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景儿她们自然也看见了石梅。
茗福吃饭的时候瞟了石梅他们好几眼,就见石梅一身珍珠衫,华贵又得体,肤如白玉明艳动人,暗暗咬牙,这女人,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茗福?”鸾景儿似乎有些担心,问,“她们怎么在这儿?”
茗福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谁知道啊,不过也是,你想他们几个弃妇,又没男人伺候,不出来闲逛还能怎样?”
鸾景儿听着茗福这话似乎是挺便宜,可反过来一想……王爷都多少天没搭理她们了,如今比起她们,自己可不才是弃妇守着活寡么?
与她们同坐的两位,都是朝中要员的夫人,夫家与秦项连是幕僚,她们都知道陈栻楣被休之事,就想着鸾景儿肯定能扶正,因此都来巴结。
石梅倒是完全没在意鸾景儿她们,她现在忧心忡忡,因为白舍的船已经到近岸了,再过一会儿就能靠岸了。
正这时,就见楼下跑上来了一人,低声对那穿绛紫色衣服的男子耳语了几句。
端砚点了点头,对他一摆手,低声吩咐,“按计划行事。”
……
石梅微微皱眉,心说,按照计划?什么计划?莫不是有埋伏?
想来想去觉得不对,身旁瓒玥问她,“梅子,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石梅瞧了一眼桌上,问香儿,“还有梅子酒没有了?这酒味道挺好,我们多买些带回去吃吧?”
“哦,好!”香儿就要起身去吩咐掌柜的,石梅却拦住,道,“我去吧,你们吃,我多动动,最近胖了。”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往楼下走。
香儿跟上去了,留下瓒玥和红叶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就见端砚转过脸来,对红叶微微一礼,“红叶姑娘。”
红叶也给他还了一礼,问,“四公子怎么来了?”
端砚一笑,“来办些事……对了,禹岩的事我听说了。”
红叶脸色不好,半晌“嗯”了一声。
端砚见红叶脸上淡淡的,就道,“端大哥的事,我们也很惋惜。”
红叶挑了挑嘴角,笑得颇为不屑,道了声,“劳您费心了,大哥已经入土,他半生漂泊,如今总算安顿下来也是好事。”说完,继续吃螃蟹。
端砚被红叶不冷不热地顶了两句,也不好再说话,身旁那姑娘却是不高兴了,道,“是不是端家人还不知道呢,到最后都入了端家族谱了,还不满足啊?摆什么臭架子。”
“月儿!”端砚皱眉,瞪了那丫头一眼,丫头撇撇嘴,红叶却是已经变了脸色,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瓒玥幽幽地说,“好大的气派啊,原来几条人命,还不如族谱上一个名字来得珍贵!”
红叶将杯子放下,冷冷看她,“你们快去把他名字抹了,看他能不能回来,你端家祠堂门槛太高了,我还舍不得放我大哥的灵位进去呢!”
端砚赶紧对红叶拱手,道,“小妹无知,我必严加训斥,姑娘莫要生气。”
端家那么多人里头,老四端砚算是比较讲道理,或者说比较会做表面文章的了,其他的都傲慢无礼。红叶不想与他计较,但是那姑娘实在气人,吃顿饭都不痛快!红叶没了食欲,转头不再理会,瓒玥给她挑蟹肉,让她别动气。
红叶方才好些。
楼上暗流汹涌暂且不提,且说石梅。
她急匆匆跑下了楼,没去跟掌柜的要酒,反而是跑到了楼外,往河边走。
香儿不明白了,跟上去,“梅子姐。”
“嘘。”石梅示意她别大声叫,低声道,“看到那白色画舫了没?”
香儿仰脸看了看,跳着道,“诶?那不是白舍么?”
就想要招手,石梅拦住她,道,“你刚刚没听红叶说么,楼里好些江湖人呢!”
香儿眨了眨眼,问,“嗯,怎么啦?”
“他们似乎都为佛像而来……不知道会不会找白舍的麻烦。”石梅有些担忧,“咱们让他别来吧!或者知会他一声楼里有什么人,好叫他有个准备,别一不小心中了埋伏。”
“哦……”香儿一脸的了然,点着头道,“梅子姐啊……原来你是担心白舍吃亏啊?难怪坐立不安的。”
石梅脸上尴尬,道,“他也算朋友么。”
“嗯。”香儿连连点头,“是呀,好朋友呀。”
“我们怎么通知他呢?”石梅掩过脸上尴尬,咳嗽一声问,“这里喊话听不到也不方便,不如开船过去?”
“不行啊,画舫上的船工都吃饭去了,要等一会儿才能来呢。”
石梅想了想,就见不远处的渡头,停着好几条摆渡的小船,“要不然我们去坐那儿的船?”
