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
她顿了顿,在他愕然的注视下,继续波澜不惊的说道:“你有权这么做——”
而她自然也怨恨不得他,因为她自己也认为,她的做法有多么欠妥……如果,国主大人肯喊停,说不定松了一口气的人,会是她!
“含玉,你这说的什么话?”沈君凡提高了音量,眉间的皱褶更深了些,不满的瞪视着一脸无谓的沈含玉:“父王若将你赶出琉毓国,只怕这再大的天下,也不会有你的容身之所,这个你还不懂吗?若将你们送回初云国,你以为他会如何对你?他现在恨你你忘记了吗?”
沈含玉默默地将手中茶杯递过去,看他说话这么用力,一定很需要这杯茶润喉才是:“多谢父王为女儿着想,不过,有句话说,用人不疑——如果父王无法信任我,那么,我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意思,你说是吗?”
她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冷淡,多了一些起伏,心中暗叹……终归,心底那个角落,还是渴望关怀的,那个抛弃她的男人没有做到,而这个……就算是对她有所图而做出的表面功夫,依然让她有些动容……
半晌,沈君凡颓然叹息,伸手接过她一直定在半空中的茶杯:“含玉,你不明白吗?父王不是怀疑你不相信你,而是怕你……受到伤害!”
极力压抑住心底暖流的扩散,她轻轻点头,表情颇酷:“就冲父王这句话,我不会让你在有生之年遭遇亡国之痛,你放心吧!”
她说完,拔腿就要走!沈君凡被她如此直白的言辞吓了一大跳,直觉有些哭笑不得,这番像是安慰的话语,听来却并不会让人心情愉快多少,是吧?
“含玉啊,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据报,大炻国的皇子明日中午便可到达琉毓国,你做好准备了吗?”她有把握说服东方磊吗?他还是很担心!
“如果他心中没有动摇的话,他不会前来——”沈含玉并未转身,只淡淡回答他的问题,唇边自信怡然的笑容,因此而未落进沈君凡的眼中:“那东方磊本就气血方刚,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国家被别的国家踩在脚底下?何况,父王,该做好准备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他不是真要将所有事情交给她全权负责吧?她又不是无敌金刚,哪顾得来这么多?她回头,似笑非笑的:“接待外使这种小事,父王或者太子哥哥都是很好的人选不是?”
这种事情,就别来烦她行不行?她很想翻个白眼,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沈君凡尴尬的干笑两声,眼神有些飘忽,不太敢与她对视:“父王总觉得,这事你来应付,定能事半功倍……”
秀气眉头倏然挑高,她笑,皮笑肉不笑的:“父王还打算要女儿出卖色?相不成?”
该死,凭什么啊,不但压榨她的智慧,替他解决各种纷争——好吧,那些纷争其实都是针对她的——但有关这一点,她本人也是很委屈的好不好?
现在倒好,连她皮相的主意都不放过了,是怎样?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吗?信不信她立马撂担子走人……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沈君凡见她这模样,自然不会愚蠢的认为她脸上那笑容叫做“愉悦”,忙起身到她身边,安抚道:“父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含玉啊,父王只觉得说……你们也曾有过交集,这样聊起来的话,应该不会尴尬对不对?”
交集吗?的确是有的——在去往初云国的道路上,那厮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带他到公主房间……后来被她剥光了挂在不知名的地方,这叫什么交集?
明知道那家伙对她有不正当的想法,还妄想让她去接待,想都别想!
“父王,如果你想搞砸这次会面,大可叫我去接待!”她拽拽的斜睨他,如是警告道。
“含……玉?”沈君凡大受打击:“可,可这是你当初提议的……”
“父王还想不想让初云国退兵了?”拜托,她到底只有一颗脑袋而已耶,超人也不是这样用的好不好?有多余的时间,也是要用在陪伴司承傲身上的,绝对不为别的任何人浪费他们宝贵的独处时间……
想到司承傲,她不禁有些恍神,伴随着的,还有心底深处涌出来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无力感——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记起来呢?
遥远的那一世就算了,毕竟不是完美的结局,而她也曾经说过要他干干净净忘记那些之类的话,她一个人记得,一个人坚定爱他的信念,便也够了……但这一世,她从那么遥远的地方穿来,只为了与他相亲相爱,但他居然忘记了他们从前多么幸福和快乐的时光,不是不伤心的,只是,明白伤心只是徒劳,便强硬的命令自己不准伤心……
一直想哭,特别是看到他看着她时的那么陌生的眼神,纵使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哀伤难过的不能自已,这些情绪,没法向外人述说,再多眼泪与辛酸,都只能往肚里咽,只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她绝不会放弃他,总有一天,他会重新用着熟悉的温暖欢颜,冲着她快乐的撒娇或者磨着她亲密厮磨……
“含玉?怎么了?”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沮丧?
