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她这样主动的接近他,他会不会介意?会不会像躲瘟疫一样的逃开了去,话儿说,他心里有她,可能吗?
纪宣仪心不在焉的扫了两样贺礼一眼,目光又转回到她脸上道:“很好,很合适,这些,三弟会喜欢的。”
锦书闻言心下一宽,轻声道:“夫君觉得合适,那妾身就让话儿拿去包好……老夫人传话让咱们早些过去的。”
纪宣仪道:“我们这便过去,不过,今日邱姨妈一定也要来的,你可不要再让位了,就坐在我身边。”
锦书愕然抬眼看他,他的唇边噙了一抹清浅微笑,似一缕剪水而过的清风,拂过她的心湖,莫名的情愫像涟漪,轻轻漾开……
纪宣仪看她一脸惊愕的表情,不知为何,心里微微刺痛,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是想着,她若让位,母亲必定又安排凝素表妹坐在他身边,他可不想重复昨日的尴尬,可是,这会儿看着她,他居然觉得心疼,她的隐忍叫他心疼……他握住她的手,有些用力,想要让她安心,柔声道:“一切,听我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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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醉翁之意
“宁和堂”里,比锦书想象中更加热闹,多了好多生疏的面孔。纪莫非被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围住谈笑,却不见他春风得意的样子,也一改往日潇洒不羁的模样,谦逊的很。府里的女人们也坐在一处说笑,个个面上喜气洋洋。
纪宣仪轻声对锦书说:“那几个是老爷的同僚,定是得了信来道喜的,看来今日我不能陪着你了。”
锦书微微哂笑:“夫君只管去应酬,妾身会照顾自己的。”
纪宣仪点点头,说:“你去陪祖母和母亲说说话吧!”
“好!”锦书颔首道。
纪宣仪看着她,又道:“祖母好像很喜欢你。”
锦书心头一热,他这是在安慰她呢!深垂螓首,轻声催促道:“祖母对大家都很好,夫君快过去吧!免得让人说你失礼了。”
纪宣仪笑了笑,过去纪莫非那边。
“锦书,过来到祖母这儿坐。”祖母瞧见锦书进屋来,笑着招呼锦书,碧茹赶忙就在祖母身边加了一张椅子。
锦书忙走过去,先给大家行了礼,再在祖母身边坐下。老夫人飞了一记白眼过来,锦书只做没看见,眼下的情形,要想得到老夫人的欢心是不太可能了,那么祖母的疼爱也是一张护身符,她乐得接受。
尹淑媛隐有不快,她对祖母也算是巴结了,可祖母对她的孝心总是敷衍似的赞美几句,像这样主动的关爱示好之举从未有过,真不知道祖母心里是怎么想的,单对锦书另眼相看,当真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不过,这也说明这个不声不响的华锦书收买人心还是有一套的,幸好,老夫人是打心眼里厌恶她。算了,就算祖母喜欢华锦书也没什么,再喜欢她,她也翻不上天去,这个家里还是老夫人说了算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对付大嫂。
尹淑媛朝门口张望,有意无意的嘟哝道:“今儿个奇了,怎还不见大哥大嫂过来?”
“兴许有事儿耽搁了,不然,依你大嫂的性子,府里有这等大喜事,她一早就过来了。”祖母笑呵呵道。
“是啊!本来今天只想自家人高兴高兴,没想到老爷的同僚也来贺喜,你大嫂要去张罗宴席,在忙呢!”老夫人解释道。
尹淑媛悻悻笑道:“这可真是麻烦大嫂了。”祖母和老夫人这样说,尹淑媛自是不能再辩驳什么,但她才不相信大嫂心里会高兴,莫非入了翰林,虽说暂时没有品秩,翰林学士是皇上近臣,若得皇上赏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老爷老夫人也必更看重莫非,这当家主母之位她也必定坐的更稳,大嫂现在指不定躲在厨房里生闷气呢!
