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出口打断苏沫儿的话,苏沫儿感激的一瞥,连忙应道:“是,是,奴婢不好,分不出是不是气话来,十四爷当时一定是被大福晋惹急了才会这么说的。”
乞颜氏紧紧的搂着布木布泰,仿佛在给她力量支撑一样,海兰珠明白,多尔衮当时说得恐怕会更难听,岔开话直奔中心,“后来怎么样了?难道小玉儿就说自己有身子了?”
“大福晋怒气未消,上前狠狠地捶打十四爷,撕扯之间她突然晕了过去,当时大福晋的阿爸也在场,十四爷虽然不耐烦,也抱起她进了蒙古包,当时还对奴婢说,一回来看主子的,后来——后来大夫赶过来,然后奴婢就听见蒙古包中十四爷的惊呼,‘有身子了?她真的有了?’”
苏沫儿的话,仿佛能让人身临其境,多尔衮从不耐烦到惊喜,这一系列的转变都那么清晰的呈现出来,也会让布木布泰更难受,她的嘴唇泛白没有血色,眼眸透着死寂黯然,不自觉的重复道:“这就有了?真的是如此吗?”
“奴婢听着里面动静,十四爷很是欢喜,大福晋清醒以后,还赔了不是,几句话就逗得大福晋开了怀,听说准备送十四爷的女人,也被推了。”
苏沫儿将话彻底的讲完,含泪劝道:“格格,您想开一些,总是有希望的。”
“我怎么会想不开?这是喜事,是天大的喜事。”
布木布泰猛然从乞颜氏的怀中挣脱开来,阖眼平复半晌,她不会让人瞧出异样,哪怕在难受也要笑脸相迎,她是多尔衮的福晋,是他最喜欢的女人,这就是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动力。
“虽然小玉儿先有了孩子,兴许下一个就是你的,布木布泰,你且放宽心,若是有委屈就同阿妈说,我们可都是你最亲近的人。”
乞颜氏见到故作坚强的布木布泰,更是心疼得不行,想要上前,却被海兰珠拉住,压低声音道:“阿妈,妹妹心中有数的,她是坚韧的人,会想明白的,这点事妹妹一定会处理的很好。”
布木布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向海兰珠望去,眉间的郁气渐渐散去,神色复杂,原来海兰珠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淡笑道:“大福晋有喜,我得去看看去,也好在旁边照顾着。”
“不许去,布木布泰,你不许去。”乞颜氏一听这话就火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拉住布木布泰的胳膊,立着眉毛,“此时正是小玉儿最得意的时候,你怎么能送上门去让她作践?更何况你也伤了脸颊,刚刚涂了药,外面又下着雨,若是沾了雨水,留下疤痕,你将来怎么办?”
布木布泰脸颊上的鞭痕已经被乞颜氏细细的弄上了药,小半边脸都是黑的,虽然伤处火燎燎的疼痛,可也比不上心被捅了一刀,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伤处,‘嘶’了一声。乞颜氏想了半晌,转头看了一眼海兰珠,咬咬牙说道:“你就在海兰珠这,谁也挑不出你什么毛病的。”
“阿妈,别让姐姐难做。”布木布泰推辞,悄悄的打量神情不见一丝波动的海兰珠,低声道:“我真的没事,有没有孩子,都是注定的,我会想通的。”
“什么难做?什么注定?我就不信,小玉儿能有身子你就不行?”
“让妹妹自己拿主意吧。”海兰珠起身走到她们面前去,扶着乞颜氏,眼底闪过一丝的敬佩,轻声说道:“布木布泰妹妹,你这分坚韧,别说一般的女儿,就连堂堂男子汉都不见得有,我在这一点上是比不过你的。”
布木布泰盯着海兰珠半晌,猛然转过头去,带着苏沫儿离开,留下了一声叹息,“姐姐,我宁愿没有这分坚韧,像您一样被大汗宠着,被长生天眷顾。”
冲到外面的布木布泰,眼里的泪珠方才滚过,海兰珠,你可知晓这有多么的艰难才能忍得下来?为了得到你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又付出了多少?这些对于被大汗娇宠的你来说又怎么会明白?
“格格,别让雨水落到伤口上。”苏沫儿撑着伞,低声问道:“其实福晋说得也对,您在大妃这,谁也不会说什么的,您又何必去她的气?”
“苏沫儿,你不明白,小玉儿越是得意,说话越不好听,对我越有利。”布木布泰平复下来,眸光闪烁着寒意,雨落声遮住了她的低咛,“多尔衮才会更心疼我,而且她也不见得能生得出来。”
第二百二十章 最终放手
“回来,回来。”被布木布泰推开的乞颜氏身子一歪,海兰珠连忙扶住,“阿妈,您怎么样?”
“布木布泰怎么就那么倔强呢?她难道不知道小玉儿会说出些不好的话来?她这不是送上门去了吗?”
