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之——”
“吃不下就是吃不下,反正你也不缺我陪着,我回教室了。”
“秀之,她是你姐姐,非要这么闹么?”
秀之偏头看向映之,她倒是面色平静,仿佛没看见自己,拉了张椅子坐着细细看着菜单,全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我没姐姐。”
“秀之,别闹了。”卿云劝道,她的性子好强,映之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闹起来的话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谁闹了?反正她心里也没我们,难道我还说错了?”她眼神不善的直盯着映之,见她毫没在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菜单,斜过视线睨着映之。
“刚好,我也吃不下。”映之耸耸肩站起身,环眼看着偶有飘过来的视线,她可不想在这里免费上演一出家庭好戏,“我回教室了,你们聊。”她转身看向卿云开口,“如非必要,以后我们还是不要一起吃饭,免得大家都倒胃口。”
“你倒胃口?你凭什么倒胃口?”
只准你十三月秀之倒胃口不准别人倒?哈,这世界是不是得围着你转啊?“十三月秀之,我不想跟你吵。”
“你是理亏吧?”
“……”映之不语,她近两天心情也不是很好,无意跟她吵架,“你确定你要在这里跟我吵?毕竟都是一个姓,吵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秀之一听更是来气,挣开卿云的手直指映之,语气提高:“你还知道你的姓?你还知道你姓什么?!你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个姓!!”
“秀之!!”卿云喝止,看向映之过分皙白的脸,她冷眼寒芒直视秀之,面色霜冻一般冷意盛然,“你回去让他抹了我的姓好了,反正大家相看两厌,还不如不见。”十三月!十三月!!她情愿她从来没有姓过这个姓。
“那你回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映之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及怒火,卿云虽是在一旁劝导,但是映之却知道他跟她一样觉得自己不应该回来?是啊,她为什么要回来?她回来干什么?
——“映之,你有血脉至亲,你比老师幸运,老师希望你能体会家人至亲的温暖及关爱。”
——“你心里的结啊,不要越拧越死,回去解了吧。老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的人生也不是老师该负的责任,你应该找回属于你的归属。”
可是,老师,怎么办,即使找到了她也没有归属。
为什么那份温暖就是那么难以企及?
为什么想要幸福就是那么困难?
“喂,十三月秀之,你说话太难听了吧?”永井抢步到映之面前,将她拉在自己身后,她那张瓷玉一般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神情,但眼里却幽光闪过。
“我说话难听,你问问她说过什么?她说过什么把我爸爸气得在书房待了一晚上,一个晚上他人都憔悴了一圈。”
“那是他活该。”映之抬首,湛蓝的眸子海一般深沉,嘴角牵着浅笑,“你不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我回来就是想要让他不好受,就是想要让他内疚。”
一语惊起千层浪,连远处的迹部也不禁皱起眉梢,脸色变得难看。
不管怎样,无论什么样的原因,映之都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父亲总有万般不是做女儿的也不能这样说话做事,那是身为一个子女的基本责任。
父母生你那已是恩赐,纵然有错也轮不到女儿来说教,更不论像映之这样成心找不是。说好听一点那是性子不好,说难听点那就是不孝!!
不孝,那是个人操守道德问题,冰帝完全可以凭此开除她的学籍。
“十三月映之,你真不是人。”秀之气得急了手一扬便朝映之甩来,被映之退步躲开,“我不是人?”
“啊,我也觉得我不是人,或许我还真就不是人呢。”她嘴角的笑容慢慢扯开,让那张脸看起来极不真实,云里雾里虚幻。“或许我只是这世上的一抹游魂呢?”
“可是为什么这抹游魂偏偏投生到了十三月家里?”
映之拉开椅子旋开一步,清扬的步子让裙角也微微旋开,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声音清透,“如果他们没生下我该多好,如果我从没来过这世界多好,如果我不是从小记事多好,如果我从来不知道真相多好,如果我没穿越过多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基本上是无语呢喃,让人听不真切,脸上笑容明媚鲜艳却让人从心底感受到那份浅淡哀伤。
“映之?”永井怔忪后忙伸手向她,却被她躲开,偏头拨开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左面额角处一道细细的深深的刀厉之伤甚是恐怖,映之摩挲了半晌,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起,看向秀之,轻声自语:“知道这是怎么弄的吗?”
——那是我妈妈亲手划上去的,狠狠的用力的划得又深又重。
“知道为什么她会划上去吗?”
