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累了,心神俱疲,也后悔了,后悔自己识人不清,最后沦为一场笑话……他可以带她离开,但也得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啊!
可想要从这守卫森严的静梅园传出消息,何其艰难?要怎么办才能让大祭司知道消息呢?这是自司承傲真面目曝光后,沈含玉首次动用起自己的脑袋来……
假装示弱?骗司承傲说她决定留下来了?他一定不会相信,明明之前才那么坚决的说要离开……
装病?他恐怕只会宣太医过来!
绝食?他一定会像之前一样威胁她,倘若她不吃,静梅园里的所有人一定会连带一起挨饿!
以死相逼?他说了,就算死,也要死在他怀里……所以,他应该不会在乎自己生死的吧?而且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她也演不出来!
他那种男人,霸道独占的劣根性一定是天生的,所以他会狞笑着说,她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当真是无计可施吗?她缩在椅子深处,紧紧锁了眉头。珠帘挑动的声音,也没能拉回她的思绪。司承傲进来,瞧见她沉思的样子,冷凝的面色稍霁,她没发现他进来,他也就站在原地,深深的凝望她!
直到她察觉空气里流窜着属于他的气息时,才抬眼望了望他,只一眼,又垂了眼睫。他这才移步过来,柔声道:“我有东西送你——”
当她安静的时候,他的怒气也像被搁置在太平洋里一样,变了法儿想要哄她开心,明知道她根本不会因为他送的任何东西而展颜,他却还是乐此不彼!
她不出声,静静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
他早习惯了她的漠视,只伸手强行拉过她的手,笑着道:“说起来,这其实算是你的东西呢!”
一方小锦盒搁置在她柔软的掌心里头,她想也不想就要甩开手,也顺便甩开那看起来很精致的盒子。但他捉住了她的手,让她无法成功的甩掉:“放手——”
她动怒,忍不住低吼。倘若以往,他一定会想也不想的放开她,可是这回,他却坚定的握着她的手,坚持要她打开盒子:“这盒子是从以前的府里送过来的,据说是李老头送过来的,他说,这是你交代他做的东西……你不想看看吗?”
她瞪他,她的样子想要看吗?既然是她交代做的东西,她能不知道是什么吗?可是,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却偏偏在这么尴尬的节骨眼上送了过来……
“我刚刚有看哦!”他溢出好似好开心的笑容来,那样的语气差一点又让她的心柔软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不闹要离开,他有时便会像以前的司承傲一样,用着单纯或者撒娇的语气同她说话!
他一定认为,他这样做,她便会打消要离开他的念头。沈含玉肯定此人一定不知道什么叫做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什么叫做木已成舟什么叫做无济于事或者于事无补……
“跟玉戒很像,应该也是跟玉戒一样的意义与作用吧?”盒子里的戒指,是他从未见过的,用金铸成的戒指,花纹精致美丽,两只,一只大,一只稍小。他想,一定也是她亲自绘的图纸……
沈含玉不语,只紧紧抿了唇,觑着手中的锦盒,并没有想要打开它的欲望!
她没有,但司承傲有!他似乎也看出了她并不愿意看见此物的心情,重又取过盒子,径直打开来,取出大的那一只:“虽然方才我已经瞧过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说,真的很漂亮,含玉,你真厉害……”
金色的指环,上头镶嵌的,却是用上好玉石雕刻而成的玉兰花,玉的色泽碧绿,搭配着金黄的戒身,看来非常的相得益彰:“这个怎么个戴法呢?含玉,要戴哪个指头呢?”
沈含玉紧紧抡了拳头,唇线抿的更紧更僵硬:“你现在心里一定非常得意吧?瞧,当初不过是随手做了个不值钱的木簪子给她,她不但愚蠢的将之当成宝贝,更愚蠢的是,还挖空心思想要制作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定情信物……”
那碧绿的玉兰花,让她想要否认那是她的东西都很难——就因为他做了支刻有木兰花瓣的簪子给她……
“不,我并没偶有认为你愚蠢!”司承傲打断她像是自暴自弃、自我嫌恶的话:“我很高兴——”
“很抱歉,我恐怕无法拥有和你一样的心情!”她冷言说道,眼角的余光瞧见他正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试戴,直到那戒指准确的套入他左手无名指,几乎是狼狈的别开眼,不看他露出的灿烂笑容!
“含玉,是戴无名指呢!我帮你戴上……”他取出另一枚戒指,抓过她的左手。
她用力挣扎,却还是因为不敌他的力气而让他将那枚漂亮的戒指套进了自己无名指上,他扣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握,凑到他面前细细端详:“含玉,很美对不对?”