说话间,老夫人的脸色一沉,目光森冷盯着前方,锦书顺着老夫人的目光看去,只见泫歌搀扶着一个中年美妇进来,那妇人的样貌和泫歌甚为相似,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微微含着笑,气质恬静,举止优雅。锦书立即反应过来,这便是苏太姨娘了。进府一个多月,她从未见过苏太姨娘,之前是听说她病着,病好了也不见她出来,锦书有几回跟泫歌提起要去看苏太姨娘,泫歌就说,你现在的情形也不容易,去见苏太姨娘,老夫人一定会不高兴的,还是等以后吧!总是有机会见的。锦书听了也就作罢,让泫歌带了些礼物过去。
苏文纨面对徐氏的冷眼,面不改色,从从容容走到老太太面前,说话的声音甚是好听,温柔的如春风拂面:“文纨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身体康健。”
祖母温和笑道:“我正想着今日你也该出来了。”
文纨笑道:“三少爷大喜,文纨岂敢不来。”说罢微微侧身屈膝给徐氏行礼,道:“姐姐安好。”
徐氏一双眼看着别处,不冷不热道:“妹妹身子不爽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
苏文纨笑道:“多谢姐姐关心,妹妹身子已经大好,再不出来,倒是失礼了。”
徐氏冷冷一哼,心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好像大家多在乎你似的,一个病怏怏的晦气鬼,也不怕冲了人家喜气。
“既然身子好了,就要出来多走走,别老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祖母打了个圆场,心中对徐氏也有几分不满,怎么说文纨也是云亭的人,又为云亭养育了泫歌,她脾性好,也不跟你争什么,这家中还不是一切由你说了算?犯得着十几年了一直不依不饶的,这么高兴地日子拉长着一张脸,也不怕被晚辈们笑话。
出于礼貌,锦书和淑媛也给苏太姨娘行了礼。苏太姨娘微笑着点头,看向锦书的目光亲切而温和,锦书也回以和善的微笑。无声的、隐晦的交流,只此一瞬,苏太姨娘旋即就收回了目光,一切尽在不言中,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已经表达了彼此间的善意,这就已经够了,过了,好心反倒会给对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宴席开了三桌,男人们在外间花厅,女人们就在里间小厅中,因着老爷和三位爷都不在,在祖母的提议下干脆老老少少的同坐一席,大家有说有笑的,气氛倒比平日里更轻松些。只有徐氏,因着苏太姨娘的出席显得不太高兴,苏文纨却和祖母相谈甚欢,她们有共同语言,都是信佛的。
大嫂虽然说笑着,但眼中不时露出空茫的神色,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这让尹淑媛暗暗得意,把她父亲在皇上面前如何推举莫非,她那身为皇后的表姨娘如何从中周旋一一道来,把那皇家说的跟自家一样,方晴烟的面色就更暗沉了。徐氏和邱姨妈对这些最感兴趣,听的津津有味,渐渐地也不把苏文纨的出席放在心上了。
锦书和泫歌无心听她吹嘘,两人悄声谈着围棋,泫歌前些日子看了一本棋谱,里面有个珍珑棋局,不求甚解,便向锦书讨教,锦书笑道:“你白日里怎不过来?咱摆了棋谱研究不是挺好的,倒要在宴席上下盲棋。”
泫歌也笑道:“我原本还想自己琢磨了拿来难你,没想到先把自个儿给难住了,想了三日,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解法,这不?还是得来求你了。”
“我也未必能解呢!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很感兴趣,呆会儿宴席散了,你去我那里,把珍珑棋局摆给我瞧瞧。”锦书道。
“好啊!但是如果二哥要去你那,我就不去了。”泫歌道。
“为什么?你二哥在不是更好?他一定能解的。”锦书莫名道。
泫歌嗤嗤笑道:“只怕二哥会嫌我碍事将我赶了出来。”
锦书这才领会她的意思,轻啐道:“什么时候学会耍贫嘴了?”
一旁的凝素一直侧耳倾听锦书和泫歌的谈话,凑将过来,问道:“二表嫂也喜欢下棋吗?”
锦书浅浅一笑,答道:“嗯!只是喜欢,下的不好。”
凝素笑道:“我也喜欢,以后我可以去找表嫂下棋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我下的不好就是。”锦书礼貌的回答着,心中却怀疑:凝素接近她,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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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男人们喝酒聊天一时半会儿的歇不了,女人们等不住便先散了。尹淑媛、邱姨妈和凝素留下陪徐氏说话,方晴烟兴致缺缺,带着雨燕雨薇先走了,苏太姨娘去了老太太处,锦书和泫歌忙着去研究棋局。
泫歌摆出棋局,锦书分析了下形势,白五子已被黑子重重包围,若弃之损失太大,若要守却是被动之极,抵死防御最终难逃被吃的局面。但是后世有许多高手面对劣势也能走出妙招,绝地反攻,锦书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各种下法,最后拈了一颗白子下了一手挖。
泫歌立即在二位打吃。
锦书白三巧妙的夹,非常有力,泫歌只好扳,锦书咄咄逼人的连续进攻,只把泫歌逼的额上冒汗,眼见着几乎已死的白子生生活了过来,而黑子在掌握先机的情况下,反被牵了鼻子走到窘境。泫歌惊叹道:“二嫂,您这招可真厉害,我不是没想过以攻为守,总觉得太过冒险,不敢用。”
锦书赫然道:“有道是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棋力不同,处理棋局的方式也不同,所以同一棋局,不同的人来下,结果也就不一样,这招反守为攻,我也是料定你是个稳中求胜之人,便行了险着,侥幸脱困,倘若执黑子的是你二哥,我就未必能有这般幸运了。”
“二嫂,您这由棋而人的说法听着好生新奇,但又很有道理,下棋如同作战,有人贪图眼前小利,有人则能纵观大局,有人畏首畏尾,有人拼力向前……纷繁复杂,棋局百变,棋势不定,棋力达到一定境界,便能由棋观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我的心思终究是狭隘了些。”泫歌恍然叹息道,却是心悦诚服。
锦书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样神,只不过是恰好猜中了你的心思而已,你说的那种境界,怕是只有棋圣才能企及。”
“棋圣?未曾听说过,但听二哥说九品高手已经是厉害的不得了,那棋圣怕是要惊天地泣鬼神了……”泫歌神往道。
“谁是棋圣啊?”只听得纪宣仪朗声问道,大步走了进来。
“夫君……”
“二哥……”
锦书和泫歌忙起身相迎。纪宣仪笑微微地走近,扫了眼棋盘上局势,对泫歌笑道:“这不是你三哥那本棋谱上的棋局么?”
