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因为黑马有时会跑开一阵,但它还是一直跟着我到了科尔沁,而且依旧是生人勿近。我却很开心,因为这马儿是自愿跟着我的,所以它不会背叛我,不会让人在它身上做手脚,而且它的傲气是跟野性在一起的,如果野性没了,它也就跟一般的马没什么区别了。
科尔沁是大清后宫的基地,至少现在为止还是,尤以博尔吉济特氏为最,皇太极的一后四妃,顺治的第一位皇后,包括当今皇太后都姓这个姓,皇室宗亲也有很多娶科尔沁美女为妻的,马尔浑舅舅的第一位福晋就姓博尔吉济特。要论塞外风光,科尔沁比端敬公主所在的喀拉沁草原更胜一筹,美得不像人间。因为两朝皇太后皆出于此,所以这里的贵族很多,人多了就会有麻烦,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眼前就有一个。一个名为纳尔苏的小王爷发了疯的追我,他又什么恶意,我能做的也只有躲着,连清晨的跑马都免了,偏太后还拿我当笑话看,也不肯帮忙,害我难得来到这天堂般的大草原过的却是海龟的日子。
可海龟也有上岸的时候,我实在憋得难受,便骑了马出去兜风,好死不死偏偏又遇上这冤家,我一边惊叹他消息的灵通性一边后背发凉。如果连他一个蒙古的小王爷都能如此轻易的知道我的行踪,那我在宫里使唤的那些人,又有多少被皇子阿哥收买的呢?怪不得我和舜安颜才在宫里见了几回面,胤禛就急着下了手;怪不得我设计完胤禛之后,所有的皇子都收回了爪子;怪不得……为免惹祸上身,我跟他客套了几句便说要回去吃药,他一把抓住我的缰绳。“你就这么狠心吗?我对你是真心的啊!”我看着眼前这个与舜安颜有几分相似感的阳光小伙儿,只能沉默不语的夺缰而去。
输赢(中)
到了晚上,我的海龟政策彻底宣告失败,因为纳尔苏在席间向太后提亲,希望老太太指婚。我几乎气到浑身发抖,还是琴儿把手放在我背上顺了顺,我才收起怒气,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小王爷能看上云儿,自是云儿的福气,可云儿却不能答应您。”
纳尔苏很是不解。“为什么?据我所知,你一无婚约,二无心上人,算得上待字闺中,我们家与安王府也是有过亲事的,格格的拒人千里为免不近人情。”
我只笑着走下席去。“不错,满蒙联姻是国策,安王府又与小王爷家有过亲事,于公于私我都不该拒绝。可云儿问小王爷一个问题,希望您能如实回答。”
“格格但问无妨。”
“我想知道在小王爷眼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格格这问题……”
我笑得很轻,轻到几乎不是笑容。“怎么?很难吗?”
纳尔苏连忙摇头。“不不不,对我而言,自是君父为先,慈母娇妻于后。”
这次我的笑容多些了。“小王爷的答案很标准呢。”
“那依格格只见呢?”
我笑着把玩胸前的短箫。“云儿自幼便数次经历丧亲之痛,所以在云儿的眼里,什么也不如性命宝贵,没了性命,自然也就不能忠君爱国了。”
纳尔苏脸上泛起几丝怒气。“难道格格认为我会害你不成?”
我却笑了,因为刚才我的怒气可比他盛。“小王爷且慢动怒,云儿这么说是有理由的。您知道云儿没有心上人,也知道云儿没有婚约,可您怕是不知道云儿的病到底有多重吧。云儿是个早产儿,恶疾缠身多年,以心疾和哮喘最为严重,每日三餐不必齐全,药丸子却是少一点儿也不行的。心疾畏高,哮喘怕寒,这次夏天的蒙古之行中云儿都有一半的时间缠绵病榻,好几次还把太医折腾了个半死,如果当真于此常住,怕是连一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是啊,所以这桩婚事不是哀家不给面子,实在是这丫头的身子太不计了。”太后这老狐狸,这会子才发话,早干嘛去了。
我笑着一躬身。“云儿人微命薄死不足惜,但却不能做此害人害己之事,说到底还是云儿没福气,还望小王爷勿怪。”
纳尔苏连忙向我还礼。“格格哪里话,是我唐突佳人,害格格尴尬了。”
“好了,你俩也甭客气了。丫头,回来吃饭吧。”太后一发话,我俩便各回各位了,我感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明显比刚才多了,只作不知的埋头吃饭,可被人看着吃饭实在没食欲,我只吃了几口就跟太后说自己饱了,溜出帐去看武士摔跤了。本来我中途开溜是不对的,但太后是蒙古人,一听说我要去看蒙古人的传统项目,便笑着答应了。
外头已经黑天了,几堆篝火围着大帐,火边围满了人,他们直接从架在火上的整羊上割肉吃,看起来比帐中的食物好吃多了,几个喝高了的拉着自个儿老婆,跳的摇摇晃晃的,我感觉心中的龌龊一下子被草原的暖风吹的无影无踪。
我兴冲冲的拉了琴儿挤到比摔跤的台子旁,欣赏这种古老的竞技运动,台高将近两米左右,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被挤出来就算输了,旁边还摆了一些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想是还有别的比赛吧。一场比完上去了一个女孩儿,一身火红的华服,应该是哪家的格格吧,我正纳闷儿,这摔跤有女子赛吗?只见那女孩儿一手指向我这个方向。“你,上来。”
我左右看看,她说的是谁啊?“你少东张西望,我说的就是你。”我这才明白她指的是我,不禁懵了,身后冒出几个蒙古侍女,硬是把我请上了台去,琴儿一见这架势,连忙向大帐奔去。
“我是乌日娜格格,我要跟你挑战。”我一听名字想起来了,太后曾经提过她,应该是太后的娘家人儿,而且品级比我高,便笑着躬身。“格格怕是找错人了,我身体很差,只是跑来看热闹而已。”
她却不放过我。“你是郭络罗·云珏没错吧?”
