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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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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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无暇回过神儿来,叹口气,再摇摇头,语气略带唏嘘:“倒是和咱们没太大关系,还是前些日子南楚王太子青鸾死了后宫的事,他竟将那位遇难的承徽按太子妃仪轨大葬!没想到,这明青鸾比他爹有情意。”卫无暇的声音低了下去,竟有点百感交集。

“既然如此,害死那个承徽的谢氏恐怕要诛九族了吧?”端午插言问道。

“——呃,怪就怪在此处!”卫无暇不解地再次低头看看手中的急报,“除了当时就自尽的凶手,武王倒并未诛杀任何谢氏族人,本来要将谢氏男子充军,女子和孩子编入官奴,但却被明青鸾拦住了,说是他的那位遇害的承徽心地纯善,不会同意牵连无辜众人,更要为他的在天之灵积福,所以,就改判为谢氏全体迁回原籍,男子永不录用为官,女子永不入选进宫。你们说说,这不是奇哉怪也吗。”卫无暇叹息完了也就将此事放在一边了,笑眯眯地望着华璟,亲自为他布菜,

“娘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先试着吃吃,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就告诉端午,她自会吩咐御厨司的。”卫无暇说得话里有话,除了端午,愁眉,苦脸都有点诧异。

景生默默夹起盘中菜放入口中,忽然觉得刚才的饥饿不翼而飞了,原来的美味佳肴如今吃在口中都味同嚼蜡。额头正中又窜起一 波隐痛, ——真是见鬼,怎么每次一提起这位南楚太子,自己就头疼欲裂呢。

“娘娘,不是说明青鸾眼流血泪嘛,难道竟是瞎了不成?真真是作孽呀。”端午善良又八卦的本性开始显现,面露怜惜之色。

“是呀,真是瞎了,唉,那孩子我虽没见过,但想想也真叫人心疼的慌,武王正广招天下名医为其医治呢。”卫无暇心中嗟叹,世事真是无常,旦夕祸福没人说得清。

“愁眉,你去把纸张笔砚拿来。”景生忍着头疼,淡声吩咐。

卫无暇侧身疑惑地看着他,“皇上要用墨?”

景生点点头:“我恍惚记得曾看到过一个方子,专治情致失常导致的血灌瞳神。”

卫无暇心有所感,了然地与端午对视一眼,愁眉早跑出去拿笔墨,只片刻的功夫就回来了,在膳桌旁的几案上摆好。景生略一斟酌便执笔如飞,写下一个验方,卫无暇取起细看,一边念道:“茜草,桑叶,丹皮,香附,茺蔚子,枳实,生甘草,田七粉,皇上,这些个药也不见有什么矜贵的呀。”

景生笑了,解释道:“药不需矜贵,对症即可,血灌瞳神属于暴盲症,应以微寒清热行气之品,寓于止血活血之中,使凉而不凝,止而不淤,以活血而止血,以行血而逐瘀为治疗大法。”

——呃?众人相顾失色,举座皆惊。景生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诧,想了想又说,“我没为患者诊脉,这只能是个参考的药方,还是请他们的御医根据那位殿下的诊脉情况定夺药量吧,可以配合着四君子汤一起服用。”

“……嗯……咳咳……正该如此……”卫无暇一口气没喘匀,呛咳着,端午赶紧过来给她捶背顺气儿,自己心里也是云里雾里的没个着落,“……咳咳……苦脸呀……你立刻把这方子捐抄一份……然后把它交给急报使送到南楚……呃……就说是咱们太医院的眼科国手周洲之方……咳咳……”想想儿子的身份,还真是国手!无暇不禁又笑了。

“娘娘,可那周太医已经离开太医院,出外游方了。”端午常年与太医们打交道,对他们的现状非常了解。

“正是这样才好呀,查无可查,难道说是皇上开的药方不成。”卫无暇轻声笑了,似是责怪端午思虑不周。

眼看着苦脸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景生此时才觉得有点唐突和怪异,虽然前世母亲和外祖一家都是南洋中医药名家,可自己也不应如此清晰地记住一个验方呀。

一顿生辰晚膳就在悲喜交加中匆匆而过,每个人心里都恍恍然的别有感触,却又说不出口,就像有只淘气的小手攥着他们的心肝搓来揉去,不停不休。景生晚膳后就告辞了,繁重的国事政务和没来由的心慌意乱使他再也坐不住了,好像……总好像忘记了一件亟待办理的大事……,但却不能细想,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将它尘封于心底,像个永恒难解的谜题。

夏日的夜风,娟柔委婉,穿廊越窗,漫进庭户,卫无暇以手抵额,细细观瞧着手中的那幅雪宣,圆通婉转的‘成璟’二字竟像活了一般在眼前跳跃,逼人眼目。

“端午,你来看看这两个字,可眼熟不?”卫无暇招呼着端午,自己心里先抖得像片落叶。

端午手里捧着个碧玉海棠香鼎轻快的走过来,一边嘴里嘀咕:“闻过咱皇上的护体神香,再闻什么都不是味儿了,这可如何是好?”说着便探头过来,才看了一眼,便‘咦’地叫出声,“娘娘,现在看仔细了,还真是觉得怪眼熟的,可……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无暇想也没想就跳起身,奔到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镶螺细檀香木匣,随手打开,拿起一叠书信,坐在灯下慢慢翻看着,眉头渐渐蹙起。

“娘娘,那不是以前咱们王上给您的书信嘛。这会子又拿出来看个啥?”端午想不通,一边打开小香鼎的盖子,夹起一片碧桃香放了进去,“从前这碧桃闻着挺清透的,如今再闻,就觉得做作,唉!”

