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怎么这样客气起来!要是不是生意上的事,说给我听听也无妨吧?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什么忙呢?”雅芙见他一脸严肃,心下紧张起来,面上却一丝不显,语气轻松地说道。周临踌躇了一下,想了想道:“云帆不在吗?他在忙什么?不怕那位法国未婚妻小姐等急了吗?”雅芙心中一动,似乎有点儿明白了什么。这些天这些事她虽然没在场,却也风闻了些。何况当事人就是她小叔子呢?她和费云舟夫妻二人感情深厚,一般有什么事也不避着她。近日见云舟莫名烦恼,她旁敲侧击地询问后倒也了解了几分。她本是个聪慧女子,联系周临现在一副难以对人言的表现,心中渐渐透亮了起来。雅芙按下心里涌出的众多问题,想先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便含蓄地道:“正是呢。看他也不像去公司帮忙,可能又去哪儿玩了吧。唉,说实话,这样年纪的人也该收收心了。好不容易见了他有了成家的心思,等了半天要看他的结果,却又一副若即若离,像是要放开手的样子,让你们见笑了。哦,是了,你们家紫菱听说已经开始工作了?可算是熬出头来了,从此以后你们可以安心享福就是。哪像我们家,一天到晚愁这愁那的……”
见周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脸开始变黑了,雅芙知趣的止了话,慢慢品着茶。周临明白雅芙这话里头的深意,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他又是素知她为人的,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就斟酌着用词把前日里紫菱云帆深夜出游喝酒的事说了,末了请她看看是不是能帮帮什么忙。雅芙听着听着,一张俏脸就羞恼得红了起来。到最后到底应了此事,勉强和周临又说了几句就要和他告别了。周临见雅芙气恼得快要讲不出话来的样子,知道她脸薄,能答应协助处理此事已是不易了,便就此告辞。心下也是感叹了一番,松快了不少。
雅芙回到客厅,手指甲早把手心掐出一道深印来了,并不觉得疼痛。她出身书香世家,自幼家教极严,今日知晓费云帆做出这等事,联想到他可能有的心思,早就晓得轻重。她不敢大意,于情于理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沉吟了好一会儿,她拿起了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流畅的法语从她口中清晰地响起:“你好,是伊莎贝拉吗?呵呵,真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普罗旺斯的五月还是那么让你流连忘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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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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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是叫舜涓知道了。在楚濂好不容易恢复了可以上汪家门做做客的待遇后,在一次闲谈时他“无意”中提起他曾“顺路”去看看紫菱,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三个小时还不见人。这让关心女儿的舜涓听了不由得留心起来。在送走楚濂后思前想后之下,打了个电话到工厂问了问那天紫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真相大白。
舜涓很快把周临从公司里叫了回来,表示要很严肃地跟他探讨一下紫菱的问题。周临见舜涓又气又急的样子,也不再隐瞒,就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一遍,并还提及了自己请求雅芙和云舟一起帮忙的事。舜涓不满周临竟知情不报,但她更不满费云帆疑似勾搭自己女儿的行为。她也明白周临不告诉她是不想让她再操心,便把账都算到费云帆头上了。这个不顾道义廉耻的老男人!紫菱不知道轻重他还不知道吗,竟然偷偷把紫菱带出去和他单独相处。他还不明白自己的那些“好名声”要是牵扯到紫菱会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他自己不过博了一个风流美名罢了,还不知道在哪儿沾沾自喜呢,说不定就苦了紫菱!竟敢对紫菱出手,真是昏了头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传扬开来,叫紫菱怎么办?真是往汪家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到时候从她舜涓到绿萍都逃不过人家在背后的指指点点。一个教女不严的母亲,一个有着无知妹妹的姐姐!
舜涓恨得咬牙,拿起手机拨通了费云帆的号码,等他应声张口便骂。周临在一边丝毫没有阻拦之意。像这样的事也只能由女性来做,效果也会因此更好。要是他来可就是动拳头了!这个费云帆也该挨顿骂,不然还不晓得他会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须给他迎头一击才好!往他一头热的身上狠狠浇上一桶凉水,看他还能得瑟得起来!周临本来也没想完全瞒住舜涓,就想拉住她再恰当的时机好好看看费云帆的真面目,他承认自己已经蓄谋已久了。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明嘲暗讽地出过气后,舜涓才意犹未尽地挂上了手机。刚才的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她连给费云帆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要听他说什么呢?事实摆在眼前,他还能说出个花儿来不成!人人都知道李舜涓性子刚烈,今天倒要叫这个没长眼睛的好好尝尝她的厉害。周临搂住她轻拍她肩膀劝她先消消气,为这种人不值当。眼下事情才解决了一半,还要给紫菱上上思想教育课呢。
周临让紫菱请一天假回家,紫菱还没想到到底是为什么,但她还是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睡了一觉,直到下午才被舜涓喊醒。看见一脸严肃混合着担忧的母亲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紫菱心里一阵满足。舜涓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紫菱,你知道你前天晚上做了什么吗?”紫菱一呆,忽地回想起来了,不禁愧疚心虚,但随即又记起那天遭遇到的不公,这难得的负面情绪就减少了几分。“妈妈,我是喝了酒,而且醉了,”她直直地望着舜涓,“但这并不能都怪我!”紫菱委屈地撅起嘴,又把故事叙述了一番。
舜涓细细地听着,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地道:“紫菱,你不可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喜欢你,这本来就是不现实的。你也知道,你必须为你之前所做的一切负责。他们在背后议论你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结果罢了,你做出那个决定时就要有面对这一天的觉悟。你为什么不试着用事实让他们闭嘴呢?”看着紫菱似懂非懂的样子,舜涓的心变得柔软起来。这是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她看着紫菱清秀的面容,就好像看到当初那个小婴儿的脸蛋。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又道:“你和费云帆前日深夜出去喝酒,就是你以前声称要‘游荡’的内容吗?你才十九岁而已啊!”
