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把玩起我胸口的红蝴蝶。“你还真大方，他想要你就给，他要你做什么都行吗？”
我点点头。“做什么都行，只要是他的心愿我就会帮他实现，他想娶我就嫁，他想离婚我就签字，我信任他比信任我自己都多，这就是他用十八年时间养出来的花儿。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争执，因为总是先替对方着想，我尽量不在他面前穿过火的衣服，因为看得到吃不到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胤禩的脸色开始不好了。“当初你还真是厚此薄彼，我那么想娶你都装傻，硬叫我又等了足足两年。”
我一勾唇。“厚此薄彼才正常，他出席了我十八年的记忆，要是我那么好拐胤禛早就得手了。”
胤禩问了我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现在要你选，你会选我还是选他？”
我眼睛一暗。“没有那种如果，要是真有我情愿自己从未逃婚，他是我的习惯，我也是他的习惯，没了我不知他能不能活下去。这个问题还是别问了，没什么意义，因为你知道我的选择。”
胤禩苦笑一声。“我真是自己找罪受，好好的问你这种问题干什么，情人和亲人连相比的资格都没有。”
我抚平他的苦笑。“别那么自卑，我会选他，因为那始终是不变的选择，但我会心痛，因为我留了情在你身上。一个是人生导师，一个是爱情导师，选哪个都会心痛的。”
胤禩只抱紧了我。“既然他是唯一的选择，那你为什么还要逃婚？”
我伸手描绘着胤禩的五官。“感情是双向的，剃头挑子一头热不是个事儿，这跟我当年拒绝你是一个理由。我不能说自己不爱他，但这种爱里没有多少爱情的成分，更多的是亲情，我不知道这样的婚姻能维持多久，只知道我母亲因没有爱情的婚姻受尽了委屈。在那段感情里先下注的是他，赌了他的身家包括性命，如果婚后我依旧只能用看亲人的眼光去看他，依旧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那我们将会互相折磨，就如你我所做的一切。在我生命里你是钉子，是自己硬插进来的，他却是榫卯，钉子可以拔出来敲到其他的家具上，可榫卯不行，一旦断了就再也不能用了。金家对我那么好，熙游拿我当命根子，我害谁也不能害他，但又没有勇气说出来，因为他是那么开心能娶到我，所以我就逃掉了，躲的老远想静一静，只要他和我有一个能想通的就行。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想，熙游就出现在了我面前，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只知道拔腿就跑。结果我们遇上了事故，我只能下意识的把他推离危险，他完好无损但惊泪满面是我关于那段记忆最后的片段。”
胤禩的手一抹，我才发现自己流泪了，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他很幸运，自己心爱的人不是因为不爱他而逃婚，你是太爱他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用女人的身份爱他。他在你记忆里是美好生活的象征，连转世都不忘了他，多叫人羡慕。”
我抽出帕子一擦眼角。“真的吗？遇上我是他的幸运？”
胤禩轻轻的摇晃我。“当然，遇上如此貌美多情的女子是所有男人的梦想，他想娶你是正常的，换了我也一定不会放手。”
我伸手抱紧胤禩。“谢谢，谢谢你的评语，我一直都认为你们遇上我是劫数，因为我什么都没能给你们。现在我感觉好温暖，我两辈子都不缺人爱，也都带给别人幸福，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稳定了情绪之后我走到妆台前从妆屉匣子里摸出一个小锦盒回到胤禩怀里。“这是什么？”
我扬了扬手中的小盒子。“当年定亲你我交换了信物，如今成婚十五周年，我又有东西给你，你呢？有没有礼物给我？”
胤禩笑眯眯的抹下我的眼皮。“你是寿星公，当然有礼物。”
我脖子上一沉多了一样东西，睁眼一看我就笑了，而且是流着泪笑的，把胤禩吓得不轻。“好猫儿，怎么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项链，可……”
他还没说完我就捂了他的嘴。“别多心，是我说你可以取代外公，自然是要把短箫换成你的东西挂在脖子上，我掉泪不是为这个，而是因为这件东西我戴过，正是熙游送的订婚礼物，你说咱俩是不是还有缘分？”
