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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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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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靠城郭边的一条小路,避开了西肼铁甲军,丁冽方放缓了速度,抬头朝叶莲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叶莲不觉红了眼圈,道:“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来黑雕城,若不是我,黑雕城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文兰也不会……”
  “你也别太难过,文兰这样离开,或许是一种解脱……”丁冽牵着马缓缓前行,沉默了一会却又说道,“没有什么后悔的,小师妹,你不来,西肼人一样会攻打过来,只是早晚而已,而城池也一定会破……如今西肼人已经攻占了咱们东宁大片土地,你家里是不是在明波湖?那里……也已经落在了西肼人手中,就算你没来黑雕城,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叶莲喉头发紧,异常艰涩地道,“我二娘跟弟弟都还在那边……”
  丁冽叹道:“只盼吉人天相,他们先一步逃去了安全之地……我们如今这样,就算担心又有什么用?”
  叶莲闭上眼好一阵,方平静下来,低声道:“大师兄,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丁冽点头道:“只我们逃出去还不成,无论如何得把小城主一起带出去,黑雕城骤然被攻破,东宁人心大乱,所以才节节败退……十八年未战,大家都指望着云简大将军复出,可是云大将军一夜间丧夫失子,又怎能安心作战?只有把小城主救出去,让她母子团圆,东宁才有希望……”
  叶莲道:“我知道……可是,小城主在哪里?我在里面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丁冽四下望了一望道:“我四处打探过,小城主并不在外城,城破那日,就没人看到小城主被押出来过,只怕还是在内城。”
  “内城?”叶莲有些意外,思索片刻道,“我想不出他们会被关在哪里?只有再慢慢想法子找,只盼云简将军不要中了他们的奸计,到黑雕城来。”
  丁冽“嗯”了一声,停下脚步,仰头注目望着叶莲道:“小师妹,你如今还好么?”
  叶莲听得他如此问,喉中便是一哽,偏过脸去道:“还好……”
  丁冽颓然低下头来,道:“我就知道他对你一直不怀好意……当日,我也许……真的不该劝你。我真是没用,你们谁都救不了。”
  叶莲看他满脸痛苦之色,只是以拳捶额,忙伸手阻住他,道:“大师兄你别这样,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谁也不怪,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也只能走下去,只是我方才一时忍不住,恐怕他又要怀疑我了。”
  丁冽吸了口气,将一腔悲愤自怨压下去,道:“小师妹,你方才做的很好,你本性善良,若是看见同门被残害致死,却无动于衷,他反而会不放心……”
  叶莲一颗心这才放下,道:“大师兄你在外面要多保重,他的戒心很重,一直不肯信你呢!”
  “我知道,小师妹……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凡事多留点心,事到如今,我们唯有忍辱负重,才有机会救出小城主,为东宁尽一份绵薄之力。”丁冽面上虽是平静,语声却是哽咽,险险说不下去。
  叶莲眼里含泪,只是点头。
  眼见快到内城城门,丁冽忽然想起什么,伫足对叶莲低声道:“忘了告诉你,穆师弟回来了。”
  叶莲吃了一惊,急道:“他疯了,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丁冽喟叹道:“人都已经回来了,还能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想个法子再出来一次,大家见一面,也好商量一下对策。”
  叶莲想了一阵,道:“我尽力,你们在外面千万小心,切莫被人发现了,死了这许多师兄弟姐妹,你们两个若再有事,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我们知道。要进城了,别再说了。”
  丁冽牵着马到城门口出示了通牌,方得以进城,他一直将叶莲送至沉水殿前,这才挥手道别。
  夜幕四合,叶莲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方转过头来。
  有侍从过来从她手上将马接过,瑞鱼从殿阶上跑过来将她迎进去,道:“夫人,饭菜都已备好了,正等你跟主上回来呢!咦,主上没回来……”
  叶莲“嗯”了一声,前去换了衣衫洗了手脸回来,瑞鱼已将饭菜摆上桌,道:“夫人先用吧!主上的饭菜我叫人留着。”
  叶莲在桌边坐下,却并不动筷,轻语道:“我还不饿,等主上回来一起吃吧!”
  她等了许久,燕君舞方自外面回来,面上平静如水,看不出是喜是怒,卸了外袍洗了把脸过来,吩咐瑞鱼等人将已经冷了的饭菜换下去,若有所思望住叶莲道:“饿了自己吃便是,不用等我。”
  叶莲垂头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我还以为是你下的命令……”

  圈套

  燕君舞对此话并未立刻做出回应,他端坐在那里,幽暗双眸长久凝注在叶莲脸上,看的叶莲心口上咝咝地冒凉气。
  “你……你真的生我气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燕君舞面上总算泛出一丝笑意,轻飘飘反问她:“你说呢?”
