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卡卡西顿时暴走。
而宇智波鼬好像还说的不够,又加了一句‘前辈,柳生落尘很多坏习惯都是你惯出来的,你没发现吗?所以,该反思的是你’。
说完,他便很是潇洒地转身走了,留给了自己部长一个很是完美的背影。卡卡西嘴角抽搐地注视着他衣领下面那个团扇的图案,不知为何就忽然很想向落尘要两身团扇服来给那小子套上。
不过转念想一想,鼬说的也的确没有什么错误。他宠柳生落尘,这是全木叶村都知道的事情,就连暗部的同事们都一个个夸赞,说哎呀部长,你对你家落尘真好,简直就跟女儿一样。
卡卡西很喜欢前一句,尤其是‘你家落尘’这个说法,然而对于后半句,他却一点都不想承认。
“啊,说错了吧?柳生桑不是卡卡西前辈的女朋友吗?”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卡卡西忽然就觉得这个人的声音不但温和,还善良。
“你叫什么?”他挑着自己的眼角。
“回前辈,天藏。”说话的人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了很是浓厚的下眼睫毛。
于是卡卡西记住了这个人,连带记住了他的下眼睫毛。
关于是不是惯坏了柳生落尘这件事,他曾经私下和夕日红讨论过。
红当场便忿忿地说,柳生落尘那个妖孽之所以有今天这样嚣张的脾气,完全都是被惯出来的!不仅是你,还有止水,你们俩!
卡卡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倒是不否认止水很宠落尘。
“还有鼬!”夕日红又补充了一句,“别看那小子每次都恨不得想把落尘剁成肉酱,但其实他自己压根就没真动过什么念头。谁敢和落尘一样放肆地跟大公子说话?鼬忍了三四年,还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卡卡西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我说,红啊……”白毛上忍习惯性地踮起一只脚尖,“你也很宠落尘的吧?丫多少次没去做D级任务了,你不是照样没说话吗?啧,不仅是你,浅井那小子,默竹那小子,多多少少都挺能忍的吧?”
夕日红顿时语塞。
“其实大家都是合格的忍者啊~”卡卡西的目光落在了远处沉沉而落的夕阳上。
果然,柳生落尘变成这样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有种很奇怪的东西叫习惯,而卡卡西自柳生落尘出现开始直到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众人对他们俩的八卦,习惯了柳生落尘作为自己女朋友而出现的尴尬身份。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起初很反感,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尴尬,再最后就成习惯了。所谓的潜移默化,就是这个意思。
卡卡西虽然是木叶第一忍者,但他也逃不过这一铁律。
对于时不时传出来的,关于宇智波鼬和柳生落尘之间的那段惊世骇俗而又理所当然般的‘姐弟恋’,当时对柳生落尘身边的囧事已经麻木了的旗木分部长面对八卦媒体,也只是说了一句‘无所谓’而已。
是真的无所谓。
他始终有着一种直觉,柳生落尘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任何一个人谈恋爱,他和鼬更不会。
作为一个上进的男人,卡卡西也不过是在听到别人说他女朋友云云时,微微感到一丝的轻松和愉快罢了。
绝不承认喜欢。
那个时候,天下太平,木叶更是平静和谐地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和毁灭。因此,在生气之余,卡卡西还是觉得日子过的很舒坦,除了柳生落尘这个妖孽依然肆意横行以外,基本上生活级别可以打上一个‘美满’。
不过后来他便发现,没有了柳生落尘,‘美满’也跟着没有了。
人生短暂,该乐就乐。
如果是多年前的旗木卡卡西,他想他估计到死都不会想去读‘亲热天堂’这种被夕日红和浅井凌称为‘小黄书’的小说,然而世事变迁,到如今,就连原默竹都被自己带得拥护起了自来也大人的品味时,他却难得想念起了当初柳生落尘还在时的光阴。
如果是她在的话,估计会面无表情地读完这本书,然后回过头来说一声,卡卡西,吃秋刀鱼去吧。
旗木卡卡西笔直地站在慰灵碑前,少见地笑了两声。
他从来都不在这里思念柳生落尘的,慰灵碑上没有她的名字。
记得当初他们还都互相不怎么认识,四代的葬礼上下了雨,卡卡西对柳生落尘说了一句肺腑之言,那时她便没有接话。
而现在,当他再次微微启口说同样一句话的时候,柳生落尘自然更不会接话。
他总觉得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却依然觉得有些恍惚。
一直以为喜欢柳生落尘的宇智波鼬,杀了柳生落尘。
这件事直到现在,卡卡西都无法说服自己释怀。
