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门口时见到止水,少年双手插在口袋中,头微微昂起,目光望向远方。
那是他最习惯的动作,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仿佛游离于时光之外,静静地望着村子——清晨的木叶,午后的木叶,黄昏的木叶,还有笼罩在夜幕之下的木叶。
无一不让他感到恬静和祥和。
这个少年或许还不明白,心中时常涌起的那股对村子的眷恋,会成为他日后最执著的信念。
——即使是为了木叶的和平而死,当一名默默无闻的忍者,他也是愿意的。
“止水。”
千云走过去,这个小她两岁的男孩,现在也与她一样高了。
看来只有她,才一厢情愿地以为一切如初。
真是可笑,时光不会放过这世间的任何细微,就算渺小如一株罂粟,也会记得花开花落。
“在等带土吗?他在楼上。”
止水回过头来,眼眸中温柔未散。
才七岁的少年,却已能酝酿出对村子特有的无尽温柔。
他想了想,忽而一笑。
“算了,哥哥可能还有别的事情。”
想起近来村子附近并不安定,便抬眸看向女孩。
“要我送你回家吗?”
千云扑哧一笑。
两年前还是她拉着他的小手送他回家,如今却换做他问她这个问题。
时间真是变幻得令人唏嘘。
“不用了。”她说。
止水点点头,脚步一转。
“那我去火影大人那了,你自己小心。”
一番变故折腾下来已是接近傍晚时分,日头西斜,光辉温暖。
回家的路上遇见夕日红,刚从任务中回来的小美女风尘仆仆,见到她时眼睛惊讶地眨了眨。
“你怎么一个人?今天不是卡卡西出院的日子吗?”
千云也学她眨眨眼睛,将眸中的无可奈何传递给她。
“是出院了,然后又住院了。”
出院吃了顿拉面,发现潜入村子的雾隐忍者三人,不顾医嘱使用高级忍术,导致伤口裂开,最后在纲手的怒吼声中被勒令若无批准不得踏出医院一步。
什么时候可以再出院?视纲手的心情而定吧。
不过也不会很久了,村外的那场战争已经愈演愈烈。
夕日红皱起眉头,嘟囔着:
“老师说我也差不多是时候上战场了……”
千云一惊,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一部分原因是突然听到好友即将要踏上死亡率居高不下的战场,更多的却是因为黑发少女那一双闪着亮光的红眸。
是的,纵然眉头微皱,那一双眸子却隐隐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似乎连身上的每一缕查克拉都蠢蠢欲动。
她忘了她是一名忍者。
忍者,不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么。
不止是夕日红,还有卡卡西,带土,止水,琳,阿凯,阿斯玛……他们都是要踏进战场,与死亡相伴的忍者。
是与鞍马千云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女孩的眼神变得有点复杂,仿佛夹杂着担忧,不甘,失落和其他的什么。
夕日红一无所觉,对着千云灿然一笑,完全没有即将踏上战场的沉重和危机感。
“嘛,等战争结束,我们再一起去郊游好了。”
被她的乐观感染,千云释然地应了一声。
此时的两名少女还不知道,这场战争结束后的很多年,曾经应允的郊游却一直未能成行。
因为那时,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当然这是后话。
当晚,月上树梢。
鞍马家仍然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父女二人一大一小手持一只白瓷酒壶,各有所思。
月光的清辉从窗户斜斜洒入客厅内,与摇曳着的烛光相映成趣。
千云轻啜一口自酿的苹果酒,清香在舌尖萦绕不散。
“爸爸,明年我们种些葡萄吧,过几年就能酿成葡萄酒了。”
鞍马川云笑了笑,目光从窗外转回来,落在女儿稚气渐脱的脸上。
“可以哟,偶尔换下口味也不错。”
然后摸摸下巴,换成了一副慈父的口吻。
“今天被吓着了?”
千云愣了两秒,才明白过来父亲指的是遭遇雾隐忍者的事,扯了扯嘴角。
“我没那么胆小吧。”
虽然不像忍者那样受过专业训练,有过实战经验,但毕竟流着鞍马一族的血,总不会见到几个敌对忍者就心惊胆颤。
鞍马千云绝对没有父亲想象中的那般柔弱。
鞍马川云看着女儿,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一双黑眸中竟是少见的一本正经。
“呐,千云。”
他缓缓开口道。
“你想当忍者吗?”