香儿点头,和石梅一起过去。
渡头上,空荡荡的,小船上倒是横七竖八躺着好些船工,都用斗笠盖着脸午睡。
“大哥,这船走么?”香儿问。
半晌,一个船工拿开帽子,看了一眼,道,“不走不走,别打扰人睡觉。”
石梅一愣,香儿不高兴了,道,“唉,你们不是做买卖的么?怎么往外赶雇主啊?我们是要租船的。”
“不租,没看到睡觉呢么?”不远处,另一艘船上一个船工凶神恶煞地回答,惊得石梅和香儿都往后退了两步,心说这船工怎么这么凶啊?
石梅觉得纳闷,往小船的窝棚里头看了一眼,觉出些门道来了,就见窝棚里头也蹲着人,他们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明晃晃的——刀?!
石梅抽了一口冷气,赶紧拉着香儿要走,可是一回头,却见眼前落下两人来,正是楼里吃饭的两个猎户。
那两猎户长相凶不说,对着两人一笑还是满脸的横肉,“两位小姐,想坐船?我们载你们过去。”
香儿凑到石梅身边。
“不用了。”石梅摇摇头,拉着香儿想走,却被那两个猎户拦住,道,“坏了我的好事就想走?没那么便宜!”
话音一落,就要过去抓石梅她们,香儿机灵,伸手对着两人身后一指,两人一个愣神,香儿拉着石梅转身就跑。
但是没跑出几步,就被那两个大汉追上了。
眼看着就要吃亏,石梅抱着小福子觉得自个儿是凶多吉少了,却听耳边有人轻轻叹气,“怎么每次碰到你,你都在被人抓?”
石梅一愣,回头,就见白舍已经到了她身旁了。
“他们……”石梅一件白舍来了,瞬间觉得得救了。
“他们是猎户,你打搅人家做买卖,自然抓你。”白舍说着,伸手一拦两个猎户,道,“只是个普通女子而已,多有得罪。”
两个猎户对视了一眼,给白舍还了个礼,“原来是白庄主的朋友,那今日就给白庄主个面子。”说完,狠狠瞪了石梅一眼,“我们为了今日捉那对贼夫妻,都蹲守半个月了,都是因为你这丫头,全毁了。”
石梅有些委屈,不过也有些歉疚,心说,不会真因为自己出了乱子吧?回头看白舍,却见白舍对她摇摇头,示意——别理他。
那几个猎户见买卖黄了,就骂骂咧咧地带着十几号手下,坐船走了。
“怎么回事啊?”石梅不解。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对老夫妻?”白舍问,“看起来非常恩爱?”
“有!”石梅点头。
“那对夫妻人称贼夫妻,是惯盗,朝廷悬赏万金捉拿的,那些猎户是想抓到他们送官换钱。”白舍道,,“贼夫妻虽然是贼,但在江湖上也是侠盗,劫富济贫的事情没少干,你今日误打误撞帮着他们脱险,也算是好事,不过下次别在乱管着江湖人的事情了。”
“哦。”石梅点了点头,心中犯嘀咕,谁知道他们要抓贼夫妻啊……还以为是来堵你的。
白舍伸手提过傻呵呵的小福子看了看,问石梅,“这猫哪儿有卖?好胖。”
石梅道,“哦,是西南那边儿来的,石梅接住白舍还给她的猫,见他要往湖心亭去,拦住,道,“唉,湖心亭里好像有埋伏。”
白舍一愣,回头看她,“什么埋伏?“
“那个……端砚在那儿呢。”石梅回答。
“哦,他约我来谈事情。”白舍站住了,回头看了石梅一会儿,似乎是明白了过来,了然一笑,“哦……你以为他们设了埋伏是对付我的?”
石梅挺老实地点点头。
白舍走过去低头看她,“你还挺为我着想?”
石梅拉着香儿回去了,小声嘟囔了一句,“顺便而已。”
白舍见石梅往回跑,摇了摇头跟上,余光瞥见了湖心亭附近攒动的人影,心中冷冷一笑——别说,还幸亏那丫头机警。
想罢,对着还没靠岸的画舫做了个手势。
画舫上一人立刻让画舫停下,回头道,“有埋伏,都打起精神小心提防!”
……
心怀鬼胎,端倪渐露
石梅回到了楼上,刚才楼下的混乱,红叶和瓒玥也都看到了,见她上来了,面上还粉扑扑的,显然是红了……
瓒玥摇头,道,“你怎么了这是?”
石梅皱了皱鼻子,想要帮忙没想到丢人现眼了,还好误打误撞,救了一对老人。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就见那对老夫妻已经不见了。
刚刚坐下没多久,白舍就上来了。
“白庄主。”端砚立刻站起来,跟白舍招呼。
白舍对他点头,眼角却是瞟了石梅一眼。
石梅闷头继续吃螃蟹。
两方略作寒暄。
白舍独自找了张凭窗的桌子坐下,往楼下看了一眼,就见那些埋伏的端家人已经被逼了出来,岸上,他鬼刀山庄的人四散分布,双方对峙。
端砚见此情形,也是暗暗皱眉,心里懊恼,本来想设下埋伏先发制人的,没想到被个姑娘机缘巧合撞破了,还让白舍起了防备,有些失算了。
“端公子,好大排场。”这时候,就听一人说话,“派了那么多人迎接我家庄主。”
端砚循声望去,就见另一侧的窗台上,蹲着一个男子。
石梅等也是一惊,这人什么时候跳上来的?这里乃是三层啊,离地面十来丈高呢,怎么就上来了呢?
