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侠女啊!巾儿姐姐会武功的!”我兴奋地忘了身上的伤,一蹦一跳地挪到窗边扶着窗台,这才看到窗外两个飞跃纠缠的身影,蓝色的那个应该是巾儿,黑色的那个嘛,一看身形就是个男子,可是……
“哇啊啊……”一股异香袭来,我瞪着眼前这张陌生得无以复加的脸孔大叫失声。那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我面前,依样学样地站在窗外扶着窗台,万分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我。
“你就是我的小师妹??”口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你,你是谁?”我强自镇定地退回到桌边,口中下意识地默念了一声“吓死我了”。
“你都没把我吓死,我怎么会把你吓死……”黑衣人跃身从窗户里翻了进来,那股香气也跟着飘进来灌了满鼻。紧接着,巾儿气呼呼地从门口一跃而进,“唰”地向那人亮出了一把剑。
“妖精,快离开五步之外!快!她正在服幻筋散!”
那黑衣人果真应声退到了门边。只不过巾儿还是不依不饶地用剑逼着他不准靠近我。
而我,像在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凝滞了,顿时僵在了床边。
……我现在,吓死人……
我咬咬嘴唇,自嘲地冷笑一下,赶快又整理好心情。再抬头时,正巧瞅到了巾儿的那把剑,看那剑身灼灼闪烁的光泽笔直地由她手中飞向对方,心里竟然在想——倒是真的和那公园里晨练的大妈们用的太极剑不一样啊……
“啊,巾儿姐姐,他是谁啊?”虽然他刚才的话确实让我很不爽,可是心里还是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贸贸然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什么主观的偏见。
巾儿似乎也得了鼓励一般地挺直了腰杆,拿着剑向那人挑了挑,“他是……你二师兄,方夕岩。”
“哦……呃?二,二师兄?我的二师兄!?和我一个师父的么?”
是辛儿的二师兄!可是看样子,他们应该不是很熟唉……OhmyGod,我懂了!是不是,穿越中的第一个男人出现了?
……?
靠在床边,我这才敢名正言顺地仔细打量那黑衣人——个子倒是挺高的,有一米八五吧?啊,嘿,男人家家的脸皮还挺白的嘛,不过不太适合穿黑色的衣服唉,远看整个一黑无常啊,也就扮扮捕快捉个贼合适……至于五官嘛……呀不行,近视看不清……啊就……啊就,勉强算是帅哥一枚吧……
“啊,辛儿拜见二师兄……”没法行礼,我只好礼节性地冲他点了点头。再不情愿我也得称呼人家一声啊,好说歹说人家可还是练家子。
“哦呵呵……没想到被女孩子叫‘师兄’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啊!哈哈……”那人一脸陶醉地在巾儿的剑下大笑着,只见他的脖子随着笑声一蹭一蹭地划过剑尖,我都替他捏把汗,亏得他和巾儿好定力。正暗自怀疑他是不是武功低微没有察觉自己的惊险时,又是“咻”地一下,连影子我都没看到,他的人就那么消失在了门口。
我暗暗心惊了好一会儿,想着幸好刚刚没和他发生什么冲突,否则凭他这身手,火气真上来我连一成活命的机会都难有。
抬起头,却看到巾儿正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剑尖出神。
就在这一天,我见到了“辛儿的二师兄”——方夕岩,也终于又见到了风尘仆仆刚由外地赶回的“辛儿的师父”——朝廷的隐秘机构“五道堂”的堂主付远鹏。五道堂,据师父大人的解释是类似于现代皇家警察局的工作机构,直属于皇室,偶尔辅助处理一下京城的相关事务,但是以我的理解,大部分工作都是处理一些比较棘手而且见不得光的皇家私事。
不过我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在现代很喜欢吃的一种方便面——那个……“五…谷…道…场”
……
言归正传,此刻,付远鹏大人正巍然屹立在我的窗前,背对着向我讲述着辛儿的故事。
“丁辛虽生在商贾富裕之家,可是自幼丧母,体弱多病。有个道士说,十八岁前若不将她寄养在佛祖门下,则必定早亡。于是辛儿的父亲送她到凤溪山的清明禅院,派一个老仆照看她的衣食起居。辛儿在八岁那一年几乎葬身火海,恰被我所救,于是拜我为师……”
“不过,从那一日起,我要她带起面纱。这十年来,她白日勤习琴棋书画,黄昏则苦练武功……虽然以丁辛的资质,她并不是绝佳的练武人才,可十年的磨练到底是让她的体质渐渐好了起来。”
“……谁知道辛儿这次却泄露了行踪,险些……”
长长一段独白过后,他将目光由窗外转向一直沉默的我。
“她这一次追踪的是信王爷的亲信莫言。说来也奇了,我那日正好闲来无事,却莫名其妙的眼皮急跳,饶是再不迷信,也禁不住循着辛儿沿途所做的标记追了去。结果,就在悬崖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
“那悬崖,靠海么?”我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希望。
“嗯,不过幸好悬崖下还有一片滩涂……”付远鹏似乎卸下一副重担般的轻舒一口气,款款坐在床尾。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我?”
