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羽大吃一惊:“什么?!”
费云帆呆了很久,忽然嗤地一笑,摇摇头:“不行了。控制不住。为了不影响其他附近的葡萄庄园,只有全部销毁。”
萧子羽的脸色一紧:“那你……”
费云帆苦笑了一声:“还不至于破产。我算了一下,把储藏的葡萄酒都卖出去,再加上存款、股票,应该还够。”
“还不至于到这份上!”萧子羽皱眉,果断地说,“要多少?我来想办法。”
费云帆虚弱地一笑:“谢了兄弟。但不用了,我打算把庄园卖了。”
“什么?”萧子羽吃了一惊,“你不准备干下去了吗?”
费云帆淡淡一笑:“是呀,累坏了。我打算把庄园卖了,然后搬到普罗旺斯去。在那里平平静静地享受生活,不是也很美吗?那些流言蜚语、世俗纷争,全都不用理睬。”
萧子羽愣住了,过了很久,轻声问:“你都看到了?”
费云帆苦笑了一声,说:“是,都看到了。真是可笑,这楚濂还真是了不起呀,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真面目是这样的。我该说什么?”
“那紫菱你准备怎么办?”
费云帆一直看着窗外,看了很久很久,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其实……”他看着萧子羽,试图笑出来,却因为过于勉强而显得异常苦涩。
“那是她的过去了,我该忘记不是吗?就算是为了爱美丽,我也该忘记。”他茫然地看着窗外,“可是我就是难受,就是忘不了。我可以接受她过去曾经深深地爱过一个人,但是我不能接受她曾经做下这种事……而且还是对自己的亲姐姐……”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子羽。我现在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她嫉恨绿苹的恶毒眼神。绿苹都被她害得几乎命都快没了,她还盘算着要打倒自己的亲姐姐。她就这么容不下绿苹吗?”
“别老扯上绿苹。”萧子羽淡淡地说,“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跟绿苹没关系。”
费云帆睁开眼看了萧子羽一眼,忽然一笑:“是,你说得对。也许我无法面对的就是她有这样丑恶的一面,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被她给骗了。因此,无法原谅她。”
萧子羽沉默了一阵:“你要是真愿意,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想清楚,别把以后的日子过成折磨就好了。”
“我不知道……”费云帆疲惫地说,“这几天我一闲下来,就想着这些事。每次都是这样,决定离婚,眼前就浮现当初快乐的时光,想起爱美丽,而决定在一起,又想起她恶毒的眼神。”
“也许你可以试着给她一个机会?”萧子羽建议,“反正她的恶毒从来不是针对你和爱美丽的。你又舍不下爱美丽,又忘不了跟她在一起的快乐,那何妨再给她一次机会?”
费云帆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子羽。
萧子羽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决定不下来,干脆就先别决定了。反正时间有的是。如果她老实了,那就忘了这些事。如果她又不老实了,相信你那时候再走也来得及。事情的主动权在你,担心什么呢?”
费云帆呆呆地看着萧子羽,忽然笑出来:“你说得对!我居然,想了这么久也没想到这个问题。”
萧子羽摇摇头,就看见费云帆从怀里摸出手机打电话。
“这么晚了打给谁?”萧子羽问。
“紫菱,”费云帆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回答,“我答应过她,有了决定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
但是这个电话打了很久对方都没有接,费云帆有些吃惊,接连打了三个,仍然无人接听。
“会不会是人在庭院,手机放在房间里?”萧子羽问。
费云帆想了想,觉得有理,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玛莎,两人对话了几句,费云帆霍然起身:“什么?出去了?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
玛莎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费云帆的神情忽然紧张起来。很快挂了电话就往外走。
“发生了什么事?”萧子羽问。
费云帆一边走一边匆忙说:“玛莎说紫菱出去了,手机留在家里。她这几天情绪一直很低落,而今刚才出去的时候神情很不对劲。我担心她要想不开。”
萧子羽也吓了一跳:“不至于吧?”
“不好说。”费云帆匆匆忙忙地往外走,语调紧张,“她有时候就会钻牛角尖,人又娇气。现在这种情势对她压力太大,她未必承受得住。万一……”想到某些可能,费云帆吓出一身冷汗。
“你先别急,”萧子羽安慰他,“她可能觉得闷出去走走而已。或者她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或者绿苹?”