  “我……”叶莲一下子噎住,半晌方如蚊呐般说了一句,“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么?”
  燕君舞盯了她一眼,若有若无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也不用这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在这城里呆的日子可比你要长多了,那几个女孩儿我原叫阿蓑放在浣衣局的,谁知她们竟跑了出来,这才出了事。”
  叶莲狐疑地看他一眼,真是这样么?只不过这话却是不能问的,只有等它烂在肚子里。
  燕君舞又道:“我看她们几个呆在外城也着实不方便,想让她们过来陪你,可惜你这几位师姐们都觉得这会让她们蒙耻,真是难办啊!”
  叶莲怔了怔,一时辨不清真假,愣了一阵方道:“我可以去劝劝她们,也许……”
  燕君舞道:“你去劝?你忘了先前她们是怎么对你的?”
  叶莲迟疑了下,还是道:“让我试试吧!”
  燕君舞不以为然道:“也罢,明日你就去扶中那里劝劝她们。”
  叶莲望着他嫣然笑道:“多谢师父。”
  “我说过不要叫我师父……”燕君舞不满地瞄她一眼,一边慢吞吞继续道,“今日你大师兄有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没……没有……”叶莲心里惴惴的,否认了之后又觉不妥,于是又接上一句,“他叫我好好跟着你。”
  “是么?”燕君舞淡淡道,眼中有轻飘的笑意,却是一闪而过。
  夜静谧无声,檐下灯光透过窗纸落在他脸上。
  他的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阴晦不明,然而鼻梁冷峭,分明有狂狷之气,即便是睡着了,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仍叫人感到逼仄。
  叶莲在这气息的笼罩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朝他凑近些,伸手抚上他太阳穴,就是这里,只要用她手里的簪子用力一戳,他就永远也醒不过来。
  只是如此一来,就得连累丁冽、薛棠他们一起死了。
  燕君舞忽然翻了个身,手臂搭过来,将她一下子搂了过去。他搂的那么紧,有一瞬间,叶莲觉得自己差不多就会窒息死在他怀里。
  只是,如果就这样死去,又有什么不好呢?
  叶莲闭着眼,心头千回百转,她听到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那么清晰,每一声都在折磨她的神经。真想掐断这声音,掐断……一了百了,可为什么想到掐断,心会这么痛?
  许久,或者只是一瞬,燕君舞才慢慢的放松了手臂上的力量。
  叶莲又在他臂下躺了一会,轻轻将他的手臂挪开,缓缓坐了起来。
  她在黑暗中望了他许久,伸手将已滑至他腰上的锦被拉上来,给他盖好,自己却站起身披上衣服走至窗前。
  沉沉黑夜里,只听到绵长的呼吸声,想来他已睡得很熟了。
  她开门出去,绕过守夜的侍卫,沿着通廊一直往后走去。
  快交四更时叶莲赶了回来,他还在睡,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她轻手轻脚脱去外衫又躺回去,他立刻便贴了过来,将她抱住,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不知为何,叶莲总觉他胸口那处是凉的,她伸手过去,却触碰到一片潮意,像是经了夜露的浸染,润哒哒的。
  他的手毫无预兆伸过来,一把将她正在他胸口上胡乱摸索的手紧紧握住,柔若无骨的一只小手,只是冰凉,他将那只手拉到唇边,梦呓般唤道:“小叶莲——”
  叶莲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眼中发热,一时滋味难辨,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落泪。
  五更天的时候他照例起来,临走时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再多睡会……吃完早饭瑞鱼会陪你去扶中那里。”
  她低低“嗯”了一声,却忽然又拉住他,道:“我的剑没有了,再送我把剑好不好?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练剑。还有我的铁锥,你到底都扔哪儿去了啊?”孤岑剑自那日被俘掉落后就再没了影子,想来是被铁甲兵们征用了。
  燕君舞轻轻哼一声,在她脑袋上拍了拍道:“剑我去给你找,铁锥就别想了,你是想用那个东西再戳我两下么?”
  叶莲不言语了,过了半晌却道:“那你还打了我一掌,我差一点就被你打死了。”
  燕君舞待要走,听到这话却止住,俯身凑到她跟前道:“你很记恨么?我做了这许多让你记恨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要杀我?”
