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肆的心陪着她的身体一起流血。
神祭司看到这场景,倒是念出了一首词:“
火丹化成影,冲冠怒不平。
朱雀浴火,火中涅盘,
展翅覆万物。”
“她……”龙肆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神祭司继续微笑:“孩子。你的妻子正位你口中的爱情做出巨大的牺牲。她曾向我说过她会用自己的生命向天上的众神证明爱的力量是无尽的。她骄傲地告诉我,她会是爱情的里程碑。可是,你看看她现在。大着肚子,后背的肉被烧焦了在剜下来,然后重新长出肉愈合,接着长出嫩肉,最后再被烧焦了剜下来。一千年周而复始,动了胎气,疼得昏过去又醒过来。被人们歌颂了千万年的九天玄女、凌光神君、神雀门门主孔焰冥如今被折磨得如此狼狈。请问爱情在这个时候来救她了吗?”眼睁睁地看着龙肆一点一点地崩溃,他眼中竟然一点怜悯之意都没有,“此时此刻,你口中的爱情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让他更加不屈,越挫越勇,愈加固执。”
龙肆已经是涕泗横流,泪咽交加:“告诉我,该怎么做?!”怎么样才能让她解脱?告诉他,他拼死也要做到。
神祭司没有理他,继续说道:“她腹中的胎儿在她身体里常年吸食她的灵力。一千年过去了,如今的她灵力已经消耗的与凡人无异。这样的刑罚一个凡人,甚至是一个孕妇,竟然捱了这么久,真是个奇迹。她的意志力、忍耐力和潜在力多么的惊人。她一向很骄傲自信,现在看来她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看,她已经胎动了,马上你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她会更痛苦,一面忍着后背的痛,一面还要生下孩子,真是腹背受敌。天上四大神兽门之首的孔焰冥,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情竟成了这样。”
“告诉我!到底要怎样?”他喊着,分不清虚幻与真实。在漆黑的山洞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亲眼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歌唱着没有词不成调但是依然凄厉的歌曲。
记得那天,他问出这句话后,那神祭司的回答:“你们的孩子,小意的血。当她的血浇灭了熊熊的烈火,黑晶玄武岩将停止岩层更替,她便不再受着这种烈火焚烧、利刃剜肉之苦了。她的罪是由爱情而生,自然要用同等的恨去止了。”
“爱情没有罪!她也没有罪!你们这一群愚蠢的东西!”龙肆怒吼着愤恨着。
但最后他还是说:“我是因为爱她才要去救她的,是因为爱她才要丢弃小意的。我只会听从自己的心,听从爱情。”胸中只有无力与无奈,没有悔恨。
山洞里,龙肆盘坐在石阶上,手指在石阶上轻叩敲打着,口中哼着孔焰冥痛苦时喊出的曲子。
“是谁?谁在里面?”稚气轻柔又略带戒备的声音在洞口吃响起,“是不是鬼?在干什么?”
龙肆瞪大双眼,震惊不及,然后唾了口血,污了他身上的如雪的白袍,“是你!”样子像是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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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头上荆棘满布,丛灌遮目。
手指微微噫动了一下,两眉皱起,竺梵一般痛苦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从山顶上被打下来的。他扶着身边的大树开始慢慢回忆。
原来,当风焰灵想到过往的时候,凤魄冰(也就是竺梵)便凄凉地叫了声“姐”而她只是凉凉地回答了一句“冰儿”不过他还是奋力走到她身边,但在半途中看到了她今生的身世。
今生的姐姐是初虞国的公主,但是因为从出生就被占卜师算成是不祥之物,便被人遗弃,然后与狼共舞了十三年。姐姐在今生依旧是一个苦命的人,但最重要的是姐姐轻声说出的那十六个字:以震天威,以消天耻,以掌人间,以安世乱。仿佛把天下都压在了姐姐身上。
“快看,那边好像有个人。快,快去看看!”
“在哪儿?在哪儿呢?”
“是呀,在哪儿呢?哎~!我看见了,在那!快去!快去!”
……从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凤魄冰下意识地想站起来,但是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刹那,眼前突然一晃,他的天就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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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累累伤痕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1…1…3 8:29:23 本章字数:6223
“什么?还没找到?蓝庭虽然地方很大但能走的地方不多。你们这么多的妖精,怎么连一个十三岁的女孩都找不到?!”炽渊躺在大殿的软榻上,安然地问着下面战战兢兢的小妖。
“会不会她自己走进了禁地?那里我们都没有去搜,因为我们都知道那里是禁地。但是小风姑娘不知道呀。”其中一个小妖沉寂了一会,就镇定的说道。
炽渊眼皮跳了一下,他沉默地摆了摆手他们下去。然后,下了软塌,右手轻轻举起,优雅似不经意间的掐指一算,嘴角向上扬了一下,“果真在那里,呵呵!”
