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一时不忍,劝道“和乐皇子,你好歹也吃点吧,您的身子是金枝玉叶,要是有什么是闪失,下官可担待不起。”
金西林面上浮出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淡然的说“阮大人,您以为本君是因为委屈去天锤而哭的么?”他摇摇头“身为帝王家的皇子本身就是政治联姻的工具,对于嫁到哪里,嫁给谁我早就不再在乎,如果因为我的出嫁,能带给我如月国一段时间内的安定,那么就很值得。”
阮清低头道,“下官不敢对皇子您枉加猜测,俗话说故土难离,有些伤怀也是很正常的。”
金西林看了一眼阮清,“我累了,你可以退下了。”
阮清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夜半无人时,阮清仍没有一丝睡意,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星空,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有感知,今晚的月亮居然是个半弦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自古事难全。”阮清一时有感而发,口里念道。
第 65 章
“阮大人有什么心事,看我能不能帮你分解分解。”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随着声音的落地,楚思暮慢慢走了过来,原来长夜漫漫,并不只阮清一个人无心睡眠。
阮清初闻他声的讶然慢慢平静了下来“是你。”她有些惊喜的说。
这二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自从大殿上被同时点为钦差后,楚思暮和阮清之间仿佛有了一丝隐隐的裂痕,阮清也不明白楚思暮到底怎么了,去找他几次始终他都不见自己,今天见他主动和自己说话,自然高兴的很。
“好梦总是易醒。”楚思暮淡淡的说,走到阮清跟前,与她并肩站在台阶上,过了一会儿,他平静的说“清儿,假若有一天,让你在我和云深之间做个选择,你是要我,还是要他?”
阮清皱了下眉头“思暮,这是没有可比性的,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谁都不会撇下。”
楚思暮仍用平静的口气说“我只是说假若,我很想知道,万一有那么一天,你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你会选谁?”
阮清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楚思暮没有再讲话,他站在阮清旁边,象座雕塑般冷硬。
阮清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恐慌的感觉,从没有过的恐慌,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思暮,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我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怪怪的,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告诉我好么?我很不安。”阮清望向楚思暮的眼睛,仿佛想要从这里找到答案。
“没什么,你想的太多了,露水重了,早些去休息吧。”楚思暮回望她,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阮清无奈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听到楚思暮在自己身后,低低的一声叹息。
只在驿站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庞大的迎亲队伍就又踏上了旅途。阮清和楚思暮这一路上,再也没有机会亲密的接触了,阮清负责使团各项杂事,楚思暮负责警戒,一直到第十五日的时候,再度来到边界重城青阳,使团决定在这里好好休整一下,然后再直达天锤的境内。
而到了这里,楚思暮就不能再陪阮清她们前进了,他要留在青阳,等使团的回来。青阳城守将将皇子一行都安排到州府衙里休息,楚思暮接了令箭带着护送的兵勇们继续在青阳防守,直到阮清她们回来。
阮清安置好金西林,换了一身素衣,步出青阳府衙,走在青阳的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只觉两年前在此的一役惶如一梦,“上来,我带你走。”阮清正站在大街上发呆,蓦的被一个声音惊醒,只见楚思暮不知何时也换了一身素衣,骑着马来到了自己身边。
阮清将手递向他,楚思暮轻轻一用力将她拖进了自己的怀抱,两人就那么近的靠在一起,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思暮。”阮清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楚思暮的身体一僵,“我带你到附近再转转好么。”他低声说。
阮清点点头,两人就共骑一匹马,慢慢的走在大街小巷,“思暮,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么?”阮清哀求道,他绝对有心事,很重的心事,可是他却不愿意告诉自己。