沈含玉有些怔忪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的,很美,可是,却套错了手指头!
是谁说过,左手的无名指是通往心脏的,所以为表对方的真心,结婚戒指都戴在无名指上!可,她付出的真心,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敝屣罢了!
他怎么配戴上意义那般特殊的戒指呢?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根系他心
沈含玉呆呆的望着自己平摊在膝上的手,纤细好看的手指头上,那枚印在她眼里却烙刻在她心里的戒指,与她的无名指那般亲密的契合,她一直垂睫看着,从司承傲离开,到他回来——
瞧见戒指还乖乖的呆在她的手指上,司承傲一直忐忑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扬了轻快的笑容,他大步朝她走去,用带着同样戒指的左手轻执起她的左手,他贪爱上了这种风景——十指相扣时两枚戒指互相辉映的美丽景色,总能令他心湖澎湃不已,那是整个胸腔都被幸福涨得满满的满足感!
沈含玉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抽回自己的手,这也让他的心受到了大大的鼓舞,他倾身与她平视,四目相对间,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迷惑与挣扎,也看到了印在她瞳仁里的欣喜若狂的自己:“含玉……”
他似叹息的满足低喃,右臂试探着揽过她的肩,将她拥进怀里,她没抗拒,但身体却陡然紧绷僵硬了起来!
沈含玉敛了视线,看向与她紧扣的那只手,她为何会以为,这双手是毫无缚鸡之力的呢?这明明是一只看来很有力量的手啊……她抿唇,将对自己的嘲弄紧抿在唇里!
当他对自己好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很柔软,抱着她的手劲也轻柔的好似捧着珍宝一般……
“司承傲……”她忽然开口唤他,轻嗓飘忽的让人听不真切!
“含玉,我在——”司承傲喜不自胜的将她揽抱在自己腿上,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的更短了!
她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窝趴在他胸口:“……是因为我还没令你觉得腻吗?”所以对她无法放手!
他面上欢喜的笑容僵了僵,唇线变的有些僵冷:“我……已经没当你是有趣的事物了!”
“换言之,你已经腻了?”想到以前一直被当成是有趣的事物,让人不想火大都很难!不过不重要了,反正当傻瓜的日子已经彻底结束了!
“含玉,我永远不可能会腻了你!”她是第一个不顾一切挡在自己面前说要保护他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他怎么会对她生腻呢?
曲笙问他是否动心,他说,还不够,其实那时候,她便已经在他心里顽强的生根发芽了!曲笙说与她在一起,他变得快乐,他当时不以为然……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她对他的心情,他竟然也全都有……
现在她已经在他心里茁壮成长成了一株大树,一棵根系在他心上的大树,任何人妄想将之拔起,除非他先倒下了!她要有这样的觉悟才好啊!
她安静的闭上眼睛,柔顺的模样与前些日子大相径庭!
“含玉,这么说,你原谅我了?不会再与我生气不会闹着要离开我了?”他扶着她的肩膀,想将距离拉开一些,仔细瞅她的表情,但她将脸埋在他胸口,拒绝他的探究!
“我原谅你,不会再与你生气也不会闹着离开了!”她轻声说,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来。她说话时,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着他的肌肤,他心神为之一颤,像一整片巨岩砸入心湖,激起的绝对不单单只是涟漪,那狂喜,惊涛骇浪般的将他淹没!
眼睛热热痛痛的,但却觉得很舒服,那种心安的感觉好像在天空中飘了很久很久然后终于落在地上的脚踏实地的感觉。他想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蠢,没有办法维持平常的冷静,强压下心窝口砰咚咚直跳的紊乱悸动,觉得紧贴在那里的她一定会听得很明白!
“含玉……”他激动低喃,大手滑至她臀部,将她身子托高,那姿势像抱着小娃娃一样:“我想吻你……”
沈含玉不自在的别开视线,对于这样的碰触,她心里涌上一波一波的荒凉,怎么样也平衡不了——原本她才是强势的那一个,忽然间发现,身边这个其实比她更强势……而这种显得她更渺小的姿势,也让她难以接受!
从来都是他在她怀里,她安抚着他的啊——
很久很久以前,她以为自己是很容易适应改变的人,不管是环境的改变抑或是人物的改变。今天的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她是那么害怕改变的人!
他柔软唇瓣落下来时,她几乎是仓皇的别开了脑袋:“不要——”
“含玉?!”司承傲错愕的望着她躲开的举动,她紧闭双眼,长睫剧烈的颤抖着。他保持着俯首落吻的姿势,沉默的望着她!
还是不行吗?或者,只是在骗他?可他认识的沈含玉,什么时候欺骗过他?
半晌,他腾出一只手,轻柔的推着眉间她眉间的皱褶,浅叹出声!
