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昱之定当竭尽所能!”司昱之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如是说道。。
沈含玉望着他,她以为,司承傲曾经那样的对待过他,而她现在有事求于他,他定然会先拿乔,然后同自己谈妥条件……但他答应的这般干脆,倒真教她意外了!
司昱之像是明白了她带着戒慎目光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的原因,轻垂了眼睑,有些单薄的唇瓣微微勾起,只那笑容,看起来很苦:“不要怀疑我的用心,你就当是……我为当年的那个自己赎罪好了!虽然,十七并不会因此而原谅我……”
“这内幕,介意让我知道吗?”他对司承傲有着这么沉重的相识罪孽的感觉,因为什么呢?这样问也许很失礼,但她真的很好奇!
尤其,司承傲故意将他推上战场,甚至差点丧命,她还以为待他伤势一好,立马便会想着报复以及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他不但没有,还表明会竭尽所能帮助她的状态,这一点,让她着实生疑的紧!
司昱之紧闭了闭眼睛:“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也不是个让人感到愉快的话题!
废话!沈含玉在心里鄙视道,这若是个愉快的故事或者话题,他与司承傲的关系会这么僵吗?以前她还以为,司承傲是依赖他的,但将他推上战场甚至在最后的紧急关头才让人救回他命的举动足以说明,司承傲其实有多么的恨他——并不仅仅因为司昱之知道他真正面目的原因!
司昱之苍白的长指紧握了手中的茶杯,浅啜一口,才缓声讲述道:“承傲从小便很聪明,四哥说的没错,承傲比四哥更聪明,所以他从小深得母妃与四哥的宠爱,但因他年纪小,所以并未引起父王过多的关注……当时,年纪还小的我很嫉妒,嫉妒四哥,也嫉妒承傲!”
嫉妒?这个词甫一从他口中出来,便让沈含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并不出声,静静倾听,间或提起桌上的茶壶,为他的杯子里续上茶水!
“那对年纪还小的我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待遇却是如此的不同。念书时,夫子夸的人永远是四哥。你大概从未尝试过,永远活在别人阴影里的那种感觉,没有注意你时,你连影子都不如……”他的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极目眺望着远方,视线却是朦胧一片!
仍是惆怅的,沈含玉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自苦与自嘲,想要张口安慰他一两句,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得作罢——因为他说的没错,她从未尝试过被人当成影子般的存在!
“后来,母妃与四哥因为王后的陷害都走了,父王开始将目光对准了我,我想好好表现时,有一天十七忽然对我说,倘若想要活下去,必须要隐藏自身的光芒,千万不能出头,否则将永无出头之日!”他至今仍记得,他说这话时,小脸上的老成睿智与严肃:“你知道他那时几岁吗?”
沈含玉缓缓摇头,但她记得,他们四哥死的时候,司承傲才六岁……
“那年的十七,才六岁!”不待沈含玉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当时惊出一身冷汗,望着比自己小的弟弟一脸老成睿智的警告自己,更觉得前途无光……就算平安长大了,我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十七比四哥更聪明,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连四哥都及不上,更何况十七呢?
沈含玉宽大袖袍下的手,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连呼吸都在一瞬间变的沉重迟缓起来,紧紧抿了唇瓣,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
“夫子教过的东西,我能过目不忘已经很得意,但是十七不但能过目不忘,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这些没人知道,只有我,因为那时候十七只信任我一人!那时候还小小的他总爱跟我说,十三哥,我们一定要努力长大,为母妃为四哥报仇,还有经常欺负我们的人,我们日后也绝对不要轻饶……”司昱之的面上有了淡淡的笑容,深远的目光似怀念,又似遥想。
那时候痛失母妃与四哥的司承傲……沈含玉想,他心里的扭曲大约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而,他后来唯一信任的亲人司昱之,究竟给过他怎样沉痛的一击,让他连亲情也不屑?
“是的,那个时候因为母妃的丑闻而令我们遭受到的,不光是后妃们的冷嘲热讽,还有那帮所谓兄弟们的欺负,轻则饿饿他们的肚子,重则拳打脚踢……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七十岁那年!”司昱之偏头支颐,停顿了下,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我是愧疚的分界线————————
首先很抱歉,因为奶奶住院的原因,所以更新的很晚!其次,三更保证在凌晨12点完成!!!!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魔
沈含玉静静地,没有打扰他。但心中愈发的纠结与难受了起来,十岁,这就是司昱之每每提起来都会露出愧疚表情的缘由所在了!