费云帆停了一下,摇摇头:“不可能。玛莎说前几天紫菱跟她的父母和姐姐大吵了一架,把他们全都气走了,连午饭都没吃。后来也再没来看过她,互相之间也没联系。”
萧子羽皱眉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费云帆越想越不安心,说:“你帮我打电话问问绿苹。我现在开车去紫菱以前喜欢去的几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她。”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萧子羽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不由想起刘子枫的抱怨:你最近老了,越来越爱叹气了。
想起这句话让他不由失笑,拿起手机拨打了绿苹的电话。
……
费云帆开着车急匆匆地赶在路上,紫菱的手机在家里,他就打绿苹的电话,可绿苹的而电话那头也始终无人接听。这让他的心更加高高地提了起来。
费云帆不知道的是,世上事就是这样阴差阳错。
绿苹和祝菲的电话正好是同一款,而祝菲这天晚上跟刘子枫出去玩时,因为匆忙而不小心拿错了手机,此时她正揣着绿苹的手机和刘子枫在迪吧里蹦迪,喧闹至极的环境让她没能听到手机的铃声。
费云帆一边继续拨打着绿苹的电话,一边开着车,一边东张西望看着紫菱是否会出现在路边,以至于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都没有留神,径直开了过去。
砰!!!!!!!!!!!!!!!!!
一团黑影铺天盖地地向他扑来,在被黑暗淹没的最后一刻,费云帆的眼前浮现起一副美丽的画面,紫菱抱着爱美丽站在美丽的花海中,看着他温柔地微笑着,笑得如此纯真而善良……
第二十三章
其实在那时候,紫菱的确就是和绿苹在一起。
姐妹俩就在绿苹的酒店房间里,但并非在叙旧,气氛更是很不友好。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紫菱冲着绿苹哭喊着。
绿苹僵在原地,对这句话感到荒谬又好笑:“什么叫放过你?!我把你怎么了?”
紫菱流着泪,恨恨地看着她:“从小到大你都比我强,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大家都看到你汪绿苹而看不到我汪紫菱。好不容易,我可以远远地离开你,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紧追不舍?!你就这么恨我吗?!”
啪!绿苹毫不犹豫扬手给了妹妹一巴掌。
紫菱似乎没料到绿苹竟然会对她动手,捂着脸愕然呆住。
绿苹冷冷地看着她,双眼因为愤怒而盈满泪水:“你这个混蛋!!!你这些话说得跟楚濂有什么区别?!我不放过你?!我倒想问问是我不放过你还是你不放过我!!”
“汪紫菱,你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没错,从小到大我都比你强,那是因为从小到大我都一直比你努力!!你看看你自己窗户上挂的帘子,一块水晶就是你的一个梦,你只顾做梦,从小到大做了一串串的梦,可是你哪个去实现过了?!”
“我跟你不一样,汪紫菱。我这一辈子只有两个梦,一个是舞蹈,一个是爱情。我一辈子所有的努力都为了实现这两个梦想。可结果呢?!你让我的爱情成了一个大笑话,而这个大笑话更是直接毁掉了我的舞蹈!!现在我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可以专心跳舞了,你却跑来指责是我不放过你?!”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汪紫菱。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有今天全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你活该!!”
“你……你竟然……”紫菱被绿苹一连串的怒骂噎住了,咬着唇委屈地看着她,眼睛盈满泪水。
这无辜而委屈的神情进一步激怒了汪绿苹,她上前一步,再次扬手啪地一下又狠狠地甩了紫菱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比刚才那个更重,甩得紫菱趔趄了两步,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别拿这种无辜的神情委屈给我看,你就是伪装得太自然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这种人。”绿苹愤怒地瞪着紫菱,“你给我滚!!!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再让我看到你这种神情就见一次打一次!!滚!!!!”
紫菱捂着脸,坐在沙发上望着绿苹,脸色渐渐地冷下来,一直冷冷地盯着她。
绿苹也毫不示弱,一直冷冷地盯着紫菱。
两人就这样冰冷、仇恨地盯着对方,直到良久之后,紫菱移开了眼神,慢慢地从沙发上起来,整整衣服,忽然抬起眼,冲着绿苹恶毒而冰冷地一笑:“绿苹,你从不看自己现在跳的舞吧。”
绿苹一怔,警惕地盯着她,不知紫菱想说些什么。
紫菱冷冷一笑,:“我建议你自己去看看。面对现实吧绿苹,断了一条腿就是断了一条腿,即使重上舞台,你也再不可能拥有过去那样完美流畅的舞姿,你自己没发现吗?”
