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走出了门外数米,屋内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出去跟上去。
流云轩最近几日,疏于打扫,更显得萧条,明明是浓浓夏日,其他地方都绿意盎然,花红叶绿,而这里反而如无人居住一般,树残花败,到处是一片腐烂的味道,不禁令人浑然萧索。
云舒他们随着丫鬟双儿进到了里屋去,风宁脸白无色地躺在那里,目光呆滞,形体消瘦,完全如同一个活死人,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红,红得如火,刺痛了她的眼睛,觉得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但一晃而过,什么也抓不到。
谷药老人上前瞧着风宁,一动不动,并没有像平时的大夫那样把脉。
“师傅,是‘青磷’吧?”她悄然走上去。
“嗯。”良久他才回答道,云舒望过去,他的一脸肃穆,眉头逐渐琐了起来。
“这毒不难解,我呆会就回去配几剂药让她服下。”突然他转过身,看着欧阳敏鄂道:“当然你们怕是毒的话,大可不服我开的药,反正她也……”他顿了一下,“若是得不到医治,明日便是她的忌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我信,我信,谷药圣医的大恩大德,我欧阳氏没齿难忘。”说着,朝谷药老人鞠了个礼,然后扑到风宁的床前,慈爱地看着她女儿:“宁儿,你有救了,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依谷药先生的意思,宁儿果真是中了‘青磷’之毒?”风老夫人直盯着他们二人。
“的确是中了‘青磷’之毒,但这毒是在风宁服了云舒的药后才下的。”
“什么!?”闻言,众人吃惊不已,一脸不可置信地紧盯着谷药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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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雨梦魂消,雨来风满楼(六)
行雨梦魂消,雨来风满楼(六)
第36章
如果说那毒是在服了她的药后才下的,那就不可能是刁雪了,之前她一直怀疑是她所做的,当日她们离开流云轩时,风宁的药还未服完,而当她们到达沁心湖时,刁雪也刚好赶到,只是不是她,那会是谁?双儿吗?
云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眼光留在她师傅身上,而是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大部分的人听到谷药老人的话都很惊讶,唯有刁雪,还是一副众人欠她八百万的模样,千年冰封,泰山压死一千人也决不皱一下眉头。是不在乎还是太深藏不露,或者是事先已经知道呢?!
她将视线转到双儿的身上,只见她惊讶得张开了口,双唇瑟瑟发抖。
“这种毒是无色无味,来势凶猛,即刻服药即刻发作,如果按照你们的说辞,如果是云舒下的毒,那么在风宁刚服用之时就已经发作了,根本就不可能等到服完之后才发作。”
“那谷药圣医的意思是有人在让宁儿服用后才下手?”欧阳敏鄂从床前站起来。
谷药老人点点头。
“双儿,你说,我离去之后有谁进过这房间?”
双儿“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夫人,只有奴婢一个人进过这个房间,当时我服侍小姐用完药就将碗在房门口交给如霜姐拿下去,双儿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房间,也没有见过其他人进来过……”
“你说没有其他人进来过,那下毒的人除了你还能是谁?”欧阳敏鄂犀利喝道,双手抖动着。
“不是啊,夫人,双儿没有下毒害小姐,夫人……不是双儿,双儿的命是夫人给的,怎么会作出恩将仇报的事,夫人……”她跪走向前,扯住欧阳敏鄂裙子的下摆,泪流满面,“夫人,你要相信双儿,双儿真的没有下毒害小姐……”
欧阳敏鄂弯腰捏住她的下颌,痛心地说道:“如果不是你,你说是谁?”
双儿摇着头,泪如雨下,沾湿了衣襟,“夫人,奴婢不知道……”
欧阳敏鄂扯掉双儿的手,“我们欧阳家素来待你不薄,你如何要使毒害我儿?”