当初的鼬,当初的落尘,当初的人当初的事,都好像是一场电影,放完了,就散场了。
他忘记了自己当初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柳生落尘时,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只记得自己忽然变得很机械,大脑像是不再受到自己的控制一般,他听着那虚弱的声音坚持地响在耳边,像是没有完成什么心愿一般执着。于是他下意识地去抱她,下意识地去止血,下意识地转身就往医院跑。
然后在她即将停止呼吸的一刹那,下意识地吻她。
他家的落尘。他的落尘。
如今死了。
一想到这一点,旗木卡卡西便再也不想去听什么上忍会议,转过身举起了手中的《亲热天堂》。
有些事情不适合后知后觉。
尤其是心意。
番外 宇智波鼬
记得当时还在木叶时,有一次众人坐在一起吃饭。那时候,谈到关于第一次杀人的看法,柳生落尘说,10多岁就开始杀人的人,多少都有些心理变态。
一句话,骂进了包括宇智波鼬和卡卡西在内的所有木叶天才。
当时止水说,诶,落尘你也是十几岁杀的人吧。
柳生落尘端起手边的杯子,看了一眼在坐的所有人,说,你们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还没入学。
于是宇智波鼬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他们之间的那屈指可数的几次单挑。
第一次单挑,纯粹不过是少年故作老成背后的一时兴起罢了,虽然对阵一个零基础,但以宇智波鼬的性格,他还是毫不留手地打了。最后踢飞柳生落尘的那一脚被她记了很多年,以至于之后的每次单挑,她都试图一脚踢飞自己,就像当年一样。
事实上后来她也的确做到了,只不过伤了自己的脚踝,最后还要宇智波鼬把她背回来。
还闹出了绯闻。
鼬的父亲曾一度很不满意他和一帮非家族人员走的那么近,倒是母亲,时不时就会说,鼬,有时间可以请朋友来家里做客。鼬有些不解地回望,只见那个美丽的妇人淡淡一笑,说,我知道那个叫柳生落尘的孩子呢。
甚至就连佐助都会说,哥哥,我看到你背那个什么落尘了。
对于朋友和同伴的界限,鼬一向分的很清楚。但饶是如此,当很多年后想到那时的自己那时的木叶以及那时的那些人,已经是晓之朱雀的宇智波大公子依然会忍不住想去混淆一下脑子里那清晰的划线。
虽然,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过木叶了。
那时候,卡卡西关于合格忍者的定义在止水、夕日红、原默竹那帮人中间很是流传,于是某一天当浅井凌和鼬在暗部门口相遇时,两人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结伴同行,话题三句不离忍者。
然后浅井凌问,大公子,你认为呢?
听着这一声被夕日红喊多了的名字,宇智波鼬只是微微抽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浅井凌也不介意,反倒感慨万千地说,合格不合格,这种问题向来很难界定。如果说能和落尘唇枪舌战5个回合不倒下的话,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也算是合格了。
宇智波鼬平静地顿了一会,说了句,很少。
浅井凌懒散地恩了一声,说,所以我才觉得鼬你不只是合格,简直优秀。
宇智波鼬没有去反驳。
浅井凌说,就像我,即使落尘缺席任务的时候我做双份工作,自愿而已。也像鼬桑你,穿那件衣服,也只是自愿。
合格不合格,根本无所谓。
他和柳生落尘相识5年,单挑过5次。
最后一次的地点不再是南贺河的那个老地方,而是宇智波一族的村庄里。如果说前四次还有些许水分的话,就像当年柳生落尘那个欠扁的说法,她比他大,长辈要让着小辈,那么这第五次,宇智波鼬承认自己的失败。
不仅失败,而且败的很惨。
收到柳生落尘的死讯时,宇智波鼬正准备去下一个任务目的地,带回消息的是他的搭档,雾忍干柿鬼鲛。
当时鼬正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听到那个人死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就被某种莫名其妙却汹涌难抵的情绪包围,劈头盖脸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很难堪。
生平第一次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了一件自以为高明的事情,然而对方却以这样一种方式狠狠地嘲笑了他的幼稚。名震木叶的宇智波鼬,名震忍界的叛忍宇智波鼬,生平第一次想以某种方式来保护一个人,最终却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而宣告失败。
最后一局,柳生落尘赢了个彻彻底底。
小时候,老人们都会说,人世间最大的悲哀不是死去,而是看着自己至亲的人死去。如果说死是一种解脱,活着要忍受那些业障的话,那么反而是死了好一些。
这一点,没有人会比宇智波鼬体会得更深刻。
柳生落尘是谁?
