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明朝(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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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明朝(完结)-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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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说了不多时的闲话,小秀又拿了张贴子,匆匆进来,笑道,“小姐,今儿倒巧,又有一位徽州的宋先生派了人递贴子求见。”

    “哦……”苏瑾挑了眉毛,伸手接过贴子,低头一看,也笑,“是巧,二人倒一块来了。也罢,还照先前的话回他。”

    小秀笑应了一声,便出去回话。

    秦氏看天色不早了,也记挂着两个孩儿,便笑着起身,“你这里即忙,我便先回去了。嫁妆的事儿,祖父即叫我帮着母亲张罗,你便不肖多操心。”

    苏瑾忙向叶妈妈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出了正房。

    苏瑾也便笑着起身,“多谢大表嫂费心,等忙过这两日,我过府去瞧瞧两位舅母和表兄表妹们。”

    一面说,一面携着秦氏的手送出正院,看见叶妈妈已叫了两个小厮抬着银箱子等在二门门口,便笑道,“我这里先备了三千两银子,大表嫂先使着,若不够,等铺子里这几日有了赢余,我再叫人送去。”

    秦氏此时也瞧见那口银箱子,有心推一推,却又想她并非那等喜欢虚言假语地人,便调笑道,“好,这银子我先带走,反正此事祖父是应了你地。”

    苏瑾笑了笑,再次道了费心,送她出院门儿。

    次日下午,苏瑾见到了徽州来的那位张掌柜,年约四十左右,面白微须,衣着倒也不甚华丽,气质介与苏士贞和常贵远之间,单从面相看,当是个中规中距的正直商人。谈吐沉稳有度,大方得体,从商有二十来年,其资历和经验倒也是有的。

    有能力,有经验,品性也不错,又与程家有些关系,即便将来出了什么事儿,也有迹可寻,这些都十分符合她的要求,但,若以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个人身上似是缺了苏瑾格外看中的一样东西,此人的言谈举止都给人以十分温和的感觉。

    这温和并非是指他过于圆滑,而是由内而外给人的气势和感觉。

    自心底来说,她不太想用过于温和的人,这类人往往进取心不足。商号要发展,温和的人守业有余,开拓进取不足。最重要的是温吞水不是她的个性,若是用他,想必日后两人的想法也不会合拍……

    但温和的人也有些好处,那便是与她的性子互补,说不得会在重大决策上,与她的意见正好相左——她可没有自负到自己任何时候做的决策都能正确的地步。

    因而这种互补从大局来看,似乎也有必要。

    林林总总想了许多,直到那位张先生起身告辞,苏瑾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送走这位张先生,陆仲晗回到客座,一进门见她仍然低头苦思,不觉笑了,在她身边坐下,轻笑道,“看来夫人对此人不太满意?”

    苏瑾笑着摇摇头,“倒也不是完全不满意,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说着,她将方才所想所思与陆仲晗简略说了。

    陆仲晗沉思片刻,笑起来,“这么说来,那位宋先生当是合夫人的要求。”

    “是么?”苏瑾眼睛一亮,“那你约了他何时见面?”

    可当苏瑾看到那位宋子言宋先生时,有那么一瞬间在心底诽谤陆仲晗看人的眼光:这人全身上下没一点似生意人。他身量微胖,细皮嫩肉,脸白胖得象一锅刚出笼得大馒头。一身锦衣华服,颜色鲜艳亮丽,又兼长着一双桃花眼儿,这通体的气派倒似是个官宦之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整日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儿。他到陆府时,身后竟还跟着四个衣着鲜亮平头整脸的小厮,排场比苏瑾这个东家摆得都足。

    不过,等他落了座,与陆仲晗寒暄过后,说到他刚自苏州府回来,苏瑾本着好奇之心问了一句,他的回答让苏瑾瞬时收起以貌取人之心。

    苏瑾问的话是,“宋先生,我听闻苏州府现今兴起一桩券子营生,各家铺子纷纷印制发售,甚是红火,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那宋子言闻言就轻哼一声,定定看向苏瑾,停了约有一两息的功夫,突然笑了,“陆夫人有此问,莫不是也想做此类营生?”

    话虽如此,但他的神情却明明白白地写着:我知道你不会插足这等事儿。

    苏瑾也就笑了,“只是好奇而已。听宋先生的意思,此事莫非做不得?不知宋先生何出此言,愿闻其详。”

    宋子言往后靠了靠身子,摆了极舒适的姿式,笑着看了看陆仲晗,又转向苏瑾,“宋某自到了杭州便先去了苏记总号,看过苏记的货物,又听闻这羊毛毯子是陆夫人眼光独到,一手创办起来地,听贵号的伙计说,陆夫人不过用一年有余的时间便将商号经营至此如此大的规模……因而宋某可否据此断言,陆夫人问此话,是有意试探宋某是否有真本事?”

