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石梅也觉察出不对来,“为什么要用放火箭这么狠的招数?这不是试探,分明是想害死我们!”
白舍伸手轻轻戳了一把石梅的腰。
“呀!”石梅捶了他一计,“别闹。”
“上次画的鬼狐林地图还在么?”
“嗯。”梅子赶紧掏腰间,将之前画好的图纸拿出来。
白舍拿着图看了看,“画得不是一般的难看。”
梅子忍不住又要掐他,白舍已经一把搂住她,从窗户跃了出去……顺着早先搭好的通道钻了巷子往外跑。
“你准备好路了啊?”梅子倒是有些意外,这些看似随意地搭在巷子上头的木板和柴草,刚好将那些箭都挡住了。
白舍拉着她冲出了院门……果然有人来围堵,石梅看到两个黑衣人冲上来,见了面不说话不报名姓,举刀就砍。
白舍单手假装受伤,护住石梅,另一手挥刀而过,踹开偷袭的黑衣人,他也不恋战,拉着她就入了小道,白马就在那儿等着呢。白舍带着石梅飞身上马……飞驰而去。
追兵在后头追……没上前几步就让人一个突然落到眼前的人拦住了去路。
那些刺客就见眼前立着个白衣人,白纱蒙面,手中握着一把银刀,身形与白舍有几分相像。
“闪开!”黑衣人呵斥了一声,不想与他纠缠,他们的使命是杀掉白舍和陈栻楣。
那白衣人兵不说话,侧开一步似乎挡道……等那些黑衣人往前跑的时候,他却突然抽到出鞘,动作快如疾风,出刀也狠戾,直砍要害!须臾,前来行刺的黑衣人全部丧命。
白衣人还刀入鞘,看了看满地的死尸,冷笑一声,“……这两人,还不能死。”
说完,转身消失在了茂密林中。
远处的林子里头,傅四带着人埋伏,也看到了那白衣人,忍不住皱眉。他原本心存疑惑,会不会白舍假装受伤,可没想到刚来就发现还有其他的人在伏击。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没看出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但是白舍似乎真的是受了伤。
只不过——那黑衣人是谁?
傅四的手下想要追赶,被傅四拦住。这人武功不见得比白舍高,但也未必比自己低,行踪诡异,这里头似乎大有文章。
……
白舍和石梅狂奔出去一阵后,在林中停下来,回头看,没人追来。
石梅向后张望,也觉得古怪,“怎么虎头蛇尾啊,追到一半就不追了。”
白舍不言语,微微蹙眉盯着后方,良久才摇了摇头,拨转马头缓缓前行。
“那些不是傅四的人吧?”梅子也看出了端倪,“还是傅颖被我讹了银子,心有不甘要讨债?”
白舍失笑,“自然不是了……不过明天恐怕会闹得沸沸扬扬。”
“你是说江湖传言么?”石梅也皱眉,“还好刚刚将红叶的大嫂她们都送走了,不然一定伤亡惨重,这些人真过分。”
……
当晚,两人在林中找了快平坦之处休息一下,白舍闭目养神,石梅靠着他,片刻就进入了梦乡。
可能是睡得不舒服,石梅做了个很难受的梦——梦境之中她与白舍成亲了,然而成亲当晚,她突然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老宅,从坍塌的祠堂里爬了出来,身边没了白舍也没了红叶瓒玥,只有不疼她的爹和不和睦的姐姐,他爹还逼她嫁给个不喜欢的人,那人好丑好丑。
“梅子?小梅子?”白舍将石梅推醒了。
梅子睁开眼就见已经是天光大亮,白舍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
“嗯?”石梅爬起来,才明白是一场噩梦,伸手揉揉眼睛,却抹下一把湿润来。
白舍用袖子帮她拭干腮帮子上的泪,“你天亮前就开始哭了,哭了好一阵子,做什么梦把你伤心成这样?”
梅子又揉了把眼睛,含含糊糊说了句,“没……就一个吓人的梦。”随后靠在白舍怀中叹气——吓死人了!
白舍将手边的笼屉打开,里头有热腾腾的朝饭,“饿不饿?”
“哪儿来的?”梅子吃了一惊。
“早上鬼刀门弟子送来的。”白舍又从一旁木盆里头拧了干净帕子给石梅洗脸,“我一早派人去打听了下情况,果然江湖上流言四起。”
“说什么?有人刺杀你么?”石梅愤愤道,“那些江湖人现在该知道,一切都是有人蓄谋要害你了吧!”
“恰恰相反!”白舍说出来的话却出乎石梅预料,“江湖传言说我畏罪潜逃,杀光了红叶的家人,还劫持了公主。”
“混账话!”石梅气得蹦了起来,才发现腿麻,揉着小腿又坐回去,白舍帮她揉。
“谁这么颠倒黑白歪曲事实?!”石梅越想越气不顺。
“这事情可能和端家脱不开关系。”白舍看着地形图,心不在焉地说,“据说端家将声讨我的英雄大会时间提前了,准备三日后就召开,而且地点改在了京城附近。另外我不是拐带了你么,估计过几天就该发皇榜缉拿我了!”