“没事——”她长舒一口气,用力挺直脊梁,重新武装自己的坚强,淡淡道:“我已经有了退兵的方法,先告退了,父王你早些休息吧!”
直到那纤细单薄的身影消失不见,沈君凡唇边慈爱的笑容才渐渐冻结:“含玉啊,父王做什么都是为了琉毓国……你别怪父王啊……”
从御书房出来的沈含玉,本想找冥凤商量点事,但抬头望了望已上了正空的那轮皓月,还是放弃了这么晚去打扰他的想法,折身往有他的地方走去。
走得有些急,以至于赶到的时候,气息已然紊乱了,但这并不是她停下脚步的主要原因,眯眼望着不远处鬼鬼祟祟并不时发出低咒声的某人,她实在很想给她一声锲而不舍值得学习的好赞赏——
那身影一会儿跳上一会儿蹿下,连老鼠洞都没放过,却依然不得入门——明明大门就在眼前,却无奈的只能望门兴叹……
她没有惊动她,悄悄摸到隐秘的侧门,闪身进去……
“娘娘……”从房间里出来的云碧看见她,微怔了怔,顿下要出去烧水的脚步:“您怎么过来了?”
她还以为到明天天明之前,娘娘都没有空过来!沈含玉忙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同时目光警惕的望向里屋:“在这边,唤我鸳鸯就好!他没醒吧?”
“娘……娘……这怎么能行呢?”就算那名字是假的,做不得数的,但她也不能……
沈含玉拍拍她的脑袋:“听话——”
“是,娘……鸳……鸳鸯……”云碧在她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只得结结巴巴的改口:“刚才陛下醒过来一下,看见奴婢,似乎很惊讶,问奴婢怎会在这边,奴婢……”
“没关系,你说——”瞧见云碧紧张的咬着红唇,她忙安抚道,承傲是见过云碧的,所以能认出云碧来并不奇怪。
“奴婢回答说……说是被一起绑架来的……”云碧几乎将头垂到了胸口,不敢抬眼看沈含玉的表情。
似乎并不意外,她几乎能想象,云碧在他面前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样子,能撒出这个谎话,对当时紧张的可能会咬断自己舌头的云碧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就连她自己在面对承傲那时而似笑非笑,时而冷酷阴沉的模样都忍不住腿软……
不过,司承傲要真的那么轻易相信云碧的话,就不会是司承傲了——试问,谁愿意浪费力气绑架一名无啥用途的婢女?已经有了大boss在手,谁还需要小虾兵啊?
“你,没有说出是谁将他弄来的吧?”和司昱之的关系已经很僵了,再被他发现将他偷来这边的人是他,估计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没有,陛下问了,奴婢回答说不知道……”云碧忙不迭的安慰她:“娘娘您别担心,陛下应该没有起疑的……”
沈含玉但笑不语,只伸手拍拍她的头顶,单纯的孩子啊,你哪知道那家伙七七八八的肚肠心眼呢?“没关系,你去休息吧!”
“那,娘娘……鸳鸯您也早点休息……”云碧不放心的看着她,已经够瘦了,倘若再这样没日没夜的下去,只怕陛下还没想起她来,她便……哦呸呸呸,娘娘才不会呢,她这么坚强勇敢又善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嗯——”她简短的应她一声,推开那扇有他的房门,轻轻走了进去。
云碧怕她累倒下,她知道!可是,她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他在她身边呢,她怎么舍得倒下呢?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房间甫一被推开,软榻上的司承傲便醒了过来。但他并不出声,保持平卧的姿势,自长睫下露出的缝隙中,不动声色的觑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
是女子,而且对方刻意的放轻了脚步,似乎很怕打扰到他休息,踮着脚尖行走,若非他耳力过人,否则根本听不见她的靠近。
有淡淡香味飘进鼻间,这种味道很特殊,是他在白天侍候他那名奇怪的婢女身上闻见过的味道,所以来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只是这么晚了,她不睡觉,还跑来他的房间做什么?
他看到她走近,神情凝重,眉间染着莫名的哀伤,她站定在床边,缓缓蹲下身,俯首在看他:“公子?公子……”
幽香随着她的靠近,毫无防备的撞进他的鼻间,努力维持的平缓呼吸,也因此而出现了一丝紊乱,她的身影当头笼罩,他的眼睫无可避免的轻颤了下,该死的,靠那么近是想要干嘛?
一直屏息注意他的沈含玉,当然也瞧见了他那极其细微的变化,心中暗呼侥幸,幸好她没有那么莽撞的喊他的名字,更没有急不可耐的抚摸他苍白的脸颊,幸好心底最后一丝理智一直提醒她切勿大意——呼,差一点便被抓包了,真的好险!
