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默不作声，扶起楚楚。
“皇上。”
皇帝坐在椅子上，头低在那儿，像是陷入沉思。
楚王曾是他最爱的儿子。
楚王也是最伤他心的儿子。
“皇上，早些安息吧！”楚楚还要讨他的好。
先得宠，才有机会得其命。
“楚妃，你……”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上想说，又说不出口。
楚楚猜出他想说的话，皇上到底是一个父亲。心中还是放不下楚王，放不下他曾最欣赏，最疼爱的儿子。
“皇上，十指连心，楚楚可代皇上去看看楚王。”
“楚妃，元佐太让朕失望了。”
“楚王到底是个孩子。”
皇帝动容，沉默一会儿问：“他怎么样？”
“小王爷没有说，楚楚不得而知。”
楚王宫室，
盛宴。
楚王，
盛装。
小王爷，
翘首盼望。
楚王是他的一颗棋子，他要把这颗棋子推到那阵营中。以后就可以把这颗棋子当骏马使。所以他要费尽心机的保楚王，他接近皇后，色诱皇后也是为了楚王。
他有心要学吕不韦。但他比吕不韦私心更重。
“父王他不会来了。”
“皇上会来的，你和皇叔间的冰冻已经融化了，楚王，你的春天不会太远，再等会儿吧！”
“父王若是想来，早已经来了。”楚王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真要面对，他又有几许悲伤，几年前，他的寿辰父王常是第一个来，然后是文武百官，这样的风光已成记忆，现在的楚王府门前冷落鞍马稀。
今日的寿辰，除了小王爷，一个亲人也没有。
只因为他想保秦王的一条命，而秦王廷美是他的堂兄弟，关系甚好，他不忍心看着他死在父王手中，看惯了宫廷血腥的他还是看不下廷美的消亡。
皇帝善良不得，一善良在千古恨。
楚王由父王的宝，就成一根草。
父王不会来了，失望几年了，还未习惯这样的冷落，楚王苦笑。笑自己还心存幻想。
“本王扶琴去了。”
提到琴，楚王脸上又是一阵痛苦，像是触到心灵最痛处。
第四十五章 ；我亲手杀了她
小王爷失望的离开。
小王爷走后不久，楚楚出现在楚王府门口。
侍女报告楚王。
楚王竟不信，依旧扶琴，沉醉在自己的乐声中不想出来。
侍女只好把楚楚领到琴室。
楚楚示意侍女走开，一个人静静的立于琴室。
楚楚心酸。
楚王技艺高超，竟没有一个听众。
坐在他面前的是几只温顺的小狗。
楚王可是驰骋沙场的一位将军，当年可是“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有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英雄豪气，如今只落得对狗弹琴。
楚楚略懂音律。
楚王弹的是《高山流水》。
楚楚听出楚王内心的矛盾，一方面不甘沉寂，另一方面又对世事心灰意冷。
楚楚静静的听着，不忍破坏楚王沉醉的自娱世界。
楚楚能感受到楚王心中的那种心酸苦楚。
一曲终了，楚楚拍手称赞。
楚王抬头。
“给楚妃娘娘请安。”
楚楚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了一下，楚楚比楚王小很多，地位却是其母。
楚楚来时，皇帝不曾让她传一句话，托带一样东西。
皇帝让楚楚来只是传递一个信息，他依然当楚王是自己的儿子。
楚楚不知说什么好，楚王也沉默着。
“父王好吗？”
楚王首先打破沉默。
“很好。”楚楚说完又不知说什么，但她不原意走。
不知为什么，有楚王在的空间，楚楚感到一种安逸在。那种安逸让楚楚觉得舒服。
“楚王殿下很喜欢狗吗？”
楚王带着哀伤的神色回道：“我本不喜欢动物。”
楚楚错愕。不喜欢却养好几只。难道是因为孤寂。
这时墙角有只小黑狗向楚楚蹒跚的走来，小黑狗很瘦小，小眼睛没有一点神采，像是饿了很久。
“它像是饿了。”
楚王看看小狗，悲伤的叹口气。
楚楚端起案上的食物递到小狗嘴边，那小狗很香的吃起来。
“楚妃娘娘，这狗与你有缘，你收了它吧，在我这儿它不会有活路的。”
“为什么？”楚楚好奇问。
“这种狗一生只会跟一个主人，它认定的主人是你，除此之外它不会吃别人给的食物。它的母亲生下它之后已为它的主人绝食而死，我不希望它像它的母亲。”
世上竟有这样的狗，楚楚惊疑。
“它叫什么名字？”
“我叫它骐骜。”
“这是马的名字。”