“这……”石梅急得猛琢磨了两下,“这样吧,我写信给皇太后,让她昭告天下就说我自愿跟你走的,你是我……嗯。”
“我是你什么?”白舍还挺有心思逗石梅,“驸马?”
“你正经些,有人在毁你名誉,想要置你于死地呢,你还有心思说笑?!”石梅话没说完,让白舍将朝食塞进了手里,“别管那些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吃完了,马上给那老树婆传话去,之后尽快赶回京城想对策。”
“路上会不会有人伏击?”石梅担心,“要不然乔装改扮下?”
“不用。”白舍却是神秘兮兮一笑,“你看昨儿个不是也没人来追杀我们么?”
“这倒是。”石梅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我还以为那些人要杀我们呢。”
“这一路上,的确有人会想杀我们,不过也有人会帮我们挡下了。”白舍冷笑一声,“有些人是想我尽快死给他们做替罪羊,有些人可是希望我活得好好的,帮他们完成计划。”
“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凭什么都利用你来行事?”石梅不甘愿,“你又没做错什么,江湖人真是非!”
“不是非就不叫江湖人了。”白舍笑着戳戳石梅的脸蛋,“不怕,这叫缘分天定,没他们我还遇不上你呢,高兴都来不及。”
梅子听着这话,觉得忒顺耳了!
60林中偶遇,妇人之心
石梅和白舍一起进入了鬼狐林后,就按照先前画好的路线图,在树林之中穿行。
石梅挽着白舍的手往前走,起先一起骑马,不过树杈太低容易划脸。
白舍伸手帮石梅挡着,他自己倒是不在意,被一根松针滑了一下,石梅一眼看见了惊叫一声,一下就把白舍扑下马了。
白舍有些无奈地看身上的石梅,“这么热情?”
石梅凑过去盯着白舍的脸颊看,就见只是轻轻一条,几乎连血都没有,松了口气,“还是走路吧,划伤了太可惜了……”说着,伸手捏着白舍的下巴仔细端详,“美人!”
白舍愣了愣,单手握着石梅的腰,笑问,“这算调戏?来而不往非礼也。”
石梅让他摸着觉得痒痒,笑着推开站了起来,伸手拉他。
白舍原本脸上也是笑的,但刚刚站起来就转成了警惕。
梅子了解这种眼神,有危险!
白舍将石梅挡在身后,对着树林深处问,“谁?”
片刻后,就听到有一个奇怪的笑声传出来,这笑声尖尖细细,带着几分奸邪,“呵呵呵……真好啊,年轻人热情奔放,幕天席地放纵一回。”
石梅脸通红,“才不是!”
“呦……这样的岁月真是叫人怀念啊。”
说话的人虽然语音苍老,但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来是个女人没错……老女人!
石梅惊出一身汗来,别是又遇上了一个老树婆吧。
白舍护着石梅,他能感觉出那人的内力深厚。
“她在哪里?”石梅小声问,话音一落,就听到背后生风。白舍抬手用刀背帮她一挡……挡住了几颗小石头子儿。
“啊!”石梅惊叫了一声,因为脚下缠住了什么东西,她以为是蛇,蹦了起来。
白舍接住她退到一旁,就见只是一根藤蔓。
石梅刚松了一口气,却觉得胳膊上一紧,一根藤蔓飞出来将她的手腕子缠住了,一阵巨力将她往林子深处拽。
幸好白舍紧紧抱着她,顺道伸手一把拽住了藤蔓往外拽。
“哎呦……”似乎是林子里头有什么人绊了一下,随后藤蔓一松。
梅子正想着能将人拽出来的时候,却听到林子里头突然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呼哧呼哧”声。
白舍轻轻“啧”了一声,将石梅提起来往一旁的树上一放,同时,就听到一阵狗吠声传来。
“啊哈哈哈!”林中之人笑得张狂,“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喂了狗。”
石梅来气,“你才是狗男女呢!我们光明正大,又不偷偷摸摸。”
“?你两情相悦很了不起么?羡慕死人了,给我咬死他们!”
老太婆苍老凶悍的声音一落,就有三条大狗跃出了灌木,直奔两人而来。
石梅一惊,高喊了一声,“白舍,躲开!”