忙退开这引人遐想的距离,她伸手拢拢他身上的薄被——似乎她来,只为了给他拢拢被子而已。
放下长长流苏装点成的华丽床幔,她转身欲走。
“怎么?将我吵醒了便要走?这也太不负责了吧!”低沉性感的嗓戏谑的响了起来。
她背对着他,失笑,还以为他会与她一样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径直睡去呢,没想到他竟然有心情与她说话,低头抿笑,也藏了自己眼眸深处跳跃着的喜悦,转身,恭敬而惶恐的说道:“奴婢该死,扰了公子好眠,奴婢这就下去领罚……”
“领罚倒不必了!”司承傲侧身支颐,长指似漫不经心的撩起床幔,黑缎般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滑动,刚拢妥的薄被滑到胸口以下,内襟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
照明用的夜明珠柔和的光晕打在那欲露还遮的胸口上,与垂下来的黑亮长发,明明暗暗间形成了一副足以令人喷鼻血的暧昧画面……
他慵懒而邪肆的微笑,长睫轻垂,在眼上打上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但那好具有邀请意味的动作与表情……
妈妈咪呀!沈含玉僵在那里,清楚听见自己全身血液瞬间加快而发出的“泊汩”声,上到头发丝,下至脚趾头,无一个细胞不在拼了命的鼓噪……她甚至,清楚听见自己强作镇静而用力吞口水的声音……
天啦天啦,这样无一不散发出诱?惑气息的司承傲,她好想,好想不管不顾冲上去将他扑倒:“公……公子……”
长袖下的手下死力掐着大腿,神智终于从疼痛中跳脱出来,小手悄悄抚着跳动的毫无章法的小心脏,终于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来——这家伙,分明是在考验她的自制力啊!
明明知道,她对他,没有半点抵抗力!
“天气太过燥热,我睡不着——”他弯唇,似乎很满意自己对她造成的影响!
“我……我这就去取冰块来!”她说完,不待他同意,慌慌张张的转身往外跑去,磕磕碰碰的急切好似逃命一般。
他目送她远去的仓惶背影,咧齿,恶意笑道:“又‘忘记’自称‘奴婢’了……鸳鸯?鸳鸯吗?”
神色倏地冷了下来:“我一定会弄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
冰块很快取来,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令人放松惬意的凉意,置好冰盆,她才转身面对保持那诱人姿势不变的司承傲:“公子,时候不早了,你快歇了吧!”
他抬眼望着她,漆黑清亮的眸无辜的眨了眨,配着懒懒的散漫的语调:“怎么办?我睡不着了……”
他一副“你将我吵醒了便要负责到底的模样”,看的沈含玉手中的夜明珠罩子差点掉下来砸自己脚背上——她原本想用罩子将夜明珠的光芒遮挡起来,好方便他入睡,谁知道他忽然用这样熟悉的表情与近似撒娇的语调……
老天爷,她真的快受不了了。再这样被他刻意诱?惑与自己强力克制,说不定她会先疯了……
“我……奴婢陪公子……说说话好了……”天知道,她挤出这句话来有多难。
“嗯?”司承傲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接受她的提议,良久,在她几乎要不耐烦皱眉时,点点头:“也好——那么,鸳鸯想与我聊什么呢?”
他低哑沉暗的嗓,像是有着魔力般,‘鸳鸯’二字从他口里出来,像是情人低低浅浅诉说着情话,那么的……醉人……
沈含玉不安的动了动不知该放在哪里的小手:“看……看公子想要聊什么?”
这样的,用陌生眼神望着她的司承傲,企图一次又一次攻破她心理防线的司承傲,懒懒眸中掩藏着惊人犀利的司承傲……在她眼里,不算全然的陌生,可,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的害怕呢?
发抖的,不是手脚,而是她越来越沉的……心!
“鸳鸯,你站过来一些,可好?”那似带着魔力的嗓,不带距离的问道。
沈含玉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前两步,他摇摇头,她抿唇,不自觉的蹙眉,勉强自己的脚儿,又上前两步,拿眼询问,这距离够了吧?但在某人眼里,显然是不够的,他直勾勾的望着她,再度摇头,她忍,又上前两步,心想这回他该满意了吧,哪知,他依然摇头,表示现在的距离还不够,她……继续忍:“公子,鸳鸯不知道您耳朵有问题,下次您说话,一定离您近点……”都贴着床?塌了,再近点,只怕要贴着他的脸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闹别扭
司承傲不解她眼中冒出的为何不是羞意而是……怒意?他没看错吧?明明,她看他的时候,眼里有着不容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