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絮藏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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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藏金玉-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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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匆匆在敞开的门外站定,“小的在。”

“再去沏壶茶。”薛灵璧说完,又低下头去。

冯古道看着仆人进来,小心翼翼地接过茶壶,一溜烟地跑出去,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茶很香。”

薛灵璧头也不抬道:“这种苦丁茶是贡品。”

“是么?”冯古道微愕,皱眉地看着杯中茶。刚才那一句是顺口说的,其实他觉得这茶……有点苦。

“先苦后甜,余味悠长。”薛灵璧边说边翻页。

冯古道道:“你尝过?”从进来到现在,薛灵璧手上唯一拿过的东西就是书。

薛灵璧道:“皇上最打赏给大臣的就是茶。”

“皇上真是……实惠。”看来国库真的不富裕。

薛灵璧顺手掩上一本,又翻开另一本。

冯古道道:“有收获?”

“屯田、水利、田赋、关税、刑狱、官员升调考核……”他伸手在那堆卷宗里翻了翻,“连粮仓、军需都有。”

“看来田大人的确很想离开广西。”

“不但想离开广西,而且还想在离开之前扯一把凌阳王的后腿。”

冯古道眼睛一亮,“莫非有凌阳王的罪证。”

“没有。不过这些东西加起来就等于一件事。”

“什么事?”

“广西是凌阳王的天下。”

……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再尊贵的身份,在皇帝江山之内,都只是臣,也只能是臣。将皇帝的江山作为自己的天下,即便不谋反,也难逃图谋不轨之名。

有脚步声从外头走廊经过。

仆人端着茶壶,恭恭敬敬地送进来。

冯古道接过茶壶,打发他走后,倒了两杯,亲自将其中一杯递到薛灵璧面前。

薛灵璧抬头看他。

冯古道含笑道:“侯爷亲自叫来的茶水。”

“只要本侯亲自开口,便是本侯的?”薛灵璧接过茶杯,轻轻晃了晃。

冯古道眼睑微垂道:“我只是借花献佛。”

“若本侯看中的是别的花呢?”

冯古道装糊涂道:“花茶的确清香可口,别有滋味。”

薛灵璧含笑不语,低头啜茶。

卷宗是带不走的。

薛灵璧连夜看完,至第二天凌晨,便和冯古道一同匆匆上路了。

马车里,冯古道斜歪在刚从总督府搜刮来的靠枕上,打着哈欠对一夜未睡却精神无比抖擞的薛灵璧道:“何必赶得这么急?”

薛灵璧道:“田财田总督最擅长的一招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面赔笑一面捅刀。我一个晚上未睡,他又何曾睡得好?”只怕想了一夜怎么利用他。

冯古道道:“我们直接去南宁府?”

“以凌阳王对广西的掌控来看,我们的行踪迟早会暴露,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从总督府的卷宗上,他看到凌阳王对广西的监控实是到了插翅难飞的地步。

冯古道想了想道:“我暗中召集教众在南宁府周围待命。”恐怕这也是皇帝之所以让他来帮助薛灵璧的原因。在双方没有撕破脸之前,皇帝根本无法安插军队进入广西地界。唯一能够渗透的就只有江湖人。

从桂林到南宁,一路都很平静。

但是太平静了。

他们虽然坐马车,但是没有掩藏行踪,以凌阳王的人脉,断然没有不知之理。他不动手并非不想动手,而是没有必要动手,可见在南宁府等他们的,必然是一场鸿门宴。

进南宁城时,冯古道感慨道:“皇上真是知人善用。”

薛灵璧道:“何出此言?”

“他一定是看我们俩年轻,跑得快,所以才送我们来做这非逃命不可的差事。”冯古道忍不住想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但是半路却被薛灵璧劫走,“放心,我一定会保你周全。”

冯古道看着被握住的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

马车在南宁府最大的酒楼前停下。

薛灵璧和冯古道下车之后,便引得不少瞩目。

冯古道道:“你猜凌阳王会不会来迎接我们呢?”

薛灵璧道:“以他的性格,他更喜欢看我们四处碰壁,撞得一鼻子灰之后去拜见他。”

“真是太不好客了。”冯古道叹气。

两人上楼。

侍卫分出四个跟上去,其他人留在一楼。

酒楼生意红火,这个时候的包厢全满了,他们只好分成两桌坐在大堂。幸好大堂布置雅致,来的又多是文人雅士,商贾富豪,人虽然多,却难得不闹。

薛灵璧和冯古道边吃着酒楼特色菜,边听着周围客人的窃窃私语。

大多说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风雅事。

冯古道忽而想起那个卫漾公子,不由笑道:“说起来,来了南宁,不见那位卫漾公子倒是可惜。”

他的声音不弱,此时便有一桌人将注意力转移过来了。

薛灵璧和冯古道都是练武之人,对旁人的目光最是敏感,便不动声色地回望过去。

那一桌一共三个人,两个身材瘦削的书生,一个身材魁梧……壮士?