在他心里,这个人到底占据着怎样一种地位?
会强过父母,强过止水,强过佐助吗?
鼬曾真真切切地扪心自问过,预料之中地没有答案。
她不过是自己的同窗,不过是和自己喝过很多次酒吃过很多次鱼,不过是共同出过一次任务,不过是经常会认不出自己,不过是打过5次架,不过是吻过一次额头。
不过而已。
“鼬桑,我听说,那个柳生落尘,木叶的人连葬礼都没给她办啊~”鬼鲛操着他那口奇怪的如同橡皮被轮胎压了的嗓音,略带着讽刺说。
宇智波鼬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曲折的小路,一如既往地不说话。
“嘿,真想交手看看呢,传说中木叶暗部第一人的猫小姐~”鬼鲛开口,“鼬桑,你和柳生,哪儿个比较强?”
他怔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很烦。”
鬼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即回过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八卦一般,“鼬桑,柳生落尘该不是你杀的吧?”
一句话,成功地让宇智波鼬停下了脚步。
他定定地注视着干柿鬼鲛,黑曜石般的眼睛霎那间变得血红血红,三轮摄人的勾玉仿佛尖刀,静默而冰冷地对着眼前人。
“闭嘴,鬼鲛。”
鱼人顿时怔在了原地,下意识地把大刀对向了同伴,“宇智波鼬,你想打架吗?”
一片死寂。
半晌,鼬才终于缓缓开口,每说一个字,周围的空气便冷上一分,平淡的语调和浑身那血浓血浓的杀气混杂在一起,强烈的反差使得干柿鬼鲛在一瞬间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任何人听着,都不会有一种他在生气的感觉。
“听着鬼鲛,柳生落尘这四个字,不是你能提的。”
不过而已,不过是不能提而已。
时间就像是风,一吹即过,即便是稍微凌厉一点,偶尔加快一些脚步,无非也只是达到柳生落尘的‘三千世界’那种一晃而过的程度。
一晃,时间便跳跃般到了身后。
宇智波鼬依然记得当年他开写轮眼的时候,那时他8岁,柳生落尘14岁,那一次单挑,她输在了写轮眼上,但也只不过是一次而已。没有开万花筒的鼬,对上柳生落尘,写轮眼等于虚设,弱只弱在了她的脚踝上而已。
所以当他看着那个人进入自己的幻象空间时,不明所以地就想击垮她。
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最犀利的方式,相比之对佐助的那一点点恐吓来说,柳生落尘承受的,绝对比地狱还可怕无数倍。万花筒写轮眼,因为止水而得的万花筒写轮眼,第一次决绝地用在了一个对于他、对于止水都万分特殊的人身上,这种感觉,极端讽刺。
当那满眼数不尽的尖刀分毫不差地刺进她的身体时,宇智波鼬看见了柳生落尘嘴角边的笑容。她很少笑,大多数时间都是面无表情,无论情绪如何变化,脸上始终都是那么一个模样。宇智波鼬习惯了5年,却在最后那一刻面对着那抹触目惊心的弧度,生生地难过起来。
有时候他也曾无数次想过,早知道就不补那一刀了,早知道就不让人去拦着卡卡西了,早知道就不用万花筒了,早知道,就不相识了。
世界上的事哪儿能这么简单地就更改。
他说,落尘,闭上眼睛,但那个人却偏偏要亲眼看着他举刀。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日里收起了属于小女生的一切特权,却在最后,任性的如此直接而决绝。
当他把额头印在柳生落尘那冰冷地仿若雪之国寒风一般的嘴唇上时,这一切就注定了如此。
那时候的柳生落尘已经不能说话了,宇智波鼬蹲下身,静静地注视着她那不复清明的眼睛,不知为何竟想到了止水死的那一天,在南贺河边,她用刀抵着自己背的场景,想到了那一声落在耳边的叹息,想到了她问他,你为什么不撒谎。
为什么不撒谎,为什么一定要用最残酷的现实来割裂黑白分明的世界。
柳生落尘执着地睁着她那双已经浑浊了的眼睛,执着地和他对视,执着地看着眼前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目光漫长,仿佛隔着无数的时间。
鼬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地扯了扯,抬起头,柳生落尘那苍白的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
她说,宇智波鼬。
和止水死的那天一模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