我一愣,旋即又恢复了笑容。“是,我就是云珏。”
她冷笑一声。“那就没错了,你连野马都驯的,还装什么病猫?”
我一听就来了火,心想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便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那格格也找错人了,我并无意下场。”
我心道你又不是公主,便是公主我也不放在眼里,转身就要走,却被她的侍女给拦了。“今天可就由不得你了,你好歹也是个满洲格格,不至于连接受挑战的勇气都没有吧?”
还没等我回嘴,就听台下有人大叫。“云姐姐,拿出你的本事来,让她瞧不起人!”
我定睛一看,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十四,康熙太后皇子和一干亲贵也都在台下,康熙并没有出来说话,但他的表情明显是对这种挑衅十分不痛快。我一看便知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如果我不应战,那就等于在给满人抹黑,便笑着回过身去面对我今天的敌人。
“你我皆为女子,舞刀弄枪为免不雅,若是见了红也有伤满蒙情谊,既是你来挑战,规则可否由我来定?”
乌日娜冷哼一声。“行,你想怎么玩儿本格格都奉陪。”
我指向地上的圆圈。“其实也很简单,攻击方式不限,以圆圈为界,三次后背着地或是退出圆圈一次就算输,你看行吗?”
乌日娜冷笑一声。“好啊,来吧。”说着便拉开架势。
我却只摆出防御的架子,心道别看你这会儿痛快,你当着康熙的面儿向我挑战,回去你老子定要扒你的皮。乌日娜上来就直攻我面门,我在心中冷笑,要不是碍于身份,她怕是想扇我脸吧,便不急不慢的用云手把她的攻势化去。她一见上盘讨不到便宜,抬脚便踹,我趁势扣住他脚脖子往高一拉,一边狠踹她另一只腿的膝窝,并借势旋转自己的身体,接着便撒了手,乌日娜立马就重重的摔在地上。台下一阵叫好声,十四更是跳着脚的叫唤,乌日娜立马就爬了起来,这一摔让她明白,只要她下盘不稳,她就不可能赢得了我,所以她不再出腿,只用蛮力跟我相扛。我一时不察,肩上挨了一掌,这蒙古姑娘身强体壮,手劲儿很大,我肩头火辣辣的,底下的蒙古武士也开始叫好,我不禁火从心生。当乌日娜再次出狠拳时,我闪过她的拳头瞬间贴上她,拉住她的手臂迅速旋转身体,后背猛地一弯,一个刚猛的过肩摔把她摔了出去,只听台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十四最先缓过劲儿来,冲天的叫唤:“云姐姐,你太棒了!”之后便是震天的叫好声。
我在心里苦笑,刚才这两次攻击已经耗去了我太多体力,又是在高原上……乌日娜再次爬起来,她已经摔了两回,再有一次她就输定了,所以攻得比较急,我因体力消耗太大,被她打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出圈了,我只好使出当初对付十阿哥的招数,借她的力气让她自己飞出去。可我一回身却发现乌日娜是向兵器架飞去,我赶紧拉住她往后一丢,自己却因后坐力而飞了出去,我为免伤到自己,便用手点地,这台子上刚才上来过不少人,有些小石子什么的,我这一点,登时蹭去我一层手皮,重重的倒在了界外。我撑起身子,走向还在圈内坐着的乌日娜。“我输了。”台下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局,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叫了好。
乌日娜却傻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拉回来,你已经赢了啊。”
我一听就怒了,也忘了手疼,一把揪起她的衣襟。“赢赢赢,你脑子里装的是糨糊吗?输了又怎么样,下次再赢回来不就行了?你这张脸要是花了,我看你拿什么赢回来!”