“您先喝口水,平平气。”海兰珠扶着她重新做回榻上,从炕桌上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水,“我一向不喜欢奶茶,这只是从盛京带来的茶叶,您先用着,若是不习惯,让芸娜给您换。”
“不用了,我喝这个就行。”乞颜氏无法拒绝海兰珠的心意,接过茶盏食不知味的抿了一口,“我……我真是弄不懂,布木布泰怎么就这样的艰难?当初她同十四爷相互钟情,也说好会是大福晋,却半路杀出来一个小玉儿,结果成了福晋,生生的被小玉儿压了一头,如今刚得到十四爷的看重,小玉儿偏偏又有了身子。”
“阿妈,妹妹她会自己处理好的。”海兰珠不想说出逆着她之言,安慰了几句,乞颜氏见到海兰珠始终淡然的样子,并不算太伤心,凝眉道:“海兰珠,阿妈知道布木布泰总是想要同你争什么,可你如今都已经是大妃了,又得宠,阿妈也放心,布木布泰始终是我的女儿,你……”
“您也是阿爸的大福晋,按老话说,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女人之间的争斗您还经历得少吗?”
海兰珠伸手又倒了一盏茶,宽着茶叶,袅袅升起的水雾,湿润了她的眼睛,低声道:“阿妈,您是见到了我的大汗的独宠,却没有想到一路走过,我也是步步惊心,难道你忘了您去盛京时我是什么样子?”
“海兰珠,难道大汗待你不好?”乞颜氏变了脸色,显得更加焦急,手中的茶盏好悬没有落地,晃动间倾洒出茶水来,烫伤她的手背,此时她已经顾不得这些,摇头自言自语:“不会,不会的,在夜宴上我瞧得清楚,大汗确实喜欢你的,而且你有布布,盛京还有阿尔萨兰,不会出事的。”
“大汗确实待我很好,只是这一切也多是我谋划得来的,您不晓得当初我带兵进宫时有多么的艰难?更不晓得独自在盛京时……”
海兰珠只要一想起那些事情,心中就有几分后怕,若是行错一步,恐怕就全盘皆输,垂下眼帘,特意将事说的更重,这样乞颜氏就会明白,她虽是大妃,过得也并不见得就安稳如意。
“说这些做什么?没由得让阿妈跟着担心。”
“海兰珠,是不是阿妈又做错了?”乞颜氏的心思并不算细腻,她最疼海兰珠,却也放不下布木布泰,总是希望两个女儿都能幸福,不过,若是她们之间有冲突的话,她于情于理多半会支持海兰珠,这一点从来就没有变过。
“您疼爱布木布泰,我也是知道的,说句实在话,我对妹妹也有一份敬意。”
海兰珠话语一转。拿出绢帕将乞颜氏手臂上的茶水擦干,低声说道:“不过,您太小瞧妹妹了,她定会有法子扭转眼前的劣势,哪怕不能同有身子的小玉儿平分秋色,也不会太过吃亏。您贸然的拦住她,反倒束缚住了妹妹的手脚,让她施展不开。”
“难道她会……”乞颜氏反应了好半响,用手捂着嘴,脸色苍白,断断续续的低言:“这怎么成?这是犯忌讳的。”
“阿妈,您先坐下,好好的听我说。”海兰珠拉住想要起身的乞颜氏,眼底泛起无奈来,自己是穿越的,在现代看了许多宫斗的电视剧和书籍,又一向谨慎,自然不会轻易吃亏,而布木布泰,却是土生土长的蒙古女儿,竟然能有那么多心思,还真是天赋异禀,起码乞颜氏更加的耿直,不会绕弯子,就是个纯朴的蒙古女人。
“妹妹不会犯浑的,您别担心,我的意思是说,小玉儿有了身孕,此时她去问候一下,也是福晋应该做的,刚刚您没听苏沫儿说,多尔衮推了那些赠送的女人,在多尔衮身边论得宠那比数妹妹的,趁此机会兴许妹妹也能得偿所愿,就算无法如愿,那也会让多尔衮觉得妹妹懂事明理,会更加疼她的。”
“是这样吗?布木布泰有这分心机?”乞颜氏目光里含着疑惑,多了一点不知所措,见海兰珠肯定的点头,乞颜氏更是有些迷茫,布木布泰有些嫉妒海兰珠,却从来没想到她有这么多心思,嫉妒海兰珠,这在乞颜氏的眼中很正常,海兰珠得长生天厚爱,嫁给大金的汗王,按大祭司讲话,将来更是凤临天下的人,整个蒙古草原的女儿,哪个不嫉妒?
“是布木布泰长大了?还是我从来就不懂得她要什么?”