楚思暮将头温柔的抵在阮清的头发上,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和芬香“我什么事也没有,到是你,出了青阳,我就不能一直保护你了,万事要小心。”
阮清闭上眼拥紧他“思暮,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就向女帝秉明你的身份,求她不要为难你,我娶你,好么。”
楚思暮的心里又酸又痛,嘴里却说“好。”清儿,我的清儿,你还不明白么?其实女帝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可她却不来拆穿自己,楚思暮怎么会把原因告诉阮清呢,本来就是自己的罪,还是让他自己来背吧。
潇湘别馆里,两个人影亲密的纠缠在一起,身下的女子有着洁白如玉的肌肤,眉似远山,眼若春水,此时,却脸色绯红,嘴里凌乱的发出几声低低的呻吟。
“清儿,我的清儿。”那身上的男子剑眉星目,线条刚毅,此时正一脸痴迷的看着女子。
想起自己和她的未来,苦涩的感觉再度弥漫开来,忍不住狠狠的要她,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揉进自己的心里。
“思暮,思暮。”女子无意识的喊着,神思渐渐飘远。
不知道二人疯狂了多长时间,只见窗格上透过的白光越来越暗,渐渐一室的黑暗。
黑暗里,也不知道又躺了多久,阮清才嘶哑着开口“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那人却仿佛没有听见,阮清翻身趴在他的身上“思暮我们回去吧,太晚了,万一十七皇子找人怎么办呢。”
楚思暮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搂着阮清就向她的脖颈上咬去“啊呀。好疼。”阮清刚叫了一声,就被吻住了,两人这个热吻直吻的阮清快要断氧才罢手。
回去的路上,楚思暮一直都沉默着,有时看向阮清,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可当阮清用征询的目光看他时,他却又别过头,不再看她。
阮清被勾起了一肚皮的好奇,可是却无从下口问,只得忍着,等他来告诉自己
可是直到她再次出发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对自己说,只是用眼神深深的看着自己,里面全是担忧、焦灼的情绪。
可是面对众人,他们又不多说些别的,“阮大人,一切要多加小心了。”楚思暮一身戎装,骑在白马上,英姿勃发,却满眼的忧心。
阮清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狠下心不再看他,策马向天锤派来的接待团行去。
天锤国对这次和如月国的结亲也是很重视的,专门派了一支二百人的接待团在边界上等着,为首之人,阮清看上去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天锤国特使图文蓉拜见大人。”只见迎接的女子面相阴柔,说话的声音却非常有磁性,只是一双眼睛寒光四起,总觉得那目光都能将人冻死。
“图文蓉?”阮清心里一凛,为什么见了她总觉得不安呢。
这边,见阮清等众人缓缓步入了天锤的境内,楚思暮有些担心的问青阳的守将“那边来的特使是谁?”
一个副将插嘴道“听说是图弥勒的小女儿,听说叫图文蓉。”
“图文蓉?”楚思暮一下瞪大了双眼,心里涌上一股不安。清儿此去天锤不会有什么不测吧?他脸色凝重,唤来自己的心腹,低声交代了几句。心腹接令连忙下去准备了,楚思暮神色担忧的看着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如月国使团,心里大声说“清儿,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第 66 章
这里就是养育了云深的土地么?阮清被沿途所见的风光所陶醉,最初几日一直是在高原上行走,远远看去连绵起伏的山脉让阮清着迷不已,出了高原,渡过了一条名叫传说的大河就进入了天锤国的腹地,天锤国的腹地宛如如月国南方的气候一样,温暖潮湿,随处可见盛开的鲜花和绿色的草地,阮清忍不住想天锤国是不是一个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国家。
“阮大人,我国的风光还能入您的眼么?”图文蓉骑马跟在阮清一侧,脸上带着一丝虚伪的笑容,此时有些得意的看向阮清。
“贵国的风光很美。”阮清客气的回道,自从进了天锤境内,她就提高了警惕,总觉得这一路不能这么平安的走到天锤的国都京西,可是一路走来已经十天了,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让阮清有些怀疑,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
正这么想着,突然队伍停了下来,好象前面起了什么骚乱,阮清连忙拍马赶到前面,只见有几百名贫民摸样的人在路上横了许多的大石和枕木,拦住了前行的道路。
“图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阮清有些不满的看向随后赶来的图文蓉。
图文蓉面上一冷,冲着那群人吼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居然敢拦截和亲的队伍,都不想活了么?”