“端午,我从不知道你这么能打岔,快过来看。”无暇扭头嗔怪地瞪着端午,复又低头琢磨手中的信笺,那都是以前王兄卫无殇出外时给她寄回的信函,她一直珍藏带在身边,就是在兵荒马乱之时也未曾丢弃。

端午放下香鼎,笑眯眯地走过来,看看卫无暇手中的纸张,立刻轻叫:“啊呀,就是这个了,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皇上那两个大字,真是像咱王上的笔法呢。”

卫无暇‘嗯’了一声便轻轻折起信函,动作机械,眼神茫然,嘴里低不可闻地问道:“端午……那晚……那晚立春给璟儿喂了什么……”

端午闻言,身子猛地一抖,她踉跄两步,靠着榻角慢慢滑坐下来,“当时璟儿已经弥留了,喘不上气来,脸憋得紫黑,师兄,师兄就喂了一滴汨罗花汁……”

卫无暇对此一清二楚,此时听到还是再次战栗不已,手中紧握着那个檀香木盒子,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耳边又响起端午幽幽的话语,

“那汨罗花乃是天下四大毒物之首,只需点滴便可立时至人死命,却又无知无觉,毫无痛楚,所以……所以师兄就……”端午再也说不下去了,看看灯下的‘成璟’二字,忽然一阵晕眩,难道——难道世间真有魂魄之说!

“娘娘,璟儿会不会……会不会和王上在阴间见了面……他们……他们……”端午越想越冷,七月天时,却凭白出了一身冷汗。

随着潜游浮动的夜风,碧桃甜润的香氛在殿堂内缓缓氤氲,卫无暇却忽然感觉窒息,又想起立春交给她的那个遮幕斗笠,——王兄,他,他到底是死是活?如今的‘璟儿’又从何而来,他记得关于阿璃的一切,前几天还和太傅笑谈起那只王蟀,可他同时又具备阿璃所没有的品性和技能,这——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团乱麻呀!

“娘娘——”端午缓过神来,凝注着无暇,眼中的神情异常坚定:“——娘娘,多想无益,还是那一个宗旨,如今皇上还是咱们的皇上,别管他是阿璃还是阿璟,都还是您的孩儿,若是哪天他知道了前因后果,立时便要了端午的命,端午眼也不会眨一下,就把命交给他!在此之前,端午啥也不想,只一心一意地护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景生体内已有了四大毒素了,呵呵呵,当初若不是吃了汨罗花汁,可能还活不了呢,毒素对他都是补药哈。555,阿鸾曾和他约好一起行冠礼的。他要给阿鸾治病了,唉。哇哈哈哈,大夏将改国号为‘成璟’。

鱼们,俺也难过,小鱼们,表抛弃阿鸾和景生呀,要鼓励他们哈,还有俺,55555~~~

  《花景生》多云 ˇ第九十一章ˇ

夏历八月初八,正是立秋之日,凉风至,白露降,寒蝉婉转低鸣。自大夏开国始,每逢立秋之日,夏天子必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到东安城旌德门外迎秋,举行祭祀、蓐收等仪式。自文帝驾崩,成帝即位后,此仪俗就基本废止了,一开始是因为华璃年幼,无法率众前往,后来则是因为他体弱多病,难以承受大祀的烦累,太后卫无暇毕竟是外戚女流,依照礼制不能率皇亲众臣祭祀大夏祖先。

今年却平地一声雷,停办了近六年的迎秋大祀竟如期举行了,还是由成帝亲领群臣致祭,此一盛景被东安城的百姓们津津乐道地谈论了许久,不外是仪仗队伍肃穆雄壮,皇亲百官服色鲜明仪态俨然,祭乐悠扬动听,祭舞绚丽多彩,凡此种种却都比不过成帝的耀目光芒,一论及如今大夏当政的皇上,就连有幸得见其真容的贩夫走卒也脸现向往,不断惊叹,——少年成帝身着玄色衮服,头戴冕冠,端坐于皇辇之上,气度高华雍容,容姿绝美无双,真如天帝降世一般!

当日夜,亥时刚过(21:00),琉璃银盘似的一轮明月洒下万点清辉,夜凉如水,夜风低喃,在凝华苑花阁的临水平台上摆着一桌小宴,成帝居中而坐,愁眉和苦脸分站两侧,那坐在另一端局促不安的陪客却是新上任的起居郎秦书研!

