩哼着:“我急着去找苏姐。”继续闷头想往外跑。
他站在门口正中,道:“苏姐和师父下山了,下午才回。”
她“恩”了一声,低头想从他身边借过,大师兄二师兄看来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还是躲到朱雀院里明哲保身吧,实在要出来也是要查查黄历挑个良时才好。不过,人果然是需要对比的,谢聪一回来,商雨简直成了磊落君子。
打手心,比被调戏强多了。
她耸着身子错过商雨的一瞬间,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住了。
她一愣神的工夫,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撩起她额头上的几缕刘海,用指腹轻轻的抚摩了一下,柔声道:“擦药了吗?”
他从没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过话,今天,太阳从南边出来了?她受宠若惊到忘记了羞涩和慌张,愣愣道:“擦了。”
“以后小心些。”他放下手,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的象是窗外的春光,暖的醉人,深的溺人。他简直变了个人,她有点看呆了,大师兄莫非今天吃错了药?又或是,被她踩了一脚之后,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打算以后和她友好相处?
聪哥在清嗓子……
商雨却不放开她,继续以春波样的眼神,看着她:“阿恬,我的脚好象肿了,你给我上上药揉揉。”
司恬被他一声“阿恬”生生叫出一胳膊的小疙瘩,又被他的这个要求惊出了汗。大师兄这是怎么了,性情大变,而且还是往娇气上变。当日他头上长个包,给他送碗药汤,他那鄙夷的表情可是历历在目。
聪哥在咳嗽……
商雨推了推她的胳膊,柔声道:“愣着干什么,走啊。”
她的确是愣了。他扯了一把她的袖子,先走出去。
“客婶,是不是你的醋坛子洒了?”谢聪阴阳怪气的大着嗓门喊了一声,司恬终于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又烧起来了。这个二师兄,简直是个妖孽。
她再次落荒而逃,出了荷院才觉得心跳缓和了些。商雨走在甬道里,身姿挺拔,步履如风。她跟在后面冒着非礼勿视的风险,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她仔细瞅着他的长腿,寻思着,如此健步轻盈,那有一丝脚肿的迹象?
“大师兄,你的脚。”她惴惴地说着,觉得以她的功力和体重,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跺一脚就跺肿他的效果。他分明是夸张,或是故意找茬?意图报复?这么一想,觉得昨夜自己果然是太过莽撞了,借酒壮胆图一时之快果然是不对的。
他回过脸来,司恬豁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春暖花开径直翻山越岭到了秋风萧瑟。
他拧着剑眉扔下一句话:“没事别去找谢聪。”说完转头就走,仿佛刚才在饭厅门口那个春风般和煦的男子,根本不是他。他也压根不提给他的脚上药的事。
谁去找他了,是偶遇好不好?司恬噘着嘴看着他进了青龙院,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上去。庭院里四处通透,清风徐缓,额头上有一小块地方一直温温热热的,仿佛刚才商雨手指上的温度烙在了她的肌肤上。
她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进到院子里,一看商雨并未进屋,负手站在假山前看鱼。
她低声问道:“大师兄,你的脚?”
商雨回过头盯着她:“你还真是实心眼啊。”她就没看出来?他是存心在谢聪面前以示亲热,让他别来招惹她。
实心眼不好么?她觉得他这句话好没头绪。
“我刚才不过是那么一说,你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他一看她懵懂的样子,象只早起还在犯迷瞪的小鸟,顿时泄气地挥挥手:“回去吧,回去吧。”她虽然长的很机灵,其实根本就不开窍。她还不到十五岁,一想到这里,不知怎么,他竟有些遗憾,但一转念,又觉得这样甚好。甚好的念头一起,他的脸色就情不自禁和煦起来,看着她,又温柔地笑了笑。
司恬觉得今天的他,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会春天,一会秋天,转眼间又到了夏天,再待下去,或许冬天眼看就到,她愣了一下,飞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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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苏姐从山下回来居然给司恬和林西燕各带了两套衣服送给她们。司恬很不好意思的收下,对苏姐的细致和体贴十分感谢。苏姐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女孩子穿上新衣服,叹了一声:“真是豆蔻好年华,枝头俏争春。”
司恬笑着:“苏姐才是好年华呢,除了我娘,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是么?可是红颜容易老,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能见白头。”她依旧笑着轻松的说着,可是语气却难掩寂寞和伤感。
司恬不知道她的感伤从何而来,在她的眼中,苏姐有出众的美貌,有高超的医术,又不缺银两,日子应该算是舒心,她似乎缺的就是一个人吧?一个为她镜前画眉的人。司恬微微脸色一红,又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她也曾想过那么一天,也曾以为给自己画眉的人,会是林一枫。
她轻轻叹了口气,发现苏姐正含笑打量着她。
“司恬,你穿紫色果然好看,清丽动人,象是一块水晶。”
司恬看着身上的紫色裙子,羞涩的笑笑,却见林西燕的眉梢有一丝不悦,她忙道:“师姐穿粉色也极是好看。”
苏姐点头:“西燕不喜欢笑,穿了粉色,显得柔美一些。你们师父不是每月都发了银子么,还不赶紧穿些漂亮的衣服,等过几年,你们生了一堆孩子,腰粗如桶,穿什么可都不好看了。”
一席话,司恬和林西燕都绯红了脸,她想的也太远了。
苏姐又俯到司恬耳边添柴加火:“回头我给你做些丰胸的汤喝,不然,这裙子里的抹胸,你可撑不起来。男人都喜欢抹胸是鼓的,不是平的。”
司恬羞的不敢呼气,这,这苏姐,明明是一片好心,怎么就让人觉得这语气那么不安好心呢?
谢聪突然从院子里进来,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