“在我心中它就是马。”
楚楚心一悸，这狗让楚楚想到楚王，楚王本是一匹骏马，活得却像犬。
过了一会儿，楚问：“那个主人呢？”
楚王悲，楚楚觉得楚王和这个狗主人有着很深的情感。
好久楚王含悲，答非所问道：“她是世上最美，最温柔，最懂我的女人。”
楚楚无言。
又是一曲悲歌。
“我亲手杀了她。”
“为什么？”楚楚惊问。
楚王自觉失言，端起茶杯。
这是送客之意。
楚楚只得告辞。
“告诉父王，我依旧颠狂。”
楚楚用目光表达她的疑问。
“我已经喜欢颠狂的感觉。”
第四十六章 ；胁迫与诱惑
皇帝正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听得楚楚回来的声音，立即到屋里，正襟危坐。
皇帝在等楚楚带回来的消息。
“回来啦！”皇帝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楚王他……”楚楚说到这儿停住了。
楚楚差点就按楚王的意思说了，说三个字后楚楚打住了，她不能这样说，她要利用楚王为自己报仇，她必须让楚王变得强势，他才有能力和皇帝对抗，自己才能有办法让他们父子相残。
“他怎么啦？”皇帝急切问，脸上到处流露出他的关心。
“他很好，臣妾见楚王时，楚王正在扶琴而歌。”
皇帝沉吟，他想到自己和儿子南征北战时的情景。
“楚王弹奏的是《从军行》。”
皇帝一怔，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腿上敲打着节拍，嘴里丫丫的哼唱：“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皇上，你真是无所不能。”楚楚拍手称赞，这是楚楚听到的最难听的歌声，但楚楚只能选择称赞。
皇帝笑了，笑得很开心。“朕生了九个皇子，只楚王一个是将军。唉！”
“皇上，何故叹气，楚王依旧英勇神武。”楚楚把骐骜抱到皇帝面前笑道。
“这是什么？”
“这是一条狗，楚王说叫骐骜啊，这种狗一辈子只忠于一个主人，楚王让臣妾带给皇上。”
皇上抱过骐骜，高兴的逗弄着。
此时的皇帝高兴的像一个老顽童。
楚楚心里道：“告诉你真相，非气死你不可。”
“皇上，楚王弹奏技艺高超，不妨把他招进紫云宫，教臣妾扶琴，如何？”
“不可。”皇帝立即否定。
“皇上。”楚楚撒娇，求得皇帝认可。
把楚王招时紫云宫，楚楚想一石二鸟，既让楚王接近皇帝，自己也好接近楚王。
皇帝拍拍骐骜，用低沉的声音说：“朕得考虑太子的感受，不过一个月来一回倒可。”
皇后宫室。
一身太监服的小王爷出现在皇后面前。
皇后先喜，旋即换上怒容。
小王爷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皇后宫室了。
对于后宫女人，小王爷有套“晾衣服”理论。
女人就像衣服，要晾干了穿着才舒服。
普天之下，最寂寞的女人在深宫。
深宫的女人最容易晾。
小王爷并不去理会皇后的喜怒。
小王爷打量着皇后的寝室。
皇后的梳妆台上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竹篮子。小竹篮子里放着一些花瓣，有枯黄的，有新鲜的。
小王爷提起小篮子，皇后的表情立即变得很不自然。
小王爷数了数，一共17瓣，正好是自己晾皇后的天数。
小王爷喜悦。
皇后已经晾干了，是时候跟她说事了。
小王爷表现出他所有的温情。
爱抚。
亲吻。
咬舌。
情话绵绵……
皇后在小王爷的温情下一点一点的融化。
“皇后，我有一事相求。”小王爷在皇后最柔弱的时候提出。
“何事？能力所及，当尽力而为。”
“助楚王即太子位。”小王爷说这几个字时尽量温柔，他怕吓着皇后。
后宫律第一条：后宫干政者死。
“不。”皇后惊坐起来。
“皇后，冷静！”
皇后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小王爷抱着皇后小声说：“据我所知，太子并不喜欢皇后，一旦皇帝百年之后，只怕皇后会度日如年。如果皇后辅佐楚王即位，楚王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一定不会忘记皇后的大恩大德的。到时皇后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楚王已经颠狂。”