泫歌再次惊叹道:“二哥,您的记忆力太可怕了,三哥说,那本棋谱你不过随便翻看了一下,没想到您就能把这棋局记下了。”
纪宣仪踱到一旁,在太师椅上坐下,笑道:“你二哥也就记这个有心。”
锦书闻到纪宣仪身上酒气浓重,又看他双颊泛红,醉眼微饧,怕是喝了不少酒,便转出书房,唤初桃赶紧去弄些醒酒汤来。”
话儿机灵道:“我去取热水。”
“二嫂,泫歌也先告辞了。”泫歌跟着出来。
锦书留她:“时间还早呢!怎么就走了?再坐会儿。”
泫歌坏笑道:“再不走,二哥可要赶人了。”
“你二哥哪是你说的这般不近情理之人,小心被你二哥听见了,给你吃爆炒栗子。”锦书嗔骂道。
“爆炒栗子?”泫歌显然听不懂现代的用语,怔了怔。
锦书自知失言,忙笑道:“好了,不和你说笑了,什么时候把你那本棋谱带来我瞧瞧。”
泫歌点点头,锦书吩咐映雪送她出去。映雪点了灯笼递给泫歌的丫头秋霞,直将她们从到“澄心苑”门口,等她们走远了,便让绿衣把苑门关了并上了栓,吩咐道:“若是柳姨娘那边来人,就说二爷睡下了,别给她开门。”
绿衣会意,掩了嘴,嗤嗤偷笑。
映雪道:“笑什么?对付柳姨娘,就该如此,要不然,她一会儿说肚子痛,一会儿说头痛,总要来诓了二爷过去才甘心。”映雪说完了,方才想起小山那厮也在院子里,又吩咐绿衣道:“呆会儿小山若要出去,就让他去,出去了就别让他回来,就说二爷说的,让他自去安歇,明早过来伺候。”对付这种人,就该这样。
纪宣仪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虽然没醉到不醒人事的程度,但已觉脚下虚浮,刚才泫歌在,他强守着灵台一点清明,还能谈笑自若,等泫歌一走,再也按捺不住上涌的酒气,头晕沉沉的,昏然欲睡。
“怎么喝这么多?都醉了……”锦书拿了热帕子为他擦脸,记得洞房花烛夜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喝的这般醉,怎么弄都不醒。
纪宣仪蓦然抓住锦书的手,双目微阖,轻轻说道:“我没醉……”
“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好!你道你没醉,那你可认得我是谁?”锦书轻笑着揶揄他,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容易犯糊涂,谁晓得他是不是走错地方才上她这来的。
纪宣仪睁开眼睛看着她,醉眼迷离,抿嘴笑道:“要不要和你下一盘棋证明一下?”
初桃端了醒酒汤来,锦书抽出手接过,用汤匙舀了舀,试了下温度,送到纪宣仪嘴边,莞尔道:“夫君要和妾身下醉棋,妾身可没招应对,妾身认输便是,快了喝这醒酒汤,凉了就没效果了。”
“锦书,你心里是不是怪我?”纪宣仪轻声问道,目光中隐有怜惜之意。
锦书片刻默然,低低道:“没有。”
纪宣仪闭上双眼,重重叹息,很累,很难过的样子:“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的,人人都劝我忘记,可是两个人用生命刻下的誓言,要如何才能忘记……”
“为什么要忘记?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忘记,那就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是刻骨铭心,是至死不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锦书心痛道,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堪,像个卑鄙的第三者,试图介入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