耐得住常人难以忍受的寂寞才是一名好忍者。
亲眼目睹恋人,至亲,同伴一个个逝去,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这对忍者来说并不罕见。
优秀的忍者不会被这些情绪左右。
所以鞍马川云不是一名好忍者。
他会在妻子丧生后一蹶不振,会在挚友自尽后不愿提起以往种种。
作为忍者来说,他有着太多太多不必要的感情。
然而,不是忍者同样寂寞,尤其是当身边的同伴都是忍者的时候。
就像鞍马千云。
卡卡西也好,夕日红也好,平日里一起玩耍的同伴一个个为了任务奔波而去,只有她一人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偌大的房子,有时却像一个温情的囚笼,她被困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说起任务途中的趣事啊,遇到的敌人啊,令人惊异的忍术啊……他们多的是谈资。
而千云总是微微笑着听,没有插口的余地。
她无法融入同伴们的世界。
如果她真的决心要当忍者,父亲会不会百般阻挠?会不会气愤恼怒?
不会,鞍马川云不会。
他爱女儿胜过一切,不会以为她好的名义去扼杀她的希望。
他只会觉得一阵悲凉,逃不出命运的悲凉。
千云凝视父亲,自从旗木朔茂过世后,他仿佛老了许多。
不过想想也是,父亲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挚友了。
她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最终摇摇头。
“不,我不想当忍者。”
听到女儿的回答,鞍马川云自嘲地笑笑。
“是因为爸爸我给你做了一个坏榜样啊。”
木叶村的孩子,怎么会有人不想当忍者呢,一定是他这个当父亲的错,是他一直以来刻意对女儿的误导。
千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虽然爸爸一直不想我当忍者,但我自己也是真的不想当忍者。”
她说。有点绕口的一句话。
但鞍马川云却听明白了。
如果这是女儿的真实想法,那他就真的可以放下心来了。
——你看啊,香织,我们的女儿还是适合过安安稳稳的普通生活。
“哟,晚上好。”
窗台上突然冒出了一只狗爪子,一晃一晃地向屋里的人打招呼。
接着,斗牛犬的脑袋露了出来,爪子一撑,从窗外跳进客厅。
“卡卡西一个人在医院。”
鞍马川云挑了挑眉。
“所以?”
那小子一定是孤独得无聊了。
帕克甩了甩耳朵,蹭到女孩脚边,仰头看着她。
“他说他想吃苹果派。”
千云嘴角抽了抽,却立刻起身去厨房给他装了一篮子刚烤好的苹果派。
剥开一个栗子放进斗牛犬嘴里,她说:
“那我们过去吧。”
帕克却拦住了她。
“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让在下带回去就好了。”
他记得卡卡西的原意是这样的吧。
鞍马川云轻笑出声。
“啊咧,那小子真会使唤通灵兽。”
不过那几只忍犬跟他很搭就是了。旗木一族的通灵犬,出了名的忠诚。
千云想了想,点点头把篮子挂在斗牛犬的脖子上。
抱着它走出门外,放下,挥手道别。
呐,如果她去当了忍者,天天忙于任务,那谁来陪伴受伤的同伴?谁在夜里为卡卡西烤制苹果派?谁有空拉着偶尔修行不顺的夕日红喝酒解闷?谁去料理院子里开满一地的鲜花?
总要有人来做这些事情。
那她就当这个人好了,在同伴身后目送他们离去,再等着他们回来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没有存稿了……o(╯□╰)o
所以,周更or周双更……大概。
那么,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
☆、战前
木叶45年的春天是个难得的早春。
一树树的樱花仿佛在一夜之间悄然绽放,漫天粉红。
清风缕缕,万物滋长。即使是村外那场被死神操控着的战争,也无法阻挡这个季节独特的生机。
千云在后院花圃中撒下一排的曼陀罗种子,用手将湿润的土壤覆盖其上,纤细的十指沾满泥土。
“都几岁还玩泥沙。”
少年清凛的嗓音在前方响起,千云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得到他眼中漫不经心的戏谑。
卡卡西双手环臂坐在窗台上,一双死鱼眼神采乏乏地耷拉着,简直要成为他的招牌表情了。
女孩努努嘴,直接把双手伸进旁边的木桶里,轻轻搓洗。
刚打上来的井水清澈透凉,肉眼可见细细的沙石在水中分散漂离,慢慢沉下水底。
用毛巾擦干手,仍可感觉冷意未褪,春日的风依然夹杂着一个多月前的寒冬气息,掌心一片冰凉。
她走到少年身边,一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便抬起左手,冷不丁地贴在他脸上。
“喂,好冻!”