    苏瑾闻言微微一怔,扭着看向陆仲晗,二人眼中皆闪过笑意。苏瑾便扭头向宋子言笑道,“即宋先生猜透了,我便不好再掩盖着。还请宋先生解惑。”

    宋子言哈哈一笑,坐直身子,正色道,“解惑不敢当。只是宋某早先在钱庄谋生,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因而听得故事也多些。那些人家道中落之人,除了挥霍成性之外,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便是因生意失利……失利的原由也多种多样,不过归根结底,大多数出在一个“贪”字上罢了现今苏州府券子之风几近狂热,归根结底,还是出在人的贪念之上……”

    “……并且,此次去苏州府,宋某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儿,更印证了宋某的猜测。苏州府现今几家钱庄当铺皆在做一项新营生:券子质押,并且大肆收购各类券子钱庄当铺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那么其利头从何而来?无非钱庄在赌今秋和明春的收成罢了”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笑望着陆苏二人,“不知陆夫人对我的这番见解可满意?”

    苏瑾倒不知这券子已然发展这种地步,钱庄和当铺的插手,是否可以解读为,真正的买空卖空已平地而起?正听得兴起,突见他停了下来,有此一问。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才微笑着点头,“自是满意。听宋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

    这话虽有夸张,大抵也近于她心中的真实想法。此人虽看起来有些不象商人,且略有些傲慢,但其对市场的大环境却似是极敏锐地。不同与自己有前世的见闻和经验主义,他身处在这个时空,在不知将来会如何的情况下,能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

    想到此处,她又明知故问,“宋先生方才说钱庄当铺在赌今秋明春的收成,那么这与那些发售铺子的商家有何关系?”

    宋子言挑了下眉头,将手中的折扇子在指尖转了个圈儿,“陆夫人当真猜不到么?”

    “是,猜不到还望宋先生解惑”苏瑾自然能猜到,便还是忽略了他眼中的怀疑,含着笑点了点头。

    宋子言唇角微挑,状似不信。不过,他还是伸手弹了弹衣衫,晃着扇子道,“也好,即是陆夫人相询,宋某就厚颜大放厥词。……当铺钱庄收购券子,自然是因其现下价钱低,他们通过赌来年收成,判断来年的粮价。粮价若高,自然百业皆贵那么,现今的券子到明年再略低于铺子出售的价格转出去,便能赚得差价而且,苏杭二地因临新安江,每年端午汛,临江的淳安建德几县,几乎都要受灾,无一年例外今年苏杭粮价低,是因湖广大熟,外粮入侵所致。但湖广已有三年无灾了,按往年经验,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几成惯势……假定明年粮食高,那么,现今那些出售券子的小商贩们卖出的券子愈多,来年就赔得愈多……”

    这些苏瑾早先是推测过的,但并没有考虑到钱庄和当铺也会进来分这锅粥。可她拧了眉头,想了片刻,又笑,“那依宋先生所言,当铺和钱庄岂不是稳赚?”

    宋子言摇头一笑,“这等营生哪有稳赚地?不过赢面大一些罢了”说着带着微微嘲讽之意,以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那些钱庄也昏了头,孰不知若这事真的有利可图,也要适可而止否则那些出售券子的铺子不堪重负,来个关门大吉,他们手中的券子岂不是白纸一张?”

    苏瑾笑了,暗中不住点头,这位宋先生能将此事分析得如此透彻,由此可见,此人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相当强地。到此时,她已将初见他的负面印象,迅速扭转为正面。

    而且,她也忽然意识到,若论对市场的风险预测能力和前瞻性,非“金融”行业的人莫属。而这个时空的“金融”行业,不正是钱庄票号当铺么?

    从这点上来说,这位宋子言倒是十分符合她的要求。

    虽然此人有些傲气,便这并不影响苏瑾对他的迅速改观。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喜欢略有傲气资本的人。

    陆仲晗除了最初插了几句闲话之后,便一直在听二人交谈。其间不知怎的,顺着二人的谈话就想到另外一宗事上去。那是他昨日去见一位同年士子。这位士子虽落了榜,但在早先在京中备考时,与他有过几面之缘,颇为投缘。二人相见,除了叙些别后境况,也不免要谈些家国大事、官场见闻、地方消息等。

    那位士子本是出于替他出主意的初衷,言道,“因开海禁,沿海各县近些日子似是有些不稳,自总督府传出消息来,说江浙总督似是有意向朝廷建言,沿海各地要改派文武兼备地官员,以固海防。”

    虽只是无意一语,又是传言,当时他也并未作真,只是此时,却不知为何就突然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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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章 设坛拜将