“来人,将这丫头押下去,问到她招为止。”风老夫人一声令下,马上上来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丁将双儿拖下去。
“夫人……夫人……真的不是双儿做的,夫人,你救救双儿……”她拼死抓住欧阳敏鄂的裙子求饶。
欧阳敏鄂扭头不去看她。双儿被人拖着下去。
“老夫人请让他们停手,我招。”就在她即将被拖出门外的时候,她开口了。
众人望向她,云舒发现刁雪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放开我,我都招了。”双儿挣开那些男丁的手,走到离欧阳敏鄂一米的地方,直直地跪了下去,响当当地磕了三个头,头都磕出血来了,脸色煞白,“夫人和老爷的大恩大德双儿没齿难忘,今生无以为报,愿以这条贱命证明我的清白。”说着,猛朝旁边的石柱子撞去,顿时血溅流云轩。
众人惊骇,一些婢女当场失态惊叫,云舒紧握双拳,她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只是她没想过她会选择如此悲壮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恨,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恨这吃人不吐骨的地方。
谷药老人马上上前扶起她,只见血流如柱,脸上已经全部被血染红了,如一朵泣血的山茶花,带着悲壮的绝美,“可惜了,天灵盖已经摔破,即使救活也是个傻子。”谷药老人拿起药箱欲为她包扎。
“师傅别包了。”她走上前去,不去看众人奇怪的眼光,“既然她一心求死,那我们就成成全她,更何苦在这样一个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地方,死去或许反而是一种难得的解脱。”
她抬头迎向众人,不意外的,众人如同看鬼怪一样盯着她,那眼神有鄙视的,有诧异的,有害怕的,也有狐疑的,面对这些,她挑衅地挑起一抹难懂的笑容。
“丫头,我们回去吧。”谷药老人帮双儿止了血,生死有命,一切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哦。”云舒回头再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女子,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纯粹地看一眼,然后就跟着出去了。
一路上,他们都再没有说话,此时语言是如此的苍白。
月挂梢头,落花成阵,花蕊铺满了院子。
谷药老人配完药后,云舒就拿给看管的人给风宁送过去了,之后谷药老人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丫头,你过来。”沉默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她依言坐到他身边去。
“丫头对下毒之人心中可有一个眉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最好的方法就是拖盘而出:“是的,师傅,我之前怀疑是风少凌的第三夫人刁雪所为,但现在你说毒是在服药之后下的,不可能是她,至少不是她亲自下的毒。”
“徒儿为何觉得是她呢?”
于是她将她中毒之前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风吹过,驱散了夏日的闷热,今晚的天空万里无云,星星点点,眨着眼睛,点缀着整个浩荡的苍穹。
“对那组织,徒儿可有什么线索?”谷药老人拧眉深锁。
“徒儿曾经利用‘研香公子’的名义叫人去打听过,但收回来的消息少之又少,只是江湖中传闻有一个叫‘回魂’的组织,江湖人闻风丧胆,组织里的成员个个武功高强,招式怪异,出手心狠手辣,杀人于片刻之间,黑白两道皆吃过它的亏,江湖人谈起它都是小心翼翼压低嗓门,至于它身后的主人是谁却无人知晓。”
“回魂,回魂。“谷药老人喃喃地念着这个组织的名字,谷药老人似乎陷入了深思中,她心中有百万个疑问,但又不想打断他的思路。突然谷药老人抬起头来问道:“徒儿可知风宁身上中的不仅‘青磷’一种毒?”
不仅仅一种毒!她平日也觉得风宁身子不大正常,但把脉后并未察觉任何中毒迹象,到底会是谁下的毒手,那些毒又蛰伏了多久?毒发之时又会怎样?“那她身上还有何毒?”
谷药老人摇摇头,走到窗子旁边,抬头望着满天星的天空,眸子里深如幽潭,其深不可言。
怎么可能,这世上竟还有她师傅也无法解开的得!!她的身上不可制止地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她心里越来越重。
“丫头还记得星魂老怪这个名字吗?”良久,他终于转个身来,看着云舒徐徐开口了。
“离魂的创造者?”
“嗯,世人皆以为谷药老人的毒绝,殊不知还有一个人在我之上。”
“星魂老怪!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眼睛紧随着谷药老人。
“嗯,当年他危害武林,施毒无数,成千上百的生命葬送在他的手上,最终激起公愤,当年风老堡主和几位江湖人士合力追拿他,追到灵檬山时,星魂老怪力不敌众,被废了武功,打落山崖,那山崖深千尺,即使是正常人跌下去也必然死无全尸,何况他当年不仅被废武功,身负重伤,差不多二十年了,没人再提起过他的名字,只是……”
“只是不久离魂再重现江湖,而离魂却只有星魂老怪才能制作出来。”她接下去,说出自己的猜测。
谷药老人饶有深味的看了云舒两眼,继续说下去:“是的,离魂的毒即使是你师傅我也无法制作出,当年我师傅分别将制毒和解毒的方子传给了我们,他选择了制毒,而我选择了解毒。”
“师傅?那师傅您的意思是,您跟星魂老怪是师兄弟了?”她对这一发现惊讶不已。
“他是我的师兄。当年我们师傅就只收了三个徒弟,我和星魂老怪就是其中两个,他是我们的大师兄,他专攻毒,我专攻药学,但师兄他心狠手辣,偷了师傅的冰玄毒绝的秘芨,所学的东西不用到正途,反而助孽为纣,残害生命无数,师傅他老人家慈悲为怀,非常后悔当初收了这么个徒弟,于是决定将这孽徒捉回来,但那孽徒非但不悔改,反而逆天而行,还回来、冰玄武绝和冰玄医绝武学和医学这三本秘诀而拭师。”说到这,他咬紧牙齿,拳头紧握着。
“那那些秘诀岂不是被他拿去了?”