白舍原本想要抽刀砍了这三只狗,还能给石梅弄个香肉煲尝尝,可石梅的话一出,他就本能地往后一退。
就见石梅抬手,扔出三枚红色的丹丸来。
“轰轰”几声,红色的呛鼻浓烟散开,白舍已经退到了石梅身旁……刚巧了,林中的风向是朝着林子里头吹的。
“呜呜!”那些狗惨叫着就跑了,估计被呛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而林中之人也是拼命咳嗽。
白舍觉得蹊跷,这荒山野林的究竟是谁?他抬手捡起地上的那根藤蔓,甩手一晃……感觉缠住了东西之后往外一拽。
“哎呦……”
一声惊叫,只见一个矮个子胖婆婆被抓了出来,看到她那一头白发和一脸的褶子,石梅就没心思为难她了。
“婆婆啊,那么大年纪了还闹?”石梅见她长得慈眉善目的,比那个老树婆可是好看多了,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个死丫头!”老婆子费力了半天里才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石梅,“敢戏弄老婆子,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说着,上怀里抓了一把。
白舍以为她要用暗器,赶紧上前拉石梅,可梅子突然喊了一声,“小心!”
说完就飞扑向白舍。
白舍让他下了一跳,被她给扑倒了,同时,就见脚下黑烟四起。
白舍一皱眉,闭气捂住石梅口鼻,一跃带着她窜上了树顶,皱眉看树下的老婆子,“瑶海毒婆?!”
“哈哈。”老婆子不怒反笑了,“小子有眼光啊,就是我!”说话间,浓烟散去,老婆子捡起了一些地上的红色粉末,闻了闻,连打了两个喷嚏,“竟然用辣椒面做毒粉丸,你这个没用的丫头!”
“你胡说什么!”石梅认真道,“这是用辣椒花粉掺麝香和薄荷做成的辣丸,对于屏退野兽有奇效的!”
“?”老婆子似乎来了些兴致,上下看了看,“你还会做香粉啊?”
“会一点。”石梅倒是没吹牛。
老婆子听完,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几圈,问,“唉,丫头,我问你,如今地上要是有三个坛子,我将一个铜板放进其中的一个坛子里,让你只能打碎一个坛子,你有法子确定铜板在哪个坛子里么?”
石梅听完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干嘛要打碎一个坛子?都拿起来摇一摇,不就知道哪个坛子里有硬币咯!”
“呃……”老婆子愣了半晌一拍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石梅对白舍做鬼脸——也真是难为那老太了!
“我再问你,这难题困扰我大半辈子了!”老婆子想了片刻,问,“有两个女人,他们情同姐妹却最后看上了一个男人,你若是其中的一个女人,你怎么办?抢还是不抢?”
石梅眨眨眼,“抢什么,让那个男人自己选呗。”
“那要是你被动,不抢,别人抢走了,你不是吃亏?”老婆子反问。
石梅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别人不费劲就抢走了,就表示他心里没我,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要是别人费点劲抢走了,那表示他迟早会变心离开我,早走比晚走好。”
“那若是那女人用很卑劣的手段呢?”
石梅愣了愣,“怎么个卑劣法?”
“比如说,陷害你,让你身陷囹圄,让你受尽折磨,让你……”
“别说了!”石梅抬手一摆,“你要是真爱那个男人的话,这么可怕的女人靠近他,无论如何也要先下手为强!”
白舍讶异地看了看石梅,石梅瞪了他一眼——你小心!本小姐很有手腕的!
白舍笑了笑,摇头。
“好!”老太婆似乎对石梅的回答十分满意,拍了拍手,“丫头今年多大?”
石梅看了看白舍,不说话,算本来岁数还是陈栻楣的岁数呢,本来岁数的话,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十八岁。
“干嘛?”老婆子纳闷,“不肯说啊?我老婆子一百多岁都能说出口,你一看就只有十几岁,青春年华有什么丢人的?”
石梅抿了抿嘴,“十八。”
“……十八啊。”老婆子点点头,“还是雏儿么?”
石梅脸上通红。
白舍又看她,石梅回瞪了一眼,“看什么。”
白舍耸耸肩。
“……看样子还真是雏儿呢。”老婆子点头,又接着给石梅相面,“不错不错!能给我当徒弟!”
“哈?”石梅歪过头,白舍也是吃了一惊。
“拜你为师?”石梅往白舍身边躲,这老太婆看着有些古怪,不好吧!
“你手头上那点香粉功夫,根本见不得人,我好好教教你,让你长长能耐!以后若是这漂亮男人花心对不起你呢,就用毒药慢慢折磨他。”
石梅皱皱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喏,不是我嘴硬,我正经不太喜欢毒粉伤人,我还是喜欢香粉。”
“呵。”老婆子摇头,“小丫头见识,所谓尔之甘露、吾之砒霜,药是死的,人是活的,关键看怎么用。就好比你刚刚的那个辣丸,也算毒药,分属下三滥的招式,但是这辣丸若是关键时刻救了你男人的命,不是比救命的良药也不差?
石梅听到“你男人”三个字心里头颤了颤,有些粗俗不过还挺中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