胤禩闻言捞起我脖子上的项坠，正是订婚时的家传宝，祖母绿和鸽血红宝石的组合。“这可真是好消息，如果你我真能来生再见，你能不能别跑了？”
我一抹眼泪抢回项坠。“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想拐我，没那么容易。我给你的礼物正相反，睁大眼睛好好瞧着。”说着打开手上的小锦盒。
胤禩微微眯了眯眼。“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刺眼？”
我抓起他的大手，拿出盒子里较大的那枚戒指，这个时代的男性为了显示身份也会戴戒指，但没有婚戒这一说。“这叫金刚石，也叫钻石，是世间最硬的东西，什么玩意儿碰到它，都只有被划伤的份儿。它没有玉石的脆弱，但却有玉石没有的光芒，所以三百年后的人都把它镶在戒指上做信物，有表示已婚谢绝邀请异性的意思，也有一定的束缚意义。本来是该婚礼时互戴的，可满人没有这种说道，我们大婚时问题又很多没解决，我一门心思想跑还来不及，所以压根儿就没提这碴儿。如今我动情多年而未变，风雨同舟十五载，连来生都被你拐了去，所以给你补上。这宝石至坚至贵，象征你我珍贵的感情永世不灭。”说着把戒指套进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胤禩仔细端详了两眼。“这东西长得倒很像白水晶，它真的比别的宝石硬？”
我随手拿起他身上一件内宫所制的玉佩，东西是挺值钱，但没什么意义在里头，只是一个装饰品，这种配件儿他有的是。我把玉佩压在他手指上的钻石棱角上狠狠一蹭，钻戒没什么损伤，但玉佩出现了一道划痕，我顺着划痕一掰，玉佩如切了大半的西瓜一般齐齐的断成两半。胤禩下死眼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我把锦盒递给他，弯了弯右手的无名指。“该你了。”
胤禩依言给我戴上戒指。“怎么不是左手？”
我把盒子扔到一边儿。“应该是左手的，那是洋人的教义，不过我不信教，我学的乐器大多左手按弦，戒指会碍事儿的。而且这是对戒，背面的祥云花纹需得两只戒指相对才合的起来。”
胤禩依言跟我对了掌心。“你不是不信教，干嘛还要戴无名指？”
我笑眯眯的看着亮闪闪的钻石。“五指相对的时候啊，所有的指头都能单独弯曲而不影响其他手指，唯有这无名指不能呢，它一动别的手指也要跟着动的。”
胤禩依言试了试。“还真是分不开，弄得手筋酸溜溜的。”
我拿起远渡过来的火柴划着点了蛋糕上的蜡烛，默默的在心里许愿，接着把蜡烛吹灭拔下来，胤禩伸手帮我拔蜡烛。“你刚才好像在许愿。”
我轻笑一声。“你也管的太宽了些。”
胤禩看我切蛋糕的样子实在痛苦，便接了过去。“我只是纳闷，你什么神都不信，许愿给谁替你圆？”
我看着人家三两下切好的蛋糕有些郁闷，果然还是游牧民族比较擅长用刀呢。“对自己许，我所有的愿望都是对自己许的，每一次的目标都要靠自己去达到，这点从未改变。”
生日（下）
胤禩端了盘子重新坐回来，我指指上面的奶油花，意思是我要吃，胤禩略闻了闻味道便直接喂了我，因为他不爱吃甜食和零嘴，这点跟我正相反。“这也不是大清的东西吧，我常去青云居，那里各地的小点心卖的很好，从没见过这玩意儿。”
我满意的感受嘴里香甜滑润的感觉。“不是大清的就不能吃吗？我叫人抄了食谱给归云山庄的厨子，做的还不错，不枉我叫人从法兰西给他往回带原料。”
胤禩的手一顿。“吃个点心还要到国外去弄原料，你太奢侈了点儿吧！”
我自己动手夹了点儿菜吃免得甜食吃过后会反胃。“反正船队回来也要带东西，空船才是浪费，这点心上的果子都是远货，你不妨尝尝看。”
胤禩依言吃了一块菠萝。“嗯，真新鲜，这是哪的菠萝，吃着比上贡的都好吃。”
“台湾。”
胤禩一惊。“台湾跟福建隔着一片海，送上京来还不烂没了？”
我格格直笑。“你没算上季风，此时正值东南季风的天下，扬帆而行不过十来天，再说这东西是刚长成的时候就摘下来，送到京城正好困熟了。菠萝还算好运的，你吃过反季的鲜荔枝吗？改日到归云山庄尝鲜去，保你再也不念叨什么贡品。”
胤禩不解的一问。“上贡的菠萝应该是内地货，怎么运到京城反而不如台湾的水灵？”
我摇摇头。“贡品中有大笔的油水，所以官员们都不会提议走海路的，从湖广到京城几千里，就算把马跑死也得近两个月，什么东西运上来能新鲜？吃的东西又不是金银，不怕晒不怕冻的。”
胤禩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上的钻戒任我自己从他手上的盘子里取走食物。“这戒指也是洋货？”