沈含玉听在耳里觉得扎眼,真正想叹气的人是她好不好?
外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尖细的嗓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禀陛下,护都大将军已被人送回来了,太医方才来报,大将军伤的很厉害,只怕……”
司承傲眉心微沉,凝声道:“朕知道了,朕待会儿过府去看他,你下去吧!”
尖细的嗓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了下去!司承傲俯首,这才发现沈含玉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抬头仰望着他,她的眼神很复杂,他看不出也猜不透她正在想什么!
终于,她轻轻吁口气,缓声说道:“原来,真正的你是这样的呀……”不怒而威,自然散发出的压迫气势,是这样的陌生。她的胸口不争气的抽搐起来,钝钝的痛,却是铺天盖地之势,从未有过的悲凄,泛滥好似黄河,充溢着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就连脚趾头,都没放过……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寒
司承傲去探望受伤的护都大将军,临走时说了会早点回来陪她用晚膳,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直到他高大的身影走了出去,她才抬眼,若有所思的望着荡晃着珠玉琅当。
想要出去走走,但一想到外面的侍卫,便失了兴致。叹口气,挥笔作画——
珠帘又一次被人掀开,她只淡淡掀了眼帘,看了眼垂首疾步走进来的小太监,随即收回视线,手下的动作并未停顿,灰太狼委屈求饶的模样鲜活的跃于纸面!
“娘娘,我家主人差我来问你,你想离开这里吗?”那人走近她身边,压低嗓说道。他的嗓不似其他太监那般尖利,倒透着清脆的味道。
沈含玉闻言,抬眼多看了他几眼,他正低头看她,容貌清秀,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儿讨喜,明明应该没见过,却觉得此人极为眼熟,尤其那双微微上翘的剑眉!“你家主人?”
小太监镇定的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恭敬的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家主人的信件!”
她又看了他两眼,才伸手接过信来,唇角几不可见的轻扬,毫不避忌的当着他的面拆阅起那封信来,匆匆浏览了简短的信笺,信笺最后的署名,那两个字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她眼中的笑意更深更沉了些。直沉入眼底,教人看不出分毫。
抬眼,正撞上那小太监似打量的目光,他似乎没料到她会那么快的抬眼,因此几乎是慌乱的垂下了眼:“娘娘现下可信小人的话?”
“当然——”不信!
“那,娘娘您的意思呢?”那人紧跟着问,有些紧张的觑着她!
“替我谢谢你家主子的好意,劳他费心了,我并不想离开——”她淡淡回答,将手中的信笺揉成小团,随手扔在桌上,拾了豪笔,继续作画!
“娘娘,您可想清楚了?我家主人可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那人似不死心的想要劝说:“而且,主子一样可以为你提供眼下这样的生活,甚至比你现在还要好……”
沈含玉头也不抬,嗓音变的有些冷:“你毋需多说,我意已决,出去吧——”金丝鸟才会稀罕这样的豢养,而她沈含玉分明不是也不屑做什么金丝鸟儿!
待那人退出去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手中的豪笔越握越紧,漆黑的瞳里折射出凌厉而讥诮的光芒:“你一定没想到,冷拓的字我见过……以及,那小男孩有一双同你一样的眉毛……”
小太监匆匆出了静梅园,脚下不停的往御书房走去,沿路有人认出他来,恭敬地同他打招呼,他不耐烦的虚应一声,继续往目标方向疾步而去!
朗目疏眉的男子端坐在精致华贵的紫檀椅上,双目专注在眼前的书册里,眉心带着细微的皱褶,像是被字里行间的风采牵引着心绪,执书的右手很紧,紧到他近前服侍的人清楚的瞧见了手背上好些青筋浮现。
他在看书,却半天也没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外面响起通报声,那书几乎是立刻的,被他摔在了桌面上,身子也几乎是从椅上弹跳了起来:“二十六弟,她怎么说?”
小太监欲要想行礼,他伸手制止他的动作,深邃眼眸带着焦急,灼灼的望着他。
“王兄大可放心,王后娘娘并不想离开——”小太监讨了杯参茶润润喉,眉开眼笑的回道:“她很坚决的拒绝了……”
“你说的详细些!”司承傲从他手中夺过茶杯,要他将过程一点不漏的详详细细的说与他听!
小太监于是将先前与沈含玉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他听,司承傲紧绷的面容缓缓松懈下来:“她当真这么说的?”旋即又皱了眉头:“她完全没有怀疑?”
“王兄,她当时的表情很冷淡,完全没有怀疑的样子……”反正他是没有瞧出她哪一点表现像怀疑过!
“不,她不是这般轻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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