她盯着绿苹,眼神越发恶毒:“在舞台上,你那断了的一条腿,根本就是个大笑话……”
这句话对绿苹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让她僵在了当场。
可是紫菱还是不想放过她,走近了一步,带着脸上鲜明的巴掌印看着绿苹,冷冷地笑着:“你真以为那些人来捧场是欣赏你的美呢,他们是来看你的笑话,看你的笑话呢!有陶剑波在,好歹还有可看的地方,现在陶剑波走了,你以为你还有什么?”
这话震得绿苹霎时失魂,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绿苹这惨然的模样却让紫菱看得十分痛快,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临出门前又忽然停下,转过身看着嫣然一笑,轻轻地给她抛了个飞吻,娇媚的笑容里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毒与兴奋:“哦……欢迎绿苹小姐重回舞台,让我可以好好欣赏你那残缺不全的美腿。”
绿苹全身一冷,随手抓起茶杯狠狠地向紫菱砸了过去:“你滚!!!!!!!!!!!!”
茶杯砰地一声砸在门边,碎了。
紫菱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绿苹呆呆地坐在房间里,突然抱住头放声大哭……
……
而这边,萧子羽一直联系不上绿苹,联想到费云帆的话,他也紧张了起来,想想终究不放心,自己也开了车直奔绿苹下榻的酒店。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越着急事就越多。
偏偏就在这样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还遇到了堵车。
萧子羽坐在车位上,气得直拍方向盘,却无可奈何,真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又不是旅游季节,怎么会堵车了呢?”他忍不住对旁边那辆车抱怨。
那辆车的主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法国老人,闻言叹息着说:“年轻人,时光美好,即使少时的等待也是值得珍惜的。急急忙忙反而会伤害了生命。就像前头堵车,因为开车匆忙,闯了红灯,结果撞上了一辆大卡车。”
萧子羽听到这话,心里突然猛地一跳,登时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摇摇头,试图将这不祥的感觉从脑海中挥去,可是这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不会是……”
萧子羽禁不住下了车,顺着车流匆忙向前跑去。
眼前的一幕令他全身一震,呆若木鸡。
那辆车已经变了形,几乎认不出来了,可是车尾的牌号却仍保持得那样清晰而完整,映入萧子羽的眼帘——那就是费云帆的车号。
那一瞬间,萧子羽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
砰!绿苹的房门被重重推开了,正在痛哭的绿苹愕然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见祝菲靠在门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绿……绿苹!费云帆出事了!!!”
绿苹愕然。
……
费云帆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那一天正下着雨,所有的来宾一身全黑,撑着黑伞,站在雨中,静静而悲伤地地听牧师为逝者的祷告。
苏舜娟抱着爱美丽,站在伞下,望着费云帆的灵柩无声地流着泪。
爱美丽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一直伸出手,试图去摸外婆脸上的泪滴。
绿苹坐在轮椅上,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谁也没有发现,紫菱裹着黑纱撑着一把伞,站在远处一棵大树后面静静地看着,直到葬礼结束,她才转身悄悄地躲在了树后,背靠着树干,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第二十四章
葬礼结束以后,一家人坐在萧子羽的车上离开,苏舜娟抱着爱美丽轻轻地哄着,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才出生不久就没了爸爸。现在紫菱又下落不明……”
车子里沉默着,谁也没有接她的话,更不知该怎么去接。
过了一阵,萧子羽叹息着说:“伯母放心,紫菱在这里的朋友不多,她身上又没带多少钱,应该去不了什么地方。我托人找找,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汪展鹏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这几天大家都很累,早点去休息吧。”萧子羽低声说。
送大家回到酒店,绿苹突然叫住萧子羽:“子羽,我有些话想问你。”
萧子羽点点头,留在了房间里。
绿苹看了他很久,低声问:“你当初为什么会邀请我来法国公演?”
萧子羽一愣:“干嘛突然问这个?”
绿苹摇摇头,勉强一笑:“只是想知道。我想听实话。”
萧子羽沉默了一下,微微颔首:“因为你在舞台上的美让我震撼。”
绿苹看着他:“就是因为这个?”
“这个还不够?”萧子羽淡淡一笑,“如果这个还不够,那加上你的公演让我的票房销售告罄,让汪绿苹这三个字红透巴黎,够不够?”
绿苹沉默了一阵,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