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生气了,肯定是二爷欺负人家了。
映雪气道:“咱们也别理二爷了。”
话儿道:“那怎么成,二奶奶和二爷现在正僵着,要是咱们也给二爷使脸色,二爷一个不高兴,指不定就再不来咱这‘澄心苑’了,这样,对二奶奶有什么好处?二爷来了,让他们在一起多处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心里的疙瘩给解了,所以,咱们更要尽心伺候才对。”
初桃在一旁,弱弱道:“我觉得话儿姐姐说的比较有道理,咱们不能把二爷气走了。”
映雪气哼哼地看着她们两,心思转了两圈,叹气道:“算了算了,我不气二爷就是了,但是,我才不来伺候他,要伺候,你们去,我自避的远远的,不然,我可保不定会在二爷面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话儿笑嗔道:“是是是,这府里的丫头就数你最横,这脾气,主子们都没你大。”
映雪翻了记白眼:“我就这脾气,要是这里容不下我,我回林家去就是了。”
“我没听错吧?映雪要回林家?”纪宣仪正从外边进来,听到句话尾,就问道。
话儿赶忙道:“映雪是说想林老夫人了,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回去看看。”
纪宣仪点头沉吟道:“难为你还有这份心意,只是林家远在徽州,要回去一趟还真是不容易呢!将来我若有机会去,便带你一道去。”
映雪用怀疑的口气问道:“二爷还会去看林家二老?”
纪宣仪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话?你家小姐不在了,我替你家小姐去尽点孝心不应该吗?”
映雪听他这么说,心里也不那么气了,毕竟二爷对自家小姐那是真心实意,好的无可挑剔,只是,这样一来,二奶奶不是很可怜吗?
“二奶奶呢?”纪宣仪随意问道。
“二奶奶在房里呢?”话儿道。
“哦!去叫二奶奶出来,今日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下盘棋吧!许久没下了。”这是纪宣仪来时路上就想好的借口,这几日她躲着他,他不是不知道,或许那天他不应该那样说她,她也是为他好,可是,当时莫名其妙的就那样说了。她一定是生气了,只是,这生气也该有个度,这都过了好几天了,弄得他也整日的心神不宁,好吧!现在他主动来打破这个僵局。
话儿给初桃使眼色,悄声道:“还不快去请二奶奶出来。”又笑道:“话儿给二爷沏茶去,映雪你也和我一道去吧!”她还真不放心把映雪留下,这丫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只好她怕她了。
纪宣仪微笑颔首,棋盘就放在中厅,自从他在书房按了床榻,她就把棋盘拿了出来,在这里教清儿下棋。她的自知之明有时候是相当气人,难道他睡书房,书房就成了她的禁地?她就不再踏入半步?纪宣仪越来越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嫁给他,就像他无可奈何娶她一样,这个认知,让他非常不舒服。
棋盘上还留着她和清儿下过的残局,从棋局上看出清儿进步很快,他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啊!居然已经有很好的大局观,而且思路清晰,攻守自如,假以时日,成就说不定会在他之上,没想到锦书教的这么好,不觉的心里痒痒,也动了要教清儿下棋的念头。
“二爷……”初桃悻悻地低声唤道。
纪宣仪的注意力还在棋盘上,头也没抬,笑道:“你来啦!看来清儿学的很快,不过,你教的更好……”
“二爷……”初桃见二爷会错了意,只好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
纪宣仪这才抬眼,没看到锦书,只有初桃怯生生地站在面前,蹙了眉问道:“二奶奶呢?”
“二奶奶说……她乏了,想早点歇着,就不出来下棋了,二奶奶说,二爷若真想下棋可以找三爷下。”初桃支支吾吾说道。
纪宣仪默然半响,眼里氤氲着怒意,陡然起身往卧房去,他要去问问,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躲一辈子吗?如果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那他现在就成全她好了。
初桃连忙去找话儿,看样子二爷是生气了,二爷会不会对二奶奶发火啊?