我摇摇头。“一个洋商欠集云庄的银子到期了，他周转不灵没钱还，便带着一小箱珠宝去当铺换银子，本来他不打算在敛云当换东西的，因为他欠的就是云字号的银子，可能心里头不太痛快吧，不过他转了一圈儿还是回来了。”
胤禩来了兴致。“哦？他为什么又回去让你宰？”
我轻笑一声。“这戒指你觉得好看吗？”
“当然。我还没见过这么亮的东西。”
我笑意更浓了。“连阅尽宫中奇珍的你都没见过，那当铺的伙计上哪去认？这钻石打磨好了最耀眼，可没打磨之前最不显眼，活像沾了土的大冰糖，而且一般的工具根本敲不开，既不好看，又弄不开，人家还以为那老毛子蒙人，死活不肯收。原本他以为敛云当的伙计肯定也不认，可巧那天我远洋船队里的一个船长去当铺找他的好友，正看到伙计拿这东西给他那当店长的好友看，便偷偷说了价值。我那奴才也会来事儿，把价钱压得极低，刚好够抵那洋商的债，多一文都没给他，而且当天就送给归云山庄做贡品孝敬我了。后来听说那老毛子好生后悔来着，因为他刚还上欠款没几天，他那货款就到了。他跑到敛云当想赎回这宝贝，结果却发现自己当时只顾着争论价格，连伙计递给他的是死当票都不知道，白纸黑字写着他的大名，还有红红的指印，想反悔是不能够了。据说这东西是他从别国找到的，想献给他们国王镶在王冠上，如今却到了你我手上。”
胤禩越听越乐，最后直接放下盘子捏我的脸。“奸商，真是奸商，你那哪叫当铺，根本就是黑店。”
我笑眯眯的接受他的赞扬，天知道我最喜欢人家说我是奸商。“敛云当里挂着一块大匾，前门大街那间上面的字是我亲手提的，有空你不妨去看看。”
胤禩失笑道：“我怎么能进当铺？叫人看见还以为咱家亏空到需要典当维持了呢。”
我一拍脑门儿。“我把这碴儿给忘了，那匾上只有四个大字——只进不出。”
胤禩重新端起盘子“喂猫”。“解释解释。”
“银子只进不出，好货只进不出，经验只进不出，进了敛云当不被扒下三层皮那当铺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胤禩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匾挂在什么位置？”
我此时一定符合为富不仁的标准。“哦，位置啊，在正门的里面，也就是出门的时候抬头的人能看见，再就是自家当铺里的人会整天对着。”
胤禩苦笑起来。“你挂在那种地方想气死去典当的人吗？等出门的时候再看见不是已经晚了吗？”
我闻言只一笑置之。“本意是提醒自家的伙计别忘了规矩，一般去典当的人都不抬头，而是低头小跑着回去，生怕被人家认出来。一般抬头的要么是破罐子破摔的赌徒，要么是只用当票到外地代替银票兑换订货的商人，赌徒是不要命的，连命都不要还要什么面子。至于商人跟云字号合作只会提高他的信誉，反正回来人家都知道他们是为了安全才把银子换成当票，就算认出来也不丢面子。不过那老毛子倒是看了一眼，他汉字还不是很熟，但这种简单的字还是能认出来的，当时他被货款的事儿弄得头疼也没在意，等他缓过劲儿来真的为时已晚了。”
胤禩无奈的摇摇头。“你叫我入赘，我可没你这么奸诈，到时候我吃软饭不成？”
我闻言一愣。说的也是，云字号里的确没有适合胤禩的职位，他学的四书五经到那儿全是绊脚石。“到时候你去云字号培养人才的地方教授最基础的认字好了，我实在不能用你，你良心太多，不适合干这行。不过人是会变的，近墨者黑，整天跟奸商泡在一起很快就会成精的。”
胤禩更加无奈了。“说起来我也算是文武双全的，除了书法不如七哥他们，怎么到你那儿只能做个教书先生？而且还是最基础的认字。”
我望着自己的钻戒给了他答案：“每个人都是原钻，需要打磨并镶嵌到合适的位置才光芒四射，原钻不好认，需要识货的商人去倒卖。你所学的只是做皇子的本事，不做皇子便没了用处，甚至是经商的绊脚石，但你的皇阿玛偏偏不是个识货的商人，这是你的悲哀，更是大清和爱新觉罗家的悲哀。”
胤禩闻言长叹一声，我看他情绪低落便换了语气。“不过我有信心把人见人爱的君子改造成人见人恨的奸商，你的适应能力是你们兄弟里最强的，那么多难过的坎儿都过来了还怕这点儿挑战？”
胤禩连忙摇头。“算了吧，我对钱财没兴趣，你趁早别改造我，你帮我存着的银子足够我理直气壮的吃归云山庄的饭，再说到时候咱们游山玩水还忙不过来，哪有工夫去教一帮丫头小子认字。”
我嚼着送到嘴边的桃子罐头。“说的也是呢，我一直想去黄山走走，人家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不知有多美。我以前身体好的时候没时间去，这会儿身体不好还是不能去，等一切定下来我非去看看不可，到时候我走不动你可得背我。”
胤禩好笑的咽下我喂给他的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