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絮藏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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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藏金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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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依然是一张冷脸。

冯古道客气道:“刺客兄果然英明神武,智谋过人。不愧是杀手界的栋梁之才。”

刺客眼珠动了动。

“最难得的是,刺客兄居然还长得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堪称潘安再世,宋玉复生。”

刺客看他的目光已经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了。从小到大,他不被人骂鼻子扁平,眼睛三角已经算不错了……潘安宋玉?那就是再世重生的时候没把腐烂的尸体修补好。

“我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想,若我有刺客兄一半的容貌,一半的才华,那我此生将再无遗憾。”冯古道说到这里,动情得不能自已,“不知令堂最近安好?”

刺客:“……”

“我挺想念她的。尽管我们素未蒙面,但是神交已久。”

刺客:“……”他是孤儿。

冯古道再接再厉道:“对于令尊,我一直很钦佩。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需要多大的勇气。我的意思是说,生出你这样完美的儿子,而不自惭形秽地上吊自杀,是需要勇气的。”

……

“行了。”雪衣侯慢慢地舒出口气,“还是阿六来吧。”

冯古道让位的时候颇为依依不舍。

“你很怕本侯从他嘴巴里得到消息吗?”雪衣侯道。

冯古道看着正被阿六用大内专用手法刺激周身穴道和错位身体各骨节的刺客,叹气道:“我只是怕他一时想不开,咬碎牙齿里的毒囊。那毒药是血屠堂专门研制用来自杀的,效果绝对不比侯爷的鸩酒逊色。”

雪衣侯眸光一闪。

阿六立刻抓住刺客的下颚,只听卡擦一声,下颚就被卸下。

刺客的口水不断从嘴巴里流出,眼睛恶毒地瞪着冯古道。

冯古道叹气道:“这个一定是新丁。通常血屠堂的人被抓住,会第一时间咬碎毒囊自杀的。”

雪衣侯瞄了他一眼,“听起来,你有点遗憾。”

冯古道:“有种新不如旧的沧桑感。怕只怕到最后,血屠堂这门生意会因为后继无力而销声匿迹。”

雪衣侯道:“呈你吉言。”

阿六想将刺客嘴巴里的毒囊弄出来。

雪衣侯道:“毒囊易破。冯古道你去。”

冯古道委屈道:“我的手和阿六的手都一样是手。”

“若是毒囊破了,你就去舔一下刺客的舌头。”雪衣侯笑眯眯道。

冯古道打了个寒战,“侯爷想让我死,何不正大光明地说?”

“你中了三尸针,未必会死。说不定会因祸得福。”

“多谢侯爷考虑周详。”

“那还不去?”

“我腿抽筋。”冯古道赖在原地不肯动。

“阿六,背他去。”

冯古道看着阿六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连忙跑到刺客身边,“不抽了。”

刺客全然不见了原先的淡定,眼里两簇火苗仿佛随时会射出来。

“刺客兄,相信听过刚才的赞美就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敬仰是如天河之水般,浩瀚无垠的。今日得罪实在是情非得已,你若是可怜我同情我怜悯我……不如就如了侯爷的意,将幕后主使者的身份说出来吧。你若是不肯,我只能将你的衣服剥光,丢到妓院里……”冯古道伸出手,突然接好他的下颚,“接客。”

黑血从刺客的嘴巴里不断吐出来,他的眼珠凸起,恶狠狠地瞪着冯古道眼中那抹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笑意,“明……尊……”他用极低极慢的声音呢喃。

“明尊?”冯古道高声念出来,然后急忙点了他的穴道,“刺客兄,你既然愿意说了,又何必这么想不开要吞毒药呢?”

只是一切为时已晚,刺客两眼一翻,直接蹬腿。

冯古道感叹道:“这位刺客兄还真的是……忠义两全。为了忠于血屠堂,他不惜自杀。但是为了不辜负阿六和我浪费了这么多口舌力气,他还是将幕后主使者说了出来。死都死得这样光彩,真是难得。”

雪衣侯莫测高深地看了他好半晌,才缓缓地将‘明尊’两个字念了一遍,嘴角噙起冷笑道:“没想到堂堂魔教明尊也要借助血屠堂的力量来追杀叛徒。”

冯古道笑道:“难道侯爷没听说过落地凤凰不如鸡吗?明尊如今势单力孤,已成丧家之犬,借助血屠堂追杀我已经算是他最后的尊严。”

雪衣侯道:“我原本还打算将他收归门下,如今看来……”

“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冯古道截断道。

雪衣侯斜眼看他。

冯古道苦笑道:“侯爷知道我与他誓不两立。”

“本侯很希望你们能成为本侯的左膀右臂。”

“那侯爷当初不该杀魔教那么多人。”

雪衣侯道:“若不将明尊身边的枝叶斩尽,本侯又如何让他乖乖就范。”

“乖乖就范?”冯古道的表情很古怪。

雪衣侯道:“当然,绝不是你脑海里想的那种。”

冯古道干笑道:“我什么都没想。”

“将釜里的水喝干,启程上路。”雪衣侯反身回车厢。

冯古道望了眼清可见底的水,道:“侯爷,没有茶叶。”

“若有茶叶,本侯就用来喂马了。”

冯古道:“……”

背叛有理(八)

空腹喝那么多水绝对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尤其是不断地跳下马车,又不断地追上马车。

雪衣侯被他进进出出带起的风吹得异常不耐,“你不会忍一忍么?”