只见那群人里走出来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白面女子,面色忧戚的说“大人,小人们并不敢私截使团,只是遇到了天大的委屈,预诉无门,所以冒死前来犯柬,希望大人进京之后能代为向女帝陛下禀报。”
图文蓉眼一瞪“大胆,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该拦截使团,你们抓紧速速散开,不然,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贫民一片哗然,只听里面有人喊道“这也是个贪官,把她抓下马来。”
那白面女子挥了一下手,众人安静了下来,只见她面色恳切的又说“大人,我们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来求您,否则绝不会在别国使者面前丢我国的脸,只是大人,如果朝廷再不管我们的死活的话,我们柳色县几万余人俱没有了活路了。”
可那图文蓉却一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仍狠狠的说“我不管你几万余人是死是活,念在本官还要赶路的份上,不与你们计较,还不抓紧给我滚开。”
这时,金西林坐在车里已经觉出外面出了状况,于是派了一个贴身的宫奴前来请阮清。
阮清连忙纵马赶到金西林所乘车前,“回十七皇子,前面有一群天锤国的贫民拦在了路前,好象有什么冤情要禀告,此时正和图大人说项。”
金西林微微一怔,掀帘向外看去,果然有几千余人把路拦了个水泄不通。
阮清本不该过问他国的政事,可刚见那女子说的可怜,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又道“可是图大人并不听她们说话,臣怕会起一些争执。”
金西林平静的说“阮大人,我要下车,你随我到前面看看去。”
阮清有些犹豫“前面情形复杂,皇子您还是呆在车上安全些。”
金西林淡淡的说“既然我嫁往天锤,日后,她们也是我的子民,我去看看应该无妨,阮大人,您带路吧。”
阮清见他如此说,只好将他扶下马车,然后唤来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一起护在金西林的左右,来到队伍的前面。
那图文蓉此时还在和拦路的人纠缠着,丝毫没有平静解决的意思,此时,一见金西林从车里出来,走至队伍前面,连忙翻身下马,一脸谄媚“‘和乐君’主,您怎么下来了,有什么事尽可以吩咐下官。”
而那群人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能见到金西林的面,神情一时也都有些紧张。
金西林神色平静的说“她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将路堵上了。”
图文蓉恨恨的说“一群刁民,不知所为何事,君主,您别担心,如果她们再不实好歹,我就给她们点厉害看看。”说完,拿出一支狼烟,说“只要点放这个,方圆几百里内官府都能知晓。”
金西林却抬手制止了她,“等一下,图大人,我想,她们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拦截和亲队伍,肯定有什么苦处,您一旦唤来官府的人,那么她们的处境岂不是更糟?”说完看了一下阮清,阮清会意,走到路的那侧,问带头的白面女子,“我们君主让我过来问问,你们究竟有什么冤屈,非要拦路申诉不可呢。”
白面女子长叹了一口气“大人有所不知,因为我们柳色县地处山的腹地,气候长年温暖湿润,自从内战之后,我们这里突然出现了一种怪病,生病的人全身长出红点,然后没有任何症状的就瘁死在睡眠中,一时搞的人心惶惶,本来县衙说禀告朝廷派人前来给我们救治的,可谁想十天前,突然一群官兵来到了我们的村子,将里面得病之人全部带走了,后来听说,都被活埋进了乱葬岗,要知道那可是数十条人命啊,所以我们一时不忿,闹到县里,可谁承想,县老爷不仅不为我们做主,反而还下令,以后凡是发现有得此病的人,必须送交给县衙,大人您想,送到县衙还有活路么?所以我们纠合了其他村的人想趁和亲使团经过我们这里时,求大人将这一消息带给朝廷,希望能救我们一救。”
阮清听了此话,大是惊诧,“你等一下。”她匆匆回到队伍里将白面女子的说话禀告了金西林,那图文蓉听说这里出现了如此凶险的恶病后,脸色一下子变的发白“奶奶的,怎么没人告诉老娘柳色有传染的病症,早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带队走这条路,这柳色县的县令真是王八蛋,待我回京定饶她不过。”
金西林脸上也是一脸愕然,他到不是怕染上什么病症,而是震惊于这柳色的地方官既然如此草荐百姓,他皱紧了眉头,过了一会儿方说“阮大人,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么?”
阮清明白他的意思,回道“回皇子,随行的花太医医术甚高。”
金西林松开眉头道“阮大人,你传我旨意,让花太医随那群人到柳色县去瞧瞧,看究竟能不能治愈,如果真的十分凶险,那么还要采取些别的法子,让这病不能蔓延开去才好啊。”
阮清思索了一下道“皇子,您看这样可好,我们让图大人派人和花太医一起到柳色县里走一躺,一来看看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看看病症到底是怎么回事,二来我们答应下她们的要求,把这里的情况带到京里,可是究竟她们的朝廷到底怎么处理,我们是不能干涉的,您看这样可好。”
金西林点点,无奈的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办了。”阮清得到他的同意,就将此意图转告给了图文蓉,那图文蓉听说让她也派人去当地看一看,面上还有几分不情愿,可碍不过“和乐君”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