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叩了门,里头传来一声殷勤致极地笑,“来了,来了,爷稍候,这就来~”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粉白精瘦地脸儿,那双细弯高吊眉下,生着一双精明势利三角眼儿,看到门外的人,笑意悠地往下一拉,就碎了一地。
“哟,原来是汪相公”高高瘦瘦的刘四妈面相本就有些刻薄,这脸儿一沉,眉一挑,眼一翻,直有一种看得人想往地下钻地力道,“来找瑶琴姑娘啊?”
汪颜善晓是她是看不起自家无银子,惭不可挡,低头唯唯拱手,“是。”
“瑶琴姑娘还未起呢,下午再来罢。”刘四妈说完,作势要关门。
汪颜善恼意上头,一把撑住木门,怒道,“我却知她已起了”又骂刘四妈,“我晓你今日脸色为哪般,却可别忘了,我能带广公子来,也能叫他走。得了我的利头好处,反敢拿你那势利狗眼瞧我不起”
“哎哟~~~”提到广家那位财神爷,刘四妈神色瞬时软下来,把大红的帕子往汪颜善脸上一甩,笑咯咯地道,“和爷开玩笑呢,竟真恼了借我十个胆儿,也不敢瞧不起您这位举人老爷,来来来,快进来了……莲花儿啊,叫瑶琴姑娘起身,小草啊,备茶备点心,上好饭好菜~~~~”
一连声的张罗声中,将汪颜善送上二楼,看他进了屋,脸立时一摔,恨恨骂道,“穷酸相的东西,还敢和老娘瞪眼”
下楼时,见一个丫环端点心上楼,往那红漆托盘上,“呸!”的一声,喷出一大团唾沫星子,落到点心上,片刻就不见了。这方满意地拿帕子擦嘴,摆手“端去吧。”
小丫头不敢多言,忙端着托盘进了二楼最靠东的屋子里。
屋里汪颜善进来便急急和秦荇芷说广记的事,又说朱家,捂着两片仍滚烫发热地面颊,恨声道,“且等着,总有一天叫他们瞧瞧我的厉害”
秦荇芷半歪在美人塌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听了这话,“嗤”地轻蔑一笑,“这话听得耳朵都茧子了。”
“春闱还未至,你要我怎样”汪颜善被嘲讽得涨红了脸。
“你怎样与我何干”秦荇芷淡淡斜了他一眼,“你我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汪颜善张口要辩,却辩不出口,拿起桌上的点心胡乱往嘴里塞,秦荇芷因见他吃相粗野,冷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儿去。
却说广公子那边将人好说歹说,引入铺子里,将实情说与人,恳切地道,“实不是故意怠慢,是收不起。”
老太爷不信,要看他库房。掌柜的哪里肯依,断没有叫他去看的道理。朱老太爷也不依,只说广记故意诳他。
两下僵持半晌,广公子心里烦躁,摆手,“走,老丈即要瞧,咱们去瞧便是。”
说着引朱老太爷进了银库,那里头空荡荡地,确实现银所剩无几,方才信了。把自家物件儿当了一万多两,余下的就地抬了回去。
掌柜的就奇怪,“这人也怪,晓得咱们没银子,也敢往这里当,不怕将来兑换不走?”
吵闹了一上午,广公子着实心烦,何况整夜吃酒玩乐,身子极乏,也不多理会他,晃着身子出了铺子。那一干蔑片相公个个都是察言观色地好手。
早看出他烦躁且累,要逗他开一开心。其中有一人指着巷子深处道,“昨儿听说老王妈家的小女儿年岁已到,正要寻客梳弄。公子不妨去那里坐坐,验一验,若合心意,花个千把两银子,拨个头筹,岂不极妙?那家的小女儿端地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呢~~”
这倒正合广公子的心意,整日的在刘四妈家厮混,有些腻了。只就哈哈笑着,和那几个篾片相公入巷子,往老王妈家去。
正到午时,也是迎客时,刘四妈家大门早开,专等相熟的相公子们过路,好拉了家来。白日家不能做那等事体,赚他几两饭菜银子,也是好的。
远远见广公子一行走来,甚是欢喜,甩着红纱帕子在里头招手叫,“广公子,广爷,您来啦,上好地酒水都备妥了,肥嫩嫩地鸡也炖好了,专等您来……”
那个几个蔑片相公都笑,“刘四妈,今儿却是要到别家尝个鲜儿,改日再来你家。”拥簇着广公子快速过了刘四妈家的门儿。
刘四妈急得奔出门来,在几人身后大叫,“汪相公已先到了,专等几位呢。”
那几个相公头也不回地道,“叫他自吃。晚间必来。”话音落时已到二十步开外了。
把个刘四妈气得在身后直顿脚,狗儿猫儿骂一通,悻悻回了院子,不免又冲着二楼暗骂一通。因有晚间必来的话儿,又不好做太过,复把心气平了又平,顺了又顺,仍旧立到院门口笑脸迎客。
也亏得她不曾骂出口,晚间那广公子带着个蔑片相公果然来了。
汪颜善甚是得意,如花的是他自个儿的银钱一般,指使刘四妈一会儿要好茶,一会儿要好酒,一会又嫌咸了淡了。一副狗嫌猫厌象
这边饭桌刚摆定,突地一人,没头没脑,一头闯进刘四妈家中,片刻不停往楼上奔,边奔边大声叫,“少爷,少爷~~”
广公子听得是自家掌柜的声音,极是厌烦,把酒杯一顿,恼道,“又是何事”
“大~~~大事不好了”掌柜的连惊带喘,气急败坏地道,“下半午叫人去苏记兑毯子,您猜怎么着?那苏记不肯兑”
“什么?”广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肯兑是何意?”