冯古道关上门叹气道:“侯爷,这世上有很多事是忍不得的。”

“你是在暗示本侯丢你下车?”

冯古道抱拳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雪衣侯道:“既然如此,你就将自己丢下去一百次吧。”

……

冯古道舔了三次嘴唇,才道:“侯爷说的一百次是?”

“九十九加一次。”

……

于是,在那绿荫遮蔽的林间小道上,一辆精致的马车夹杂在几辆马车中缓行。车旁有一个身影不断地跳上车辕,又跳下车辕,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数着一二三四……

越靠近太原,关于明尊的消息就回报得越勤。

为了拖住明尊,雪衣侯先后派出三批人马联合当地官府缉拿他。

奈何虎落平阳依然是猛虎。

明尊一路过关斩将,冲破重重防线,已经杀到了阳泉。

雪衣侯将驿报放到一边,问道:“你认为那个明尊是真的明尊吗?”

冯古道道:“或许不是。”

“好一个或许不是。”雪衣侯道,“你起初不是说这里是个陷阱么?”

冯古道道:“起初是这么说的。”

“那现在呢?”

“现在还是有可能是陷阱。”

雪衣侯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一弹,“冯古道,你应该还记得本侯为何这样纵容你吧?”

冯古道道:“因为侯爷爱惜人才。”

雪衣侯纠正道:“因为本侯爱惜对本侯有用的人才。”

冯古道想了想道:“我还是以为,前面是陷阱。”

“哦?”

冯古道道:“我虽然未曾亲眼见过明尊的容貌,但是对他的做事方式却略知一二。比起暗尊袁傲策的胆大妄为,明尊算得上心细如发,步步为营。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拱手让出睥睨山,背井离乡。经过睥睨山一役,明尊早已是惊弓之鸟,绝不可能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侯爷视线之内。”

雪衣侯不置可否道:“所以,明尊一定会藏在本侯看不见之处?”

冯古道道:“未必是看不见,却一定是不曾注意到。”

“比如说?”

“苏杭。”

雪衣侯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对苏杭情有独钟。不过阳泉离这里不远,你的预估很快就会被证实。”

冯古道踌躇了一下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侯爷恩准。”

“不情之请?”雪衣侯调整了下坐姿,淡淡道,“莫非与你师父有关?”

“侯爷真是明察秋毫。”冯古道道,“的确是关于我师父。虽然这个明尊未必是真,但是这个明尊身边必然有一个真的长老,万一那个人是我师父,还请侯爷能够网开一面。”

“你不是说他的弟子众多,不缺你这一个?”

冯古道苦笑道:“虽然他不缺我一个,但我只有他一个啊。”

雪衣侯浅笑道:“没想到你对师父倒有几分孝心。”

“难道在侯爷的心目中,我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至少和有情有义沾不上边。”

冯古道呆了呆道:“侯爷果然心直口快。”

“对于你,本侯有编故事的必要么?”雪衣侯缓缓闭上眼睛,眉脚的红痣如一点朱砂,将整张脸都衬得艳丽无匹。

冯古道自若地收回目光。

马车缓缓停下。

有雨声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阿六在车外道:“侯爷,下雨了。”

雪衣侯眉眼不动,澹然道:“等雨停。”

雨声淅沥,连绵不断,敲击了车顶整整一夜,仍无止意。

待东方天色微微露出一抹深灰,前方突然传出马屈膝倒地之声。

紧接着是侍卫的大喝:“谁?!”

阿六机灵地蹿出自己的马车,守在雪衣侯的车前。

雪衣侯睁开眼睛,无声地看着外头很快亮起又很快被雨水打灭的火光。

冯古道动了动僵硬的腿,推开门,探出头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阿六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刺客。”

冯古道皱了皱眉,低喃道:“明尊付给血屠堂的价钱一定很高。”

阿六道:“好像不是血屠堂。”

几句话的工夫,侍卫们已经和刺客交上了手。

阿六跃上前面那辆马车的车顶,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对方一共是三个人。一个老的,两个年轻的。”

冯古道眸光一闪道:“那个老的武器是不是一根拐杖。”

“不是。”

冯古道松了口气。

“不是一根普通的拐杖,是一根铁质的拐杖。”阿六补充道。

冯古道低咒一声,回头冲雪衣侯陪笑道:“是我师父。”

雪衣侯懒洋洋道:“你能阻止他么?”