“……维持原样。”
我头一低,掩饰自己的失望——早就料到了。
“我现在该做些什么?”还是直截了当的好,虽然我也讨厌自己的逆来顺受。
“伤养好了就回丁府。辛儿已经在半年前下山回家了,但是偶尔也会推说回禅院,趁机完成我交与她的任务。这次你的伤太重,所以拖得久了些。”说着他从袖间摸索了几下,掏出一只小巧的瓷瓶递给我,“这是‘敛霜脂’,每日睡前涂于面上,你的容貌自可恢复。”
我抚摸着手中光滑的小瓶子,在听到他那句“你的容貌自可恢复”时心头突的一颤,掌中的分量似乎瞬间就重了许多。
呵呵,原来我还是那么在乎自己的样貌……
“可是,我现在还是丁辛吗?我是说,我没有她的记忆,没有她的功夫,也没有她的心思。你不觉得让这样一个丁辛继续下去,很危险吗?”头疼,又是头疼。
“……”付远鹏无声地笑了一笑,“你的内力确是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现在倒不急。而且,据我所知,辛儿她……她在这半年和家人接触甚少,虽然同住一处,可她一直是自己打理生活起居……也许,她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吧……”
习惯一个人?
因为习惯了十几年的佛经,十几年的青灯,十几年的独居转而习惯一个人生活?那她倒真不如一直呆在山上的好——我在心底凄凉一笑。
“她自己这么说?”
“……说什么?”
“嗯……说过她为什么不和家人接触的原因?”
“……那倒没有。辛儿一向是寡言的……”
“这恐怕也是你想要的吧?”一股不忍,一股心酸,为辛儿。
付远鹏没有料到我会打断他,只是一刹那怔愣地看着我,“……你果真不是辛儿……”
天,他不会现在才确定我不是辛儿吧?
“呃……我以后会注意谨言慎行的。”唉,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作穿越女主了,连口无遮拦的毛病也染上了——这可不是平日的我啊……
付远鹏倒并没有介意,径自拉过我的右手腕,两指搭于内侧,像在给我把脉。
“还好,幻筋散的药力还未散……辛儿,记住以后离你二师兄远一点,免得给他教坏。”这话说来是警告,可他嘴角那不经意流露出的笑意却颇让人玩味。
“哦……”呵,看来这个二师兄还真是个头疼人物啊,也怪不得巾儿也要对他剑尖相向了。
“可是,您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辛儿呢?因为我总是会想到之前的辛儿……”
“……那,你要叫什么?”
又不能叫回现代的名字……丁辛,辛儿……辛——不知道为什么,脑海瞬间闪入一个词——“悲辛”。
“辛……悲辛……悲——对了,就是‘非心’,丁非心——我就叫丁非心!”
“丁非心……好,丁非心,我付远鹏从此只有一个女弟子,她就是丁非心!”
第四章
更新:09…03…05 14:53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五天,我已经能在巾儿的搀扶下走出房门了。
原来我一直养伤的房间是师父大人的私人空间,位于五道堂的后院。当我能稳稳地站在走廊上沐浴清晨的阳光时,我才真正地开始打量眼前这座不大不小的院子。因为对古代的建筑没什么研究,所以也看不出它属于什么结构。院子里平平无奇,没有亭台水榭,也没有小桥流水,更没有假山耸立没有高木参天,只看得到一条长长的回廊由东贯穿到西,又在厢房尽头折向南方。看来这小院子外面必定有一个大院子。
院子中心是一片近似圆形的空地,据说是师父平日练武的场地。四周只种着些普通的花花草草,大部分是绿莹莹的草坪,大概不到一百米远的尽头处就是一堵空荡无物的白白的墙。伸长脖子也看不到墙后面有什么,院子里又着实没什么风景,我也只好继续一个人挪到房门外的台阶上,无聊地坐着看天,看鸟雀穿过云层,飞过院庭,扑楞楞地落在枝叶尚不繁茂的梧桐树上。
这几天我的师父大人都会在清晨大概八九点钟过来探视,顺便向我讲述一些当朝的风俗禁忌,还有丁辛过去的故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关于丁府的一切。一边瞠目结舌地听着师父的讲述,我一边却暗自放了大半颗心——原来这个时代也叫“宋”!!更为巧合的是当朝的皇帝也是姓赵的!!!一开始还紧张得以为自己穿到北宋来了呢,可小心翼翼一番询问之后……
“什么——北边没有契丹??”