好半晌,仿佛睡着了的他在她耐心即将用完之际,终于开口:“那一天他们又拦住了十七,在高高的摘星楼上,推搡着嘲笑他,我远远的看见,却不知为何,我一点儿也不想走近……”他也无法理清他那时候心中的想法,上前去,陪着十七一起挨揍吗?
他轻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不敢睁眼看向身侧的沈含玉:“后来他们动起手来,我开始犹豫要不要上前,他们忽然污蔑起了十七最敬重的四哥,十七终于没忍住,怒气冲冲的怒骂了回去。十七人小力微,被他们推倒在地,但他当时很愤怒,爬起来又与他们打斗成一团……虽然十七从小便知忍与让的重要性,但他终究还太小……”
沈含玉能够想象得到,年仅十岁的小孩子,与一大群嘲笑讥讽他的哥哥们发疯似地打斗……
“十七发现了我,他拼命喊我……”司昱之的嗓越来越沉,掩盖着双眼的长睫剧烈的轻颤着,本就苍白的唇瓣,此时几乎要变成透明的了!
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往下说了,拇指轻轻揉按着额角。
沈含玉从未见过这样的司昱之,一直表情淡淡的他,忽然间这么苍白脆弱的摆在她面前……轻吁了口气,她轻声道:“倘若真难过,便不说了吧!”
接下来的,她可以自行猜测,或者,问司承傲!不过,这不堪的回忆,对司承傲来说,也是不能触及的伤口吧!
他的伤口,是不是看似痊愈了,可是,痊愈的地方,却生出了脓血,无人察觉——此后的他,因为对司昱之对人性的绝望,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将自己扮演成呆傻单纯的司承傲!
他的心性与性格,就在那时候开始扭曲的吧!
“我想上前的,真的……你或许认为我只是在狡辩,可我当时,的确想要冲上去帮助十七……”她的话,司昱之恍若未闻:“可心里却有个恶魔般的声音在冷笑,你不是嫉妒他吗?你不是讨厌他吗?你不是恨不能他也跟着母妃四哥消失吗……瞧,那时候,我的心里住着一只多么可怕的魔鬼!”
沈含玉知道,那叫心魔!
“我在十七的求救声中转身跑开,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母妃的静梅园……看着母妃与四哥的画像,我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司昱之一鼓作气的说道:“等我重又跑回摘星楼时,十七已经被他们从高高的楼台上推了下来,那些欺负十七的人,跑的一个都不剩了……十七静静地躺在地面上,鲜血从他的嘴里,鼻孔里不住的往外溢,他小小的身子,剧烈的抽搐着,睁得大大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我……”
沈含玉抿唇,抬袖拭掉眼角的泪珠——那时候的司承傲啊……她为什么不能早些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呢?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司承傲也不会孤单可怜、激忿填膺这么多年!
“他只剩下抽息,整张面孔完全扭曲……他弱弱的问,十三哥……你为什么,不帮我……”司昱之仿着当日司承傲的语气说道,他深深的记得,他当时的样子,他对他,说的每一个字!
“许是母妃与四哥的护佑,十七并没有死去……父王随便派了个太医来替他诊治,那太医怜悯我们,尽心尽力的照顾十七,终于,十天后,他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时,目光干净纯澈的像是一汪清水,我紧张又害怕的望着他,我怕从他口里听见他恶毒咒骂我,却又期待他那样骂我……可是他没有,他眨巴着眼睛,偏头望着我,他说,十三哥,我的头怎么那么痛呀?我全身都好痛哦,好像被马车碾了一样……”
“他躺在榻上,目中尽是依赖于信任,他嘟嘟嚷嚷嚼嘴问我的样子那么可爱……我试探着询问他,似乎除了摘星楼上发生过的事情,他一切都好……”
沈含玉闭上眼,想要忍住发热眼眶里的眼泪:“他从醒来那一刻便决定要装傻了……他假装不记得,你便认为,这事不记得也好,然后你对他好,拼命想要补偿对他的亏欠和内疚,可是,他的心已经死了……”
那种感觉,她想她是明白的——当她终于在商界闯出名堂时,那个当年抛弃她的挂名父亲,与有荣焉的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女儿,她如今有多么出色,是他的骄傲云云,甚至还打算让她继承他的商业王国,她当时是怎么表现的?是了,她笑笑的对采访她的记者说道:抱歉,我并不认得你所说的那个人,我的父亲,早年便死了……快准狠的反击,将那个人的自信与威严,瞬间摧毁殆尽!