    246章 设坛拜将

    陆仲晗找的这二人皆是徽州府老户,程家与陆家对他们也算知根知底,从这点儿上来说,苏瑾对这二人还是放心地。

    因而听到那位宋先生关于券子的高论,苏瑾心底已有八分确定要用此人做大掌柜。余下的那二分,不过是出于谨慎的心理,故而不肯立时表态。

    好在那位宋先生虽然看起来年岁不大,却自有一番洒脱之气,只谈生意见闻,并不追问结果,一时间倒也宾主尽欢。

    不过苏瑾也知,此事要尽快定下来。一是因自家的生意需要,二来即将人请了来,是用或是不用,都要尽早拿了主意,才是对人应有的尊重。

    若说做决定,她自来这里,已做过无数次了。但这次她却让足足思量三日,又与陆仲晗反复商议,才将心中余下的二分谨慎安抚下去,下定决心要用这宋子言。——而这次决定格外难做的原因,不外乎是因现今苏记与早先相比也算稍有资本,现在若用错了大掌柜,后果可想而知。

    依旧徽州老字商号旧例,但凡东家聘请大掌柜,须设香摆案,请大掌柜高居正位,接受东家跪拜。

    苏瑾当时听到这么个规矩,有那么一瞬的惊愕,东家给到雇工下跪?是不是搞错了?在她心里应该颠倒过来才对——当然,是指这规矩必须按旧例走的情况下,若没这规矩,以苏瑾的心思,不过自家一纸盖大印的聘纸,或者一句话便将这事儿给办了,跪不跪的她从没想过。

    把这话与陆仲晗悄悄说了,他便笑,“古有汉高祖设坛拜将,我们今日不过是效仿罢再者,你只这么想,大掌柜从此要为苏记家业肝脑涂地,为苏记开疆扩土,代你与岳父光大苏记商号,这一拜可亏?”

    苏瑾就笑了。她只是不习惯跪,也是出于惊讶,但细细一想,却也是那么回事儿。现在没有完备的律法,交通通讯不利,不可能有完善的监控体系,大约也是想用这种形式,让聘请的大掌柜心底产生归属感,从而与东家一条心罢。

    但她还有一个问题,按说,陆仲晗在家,又是一家之中,自该他出面。但他是官身,苏瑾可不舍得让他跪旁人。若自己硬要出头,又似不妥,毕竟,这一跪也代表着真正的东家是谁。她是个女子,越过夫君强出头,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正巧丁氏听到她请的大掌柜已有了眉目,过府来看望她,见她为此事为难,抿嘴一笑,“这有何难,女婿又是半子,叫他代你父亲跪拜便是。”

    苏瑾一拍头,恍然一笑,“是了。我也糊涂了。就这么办”又向丁氏笑道,“我最近脑子愈发迷糊了,都说怀了孩子人会变笨地。可见是真的”

    丁氏笑了笑,又道,“即要按徽州的规矩办,那**们相熟的商号掌柜也要一并请来。一则昭告同行们,宋先生自此就任你苏记;二来,也叫宋先生与相熟的掌柜们认识认识,日后,他代你苏记行事也方便些。”

    这个陆仲晗也与苏瑾说过,当时苏瑾心中还有一个拿不到台面上的念头:即叫他认了自家相熟商号的掌柜们,倒可以有勉除她的一点后顾之忧——比如宋子言卷了银子悄悄跑路啥的。

    在这个讯息靠人口口相传的时空,这些来观礼相认的掌柜大抵也勉强算得上她的义务监督人罢?

    便笑着接话,“丁姨说的是,相公也与我提过此事。我心中已选定了程记的吴掌柜,杨家就请杨大哥来,还有您那里的曹掌柜,以及尚家那位尚老爷。至于我们铺子中的,叫罗掌柜和梁二叔来,您看如何?”这些是她认得并熟识的商号,以苏瑾看,请这些便足够了。

    丁氏低头想了想,抬头笑道,“你与闵家不也有些交情?为何不请闵家?”

    苏瑾一怔,抓了抓头,一句“他们还是不请了罢”就要出口,已想起自已不过十来日前已发了信给闵晨和孙毓培,请他们帮忙。彼时用得着他们,便装作认得他们,现下用不着他们,便装作不认得?

    苏瑾赫然地笑了笑,“是与闵二公子见过两面,倒也说不上有多深的交情……”

    丁氏就微叹一声,闵家在杭州是也算是有名有望的商号,虽她没与闵家直接打过交道,也在孙二夫人遇见几回闵家的内眷,也知苏瑾早先帮过闵记。虽只是几句话,但以她对苏瑾的了解,若非真的把那人当作可相交之人,断不会主动与人家说这样的话。

    听她拒绝,也知她大约是有孙记在里面的缘故,便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是想找个有份量的商号与你撑撑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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