——那是因为怕我被绑架关押我们的人将我掳走,以后认不出来。
“知道是谁绑架我妈妈,好吃好喝关了她一年还让她将我生出来吗?”
——那是你爸爸指使的。
“知道为什么你爸爸要绑架关押我妈妈然后做成失踪至亡事故遮掩吗?”
——那是因为他想要娶你妈妈,想要抛弃我们母子娶你妈妈。
“知道为什么我妈妈是他前妻而你哥哥却是大少爷吗?”
——那是因为有我之前他就跟你妈妈在一起了,你哥哥是比我更早的存在,是他背叛我妈妈的证明。
“知道你妈妈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吗?”
——那是因为你妈妈知道你们现在所有的一切本来都是我的。
“是你口中的爸爸一手毁了我妈妈,毁了我,毁了我家,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做的,他一手让我没了家没了妈妈流落孤苦十几年,全是他的错,全是他。”
不知何时映之脸上已是一片泪水,泪眼朦胧中恨意凛然,决绝的似一株风雪寒梅。
“你还想知道什么?嗯?”她凑近秀之,后者显然已被她口中的真相惊得回不过神,睁大的眸子里面掩不住的震惊以及不相信,秀雅的面容苍白如雪。
卿云在一旁也是惊得回不过神,愣愣半晌才聚拢神思看向映之,此时她的面上已是古井平波没有半点微澜,要不是那上面的泪痕,卿云仿佛觉得刚刚的话是一场幻觉,他张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连名字都叫不出口,无力而心伤。
映之抬手擦擦脸上的泪水,看了眼四周转身离开。
其实她刚刚说话的声音极其小,怕是除了卿云秀之还有一旁的永井,其他人什么也没听见,他们只看见映之肆意不止疯狂滑落的泪水以及其他三人魂失其身的怔忪。
直到她走出餐厅永井才惊醒,直直的追上去,却被忍足拉住,看了一眼已经空空的迹部大人的位子。
正文 他的承诺
东京隶属于迹部财团的网球俱乐部一隅。
映之换上一身网球服,拿着迹部少爷为她准备的球拍来到场边,满头长发被她塞进帽子里,宽宽的帽檐遮住她的眉眼,只能看见紧抿的唇角和坚毅的下巴。
什么都不要想,欲雪,你今天下午只要好好学习网球就可以。
她这样对自己说,这样让自己忘掉心里的悲伤和无力,以及那丝藏了久久的恨意。
“好了。”她扬扬手里的球拍,倒是很顺手,亮丽的红色,完全符合迹部少爷的华丽标准。
“嗯哼,还不错。”迹部看着映之,拿着球拍娉婷的站在那里,面上平静眸光幽冷,有点目空一切的嚣张,不知道还以为是个网球高手。
迹部拿起自己的拍,简单的做了几个基本动作,映之倒是有样有样的做的很好,迹部不禁莞尔,这丫头认真的时候有一份她独有的风采,不知不觉中就吸引了你的视线。
“面对球网,双脚向前自然分开与肩同宽,双膝微屈,腰部略向前,用非握拍手轻托拍颈,拍头与下巴齐平,双肘弯曲,将球拍舒适伸在前面,身体前倾,重心落在双脚上。当判断对方来球朝你的反拍方向飞来时,轻握拍颈的左手应该迅速帮助右手握拍变换为反拍握拍法。正拍若使用东方式的正拍握法或西方式握法,在打发票时应变化为相应的反拍握拍法,不然反拍是打不好的。”
想不到他迹部少爷也会如此耐心的教导一个初学者。从握拍、挥拍、发球一个动作一个步骤慢慢教导,耐心且细致,完全没有半点盛气凌人嚣张高傲的姿态。
其实基本动作很简单,映之学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碰球,迹部也不反驳,随她自己练习,他坐在一边观看,偶有不对再指导纠正。她的天分倒是不错,再加上有他这个名师的指导,竟然学得有模有样,自己跟发球机打得不相上下。
她的眉间有浅淡的忧伤,湛蓝的眸子闪亮亮的透着伤痕,但唇角却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眉梢也习惯性的弯起,脸上的疏离与淡泊刻着深深的防备。
映之,十三月映之,你究竟有过怎样的曾经?
他从来没想到她的泪水对他的影响力那么大,看见她流泪的一刹那他竟然也会觉得心伤,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心底的哀伤无助与凄苦,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要不是他自己了。他迹部景吾何曾会因为一个女生而忘了自己的感觉?
