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样狼狈地睡了多久,待我睁眼,不觉已是傍晚。天边的云朵被太阳烧得如火似红。“萧何,萧何怎么办?”我自言自语。
想到萧何,那个说无论怎样都只爱我一个的男子还没救出,我就这样没心眼沉不住气得跑出了侯府,心中悔意萌生。可再一想太子和侯爷对我就像抢一个玩偶布娃娃一样,一点都没有将我像一个有思想的活人对待,也不问我愿不愿意,我什么想法。若是真被师傅带进皇宫,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心中恨意便胜过了悔意。
“但是我完全可以忍得呀。为了萧何……哎……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又连连自责。就这样脑子中一个叫“恨意”的小人和一个叫“悔意”的小人打起架来。
兴许是思想激烈斗争更加消耗了体力,此时着肚子更不争气地呼噜乱叫了好一阵,悔意又上升了。我捂着肚子,将头埋在胸口里,不知所措。
“妹妹,这是怎么了?”
我想我是饿得耳鸣了,一声天籁之音以极其缓慢得速度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抬眼望去,看见了神仙姐姐,身后跟着一个小仙子。我是饿死上天堂了吧,我傻傻地咧嘴笑,眼前突然一黑,便没了意识。
第八章 初遇仙美人(二)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待我睁开眼,便瞧见一小美人仔仔细细地看着我,这小美人不就是刚那个小仙子么?小美人捂着嘴笑道:“姑娘,你方才晕倒在寺庙里了,你饿坏了吧。”随后,转过头对身后的一女子说,“小姐,这位姑娘醒了。”
我撑着因饿得有些虚弱的身体,勉强靠在床头,讷讷地看着一位神仙姐姐飘然而至,说:“神仙姐姐,我现在饿的紧,在我进天堂以前可否赏我口饭吃?”
旁边的小美人听我说完笑得愈加放肆:“小姐,她可真逗,把你当神仙了。”
神仙姐姐轻挑了黛眉,轻声嗔道:“玉儿,不得无礼。”随即转向我,“妹妹,莫怪这个丫头,只怪平时我教导不严,让她乱了规矩,不过心眼还是很好的。玉儿,快去给这位姑娘准备饭菜。”
名叫玉儿的小美人听了差唤走出门外,临走之前还是娇笑连连:“我家小姐确实有神仙的天资,不过这里不是你说的天堂,是上官家。幸好你饿,饿晕了,”她咬咬嘴皮子,强忍着笑,“是碰见我家小姐了,她可是大好人哪!”说完玉儿笑咯咯得走了。
原来是上官家主仆二人救了我,我连忙作揖道谢。神仙姐姐笑着说:“妹妹,我见你这装扮也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敢问是哪家的千金,我也好差人通告你家里人一声,不让家里人操心了。”
我心里一颤,问我家住何方,我该怎么说好,告诉她我是奉天侯府因生气而离府出走的丫头?可既然已从侯府出走,万万是不能再回去了。至于萧何,我以后再想办法救他便是。我咬了咬嘴唇,低下头也不言语。神仙姐姐见我沉默半天不答话,只轻轻一笑说:“妹妹不想说也不打紧,你若是现在不想回去,大可以把我们上官家当自个家好生呆着。”
我听她这么一说,很是感激,说:“姐姐真比神仙心肠,知我有隐情也不追究,愿意收留我这来路不明之人。可……”我顿了顿继续说,“你们家生生多了一个大活人,其余人不起疑心吗?”
神仙姐姐用丝巾捂着嘴笑道:“妹妹不必多心,我只需给娘说我又认了个妹妹罢了。娘疼我,不会与我计较的。”
正说着,玉儿已端了饭菜摆到了桌子上,我实在饿得紧,稀里哗啦地用起这精致清淡的饭菜。用毕,神仙姐姐问道:“妹妹,怎么称呼?”
“我叫墨汶嫣,今日谢过姐姐救命之恩及热情款待。”说完,便要行大礼。
神仙姐姐忙扶起我,似有喜色地说:“汶可是‘氵’‘文’汶。”
“正是。”我恭恭敬敬的说,“敢问姐姐芳名?”
她抚着嘴笑着:“爹为我取名时差人算过我的生辰八字,那卜算先生说我五行缺水也缺火,便为我取名‘汶烨’,看来我真与汶嫣妹妹有缘啊!”