冯古道苦笑道:“如果让他一拐杖打死我,说不定他会心情好得不想继续打。”

雪衣侯道:“倒也是一个办法。”

外头侍卫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显然对方人数不多,却个个是高手,而且已经占据了上风。

阿六高叫一声,已经跳下车顶加入战局。

雪衣侯皱眉道:“我讨厌雨天。”

冯古道想:就因为你讨厌,所以对方才喜欢。

“我更讨厌雨天的时候被打扰。”说到扰字时,雪衣侯的声音已如箭一般射出车门。

同时射出去的还有冯古道。

具体的说,他是被抓住后领,一把扔出去的。

那个老者看到冯古道飞来的身影,眼中怒意大盛,连叫几声“来得好”,手中拐杖毫不留情地朝他当头劈落。

冯古道在半空中已是借力无处,转身无力,只能抽出袖中剑,硬着头皮迎上。

剑与铁拐相交,火星四溅。

冯古道借力反弹回车辕。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一直从后颈流入内衫,透心的凉。就如老者此时看他的目光。

“兔崽子!忘恩负义、出卖本教得来的狗食好吃么?!”老者将铁拐敲得震天响。

冯古道垂头道:“弟子有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午夜三尸针?”老者继续破口大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初要是没有我,你早不知道投胎到哪里去了。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三尸针就让你把良心都喂狗了。明尊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走上歪路。”

冯古道反驳道:“男儿当立志投效朝廷,扬名立万。怎么能天天和魔教妖孽为伍?”

“魔教妖孽?!”老者不骂了,直接拿着铁拐就冲他打。

冯古道哪里敢硬拼,脑袋一缩就朝雪衣侯的方向跑去。

雪衣侯此刻正以一敌二。阿六等侍卫都被他赶在一旁掠阵。

只是那两个年轻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双剑合璧,虽然不是天下无敌,却也配合默契,极少露出破绽。

雪衣侯被雨水淋得心中怒火越蹿越高,眼中冷光一闪,剑突然如灵蛇一般,从雨水的缝隙中敏捷地闪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个年轻人的中间。下意识地,他们同时挥剑格挡。但是,雪衣侯的剑突然消失了。

两个年轻人心里一悸,只见剑光一闪,那把剑就出现在眼前,他们绝对躲不了的角度。

当。

一支玉箫猛地击在剑上,将剑硬生生地砸偏几寸,从两个年轻人咽喉下三寸处划过。

雪衣侯眉头一皱,顺手挽起一朵剑花,将玉箫挑上半空,接入手中。

“不愧是皇帝最器重的雪衣侯,果然好身手。”一袭如清雅绝俗的淡蓝身影如天边云雾,飘飘渺渺地吹进漫天雨幕。

雪衣侯收起剑,嘴角一弯,“明尊?”

此时,冯古道刚好冲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躲进侍卫的包围圈,嘴里还嚷着:“侯爷救命。”

雪衣侯正要说什么,老者已经怒气冲冲地追过来,“兔崽子!我教了你这么久,你连对敌的勇气都没有学会吗?”他的湿胡子都险些被气得翘起来。

冯古道探出头道:“明知打不过还冲过去,那不叫勇气,那叫慷慨赴死。”

“那你还不过来慷慨赴死!”老者恨不得将铁拐丢过去。

冯古道道:“我承认,这个我没学会。”

天蓝身影轻笑出声,“冯古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

冯古道道:“好说好说,我对你也不见得有多喜欢。”

雪衣侯问道:“他是明尊?”

冯古道道:“从声音和腔调上来说,他是的。”

雪衣侯道:“你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条件是什么吗?”

冯古道脸色发白,“生擒明尊。”

“机会近在眼前。你若是能办到,本侯就赦免你预估不准之事。”

冯古道嘟哝道:“我说是陷阱,明明是陷阱。”

“嗯?”雪衣侯眉头一挑。

冯古道只好硬着头皮,举剑朝那抹天蓝色的身影冲去。

与此同时,雪衣侯的剑再度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

背叛有理(九)

雨越下越大。

冯古道边跑边感到身上透心的凉。

天蓝色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他甚至可以看清楚那张银色面具上水珠的流向。

“这么多年,希望你的武功有所精进。”蓝衣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浅浅的笑意。

冯古道的脚步骤停。

“因为,”蓝衣人缓缓道,“这次真的是生死相搏。”

搏字未落,那人的手指已在近前。

冯古道侧身闪过,袖中剑如闪电般刷刷地连攻出三招。

但蓝衣人似是早有所料,腰部轻轻向后一弯,另一只手如风中弱柳,轻轻扫过他的剑身。

冯古道只觉手中的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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