海兰珠安抚的说道:“阿妈,妹妹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生活得更好?只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哪怕是大妃也无法插手,这并不是不顾姐妹之情,而是怕耽搁妹妹的正事,在有些事情上,我都敬佩布木布泰的。”
乞颜氏目光有些呆滞,今日的冲击对她来说有些大,过了好半晌,对着海兰珠露出解脱的笑容,显然是想得明白一些,低叹道:“算了,我老了,管不了许多,海兰珠,布木布泰的事就可着你的心意做吧,我——不会再多嘴,让你为难。”
“阿妈。”海兰珠望了一下子仿佛衰老上几分的乞颜氏,心中也不好受,这毕竟不是面对哲哲,随便就可以舍弃,布木布泰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若不将话点透,将来乞颜氏这始终是个麻烦,海兰珠只想舒适安稳的生活,并不想被布木布泰以姐妹的名义搅进麻烦的漩涡。
“我一直觉得你已经是大妃,地位稳固,却忘记了——唉,是阿妈老糊涂了。”
“乞颜氏眼里带着一抹的愧疚,缓缓的起身,“我先回去躺一会,海兰珠,阿妈虽然想得简单点,但还是最疼你的,最盼着你好。”
“我从来就没有怨过您,妹妹也是如此的,这就是我们姐妹的命运,阿妈,您不用自责。”
海兰珠起身相送,搀着乞颜氏的胳膊,头靠向她的肩头,依恋的说道“反倒是我们让您为难了。”
乞颜氏含笑戳了一下海兰珠的额头,“你呀,让阿妈怎么能不疼你?”在丫头的伺候下离开,海兰珠挑着帐帘,望着乞颜氏的背影,无声的叹息,也就是乞颜氏生在蒙古,寨桑也真是也真是心中看重她,若不然哪会儿女双全?还是蒙古女人都是这样的‘耿直’?
第二百二十一章 久违激情
送走乞颜氏,海兰珠疲倦的歪在榻上,脑袋枕着胳膊,微阖着眼睛,脑海中不住的闪现今日的事情,突然想到了娜齐格的母亲,在看热闹的时候,恐怕也只有她瞧出布木布泰的心思,向自己的女儿娜齐格讲解吧,海兰珠心中涌起一分的庆幸,不管她是不是穿越女,娜齐格给我了阿敏,确实少了不少的麻烦。
手臂发麻,海兰珠扭动了一下身子,更舒服一些,芸娜小心的按摩着她的腿,海兰珠轻声问道,“布布睡了?”
“您尽管放心,小阿哥玩累了,就睡熟了,如今嬷嬷站着都看着呢。”芸娜见海兰珠有说话的精神,低声禀报,“刚刚您同福晋说话的时候,奴婢去提热水,听说小玉儿大福晋仿佛真的为难布木布泰福晋,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来——”
“以后她们的事情,不用再同我说起,我不想听。”海兰珠既然已经决定不会再理会她们,不偏帮作何一人,那就不会再关心她们之间到底谁占上风,可是在她心里还是泛起几分遗憾,她同小玉儿往日说过的那些话,人家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还是她性格使然?
“我让你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娜齐格她的母亲真是大明闺秀?”
海兰珠显然更关心这个,若是穿越女,虽不见得老乡相认,但也应该心生警觉,先弄明白,省得到时措手不及,虽然她认为一个已经嫁给蒙古喀尔喀首领当小妾的穿越女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更何况,海兰珠更想知道她是怎么沦落到蒙古草原上来的,若不是穿越女,大明的闺秀不都是很注重贞洁的吗?被蒙古人抢占掠夺,真正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应该一死殉节的,明朝对女人是最苛刻的时代。
“格格,您不晓得,娜齐格的母亲苏氏,虽然号称是大家闺秀,其实打听的人传来消息,她应该是家庭的庶女,就是小妾生的吧。”
芸娜据实说明,她也就是在海兰珠身边,识得几个字,若不然,大明的那些大家构成一点都不懂得。
“庶女?小妾生的?”海兰珠一下子坐起来,这点倒是说得通,若是嫡出,一定会被教育的更加严苛,庶女恐怕会差上一些,也更懂得生存的不易,颦眉问道,“听说她很得宠?”
“这奴婢不用悄悄的打听就知道的。”芸娜脸上透着一抹的不屑,向四周看看,语气里透着一丝的嘲讽,小声的说道,“您不晓得,她在榻上的手段很多,很能勾引爷们的,会伺候男人,听说那个首领一刻都离不得她,若不让她伺候,就——那个没有兴致。”
海兰珠脸色一变,哪怕是庶女也会被教育的很好,在榻上怎么会主动伺候男人?难道真是穿越的?还是她身份上有什么隐情?
“还有什么消息,一起说出来。”海兰珠见到芸娜有些吞吐,眼里压制不住八卦的兴趣,芸娜捂嘴一笑,“格格,若不是您让人去打听清楚,奴婢还不晓得,苏氏的母亲仿佛是青楼名妓,就是窑子里的姑娘,按蒙古话来说就是住红帐蓬的人,若是这个事儿传出去,看她还怎么当大家闺秀!”
“青楼名妓?是南京秦淮河上的吗?”海兰珠显然对这个更有兴趣,秦淮八艳呀,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不过,按历史上来说,兴许最著名的陈圆圆应该可以一睹芳容,冲冠一怒为红颜以及留下的诸多传说,海兰珠眼里闪过追星的亮光,低咛道,“她长得有多美呢?会不会是人间绝色?”
“您真是抬举她了,奴婢也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