“师傅他一早就预料到了,早就将冰玄武绝武学和冰玄医绝分别传给了我和师弟,一把毁掉了,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冰玄武绝和冰玄医绝。”
“那离魂重现江湖,莫非当年星魂老怪没死?”
谷药老人沉默不语。
“师傅……”
“丫头,师傅累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明天再说吧。”谷药老人站起来,做出送客的姿势。
云舒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不过想到他这两天奔波不停,的确应该很累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再问。
夏风如丝,星星眨眼,柳絮纷飞,夜色如洗。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着,有心忽略后面几只跟屁虫。
她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她就如在一个迷阵当中,繁华似梦,局中局,到底谁才是最后的主谋?师傅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为何又什么都不说?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丝竹琴玄的声音,伴随着莺声燕语,她侧耳倾听,才发现那声音是来自飘雪阁,风少凌住的地方。
她不禁摇了摇头,笑了笑,她还真怀疑风少凌这人是否有心这东西,城堡里出了这么多事,他还有闲情和四王爷在这里醉生梦死!!但当然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天空无云,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何时她能迎来属于她的自由呢?
就这样边走边想,不知过了多久,她回到了她的苑子。
“小姐,你终于回来拉?你有没有事啊?”一看到她,小姿就围了上来。
“我没事,你又没吃饭?”她拧眉,作状怒视她。
“小姐你有事,我怎么吃得下去?”翻白眼,说得理直气壮。
“傻瓜!”赏她一个暴粟,“‘布什’呢?”好象很久没有看到它了。
“它……它……风堡主他……”小姿缩着头,怯怯地。
“他对它怎样拉?”她一急,紧紧地捏住小姿的手。
“小姐,你弄痛我了。”小姿挣扎着,“风堡主他说先替小姐你养着。只是……”
“只是什么?”云舒稍稍放开她,跟着丫头说话真是有一天有可能被憋死!
“只是今天的风堡主跟平时有点不大一样。”
“怎样不一样?”
“不……不大正常。”声音细如蚊子。
“哈哈……”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何时正常过?“去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哦。”小姿一脸迷茫地望了望云舒,带着满脑的疑问马上跑去准备晚餐。
花千树,星如雨,凤箫声动。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梦里她一直睡得不安稳。
“小姐,小姐,出事拉……”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合衣而起,开门而出,“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小姐,‘布什’它死了……”
死了?!风少凌杀的吗?那未免太卑鄙了吧!!“它现在在哪里?”声音里隐藏着风雨爆发前的宁静。
“谁在哪里?”小姿抬起朦胧泪眼。
“当然是‘布什’。”
“在沁心湖的柳树旁。”
又是沁心湖!!最近那里真成了一个风水宝地,一个葬死人的好地方!
她顾不得梳洗,马上向沁心湖跑去。
“小姐,等等我……”小姿在背后紧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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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容,玉笙吹醒梦(一)
镜花水月容,玉笙吹醒梦(一)
第37章
当她赶到沁心湖时,那里早已经围了很多人。
她的心砰砰直跳,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小姿。众人看到她们,马上让出一道路来,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她无视那些人,眼球被眼前的事物吸引着,转不开,她呆站着,风拂过她的头发,突然她头一偏,止不住地呕吐了起来,连昨晚的东西通通吐出来,直到没有东西可以吐,还是一直干呕着。
小姿在旁边急得直跳,嚷着,只是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满脑子都是‘布什’的死状。
‘布什’吊在一棵柳树上,皮被人扒了一层,露出红红的血肉,头被劈成了两半,只剩一条筋连着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她吐到无力支称自己,跌坐在地上。直到周围安静了下来,一双大手环上了她的腰,一个身影靠进她,气息吐在她的耳旁,“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