迈着俊逸洒脱的步伐,他向山洞的方向走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洒脱,不然也不会再去山洞看他们怎么了。其实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呢?炽渊清楚的知道,没有人能妨碍她的意愿,而且……天意。天意如此,就算他到了山洞,一切也不会改变,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终会去。
眼中的笑意深了,因为他想起了千年前他小时候的情形。
他形成人形时,形体像八、九岁的小男孩,十五岁的孔焰冥每天早上都会喂他喝天池水,在他身上聚集了不少仙气,然后她给他讲书念诗、叙述传奇传说;下午他在屋中修炼,她和凤魄冰在屋外练剑展舞、抚琴吟诗;晚上,她左边睡着他右边有时睡着凤魄冰有时是被褥。
每晚睡觉的时候,尤其是在凤魄冰不在的时候。她用双臂环住他,用她的馨香围着他,气息扫着他的颈窝,感觉既温柔又窝心。爱她,他从小确定了,在她第一次因他的桂香而回眸,他便开始心悸——心萌——心动。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龙肆的存在而改变了。她的眼睛里只有龙肆,他一个人却霸占了她全部的目光。
“龙肆,你变得内敛了,甚至有些自卑。”从山洞里传出了风焰灵的声音,一改平日的天真,但他却觉得更熟悉——那是她。
“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我的双腿已经不能行走了。可惜这洞太黑,我又出不去,无法再看你一眼了。”龙肆黯然,语气中含着难以察觉的哀伤。
“你的双腿残废了?真可惜,我没能看见。你终于有报应了。”风焰灵坐在他旁边,语气还真像是在惋惜。
炽渊在洞外听着他们的谈话,笑意淡了些疑惑多了些。她见了他,情绪竟然能如此镇定?听对话,她应该想起了一切呀,难道她不对他恨意蒙天吗?
这时,洞中人又说话了,“你要去哪?”是龙肆的声音。
“当然是出去了。你以为我会陪着你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吗?原来你变傻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嘲笑的口气,可是却比嘲笑更让龙肆心痛。
心活生生地被她的话刺疼,但是他还是说:“帮我出去好吗?我不是很喜欢这里。”哪知道她下句话彻底把他打入地狱——
“我还有正事,没有时间助人为乐。我叫风焰灵。”明白吗?我现在是风焰灵,不是那个被你勾引得团团转的傻女人了。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炽渊见她出来了,便乖乖的跟在她后面,说道:“灵儿姑娘,你见到他了。可那里是禁地。”她刚才说了她是风焰灵,就说明了她要忘记过去从新开始,那他又何必叫她“冥儿姐姐”惹她不开心呢?!
她转身冲他一笑,说:“小渊,你长大了也很美,一定是这世间最美的人。我从看到你,就这样想了。”这是她回忆苏醒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下一句则是,“如果你再善良些,将阿肆的腿治好,我会更喜欢你。”她笑得委婉纯良。
炽渊倒是笑的顽皮,“呵呵!想帮他出来就直说嘛!扯上喜欢不喜欢我干什么?”唉,明明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怎么还会因为她的忽视而难过的想掉眼泪呢?
她轻轻闭上眼睛,用手描摹着他的眉眼和唇形:“你要知道,我再重新认识你。你以为孔焰冥在你背叛她之后还会原谅你吗?”她的手指点去了他眼角的湿润,“你变美了,比我还美。但是比以前爱哭了。”还记得这个小妖精在以前可是心狠得很,不然也不忍心背叛她了。
放下手睁开眼睛,她转身要走。
炽渊一双红眼圈,貌似无助地问她:“灵儿姑娘,你要去哪?你的房子在那边。”
“我是风焰灵,有我的事要做,不会只呆在卧室里。”她没有转过头,不管他有多美。
炽渊有些生气:“你又不看我。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世上最美的人吗,怎么现在看我一眼会死呀?”他像一个小孩子对她撒娇,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从前。那天是他因为她的冷淡闹着要离家出走,结果还是舍不得离开。
风焰灵停住步子,侧过脸微笑:“傻孩子,因为是你太美了,我怕看了就舍不得离开了。”
炽渊听到地上有声音,低头看去——原来是龙肆自己一点一点扶着石壁走出来了。
看着风焰灵坚定的后背,已经渗出了血迹,炽渊愣了,“这……”
风焰灵的笑意更甚:“炽焰鸟。这是只美丽的鸟儿,随着我的记忆已经苏醒了。它正在我的身体深处苏醒。看来,今天我是走不了了。我想我的衣服已经脏了吧?!”