对十岁的司承傲来说,那时候,司昱之在他心里,也早就死掉了吧!瞧,他们都拥有不幸的经历,而她的不幸,在他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因为他比自己承担承受的,要多的多……
司昱之深深地,用力呼吸,大手紧紧遮了双眼,用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是啊,他对我的信任,换来的却是我的背弃……换作是我,我想,我也无法原谅……”
“所以,你对他好,所以,你保护他的态度那么毋庸置疑,所以,在得知继任国主的是十七,你虽心中不甘,仍是决定要站在他这一边……所以,直到这一刻,你仍是愿意帮他……”她想起某一日,她答应与他结盟,问他能为司承傲做到什么地步时,他毫不犹豫的说,安富荣尊、乐以忘忧……
可那时,司承傲已经不信任他了,唉……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忍耐
“你也别想太多了——”司昱之的肩膀轻微的颤抖着,隐隐能听见他压抑不住的轻泣声,她叹口气,干巴巴的安慰道:“憾事已经发生,如今……多想也只是徒惹伤悲!你不是想要补偿他吗?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她话音未落,内室忽然传出重物坠地的沉闷响声,她愣了愣,司昱之率先反应过来,起身奔了进去,她小手紧揪着胸口,慌慌张张也跟着跑了进去——
内室里,司承傲从榻上滚落了下来,头晕眼花之际,熟悉的味道已钻进了他的鼻间:“含玉?”
中毒后,他的身体一直很虚弱,沈含玉在司昱之的帮助下扶起了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又痛了?”
重新半躺回榻上的司承傲笑着安抚一脸紧张的她:“没事,我就是口渴了……”想试试看自己倒杯水来喝,不过这样简单的动作,似乎都变得非常困难了!
“你想喝水,出声喊我呀,我就在外面……”司昱之端了水过来,沈含玉接过,递到他唇边。
司承傲垂首望着那杯水,并没有看司昱之哪怕一眼,笑了笑,伸手接过沈含玉手中的水杯:“拿杯子这点儿力气我应该还是有的……”
他喝水时,屋子里很安静,四只眼睛盈满担心,齐齐望着他。没想到水喝到一半,却蓦然失手掉了杯子。沈含玉愣了愣,忙取来巾帕替他擦拭打湿的衣襟……
“含玉,你快看……”还未擦完,耳边便想起司昱之惊惧的语气!
她慌忙抬眼,被眼前的司承傲吓了一大跳——他脸色惨白,冷汗涔涔,额角青筋一突一突的暴跳着,透过朦胧的视线看见她满脸忧心与心疼之色,他紧咬了牙根,佯装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还没擦好吗?”
沈含玉呆滞的望着他强忍痛苦的模样,她知道,他这样只为宽她的心,一时之间,喉咙像是哽着石头一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也许,真正让她无法成言的,是心尖上那尖锐厉啸的痛楚……
直到瘦削的肩上多出来一只手,沈含玉才如梦初醒一般,扶起司承傲,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承傲,会冷吗?”
司承傲的身子蓦地抽搐了下,他闭闭眼,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微微抖颤着说道:“有,有一点儿……你,你不用管我,我很快……就没事了……”
“含玉,你吩咐御膳房给十七炖只千年雪参,这里交给我来……”司昱之不忍瞧见她痛苦欲裂的神色,开口建议道。
沈含玉却并不领情,将榻上的薄被紧紧裹在司承傲身上:“十三哥,麻烦你帮我吩咐御厨房吧……叫太医送些止痛的药来……承傲,这样好点儿没?”
怀中的身体有些痉挛,他很是急促的吸着气:“好……好一点儿了……”才怪,游走在四肢百骸的剧痛,让他咬着牙根仍是对抗不了,越想对抗,那痛,愈加清晰的传至脑袋里!
他苍白的面色逐渐泛青,晶亮的汗珠在极力忍耐痛苦的面容上滑动,沈含玉心惊肉跳的望着他,他这哪是好了一点儿的表现?“承傲,承傲……”
他的痛苦往上攀升的那么迅速,真当她是傻子看不出来吗?心急又无奈的热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紧咬唇瓣陪他一同承受痛苦,却无法感同身受连他都无法忍耐的痛苦。
“没……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我想吃,吃你做的莲蓉饼……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他试图用清醒战胜疼痛,不忍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想要像之前一样将她支开。
她抖颤着手,用巾帕擦拭他额上豆大的汗珠,她岂会不明白他此刻的用意,眼里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滑落下来,冲去而复返的司昱之央求道:“十三哥……帮忙点一下他的睡穴。让他好过一点儿……”
这就是,每当他疼痛难忍总会找借口将她支开的原因,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毒发时他真正的样子——全身都在那么可怕的抽搐着,双目紧闭,汗如雨下,俊朗的五官早已教痛楚扭曲,却仍是喘息着:“不……不用……含玉,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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