再看那人,二十来岁,身量挺高也瘦削,刺儿头,头发极短,肤色白,娃娃脸大眼,一脸的笑意。
端砚看了看那人,微笑,“这位莫不是鬼刀山庄二庄主秦鲽?”
“嘿嘿。”那男子笑了笑,娃娃脸上露出一个酒窝来,“不敢,我还没成亲呢。”
众人都一愣,唯独石梅噗嗤一声乐了,那秦鲽名字取的,念起来跟亲爹似的。
秦鲽也看了石梅笑,对白舍道,“庄主,好眼光。”
白舍一挑眉,没说话。
秦鲽一跃下了窗台,到白舍对面坐下,对楼下喊,“都散了吧,那些是端家派来迎接的人,莫伤了和气。”
“是!”
再看楼下,鬼刀山庄的人都往后撤离,上了船。
端砚也对楼下抬眼张望的属下轻轻一点头,众人散去。
秦鲽在白舍对面坐着,不看别处,倒是端详起石梅她们那一桌子来了,心中啧啧两声,乖乖,这对门香粉宅不是宅子那是盘丝洞啊,一屋子美女。
红叶早就听说过,这秦鲽是出了名的花蝴蝶,喜欢招惹美人,红颜知己遍天下。
红叶嘴部待见他这样的类型,见他眼神轻佻看过来,就一眼瞪回去,“看什么?!”
秦鲽惊了一跳,心说,这个凶啊!
端砚也跟他们同桌坐下,道,“白庄主,此次邀你前来,是为了一事相商。”
白舍挑眉,看他。
端砚素来也耳闻白舍是个沉默寡言的,并不计较,只道,“请白庄主,将玉佛交还。”
白舍听后并没什么表示,秦鲽则是啧啧了两声,道,“端四公子啊,怎么贼喊捉……哦,不是,恶人先告状啊?”
石梅和红叶也对视了一眼,玉佛分明已经被禹岩盗走了,怎么找白舍要,而且刚刚端砚明明说知道了禹岩的事。
“我说的并非是禹岩偷走的那尊玉佛。”端砚浅浅一笑,“那尊佛像是假的。”
石梅细细听着,不防备小福子喵呜一声跳了下来,往前窜了两步,跃上白舍正坐着的凳子上,凑过去,亲昵地蹭了白舍一下。
白舍听着端砚说话,双眼注视着身边一个劲撒娇的小福子,伸手揉它肉呼呼的脑袋,开口,“原来玉佛还有真假,头一次听说。”
石梅和红叶做了个鬼脸——白舍装呆的能耐是天下一绝!
瓒玥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可自己一点都听不懂,无奈地吃酒看热闹,注意到一旁鸾景儿和茗福,瓒玥向来觉得,茗福是个没脑子的,鸾景儿却是个心机重的。果然,就见茗福像是在看热闹,鸾景儿却是皱眉细心听。
听一会儿,茗福就会下意识瞅白舍一眼,又看看石梅,脸色有些怪异。
瓒玥心中好笑,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茗福他们整天在王府里一待,就觉得秦项连是天、秦项连是地,世间的男人他最好。可若真是那出来跟白舍一比,秦项连也不过是个次的,这天下还有好些人,比秦项连好得多得多呢!
“不是那尊佛像?那是哪尊?”秦鲽问端砚。
“乔老宽手上那尊。”端砚回答。
白舍微微皱眉,脸上显出不悦来。
秦鲽冷笑一声,道,“端四公子,老宽死在你黔中,尸体是你们端家人派人通知我们去领的,竟然反过来跟我们要东西?”
端砚对此说法显然早有准备,淡淡一笑,“二庄主,老宽并非鬼刀门的人,乃是个处理江湖事的万事包,他去了黔中,入了我端家禁地,而我端家的宝贝又不翼而飞了,自然是与他有所干系的。”
红叶听出了些端倪来,一旁石梅小声问他,“万事包是个什么活计?”
“就是偷儿。”红叶压低声音说,“乔老宽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偷,他看上的东西,绝对三天之内偷走,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这回栽了。”
红叶点头,现在的情况是,白舍的朋友去了端家偷东西,不明不白死了,又恰巧端家丢了宝贝,就赖着白舍。
白舍的回答依然冷静,不紧不慢地道,“老宽死前的确是提起过佛像,这好些人都听到了,但是死后佛像并不在他手里,你们要找线索很简单,找到杀死老宽的真凶就行了。”
端砚笑了,道,“白庄主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的想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