看着这位如神仙飘逸美丽的人,心里想着,潘翎飞,离开你和你的侯府,我照样能活得很好,起码是像一个活人,而不会成为你和炎紫轩手里的玩具。
上官汶烨瞧天色已黑,让我早点歇息,便嘱咐玉儿带我去一间为我准备的厢房,出了她的闺房,穿过一条十几米的走廊,便是了。推门一看,屋里陈设布置虽不如她的那般精美,但也相当阔气。进了卧室,放置着一个雕花大木桶,各种香气扑鼻的花瓣撒在温热的水上,旁边还放着换洗的衣物。真没想到上官汶烨是如此细心的女子,竟为我想得这般周全。
待她走后,我褪去衣物,将疲惫地身躯浸在氤氲缭绕的水气之中,伴着花香,困意袭来,迷蒙中想起了有次也是这般在侯府的闺房里沐浴时竟睡去了。那次等我醒来,水早已冰凉。或许因为在凉水里呆的过久,受了些风寒,鼻子搔痒难当,控制不住地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喷嚏还没打完,便见一蓝衣少年破门而入,焦急地说:“汶嫣儿,怎么了,莫不是又……”
我见状慌忙地将身体全部浸在水中,双臂挡着前胸厉声道:“潘翎飞,你好大的胆子,闯到我屋子来了,出去,啊秋,快出去。”
潘翎飞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也被惊呆了,竟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那,满脸惊愕:“我以为你病,病了,我,我刚好从这经过,我,我……”
“我,我你个头啊我!”我抓起衣服护住胸前,顺手拿了一只鞋子扔了过去。那呆头呆脑的潘翎飞竟也不躲闪,白皙的脸上登时多了一个鞋印。
“汶,汶嫣儿,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这就走。”
我正准备抄起另一只鞋,那潘翎飞一溜烟不见了。听见他急速的脚步声已渐远,我迅速从雕花大桶里出来,气急败坏地穿好衣服,拿起“帛柔”便冲进潘翎飞的屋子。
他,他怎么也□裸地在雕花大木桶里沐浴,此时,该轮到我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我也顾不得,拔出“帛柔”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脸却扭到一旁不看他,狠狠地说:“潘翎飞,你说,你刚才看到了没有,不老实交待,我现在就做了你。”
潘翎飞忙说:“我,我看见汶嫣儿在沐浴。”看见我转脸恶狠狠地瞪着她,又连忙解释,“不,不,不,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怒火中烧,将剑更深地抵着他的脖子,一丝鲜红缓缓流了下来:“好哇,堂堂奉天侯竟深夜闯入女儿家闺房中偷看洗澡,我,我,我要……”
潘翎飞紧张地说:“你,你要怎样?”
“我要……”一时半会,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够解恨,这时却看到他在水底下有动作,怕是要偷袭我,“你干什么?双手举起来,抱着头。快,快,快。”
潘翎飞更加惊愕地看着我,手缓缓抱住了头。他的木桶里并没有花瓣香料,透过清澈的水,隐隐能瞧见他结实健美的肌肉,我把脸扭向一边说:“站起来!”
“汶嫣儿,这是为什么?”他的语气中无不透着恐惧和惊愕。
“让你站,你便站起来就是……”我还是不改凶狠的语气。
话没说完,他“哗”得一下站了起来,溅起了一连串的水珠打在我的裙裾上,我慌忙捂着眼说:“今日,我即使把你看了,也不会对你负责,就算是咱俩扯平了,好了,你快坐下吧。”
先听见一声轻笑,继而又是哗哗两声水响,我一手举剑,一手捂着眼睛,也不敢多动一下,生怕自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过了很久很久,我也听不见了任何动静,说:“潘翎飞,你坐好了没有?”这时,一只手轻轻移去了我捂着眼睛的手,我还是死死地闭着双眼。
“汶嫣儿。”一声轻唤。我睁开了双眼,看见潘翎飞着一件宽松的淡蓝色浴袍,乌发湿漉漉地流淌着水滴,双瞳映着木桶里的水波光飞舞,那刚出浴的蓝衣少年竟说了一句令我喷鼻血的话:“汶嫣儿,看了便是看了,就要负责,不可抵赖。”
想到这里,不觉笑出了声,也不知何时,那温柔如秋水的男子怎么也变得这般狡猾无赖……唔?怎么好端端地又想起他来。我轻摇了头,将他从我的头脑中晃去。今日我离开了侯府,以后便没有再见他的机会了吧。我洗漱完毕,将自己疲惫的身躯裹在浴袍里,便在汶烨姐姐为我备好的松软床榻上睡着了。
第九章 美人情归处
“墨姑娘,墨姑娘,小姐让我替你备好了洗漱物品。”一早,玉儿扣我的门,我手里端着脸盆,布巾,肥皂等用具,她继续道,“小姐给夫人请安去了,特意嘱咐我晚些叫你,知道你昨晚累坏了,让你多休息些。一会小姐便来叫你一起去见夫人。”
“玉儿,你家小姐真是好人,想得也周全。”我接过玉儿手中的物品说。
玉儿轻轻一笑,两个笑窝一颤一颤的,无不得意地说:“我家小姐真比菩萨心肠。平时夫人管得紧,老爷请全城最好的老师教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出了名的贤淑雅致女子。昨天刚好十五,小姐去寺庙烧香还愿,便遇上了姑娘。嘻嘻,”玉儿又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话,“遇上小姐真是你的福气。”
我拉着玉儿的手道:“玉儿,看得出你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也不劳烦你以后伺候我,我毕竟是个生人,不比你家小姐。不瞒你说,我也是个做丫头的,你只管告诉我这上官家的活怎么做,我什么都做的来。我会武功,连劈柴都行。”说完,我还不忘作了一个劈柴的手势。
玉儿瞪着水汪汪的秀眼说:“姑娘看不出还会武功啊?我家小姐要是知道这个,又不知道高兴到哪去了?”