“楚王是佯作颠狂，以求自保，楚王从来也没颠狂过，再说这一点对我们极有利，日后楚王登上大保，不为我们所有，我们可以借口他旧疾发作，做天下的主。”
皇后心有所动，想到楚王过去的所作所为，担心道：“可楚王旧迹太重，只怕这块饼很难铲啊！”
“可是只要铲起来，能够我们受用几世。”
皇后想了又想，最终点头。
小王爷狞笑，他心中还有一本账，楚王不过是他的跳板，楚楚即皇帝位，他会借楚王的手灭掉赵光义的所有皇子，然后一脚把楚王踢开，这天下本来就是他家的。
“皇帝箭伤年年发作，今年已发作17次了，皇后我们的动作可要迅捷些！”
第四十七章 ；谁害楚王
黑夜，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了。
楚王依旧无眠。
楚王一个人站在荷花塘边。
楚王的思绪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
那塘边曾是形影不离的二个人。
那塘边，她曾经和他扶琴而歌。
那塘边，她曾和他海誓山盟。
如今夜月之下，孤独人一个。
楚王的愁绪笼罩了整个荷塘。
荷塘好像了解楚王的悲愁，送来一首清新的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这是一种反璞归真的纯净之音，温柔而美好。世上只有月儿能唱出这样的声音。
月儿已经不在了。
那声音像极了月儿。
月儿的心不会离开他的。
世上只有月儿懂他的心。
楚王的心时刻在追寻着月儿。
楚王不由自主的寻着那声音走去。
那声音在荷塘的那一面。
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时有时无。
楚王的脚步围着荷塘盘绕。
一圈二圈三圈。
只听得其音，不见其人。
“月儿。”
楚王呼唤着。明知是没有结果的呼唤。
声音停息了。
“赵元佐，你是个傻瓜，你亲手杀死了月儿，你还指望她来看你吗？你活该孤独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楚王悲叹一声。
脚步往回挪。
楚王不愿离开荷塘，但他的心已不能承受再多的痛。
楚王移步。
“佐郎。”
楚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佐郎。”
楚王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只有月儿这样亲切的叫他。
“月儿。”
楚王的声音很大，很声音在荷塘上弥漫着。
“佐郎。”
“月儿，你在哪儿，元佐想见你。”
楚王对着荷塘呼唤着。
水面平静如鉴。
万籁俱寂。
楚王悲。
一个黑影掠过楚王的身后。
楚王的后脑被重击一下。
楚王像一块条石一样沉闷的闷进荷塘里。
紫云宫。
楚楚和皇帝都已经入梦。
“皇上，皇上。”
是高德新的声音，声音急促，惊慌。
深更半夜，若非十万火急之事，高德新是不敢惊扰皇上的。
皇上急速坐起，披衣出去。
楚楚醒了。
楚楚听得高德新道：“楚王被人推入荷塘，现在生死未卜。”
“快，摆驾，朕去看看。”
“诺！”
“不，备马。”
“皇上，你身子。”
“楚王是朕的儿子。”皇帝急了。
皇帝急急的走了。
楚楚的心揪起来。
楚楚的眼前浮现楚王忧郁的样子。
楚楚双手合掌，默默祈祷，愿上苍保佑楚王平安无事。
楚楚发现自己对楚王的那份关心，等同于对当初对玉郎的那份牵挂。
楚楚知道，楚王在自己的心中远不是一颗棋子那么简单。
楚楚害怕自己的情感为楚王作第二次放飞，那会是一次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旅程。
第四十八章 ；寇老西儿
楚楚在紫云宫担心着楚王，一如当初担心玉郎。
楚楚又不便打听楚王的消息。
即便前殿发生地震，后宫女人也不能打听死了啥人。
事后自会有风吹到后宫。
楚楚等着这风。
皇帝二晚没招幸任何妃嫔。
皇帝看来被这事烦着了，烦得失去他的本性——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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