纵然戴着面罩,也丝毫不妨碍女孩掌心的冰冻感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他。
猝不及防的少年顿时一个颤抖,一下子跳开了两步,死鱼眼也终于有了点精神,虽然是被冻出来的。
千云笑得弯下了腰。
卡卡西斜眼看她,一脸不满。
“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生又不是忍者的份上,哼哼哼。”
千云笑得更欢了,眉眼弯弯,衬得女孩白皙的脸蛋越发生动。
“话说你那‘哼哼哼’是学带土说话么。”
“我要是敌方忍者的话你刚才早就下三途川游泳了。”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被调侃的某天才翻了个白眼,鄙视之意不加掩饰。
“你这样程度的忍者接近我除了送死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女孩哼了一声,还来不及反驳就被屋外的叫喊声唤走了注意力。
“喂喂喂,你们也太慢了吧!”
是刚刚才被提及的带土。
橙色的护目镜推至头顶,一双黑眸精神炯炯。
少年朝着他们猛挥手,撇着嘴一脸的不耐烦。
旁边是温和笑着的琳。
山坡间的茵绿草地上,四人席地而坐。
从这里望向山脚下的村子,竟是一派不自然的安静,甚至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空洞。
木叶的骨干忍者,大部分都应该在战场上了吧。
而千云身旁的三人,也是过几日便要前往修罗场支援的战斗力。
今天的小小聚餐,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齐人了。
很不幸,这个担忧真的在第二年一语成谶。
负责准备四人份料理的是天善琳,少女的一手好厨艺向来为人称道,与之齐名的还有她温温柔柔的好脾气。
从袋子里拿出若干个便当盒,轻轻摆放在暖黄色的餐布上,她朝着视线集中在她手中的三人柔和一笑,然后招呼大家打开盖子。
一阵引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扑鼻而来。
千云一愣,随即眯成呆板的“一”字眼。
头一偏,目光落在若无其事的银发少年脸上。
盐烧秋刀鱼,味噌汁茄子。
全是他最喜欢吃的菜。
可见琳当真是下足功夫。
“怎么了千云酱,不合胃口吗?”
少女注意到她带着奇怪怨念的眼神,关切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肩的栗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得少女的脸庞仿佛有红晕浮上。
“啊不……”
千云眨眨眼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比起秋刀鱼,她对多春鱼似乎更情有独钟。
那少年面无表情地睨她一眼,霎时惹得女孩的一记怒瞪。
“其实我更喜欢天妇罗。”她说。
琳一怔。
“啊对不起呐千云酱,我不知道……”
千云突然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连忙冲着少女笑笑。
“不不不这完全不是琳的错,是我太挑剔了。”
【挑剔】一词还特地重读了,意有所指地瞥向某少年,对方视若无睹。
带土也终于发现了这菜色的特别,却仍旧一脸迟钝地嘟囔着“卡卡西才爱吃秋刀鱼吧……”
栗发少女脸上红晕渐深。
至始至终唯一淡定的某天才已经拿起筷子,听到带土的话后,死鱼眼朝他一翻。
“你可以不吃,没人强迫你。”
单纯的少年瞬间炸毛,飞快拿起筷子摆开架势。
“休想独享,琳又不是做给你一个人吃的!”
千云掩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顿午餐确实是为某人量身定做的。
虽然某人还是一副毫无自觉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笑语盈盈的琳,又看了看眼中只有秋刀鱼的卡卡西,不禁暗暗摇头。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书上通常是这样形容的。
可惜了一片殷殷少女心。
温柔,体贴,贤惠,就连同是女生的她也不得不承认,琳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只可惜偏偏喜欢卡卡西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女孩这么想着的时候,对着面前的秋刀鱼状似惆怅地叹了口气。
带土手中的筷子一顿,看着夹到半空的秋刀鱼,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犹豫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你想吃这条鱼啊?那给你吧。”
千云愣住,呆呆地盯着从对面落到她碗里的条状物体。
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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