  叶莲翻个身趴在枕头里,有意躲避着他的目光,沉默了一会方道:“我不知道……”
  他没有再问,在榻边静立片刻,转身走了。
  早饭后瑞鱼果然叫人备了马车,带了五六个侍从,吩咐车夫赶往外城北边雕房之中。
  扶中早在那里等候,见叶莲下车便迎上前来,拱手道:“夫人请随我来。”
  这雕房叶莲只是听说过,真正看到却是第一次,就见外面高墙坚固,顶上拉设密密匝匝的铁网,仿如一只不透风的大铁桶。
  从厚厚的橡木门进去,中间是一条夹道,两边却是很阔大的雕笼,里面养着许多只黑色大雕,大多目光凶恶,野性十足。
  叶莲心里想,这雕房却也名副其实。
  继续往里走了一段,转过廊角,那边才是囚室,沿着甬道往前一直到最里面那间牢房,扶中才停住脚步,自腰里取出一串钥匙,将那门打了开来。
  门内往前三尺还隔着一道铁栅栏,秋琪她们三个就被禁锢在那里面。
  叶莲见她们已脱去绳索捆缚,衣衫也换过,心里略微好受了些,上前唤了一声,三个人却都只瞟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
  她也不再磨蹭,径直将来意说明。
  三人都只望着她不作声,脸上表情各异,看不出所以然,好一阵秋琪才开口道:“怎么,叫我们去侍候你?”
  叶莲忙道:“不是,只是叫你们陪陪我。”
  秋琪“哈”地笑了一声,道:“陪你,我可没那么好的福气,总之内城那边我是不会去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的坦坦荡荡,绝不要跟你一样,贪生怕死,毫无节气,让东宁蒙羞。”
  杜鹃跟乐桂也道:“我们也一样。”
  叶莲也不能把自己的处境及真实想法当着瑞鱼与扶中的面说出来,见她们不肯却也无奈。她实在没想到秋琪当初那样害她,到了关键时候却有这样的气节,心里由不住佩服,眼望着她好一阵,方道:“我只是为你们好,外城中铁甲兵众多,总是不那么方便,万一再遇上文兰那样的事,你们可怎么办?”
  秋琪淡淡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同文兰一样,绝不给黑雕城……绝不给东宁蒙羞。”
  叶莲微垂下头,秋琪说的话每一字都像利剑,一瞬在她心上戳出无数个洞,钻心刺骨的痛楚。
  “你们还是再好好想一想……”她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转身朝外走去。
  走出门外好一阵,都将要转过廊角,却忽听一阵脚步声响,那看门的狱卒追上来禀道:“扶大人,里面有两个丫头答应跟夫人去内城。”
  叶莲心里微松,扶中已经吩咐道:“去把她们带出来吧!”
  出来的是乐桂跟杜鹃,秋琪死活不肯随叶莲进内城。叶莲也无法勉强她,能把乐桂杜鹃带出她已是很满足了,便也就不再多说。
  将要踏出雕房大门时,扶中却在后面叫住了她。
  叶莲如今只听到他的声音便觉厌恶,犹豫了下,却还是回过头去,道:“扶大人还有事么?”
  那张脸与真正的桓海一模一样,叶莲看到这张脸便想起莫小桃,就是这个人杀了她最好的朋友小桃,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替小桃报仇。
  “叶莲……”扶中没再叫她夫人,却直呼她的名字,“那天我也是情非得已……我是西肼人,生死攸关之际只能选择为国效力。”
  那天?他说得是破城那日胁持薛棠威胁她破咒的事么?
  叶莲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说完这话她很快地转过身,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
  “叶莲……”扶中又叫了她一声。
  叶莲不耐烦地再一次停住脚步。
  “我不是有意要杀莫小桃的……”扶中的声音放低,听着有那么点哀伤。
  “有什么分别么?”
  叶莲问他,扶中愣住,嗫嚅半晌,却是什么都说不出,眼看着叶莲迈步走了出去。
  外面天高云淡,透着秋日的干净爽冽。
  叶莲站在台阶上望了好一阵天,直到瑞鱼催她,才往马车跟前走去。
  将要上车时,却见一个大胡子西肼兵扛着袋东西朝雕房走来,也不知怎么走得歪歪倒倒,将到马车边时,忽然一个趔趄,差一点撞到叶莲身上去。
  瑞鱼怒道:“瞎眼了你,乱窜什么?你差点就撞到夫人。”
  那大胡子西肼兵稳住身形,丢下那袋东西,连连拱手朝叶莲赔礼道歉:“东西太重了,小人一个没刹住,冲撞了夫人,还请您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瑞鱼哼一声道:“快滚!”
  叶莲如今哪有心思跟这些西肼兵计较,待要上车,却见那西肼大胡子兵不停朝自己眨眼,不由大是奇怪。等上了车才想到,这西肼兵竟然如此懂礼,毫无跋扈之气,倒是与那些铁甲兵大不相同呢!
  就是说话的声音难听了点,粗嘎嘎的,怎么听怎么奇怪,倒像是故意粗着嗓子在说话。
  还有,那个人朝她不停眨眼干什么?难道他们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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