“不肯兑就是不肯兑。说苏记东家说了,有些事要说道,自此,专售给咱们家的券子一张也不肯兑了”掌柜的这一惊非同小可,话音都抖了起来。
“反了他还”广公子登时跳将起来,怒喝,“究竟是什么事要说道”
掌柜的恨恨瞪了汪颜善和秦荇芷一眼,骂道,“都是这两个东西做的怪”
汪颜善跟着广公子,在广记铺子里受得多少尊敬客套,哪里吃得住这句,今日又受了不少冷落刮刺委屈,借着酒劲儿跳起来恼道,“好哇,连你个老货也敢来作贱我”
“我呸”掌柜的狠狠呸了一口,骂道,“若不是你这和贱人往苏记兑券子时,无故招惹苏家小姐,我广记何致有今日是之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的东西”
掌柜的气愤至极,向广公子道,“苏记说了,这二人拿着咱们给的券子到苏记羞辱苏家小姐,叫街上传什么怪话,苏老爷气愤不过,定要广记给个说法,在此之前,这券子一张不兑”
广公子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他们如何羞辱苏家小姐,我怎么不知。再者,与我广记有何相干。”
“哎呀,少爷他们是拿着少爷所赠券子上门,苏记认定是咱们指使地……”
…………………………
推朋友的宅斗文:《庆春》——颜小煜——女法医穿越大家闺秀,面对寡妇门、克夫命,她也要活出自己的吉庆有余、富贵如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89章 事发(二)
收费章节(12点)
289章 事发(二)
“混说,他们做地事与广记何干”广公子登时恼了,高声喝道。
“可苏记认定是与咱们相干”掌柜的急急分辩。
“呸这是那姓苏的故意地。必是不想和广家做生意,要耍赖,才使这么一出。倒拿我们来筏子,且去寻他们理论”汪颜善回过神,恼得跳脚大叫。
掌柜狠狠斜着他冷哼,“是极,我正要拉汪相公前去往他家理论,走,汪相公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连累我们广记”说着来扯了他,死命拉着往门外走。
汪颜善不过一说,哪里敢去,被他拉到了门口,一只手死命扒着门框,恼得大声喝道,“好狗才,快松开,你作死”
掌柜的门没了主意,哪里听他说什么,只是下死命拉,冷笑连连,“与苏家的生意完了,死的可不止我一个我广记若完了,大家都得死”
刘四妈早上得楼来,在一旁看戏,听掌柜这么一说,广记若完了,她的金主岂不是飞了。登时跳起来,朝着汪颜善的脸上抓去,一边骂,“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我打你,打死你”
掌柜的一脚踢开刘四妈,骂道,“你们也有份。混账狗东西,不过爷们的玩物,也敢作耗若与苏家淡不妥,你们等着我家老爷来收拾你们”
把汪颜善扒着门框的手掰开,一径拉着往下走。
几个篾片相公见这掌柜的发了狂,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事情竟严重到如此地步?
当中有一个,略有些急智,赶忙和广公子说道,“快拦住那掌柜的,要商议个法子,方可行事。”
广公子前一刻还正兴高采烈,沉浸在与苏记合作顺利,大笔银钱流水似地涌进腰包的快感中,不想,这突然的,就变了天,一时下没反应过来,即便是此时,他也并无掌柜的那般生死关头的紧迫感,听了这话,只觉烦躁,忙大声喝道,“还不快住手。回来,与我细说,待我去苏家理论。”
掌柜的听了这话,把已拉到二楼楼梯口处的汪颜善,又拖死狗一样,拖着大步走回来。把他屋里一怂,自己跟进来。
把苏记的话又说了一遍儿,“苏记只两句话。一是不兑券子,二是因他们两个贱物作怪。我们原不信罗掌柜的话,急急寻到苏老爷院里,那苏老爷连门也不开,只叫传话儿,还是这两句。少爷,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这生意他们牵的头儿,做成了,大家脸上都有光,广老爷也着夸赞他们。如今就突然的不成了。自家十五两万银子的券子只兑出几千两银子来。余下的岂不是要打水漂儿?