偏偏是她让他觉得他忘了自己。
十三月映之,你真的介入了他的生活。
介入得彻底。
“小子,这是欲雪哦。”那时爷爷拿着她的照片得意的说道,仿佛照片中的那人才是他的孙辈。
迹部很小的时候他爷爷就将映之带人了他的生活,那时她的个子矮矮的,一头乌黑的乱发完全没有打理,乱糟糟的遮住了眉眼,皱巴巴的营养不良的菜脸,偏还咧着嘴角露出玉般贝齿,笑得春光灿烂。
或许那时他就记住了这个女生了吧?
她的黑发她的唇角她的笑容,还有那一双灵气逼人的手,十指蹁跹中仿佛可以带你进入她描绘的那个美好世界。
“哈哈,小子,爷爷终于找到一个比你更有才气的女生了,哈哈。”虽然这种才气只是体现在音乐上,但是也让迹部少爷不满了整整一个童年。
欲雪。
一个音乐造诣上可能会超越Matthew唐的存在。
“迹部少爷,您的电话。”
“谁的?”
“永井小姐。”
迹部接过电话,“嗯哼,有事?”
——映之还好吗?
“在打网球。”
——一个下午你们就打网球了?
“啊恩。”
迹部也没想到她会玩了一个下午的网球,全副心神都投入到那颗黄黄的小球上面,仿佛那就是她世界。
他看向映之,她的脸上满是汗珠,额前的刘海也都湿湿的,连上衣都沁出水渍,脸色通红气喘吁吁速度和反应也都慢下来了,但是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估计她今天不把力气耗光是不会停下来了。
“那她心情好吗,会不会很伤心,还是——”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好的,不过依本大爷看来,她倒是伤得不浅。”
“……”
“……”
“迹部,你好好陪着她,你不要忘了,爷爷已经将她交到你手上了。”
“嗯哼,本大爷知道。”
映之老师之所以让她回日本除了认亲的想法外,还有迹部爷爷的因素,迹部爷爷跟Matthew唐是至交好友,他既然认下了映之这个孙媳妇,当然希望映之能够回日本跟迹部相识相处多多了解。而Matthew唐出于对自己好友的信任也点头同意,说不定他好友口中那个完美无缺点坚韧护短的孙子就是映之美好的未来。
挂了电话迹部少爷起身踱步到映之面前,扬起手中的球拍,傲然:“本大爷来陪你玩一局,看看你这个弟子学得如何。”
映之拨开刘海长长吐气,握握手中的球拍鼓鼓气:“好。”
她感激迹部的体贴,她不说他便不问,只是安静的陪着她,她要什么都随她。也不会因为中午的事情特意做什么事情或者说什么话,他们照常相处照常说话,但是只要她需要肩膀需要怀抱的时候他都在。
那便是他独有的关心方式吧,那也是他对她的认识及了解。
迹部、景吾。
啪!
似是再也没力气握住球拍映之倒坐在地上,球拍也扔在一边,她慢慢的仰躺在球场边,将手蒙在脸上,深深呼吸,然后慢慢哭泣,呜呜的很是绝望的样子,口里喃喃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汗水混在一起滴落在球场边,身体也慢慢的蜷缩在一起,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迹部走到她身边将她一把抱在怀里走向休息室,心里微微叹气又松气,至少还有正常反应。到了休息室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取过毛巾拿开她遮住脸的手给她拭脸,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神情专注动作小心。
“迹部,”映之抬眼看他,盈盈泪眼中全是迷茫,“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
“嗯?”
“为什么我妈妈不要我,为什么我爸爸也不要我?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
“……”
“迹部,为什么?”
她歪着脑袋半垂着栅栏样的睫毛,莹玉一般的泪珠挂在上面将坠未坠,面上却净水无痕一般仿若未觉。迹部拭去她的泪水坐到她的身边,将她再次纳入怀中,让她的脑袋挨到自己的心脏处,沉声道:“那本大爷就收下你了,收在这里,嗯哼?”
映之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胸腔的微微震动,缓慢而有力,那么沉稳那么坚定。她伸手慢慢环住迹部的腰,紧紧的环住,埋在他怀里的脸轻轻的挂上微笑。
似乎,好像她得了一个很珍贵的东西。
很珍贵很珍贵。
“这里只有我?”
“嗯哼。”
“永远只有我一个?”
“嗯哼。”
映之忍不住抬头看他,见迹部那张绝美的脸上微挂着一丝晕红,似乎为这样的话难为情,见映之望他也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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