“什么——本朝以前不是五代十国???”
“什么——从没听说过秦汉隋唐????”
呵,呵呵……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万幸,我不仅穿越到了古代,竟然,还是架空的……-_-^……
确定自己已经把与丁府相关的情况搞清楚之后,我心底却莫名其妙地开始不安。
以后,我就再也不是史谦谦了,我要代替丁辛,而且要以丁辛的名义活下去了……不由得心虚起来。
一切尚未正式开始,我却早已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
没有在师父的房里找到镜子,我不禁怀疑是不是被他故意拿走的。他老人家也曾亲口告诉过我他从来不需要镜子,我也只能选择暂且相信他。
“怎么说你以后也得戴上面纱,照不照镜子也没什么所谓嘛……”每次我向他提出想要一面镜子时,他总是这么敷衍我。
清晨都是巾儿伺候我洗脸,还有睡前洗脚,我虽尴尬却也奈何不得,笨拙的我也懒得去借脸盆里的水看自己的倒影,真看得清才怪呢。每次几乎就要问巾儿“我是不是很丑”时,都在一番思想挣扎之后作罢了——她未必对我说真话,即使是真话,我也没有足够的想象力还原她对我样貌的描述。
“什么?连巾儿姐姐你也没有镜子!?”从巾儿平淡的陈述中,我总算顿悟了——敢情这堂堂五道堂压根连一面镜子都没置备啊!
五道堂上上下下只有巾儿一个女婢,其他的大老爷们虽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除了师父之外都住在别处。这些日的相处,我多少看得出巾儿在他们的影响下也是过得大喇喇粗线条,而且硬要在心里将自己当作一个男人般的看待,似乎这才符合她一贯仰慕的五道堂的作风。唉,谁让我的存在还处在保密之中呢,为防止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也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了……买一面镜子,在这时竟也成了空谈!
唉……摸了摸脸上日渐消退的伤痕,我不禁又叹了口气——发觉来到这里之后,叹气的频率比之现代有增无减。什么时候我也成了那多愁善感的人儿了?好笑啊好笑……
日后,恐怕逼得我叹气的时候还会更多吧?现在又何苦再为镜子这样的小事浪费情绪呢?我可是丁非心啊!
时刻提醒自己现在的处境,渐渐地,竟然真的没再想镜子那回事了。
据师父说,我还有三个师兄,他们在“丁辛”的这次变故之前全然不知她的存在。这次重伤虽然几乎断送了我的小命,可也逼得师父不得不在五道堂内部公开我的身份,倒也是创造了一个师门团聚的机会,只不过大师兄和三师兄皆因任务在身,最快也得明日才能返回。
巾儿口中的“妖精”二师兄隔三差五地也会过来看我,只不过总是在巾儿的剑尖底下,站在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我真真了解为什么巾儿执意要叫他“妖精”——原本以为他天生雪肌,看清了才知道那是他抹的香粉!!!O__O〃而且据说这粉白粉白的化妆品还是他的独门秘方,粉质细腻,香气异常浓烈,当真是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味了。之前不让他靠近我,也是因为这香粉正好与我所服用的幻筋散相克,怕解了药性。他本人倒也不以为意,反而每次都是兴冲冲地来,自顾自地向我套着近乎,然后又一脸得意地离开。我一直在纳闷,我究竟说了什么笑话那么好笑以至于总是让他那么兴奋?难道只是因为那句“二师兄”吗?还是我脸上的疤痕很可笑?
不解……
“二师兄,绿色的衣服和你的脸色不太搭调呢,绿白绿白的像根葱……”慢慢地习惯了他的直爽和心无城府,在他面前,我已经不需要什么婉转的措辞了。
“呵呵……”又是那惯有的自得其乐的表情,“是吗?那我下次换件漂亮的就是了……”
“原来今天是十五啊!”看着夜空中那轮灿烂的满月,我熄了房里的灯,一个人稍嫌艰难地迈出门槛,弯腰坐到石阶上。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对我来说却像过了一年那么漫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一切都虚幻得像一场梦,看得到却似乎抓不到。我知道我应下了,应下了继续做丁府的大小姐,还应下了继续做五道堂无名的女捕头……呵呵,一想到此就忍不住觉得好笑——我竟然也成了古代的公务员了!虽然还是地下的,而且是编外的,不过“女捕头”的头衔还是小小满足了一下我的幻想。尤其是想到不久之后潜藏在这具身体里面的的内力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