几双目光相对,书生先露出和善的笑容,尤其看薛灵璧时,眼中明显带着惊艳。

薛灵璧不悦地皱了皱眉,很快将头转回来。

冯古道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刚想说什么,就听楼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妇人急吼吼地冲上来,眼睛朝大堂一扫,然后径自朝他们这桌扑来。

薛灵璧和冯古道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个疑问——凌阳王准备卖什么药?

那妇人冲到面前,突然对着冯古道跪下去道:“公子好心,救救我女儿吧!”

……

冯古道看着四面八方射过来各种目光,尴尬道:“大婶何出此言?”

“我女儿仰慕公子仰慕了整整五个年头,现下她重病在床,恐怕不久于人世,还请公子怀着悲天悯人之心,去看她一眼,让她死得瞑目。”

冯古道惊得目瞪口呆,“她仰慕我五个年头?”五年前他还在关外,天天想着怎么会睥睨山,她女儿是怎么仰慕上他的?

薛灵璧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妇人道:“公子歌画双绝,当年我女儿一见到公子的画,就茶不思饭不想,整日痴痴呆呆……”

“等等。”冯古道终于听出不对劲在何处,“你说谁歌画双绝?”

“公子歌画双绝,整个广西皆知。”妇人以为他要推脱,急忙道,“公子切莫自谦。”

冯古道摸了摸鼻子,无辜道:“大婶究竟是从哪里认出,我是卫漾公子的?”

妇人愣了愣,结巴道:“公子腰际挂着一根箫……”

“……”箫是和歌有关?还是和画有关?

冯古道低头看着箫无语。

妇人似乎也察觉自己莽撞,“我特地打听过,今日卫漾公子会来。”

冯古道摊手。

妇人眼睛立刻向薛灵璧扫去。

薛灵璧眼皮不抬道:“我不是。”

……

妇人茫然地站起,眼睛无措地看着大堂其他人。

“卫漾在此。”

关键时刻,一个声音冒出来。

冯古道和薛灵璧闻声而望,脸上同时闪过一丝错愕。

站在那里的,正是之前与他们对视那桌的……壮士。

“卫漾……公子?”妇人双眼明显写着不可置信。要不是那个壮士身上穿的衣服的确像是书生打扮,她几乎要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了。

与壮士同桌的两个书生都摇头感慨道:“世人愚昧,一味以貌取人。”

妇人脸上一红,轻声道:“壮士真是卫漾公子?”

……

冯古道捂着嘴巴忍俊不禁。

薛灵璧也背过脸去。

在座有几个甚至已经笑出了声。

妇人惊觉自己竟然将想法说了出来,脸色更红,“小妇人无礼,还请公子见谅。”

卫漾公子叹气道:“罢了,你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令嫒不是重病在床么?我随你去一趟吧。”他理了理袖子,走到她面前。

妇人站在原地,面有难色。

“为何不走?”卫漾公子问。

妇人看了冯古道一眼,咬牙道:“公子太过英挺,与我女儿想象中的不符,怕是会令她……”任她脸皮再厚,失望两个字总是说不出口的。

卫漾公子的脸顿时也红了起来。

妇人噗通跪下,“公子大人大量,还请饶恕小妇人无知之罪。只是我女儿命不久矣,我实在不忍再让她失望。”

卫漾公子半天叹出口气,“那你待如何?”

妇人的眼睛朝冯古道望去。

冯古道:“……”

作者有话要说:广告时间:开新文了。

《综艺小白和三栖巨腕》的同系列文

游戏背景是《朽木充栋梁》+《败絮藏金玉》的《嬉闹江湖系列》。所以会有纪无敌、袁傲策、冯古道、薛灵璧等NPC出场。

大家要来啊,来啊,来啊……O(∩_∩)O~

谋反有理(三)

妇人住在城外一间看上去随时会倒下来的破茅屋里。

外头倒是有几亩田,可惜荒废了。

妇人以袖拭泪,“相公走得早,家里头没人打理。小妇人先进去和女儿说一声,还请三位在这里等一等。”

冯古道微笑颔首。

等妇人进门之后,他转头看卫漾公子,却见他神色犹疑,若有所思,便微笑道:“公子是觉得她谈吐不俗,不像山野妇人,还是觉得她手掌上茧子的位置像是练刀之人,亦或是她步履太轻盈,像练武之人?”

卫漾公子愣了愣,展颜笑道:“原来这位公子也发现了。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冯古道道:“在下冯古道。”

卫漾公子一惊,随即道:“魔教明尊冯古道?”

冯古道正要自谦几句,就见他转看薛灵璧,眼中光芒一阵闪烁,“那这位一定是雪衣侯了。”

薛灵璧淡然睨着他。

“久仰雪衣侯文武双全,不知何时有空,让我们以文会友?”卫漾公子双颊红扑扑的,就差没冲上去摇对方的胳膊了。

冯古道干咳一声插|进来道:“听说我的文采也不错。”

卫漾公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可是魔教不是江湖门派吗?”