炽渊震惊地看着她身上的红衣一片片被殷湿,贴在背上,显得她无助和瘦弱。
她转身对背后的伤不以为意,只是耸耸肩:“还好我今天穿的是红衣,血透过来也不至于太明显。可是粘在身上很难受,所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扶我回房间吧。”说完就笑了。
龙肆猛地向她扑去,双手紧握住她双肩,怎奈双腿根本支不起力来,两人双双跪倒在地。他失控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为什么你这么无所谓?为什么?”
炽渊闻着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替风焰灵回答了:“因为那伤是孔焰冥的。风焰灵不会因为孔焰冥的痛苦而觉得有所谓,”说着就要弯腰,想将她扶起。风焰灵却又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拢了拢龙肆散乱的发际,双眼望近他的瞳里,说:“这点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边生着孩子一边被剜肉也不算什么。受了谁都不能忍受的苦,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的绝望,那才是痛。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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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渊,紫狼呢?”昏迷后醒来的她问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关于她家人的事。
“它还是在你脚下。你放心好了,有我的灵药,它的伤不是问题。”他笑着,眼睛弯弯的很可爱。
风焰灵安心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要求道:“我要洗澡,不要有人在房里服侍我。”
炽渊问道:“为什么?要有人帮你换水呀、擦背呀……”说到一半便住了嘴。那样的后背再擦就彻底烂了吧。
风焰灵眨眨眼,然后对他说:“你让几个侍女来服侍我脱衣服,就会知道了。”
炽渊一想,便打了一个响指,马上就有小厮来挑水、烧水,还有几个侍女拿着新衣和配饰。炽渊自豪的说:“这些都是妖精变的,比凡间的皇宫侍女更加服侍周到。我特意为你挑选的。”
风焰灵好笑的看着他,不经意扫过浴盆,看到一侍女正往水里洒花瓣,刚想开口阻止,却没有想到侍女抢先一步,直接撒了下去。风焰灵一脸的无奈。
炽渊看到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了?不满意?”风焰灵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小厮们动作很快,一会就都出去了。只有几个侍女来候着为风焰灵更衣沐浴。炽渊就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红衣湿湿地被侍女剥了下来,露出了中衣。伤口像是被千刀万剐之后得出的。浅粉色的中衣都与里面的亵衣粘在了一起。脱下亵衣时,侍女都已经跑了出去。
气味浑噩腐臭,样子更是恶心。炽渊却直直地看着,慢慢走近她,要亲手帮她脱下与血肉粘在一起的亵衣。
风焰灵有些心疼地说:“傻孩子,你别管了。听话,不然你会难受的。”
“别说话。”炽渊喑哑地说着。他紧绷地看着那个图画,伤口开始长出肉丝,但随着里衣的抽离,脆弱的肉丝又重新断开。千万颗血珠又开始滚落。其间还有浊黄的脓水渗着血色和肉丝一齐流下,覆盖滴入下一处伤口。
风焰灵轻哼了一声。炽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巾帕擦拭着血和脓,免得再渗进别的伤口。
“不用这么麻烦,就直接脱吧。”风焰灵苍白着俊脸说道。但见炽渊固执地没有理她,便虚弱地说道:“我是说真的。这样小心,我的后背不知道还有疼多久,还不如一次疼个痛快。你还是回去吧。我这么骄傲的人是不会再看别人嫌我恶心的表情。所以你就出去吧,而且是被我赶出去的。”额上冷汗满布,背对着炽渊,却发现他正动情地吻上了她的发顶。
炽渊有些稚气的问道:“你恨我吗?若不是我,如今你也不会成个样子了。”
风焰灵挂着笑,但却不难看出其中的苦涩:“恨?不,这都是我的命。天意如此,谁也不怨。”
她往前迈了一步,离他远点,然后眼神倏地一变,混沌的瞳孔中散发出一股狠辣,接着与血肉相连的亵衣活生生地被她自己“撕”下来了。惨烈的图画鲜明的在她背上。
满屋子里都是血腥腐朽的味道,洗澡水冒出的蒸汽更使空气窒闷,整个房间都让人喘不过气。
炽渊瞪着凤目厉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还不恨他吗?她难道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残忍就是对他的惩罚吗?泪,无声的滑落。都是他!为什么要嫉妒?为什么要告密?为什么要害她承受这些!
风焰灵笑容不改,只是眼睛加深了怜爱,说:“这还只是开始而已。小渊,出去吧,不然你会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