“姐姐,也会武功么?”我问。
“小姐倒不会,但小姐常说那琴呀书呀使起来枯燥无味,最羡慕能舞剑飞来飞去的豪气侠客了。”玉儿斜眼打量四周,抿着嘴笑着附到我耳边,“小姐喜欢侠客还不是因为那未来的姑爷。”
“姐姐未来的相公?”我的脑子里立刻铺起一张画卷,夜色如黑墨般铺散开来,一轮皓月当头挂起,发着清冷的光。一黑衣壮汉擎着一柄宝剑,立于阁楼瓦砾顶端,满面豪气望向远方,寒风猎猎灌进他的长袍……
我洗漱完,和玉儿简单用了早饭,便去了上官汶烨的房间。远远地便听见悠幽空灵的琴音传来。我进了屋子,便说:“姐姐,莫要弹了,这满院子的小鸟怕是再也不敢破喉啼叫。”上官汶烨瞪着迷人的双眼,我笑嘻嘻地道,“这些小鸟听了姐姐的琴音竟比自己天然之音还动听婉转,便羞得再不敢唱歌造次了。”
上官汶烨用玉指在我额头轻点了一下:“你这丫头,比玉儿的嘴巴还巧,以后便是有你俩欺负我的份了。”
我看着琴案上放着一把古筝,真是一把好筝。古筝的首、尾、四周侧板为紫檀木,面板则是桐木,阳面中段,框架是顶级白松,经过精雕细镂的亭台楼阁略隐略现于名山大川。 略一撩弦,音色古朴。上官汶烨看我抚着筝痴痴的样子,便问:“妹妹可会?”
我摇摇头,羞赧地说:“我一粗糙之人怎会弹古筝?”
一旁的玉儿赶忙插嘴:“小姐,她不会弹琴不打紧,但她会武功啊。刚还让我给她觅个劈柴的活做呢。”
我正要开口,便听见几人的脚步之声,循声望去,见一婆子掀起了珠帘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妇人和一个丫鬟。那妇人穿着大朵牡丹云烟衫,摇曳及地,身披金丝红霞罗,无不显示着富贵和威严。“娘您来了,我还说马上带着汶嫣妹妹去看您哪!”上官汶烨的语气中充满着娇气。
“你爹差人给你买了这把古筝,娘想听听闺女的琴音,便等不及自己来了。”妇人全然不在意我这个陌生人的存在,只管和自己的女儿说话。
“我刚从您那回来便瞧见了这把筝,试了试,却是好筝,我这就给娘弹一曲。”上官汶烨忽而对玉儿说,“玉儿,给我娘倒茶。”她宛若仙子一般翩翩落座,玉指轻拢琴弦,一连串波浪之音缓缓而发,似小溪水潺潺,如秋风语瑟瑟,琴声委婉沁心,珍珠落盘,叮咚有致,朱唇微启,便唱:
红尘如梦,
旧事已空,
望眼欲穿望断多少尘风。
繁华落尽处,
便是我归途。
只愿君心似我心,
伴我朝朝暮暮。
春华春月春风里,
独留我泪眼无数。
秋夜秋雨秋散去,
情缘未了君何顾?
末尾,余音轻颤,我呆呆地望着上官汶烨紧按琴弦的玉手,竟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这是何等悲凉的曲子,脑中便浮现一婉约清丽女子扶着依柳望着自己心爱的人渐行渐远,却不能开口诉说情愫,唯有暗自垂泪。此时,妇人也微颤着音,满目微红道:“烨儿,你莫要再唱这首曲子,为难你了,十八有余,还待字闺中,只是你那未来的夫君……”
我听着这番话语思忖着,按说在古代十八岁的女子确实已过了婚嫁的年龄,听玉儿说上官汶烨也是有未来的夫婿,那为何她还待字闺中?是他未来夫婿的原因?
妇人拉起上官汶烨的手说:“娘知道打你第一次见侯爷,便心思不在别处,苦了我的闺女啊,你放心,你爹今一早便去侯府又提此事了,毕竟你俩是指腹为婚,事情不会拖太久的。”
上官汶烨眼睛一亮,透着喜悦,双颊微微泛红:“真的?”
妇人露出慈爱的表情:“烨儿啊,这还有假,你的终身大事啊!只是娘担心你这么善良,遭人欺负……”妇人叹了口气,“你不出门,不知道罢了。听说潘侯爷身边的一位丫鬟不见了,他不惜重金差各路人马找寻这个丫鬟,已是闹得满城风雨。”
潘侯爷?我心里一紧,呼吸也变得不顺畅。我轻戳了旁边的玉儿,微声:“这京城有几个姓潘的侯爷啊?”
“京城就一个姓潘的侯爷,潘翎飞啊,他统领的潘家军训练有素,骁勇善战,镇守西关,被皇帝封为镇西大将军哪。”玉儿不改以往放肆的笑声,唬得我连连嘘声让她小声点。
妇人听见我俩嘀咕,怒目而视,上官汶烨赶紧拉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