“当个伟大江湖人的首要条件是德才兼备。”冯古道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卫漾公子赞同道:“不错。为人处世,当先明其道,了悟其理,方能修其德行,不至有亏。”

“魔教是邪派。”薛灵璧道。

“……”

卫漾公子对着冯古道眨眼睛。

冯古道莫名其妙地跟着眨了眨。

薛灵璧忍不住伸出手,想冲卫漾公子的脑袋拍下去,他突然说话了,“眼睛最能表达一人的善恶。心善,则眼清明,心恶,则目浑浊。我看冯兄为人应当是前者。”

薛灵璧收指成拳。

冯古道赶紧道:“一个人眼睛清明还浑浊只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早上洗脸有没有洗干净。”

卫漾公子呆了下,“啊?”

正巧妇人走出来,冯古道抢先往里进,“既然令嫒不久于人世,我们还是抢在她过世前见识见识吧。”

妇人:“……”

走进屋里,果然残破陈旧,混着腌菜和霉味的奇特臭味充斥着每个角落。

冯古道不停地摸着鼻子。

薛灵璧则直接屏住呼吸。

“我女儿就在房里,三位一道进去可能不大……”妇人还没说完,三位已经一道进去了,“呃,方便。”

她女儿躺在一张用干稻草铺陈的床上,窗子有些歪斜,看上去是卡在窗棱间的。

冯古道走在最前,一马当先。薛灵璧站在他右侧,卫漾公子最后。

“你就是卫漾公子吗?”她女儿颤巍巍地冲冯古道伸出手。

虽然在冯古道眼中,她更像冲着他的玉箫伸手。

“嗯。”他配合地点了点头。

眼泪刷得就从她眼眶里落下来了,“自从六年前看到公子的画起,我就一直很仰慕公子……”

“你娘不是说五年前吗?”冯古道笑眯眯地问。

女儿低下头,期期艾艾道:“五年多,六年不到。”

“哦?”冯古道想了下道,“你是准备见过我之后就去死吗?”

女儿猛地抬起头,眼里俱是惊愕,就好像他突然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一样。

薛灵璧突然一指卫漾公子道:“这个是大夫。”

“啊?”卫漾公子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呆呆地看向自己。

女儿一惊,随即哀怨道:“我治不好了,死定了,不用看了。”

“还不替这位姑娘诊脉?”冯古道对他使了个眼色。

卫漾公子恍然,正要上前,身体就被从后面冲过来的妇人撞到一边。

薛灵璧眼疾手快,将冯古道拉到身侧。

卫漾公子撞在墙上。

妇人趴在女儿窗前,捶胸顿足地大哭道:“可怜我女儿年纪轻轻,就这样走了,还没有一门好亲事。以后下了地府,也要做孤魂野鬼。”

她的嗓音尖利,在这样有限的环境中,比午夜三尸针更让人防无可防。

卫漾公子偷偷看向冯古道。

薛灵璧立刻瞪向卫漾公子。

冯古道抬头看屋顶。

妇人哭了半天,见迟迟没人搭话,终于忍不住冲冯古道跪下道:“公子,看在我女儿命不久矣的份上,你能不能收她为妾室,给她个名分?”

薛灵璧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厉光。

冯古道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妇人:“……”

冯古道清了清嗓子道:“大婶,其实你哭得这么辛苦,我真的不该打断你的。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能不能说清楚了再继续?”

薛灵璧突然一脚踹向卫漾公子。

卫漾公子猝不及防向后一跌,脑袋刚好撞在窗户上,将窗子撞飞了出去。

薛灵璧抓住他胸前衣襟,又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然后身体如泥鳅般从窗户滑了出去。

卫漾公子跌跌撞撞地站直身体,吃痛地摸着脑袋道:“发生了什么事?”

冯古道脸色不变道:“你不小心摔了一跤。”

“……”观赏全过程的妇人无语地望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冯古道。

几眨眼的工夫,又一个人从窗户的位置‘不小心’跌进来了。

薛灵璧紧跟其后。

卫漾公子见到那人,先是皱眉,随即愕然道:“陈则?”

“世子。”陈则捂着被摔痛的肩膀,迅速站起。

原本就狭小的房间一下容纳那么多人,连转身都成了问题。

卫漾公子看看妇人,看看女儿,又看看他,气愤道:“这都是父王想出来的?”

“和王爷无关。”陈则急忙道,“其实是,是岳先生想出来的。”

“岳凌?”卫漾公子脑海里顿时浮现一张抖着两撇小胡子奸笑的脸,“他又想干什么?”

陈则偷偷瞄了眼冯古道和薛灵璧,头垂得很低。

“说!”卫漾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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