锦书坐在桌案边,正埋头缝制着前些日子给他做的棉衣,他嫌她缝的不好,她便全拆了,重新缝制,也许这辈子只能为他做这么一件衣裳,她希望能尽量完美些,就算他不会穿,自己的心意到了便是了,本也没指望他会穿的。
纪宣仪大步走了进来,锦书也是低着头自顾飞针走线,听到脚步声只道初桃又来请了,便道:“初桃,都说了不去,你就那样回二爷就是了。”虽说已经决定放下,但她还做不到面对他的时候心如止水,或者无视他的存在,她还是很彷徨,很苦恼,当他是陌生人吗?可他却冠着丈夫的名义,当他是丈夫吗?一个相敬如冰的丈夫,她应付不来,除了躲,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更别提两人面对面坐着下棋了……
第五十二章 在一起
纪宣仪见锦书坐在灯下做女红,手里缝制的正是冬至时要送他的棉衣,想必是她觉得他不满意,拆了重做。原本要爆发的情绪瞬间又平静下来,心里还有点窃窃地欢喜。她虽然躲着他,却还帮他改棉衣,看来她并没有真的生气。纪宣仪开始反省自己,她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蔓儿,非但没有生气,还安慰他,希望他能快乐,言辞恳切,感情真挚,反倒是他,说出那样的话,确实是有点过分了,有点不近情理了。于是,纪宣仪走过去和声道:“不是说,不要改了吗?拆来拆去的多麻烦。”
锦书没想到他会进来,他冷不丁的发出声音,吓得她心忽的一跳,手一抖,眼睛瞄的点和下针的点错了位,那针猛的就扎进了手指,“呀”的一声呼起痛来。
纪宣仪快步上前捉住她的手察看,但见伤口已经渗出一滴血来,不由责怪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既然不会做就别做了,我又没说不满意,真是的……”说着不假思索的han住了她受伤的手指。
锦书大惊,蓦地抽回手,别在身后,同时起身退开几步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这是做什么?”纪宣仪的情绪又开始波动了,不悦道,他在关心她,她却像躲瘟疫的躲开去,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点小伤,妾身自己会处理的。”锦书轻道。
“你是在和我怄气吗?”纪宣仪索性把话挑明了,话语里是深凉的责意。
“妾身不敢。”锦书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她哪有怄气?再说生气有意义吗?能解决问题吗?他不来生她的气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敢还是没有?”他咄咄逼人。
锦书沉默片刻,淡淡道:“妾身没有。”
纪宣仪目光如炬审视着她,她没有脸红,眼神也没有闪烁,看来不像是言不由衷,便缓和了口气问道:“那你这几日为何要躲着我?”
锦书抬眼静静地望着他:“难道这不正是夫君所希望的吗?”
纪宣仪怔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此话怎讲?我何时说过要你躲着我?”
锦书叹息道:“妾身是不希望夫君这么为难,其实夫君根本不必在书房安榻,夫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妾身不会不高兴也不会干预,妾身说过希望夫君能快乐……”
“你这是在抱怨我把床榻安在书房?抱怨我冷落了你吗?”纪宣仪锁眉道。
“不,不是的,妾身不是抱怨……”锦书忙要解释。
“你应该知道,我这是为你好。”纪宣仪飞快的打断了她的话。
锦书黯然点头:“是的,妾身知道。”知道他不想和她做真正的夫妻,知道他也有维护她的心意,只是这些,现在真的都不需要了。
纪宣仪定定地看着她,说:“算了,现在和你说你也未必能明白,将来,你会知道,我这样做,真的是为你好。”
“可是妾身不希望这样,夫君的心意,是想让大家以为我们也是恩爱的,希望因此大家就会看重妾身,不会过于为难妾身,妾身真的很感激夫君的这片心意,但是,夫君有没想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面的人总是会知道真相的,到那时,只怕得到的是更多的嘲笑和讽刺,所以,妾身宁愿独守空房,宁愿接受旁人的冷眼,只请夫君不要再勉强自己,为难自己,这样,即便日子过得再艰难,妾身也能安心。”锦书直言道。
“你真的这样想吗?”不知为何,听她说这些,心情像是突然间从生机盎然的*变做了萧瑟荒芜的秋景,原来她懂他的心思,真的懂,真希望她是抱怨的,甚至是气愤的说这些话,那么,他心里或许能稍稍好受一些,偏偏她却是用这样平静心态来说,说她不需要他的好意……天知道,现在来“澄心苑”已经成了他每日最盼望的事情,来看她莞尔的微笑,听她温存的言语,和她下棋,就算各做各的事,但偶尔的目光交汇,她羞涩的躲开去,回味起来都那么美好,美好到会让他心摇神荡……这样的感觉,以前和蔓儿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这几天,她躲着他,他再也捕捉不到她的眼神,心中的失落感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我说……我们真的在一起,你愿意吗?”纪宣仪只觉喉头发紧,口舌都干燥起来,问出这话,他也很是茫然,有种思绪混乱的,混沌的,飘忽的,理不清,也抓不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已不像先前那样排斥和她在一起,甚至变得有些期待。