“皇上,您今天可真是光彩照人,震慑四方了。”苦脸眉弯眼笑,一边俯身斟酒,一边十分狗腿地赞叹着。

——噗!秦书研想忍,却到底没忍住,讪笑出声。愁眉白了他一眼,又回眸瞪着苦脸,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看看书。”愁眉胳膊一拱,正正撞在苦脸的腰眼儿上,苦脸眉头微皱,却嬉皮笑脸地嘀咕了一声:“真舒服!”

愁眉一听,脸上挂不住了,还想再动手,脸上却先匀开了红霞,幸好是晚上,没人能瞧见,他自己可有点心慌,“你瞎说话不给咱万岁爷长脸,还白叫人笑话。”

当着外人面儿被愁眉指摘,苦脸觉得委屈,撇撇嘴,咕哝着:“我倒是想看书呢,可这些年不是掏鸟窝就是挖蝎子洞,要不就是扎风筝捏面人儿,七行八业,我倒是全精通,唯独不善读书。”

——噗!秦书研不知死活地再次讪笑出声,这次连景生也睃眼拧眉地瞪他了,——这个小直男,竟敢当着奴才们的面笑话皇上!

“咳咳……书研呀……今日时辰已晚……宫门早已下匙……你也回不去了……不如就留宿咸安殿吧。”景生好整以暇地端起酒盅,笑看着小秦,立刻发现对面的俊秀少年惨白了脸,那惶惑别扭的样子真和前世的远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景生端详着,不禁心中苦笑,却并无多少遗憾,只当是解闷逗趣的乐子了。

愁眉是百炼成精的机灵鬼,立刻看出眉高眼低来,本来就恨他嘲笑苦脸,此时便也跟着悠闲地插言道:“皇上不提我倒忘了,起居郎即是要记录帝王日常言行,那夜里的言行必定也不能遗漏,我这就去给秦大人在龙榻边加个矮榻,以备您随时记录咱们皇上的言行。”

秦书研苍白的脸色慢慢地涨得通红,一双水秀的眼里怒火隐现,忍了又忍,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嘴唇哆嗦着说道:“陛下放了我出宫,还……还……封了我个起居郎……书研感佩不已……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但书研并非戏臣……更非嬉臣……若陛下再出言戏辱……书研愿以死明志!”

景生心里猛地一沉,——敢情长成这个样子的人都和他无缘,真正是郎心似铁,不觉唇角上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便正色言道:“看来是朕唐突了,言语轻薄,罪过罪过!书研请起,你只需做个能臣忠臣即可!一会儿朕让苦脸送你出宫。”

秦书研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成帝,原本以为是必死的局面,没想到三言两语间竟逢凶化吉了,融融约约的月色里,成帝皎如月神的脸上竟带着股子挥之不去的落寞,那沉郁的神态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就在这时,刷的一声,平台尽头的雕栏边爆出轻响,秦书研刚惊得抬头,凝眸一看,不觉呀地呼叫起来,只见成帝后方的平台阑干上俏生生地站着一个人!

景生也已于同时旋身儿而起面向阑干,那人乍一见景生月光下的容颜,身子猛地摇摆起来,原本风摆菡萏般的妖娆姿态荡然无存,眼瞅着就要直直地跌进太明池中,景生想也不想便一跃而起,身似飘鹞般直飞而上扑过去一把揽住他,轻飘飘地落在雕栏之上。

小秦,愁眉和苦脸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合不拢,完全忘了惊呼叫好,只目不转睛地望着危栏之上的成帝,见他怀中揽抱着那抹雪藕色的身影,迎风端立,大袖飘飘,直如金翅大鹏一般!

“你……你是……”一个‘景’字还在唇畔徘徊,那身着雪藕衣裳的少年已看清抱他之人身上的明黄服色,不禁生生地将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压下喉咙。脸上却已变色,眸光更是惊疑不定地胶着在那人的脸上,那……那张皎洁的面孔……明明就是自己日日魂牵梦萦惦念不已的。

“陛下……您……快下来……危险……”秦书研没见识过飞檐走壁,更加想不到一向病弱的成帝能飞檐走壁,此时已惊得语无伦次了。

景生也是微愣,抱着那个少年轻轻跃下,仿佛凝雪落无声。

“你……你……你是华璃……”少年不可思议地低语,娟好妩媚的脸上现出万分惊诧的表情,“怎么……怎么可能……”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了,即将倾覆倒塌。

“你又是谁?”景生并未松开他,仍扶抱着他倚在阑边,低眸凝视着面前纤秀的少年。

“我……我是亦袅……”少年满怀希望地试探着问。

“亦袅——”景生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看着怀中少年热切紧张的神情,景生摇摇头,“朕应该知道亦袅吗?你到底是谁?”

——啊?亦袅望着明黄纱袍的主人,他的样貌明明和景生一模一样,可他为何完全将自己遗忘了呢?再转眸望向四周,见一明秀少年正跪倒于地,脸现惊惶,两个身子轻灵的小内侍浑身戒备地并肩而立,那情形看起来也颇诡异,亦袅眉头一拧,睃眼瞪着扶抱着他的人,抬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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