这时候,不说脸面不脸面了,身家性命都要丢了如何能不急
还是方才那个篾片相公笑道,“掌柜的太着急了。苏记并不是说不兑,只是说暂时不兑罢了。这其中的误会,汪兄和瑶琴姑娘去解开,想来就好了。”
掌柜的冷冷看看那人,又看看汪颜善和秦荇芷,末了,看向广公子咬牙恨声,“少爷,苏家即要说道,咱们就给他们个说法”
“什么说法儿?”广公子极是烦躁。
“把这两个狗东西捆了,任苏家发落~”
掌柜的话还未落音,秦荇芷“嗤”然笑道,“哟,这就苏州府头一份儿的广记?这就家业百万的广记?叫一个小小商户稍拿捏那么一下子,这就服了软,当真好威风啊。”
掌柜的气极。
广公子心中却是一动,把桌子重重一拍,怒道,“瑶琴姑娘说得有理,苏家无故辖制我们,这口气如何受得”
掌柜的气恼,下死力瞪了秦荇芷一眼,她牵牵嘴角,背转过身儿去。只得再劝广公子,“少爷,如今咱们的银子在人家手里抓着,置不得气”
“凭他是谁,总要讲个道理规矩,我广记可不是任人揉捏地。”广公子气性上了头,哪里听得进去半句。
汪颜善受了掌柜的一顿好骂,极是恼怒,正无处发泄,听得此话,大声道,“这正是苏记耍赖,你们当今儿堵你家门,闹着非要你们接当是何人?正是苏家的外亲家。朱家那死老头子正是朱家老太爷”
他正气极,说这话只是为了证明苏记是个无赖,不想掌柜的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一惊,跳将起来,一把揪住他衣领,大声喝问,“你说什么?”
“我说那是朱家老太爷,是那苏瑾儿的外祖父”汪颜善气恼挣开大叫。
掌柜的登时面如死灰,若说先前急,是怕和苏家要闹一场,耽搁自家挣银子,这会子,他隐隐觉得事情或不可那么简单了。
神色颓然,面如死灰,“噗”一声跌坐到地上。
众人登时都怔了。不知他为何如此大的反应。静静的,大气不敢出。
广公子心思没他这么快,不过,这会子已也明白了什么,神色跟着凝重起来。
汪颜善见他一句话,叫掌柜的色如土灰,心中闪过一霎那的得意。整整衣衫,清咳几声,安慰广公子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苏记敢不履行合约,去衙门告他去~~”
一言未完,广公子跳起来,一掌甩在他脸上,返身一脚踹在秦荇芷身上,将毫无防备的二人,一个甩得眼前发花,耳朵翁翁作响,一个“哎哟”惨叫一声,应声跌倒在地。
广公子气狠狠地丢下一句,“坏我家好事,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匆匆往外走。
掌柜的一见,连忙爬起来,朝着汪颜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急急追了出去。路过刘四妈跟前儿时,冷哼一声,“若我广记因此生意受损,你这窑子也别想开了。”追着广公子跑了。
那几个篾片相公一见事不对着,半句话不说,蜂拥而去。
不一时,二楼走了个干干净净。
刘四妈自吃这行饭,素来没叫人如此这般地的当众落脸面,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把个一腔怨气,怒气都撒到二人头上,掐腰瞪着牛样大的眼,唾沫纷飞地大骂,“小贱*人,狗东西,老娘看你能挣几两银子,好饭好菜的伺候,你是如何回报老娘的?弄这么一个穷酸来,天天打老娘的秋风,老娘瞧你还有些用处,暂时忍了。你倒愈发*个没边儿,你当你是谁?不过千人睡万人戏地粉头,也敢去招什么酥家饼家的,猪家羊家的叫老娘一世的老脸都丢光了若老娘这楼子倒了,你看老娘剥了你们的皮”
刘四妈一通怒骂,秦荇芷跌坐在地上,垂着脸儿,只是流泪不作声。汪颜善如被打傻了一般,捂着屁股呆怔不语。
隐隐意识到有大事发生的广公子和掌柜的一夜未睡,强强撑到天亮城门开启,雇了快船,箭一样往苏州府而去。路上紧赶慢赶,天擦黑时,入了城。
二人顾不得歇息,上了岸,叫了一辆马车,往广记老宅奔去。
到老宅时,宅门前的广记当铺总号,里头还亮着幽幽灯火,往常这时候,铺子早就关了门儿,也不知今儿为何还亮着灯。广公子顾不得多想,跳下车一头就扎进铺子里。
把正在盘帐的黄掌柜和广大少爷吓了一跳,都以为进了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