锦书真的被吓到了,错愕的看着他,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神志不清了?还是一时糊涂了?在一起……他所谓的在一起,是单纯的肉体的结合还是对她敞开了心扉?不,他怎么可能会接受她,他心里只有林蔓儿啊!把她当成柳姨娘第二吗?不,虽然她是卑微的,但她绝不接受他施舍的感情。
“我们是夫妻,在一起本是应该的,但是夫君既然问妾身愿不愿意,妾身却要说……妾身不愿意,妾身不要夫君的同情和怜悯,也不想做第二个柳馨儿。”锦书坦白道,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他会发怒,会生气,她也必须扞卫她的骄傲和自尊。
纪宣仪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她没有羞涩,没有脸红,双目清澄、坦荡,这样平静的说,她不愿意……她把他想要靠近的心意曲解为同情和怜悯,曲解为他是在找另一个替身,他该责怪她的自作聪明还是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或许,这就是他背叛了一份长相守的誓言,而遭到的报应。也罢,一切都随她……
纪宣仪盯着她手里拿的棉衣,讪然一笑,笑容索然无奈,漠漠道:“这件衣裳不用改了,我想,我不会穿的。”说罢,大步离去。
锦书怔立着,心里一下变的空空的,空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听到外头话儿说:“二爷,这么晚了,您还去哪里?”没有听到纪宣仪回答,他走了。
没多久话儿、初桃和映雪都跑了进来,话儿焦急地问:“二奶奶,您和二爷吵架了吗?”
锦书慢慢坐回灯下缝制棉衣,嫣然浅笑:“没有啊!”
“那二爷为什么说……让咱们把书房的床榻拆了?”映雪追问道。
锦书笑道:“拆了就拆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姐,那床拆了,二爷过来睡哪啊?”初桃懵懂道。
话儿连忙用手肘捅了下初桃,示意她不要再问了,二爷离去的时候那脸色青的都快发绿了,保准没什么好事,现在看二奶奶这样,就越发笃定了,二奶奶是心里越难过就越装成跟没事的人一样。
锦书拉到一半的针线顿住,深垂螓首,轻轻道:“以后二爷应该不会来了。”
第五十三章 西山行
“归云寺”很快有了回复,十一月二十八是个礼佛的好日子,可以安排为纪府做三天佛事。
锦书本不想去,但晚饭的时候祖母发话了,这是为纪家祈福消灾的大事,纪家的女眷都得去,锦书便没有作声。
徐氏道:“这一家子女眷的,没个男的怎么行,宣仪!我看你这些日子比较空闲,就一起去吧!莫非……你有没有空闲?”
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纪莫非,纪莫非讪讪道:“后天我有个同窗要从济南过来,一早就约好了的,不见不好……”
纪云亭道:“既是有朋自远方来,又是约好的,总不能失信与人,这样吧!等你见过你那朋友,再去归云寺,你大哥是走不开了,高丽使臣不日来京,忙着呢!”
纪存儒笑叹道:“这次只有辛苦二弟和三弟了。”
“好吧!你们先去,我随后到。”纪莫非只好应承下来。尹淑媛先前还在发愁,要呆在寺院里呆三天,天天吃斋念佛,多无聊啊!现在莫非也去,那就不无聊了,西山有许多好景致,到时候可以让莫非带她四处看看。
祖母对徐氏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女眷都去了,剩下家里两位爷没人伺候也不行,这样吧!就让文纨留下,晴烟,存儒的生活起居,你也要派人照顾好才行。”
晴烟忙道:“孙媳一定会安排好的,请祖母放心。”
徐氏却是不高兴了,老太太让苏文纨留下伺候老爷,岂不是便宜了那只狐狸精?但是老太太面前却不敢说什么,只好恨恨地瞥了纪云亭一眼。
纪云亭哪能不晓得她的心思,便装作没看见,不想与她一般见识。
第三天一大早,纪宣仪骑马带队,后面跟着一排马车,祖母和碧茹一辆,徐氏和淑媛一辆,方晴烟带着雨燕雨薇一辆,邱姨妈和冷凝素一辆,锦书和清儿,泫歌共一辆,再加上准备的大量香烛、香油、银钱、粮食、蔬菜等物品也满满地装了好几车,而且丫头,仆人也跟了许多,使得这个队伍看起来颇为壮观,浩浩荡荡直往西山而去。
马车行了近一个多时辰,才到西山脚下,女眷们都下车换软轿上山,这软轿类似与现代电视里看到过的滑竿,不过做的精致些罢了,而仆人们把物品都装了担子准备挑上去。
锦书来京后,就没有出过纪家大门,所以,这次出来多少有些新奇。站在西山脚下抬头望,只见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