乌日娜经我这一骂才想起刚才的恐怖来,再说她从小娇生惯养,哪挨过这种骂,立马眼圈儿一红,大哭起来,我被她哭得很无奈。“你别哭了,我这又受伤又输仗的人还没哭,你哭个什么劲儿?”正说着,胸口一阵剧痛,连让我跪下免得摔疼的工夫都没有便直接倒了下去,在黑暗包裹我之前,我眼中滑过乌日娜那张哭花的脸,不禁皱了眉头,因为女人哭起来真的很丑。
我再醒过来已经是在自己帐子里了,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琴儿一见我醒,连忙唤太医进来请脉,转瞬间几个老头儿就奔了进来,真是难为了他们那老腿,请完脉后,太医院医正笑道:“格格总算是没事儿了,昨儿个太后差点儿砍了奴才的脑袋。”
我给了琴儿一个眼色,她立马取出几张银票递给太医们,他们不敢接,我虚弱的笑笑。“我一时任性,连累了几位大人,这银子是给你们压惊的,你们拿着我才能心安啊。”
太医院医正笑着接过去。“那奴才就谢格格打赏了,格格大安,奴才也该去复命了。”说着嘱咐了琴儿一些该注意的事情,便带着其他几位太医出去了。
输赢(下)
我吃了点儿东西,便让琴儿找人去请胤祐来,胤祐很快就出现在我帐子里了。“你可醒了,昨儿个我们都被你吓了个半死,太医说你需要静养,皇妈妈就把我们全撵了,你这么急找我干嘛?”
我冲他一笑。“没事儿,祸害遗千年,我想死也死不了。我找你来是想让你替我跑一趟,昨天发生那种情况,那个跟我过招的女孩儿回去肯定要倒霉,你替我去一趟,就说是我说的,让她父母别怪她。”
胤祐一听就撇起了嘴。“人家把你弄得半死不活,你倒好心,我不去。”
我见他赌气,便挣扎着要起来。“人家是太后的娘家人儿,你是我哥哥,你既不愿去,少不得我挣命就是了。”
胤祐连忙把我按回去。“我的小祖宗,你省些心吧,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我笑着躺回去。“我要演蔺相如,你言语间客气些,不然我就自己去。”
胤祐被我磨怕了。“好好好,都依你,我这就去,你安生歇着吧。”说着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我叫琴儿扶我起来,帮我洗漱了,便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看,没过多久胤祐就回来了,还带着乌日娜和另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是乌日娜的哥哥,特地带着他妹妹来跟我“负荆请罪”的,我跟他请了安便说我想单独跟乌日娜聊聊,胤祐便带着他出去了。我一看乌日娜眼睛红红的,知道她昨天肯定被训得很惨。“能告诉我你找我挑战的原因吗?”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打了半天居然不知为了什么而打。
她一听便抬了红红的眼睛看着我。“你不知道?”
我不禁翻起了白眼儿。“你昨天只说要跟我挑战,什么时候说过原因了?”
乌日娜脸蛋儿微红。“因为纳尔苏。”
我懵了。“小王爷?”
她点点头。“你没来之前,数我跟他处的最好,我们两家也有意结为亲家,可你一来他就变了个人,昨天我一听说他向你求亲,我就……”
我不禁拿没受伤的手拍上额头。“我的老天,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我说你昨天看我的眼神儿怎么活像被人抢了丈夫。”
乌日娜急了。“你、你还笑我……”
我哧哧的笑起来。“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小王爷的吗?”
她红着脸点点头。“知道,昨晚上我阿爸和哥哥都对我说了,还把我骂到狗血淋头。我事先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就向我道歉。
我笑看着乌日娜。“算了,不知者无罪,不过你这直来直去的脾气倒挺和我胃口,你要是不嫌弃,跟我做个朋友如何?”说着把没受伤的右手伸向她。
乌日娜不敢置信的瞪着我。“你一向这么对待你的敌人吗?”
我笑着摇摇头。“有利益牵扯才会成为敌人,只要没有利益牵扯,谁都可以是我的朋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不是吗?”
她想了想,笑着握上我的手。“你说得对,咱俩没必要当敌人。”
我让琴儿出去把胤祐他们请进来,乌日娜她哥哥一看我和他妹妹有说有笑的样子便愣了。“这是唱的哪出啊?”
我冲胤祐一笑。“《将相和》,怎么样?还不错吧?”
胤祐摇头一笑,乌日娜却懵了。“什么和,能吃吗?”
我和胤祐对视一眼便放声大笑,说说笑笑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乌日娜临走时我威胁她。“你明天得来找我玩儿啊,我这又伤又残都是你害得,你要是敢不来,我就让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