紫菱见母亲关心自己,这几天的烦恼忧愁不由得消去大半,她感动地道:“妈,对不起,这真的是意外而非预谋!费云帆说香槟喝不醉人的,我一开始也并不想喝,但见他坚持也就退让了。当时我也没觉得怎么样,真的不知道后来会醉成那个样子!”想起第二天宿舍里的人对待自己怪怪的态度,结合脑中残存的记忆,紫菱不禁红了脸,暗暗对费云帆不满起来:他怎么不拦着自己?好你个费云帆!舜涓的眼神闪了闪,一丝怒色一掠而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紫菱忙表白道。她不知道父亲是否知道此事,要不就有她好看的了!想起周临黑了一张脸的样子,紫菱哆嗦了一下。
还好,知道怕了就有救。舜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紫菱,看着紫菱一脸怕怕的表情,不由得觉得好笑。想了想,还是再给她加深一下印象才好,便道:“我听说,那晚你回来时候又笑又唱,东倒西歪地靠在费云帆身上……楚濂那天下午还去看你了呢,却没有等到你。要不是他说起来,我也不会……”紫菱脸上一白,暗自咬起了牙。楚濂!天,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她猛地抬起头,急切地问道:“妈,楚濂,楚濂他知道这件事吗?”她心下害怕起来,她能吸引楚濂的地方就是她的纯洁无垢,若是让楚濂知晓了此事,纵使她和费云帆真的没什么,也难免会影响到他们好不容易确立起来的关系。见舜涓摇头,紫菱放下心来,又躺回到床上。舜涓见了免不了又唠叨一番,顺便品评一下费云帆的经历和他的人品。紫菱有口无心懒洋洋地应了,她心中并不认为费云帆真的是个很恶劣的人。也许这次只是和自己开个玩笑而已,她想。因为紫菱自认为没有什么能吸引到他的地方,她只要楚濂就够了,费云帆不是适合她的那杯茶。
周临站在一副油画前,眯着眼看着此次云涛画廊五周年店庆的“镇店之作”。好大……这是他的第一感觉,眼前的画几乎有两个人那么高,上面充斥着大量蓝灰白的色彩。周临看了好久才辨认出画的是海景。怪异的是画中海滩上的一段朽木上竟然还可笑地开了一朵玫瑰花。拙劣的笔法,无聊的创意,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内涵。周临垂下眼睛,暗自摇了摇头。几年不见,俊之的眼光怎么变得那么差了?这种低水平的画作也能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冠以此间群画之首?
“你看出来了吗?”
幽幽的低沉的声音飘入耳际,周临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贺俊之没有看他,眼睛只紧紧地盯着那幅画。略显苍白和阴郁的脸庞有些瘦削,可这并不妨碍他话语中透出的令人无法忽视的狂热:“……这是一种属于生命,灵魂和感情的力量,这是件令人震撼和感动的作品!”半饷不见周临接话,贺俊之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段又老又朽的笨拙木头,好萧索好寂寞好孤独!偏偏有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伴着它,这是何等地动人呀!这又是何等地……”
“俊之……?”周临有些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贺俊之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头,颠覆了在周临记忆中给他的曾经印象。从前的贺俊之是带着摆脱不掉的诗人般的忧郁,而现在的他更是增添了数分有着艺术家印记的疯狂。贺俊之神秘且无声地冲他笑了笑,对周临突兀打断他的话的行为竟丝毫不以为意。“想认识一下这幅画的作者吗?呵呵呵……你一定不会失望的,真是名副其实呀,她是那么的独特啊……”不等周临回答,就一把抓住他的臂膀,紧得犹如怕他逃走一般,风一阵地将他带出了作品展的大厅,转入了一间小会客室。周临心下一惊,几欲挣脱,就在此时贺俊之忽地放开了他。他脸上又带上了那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周临皱起了眉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再有什么动作,便打量起周围来。地面上铺有整齐的米色地毯,靠着墙朝着窗台的是一座布艺棕色沙发。巨大的落地窗旁悬着鹅黄色的窗帘,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温馨而又宁静的。但不知为何,周临在此却总是静不下心来,似乎感到将有什么令他不安的事要发生。
几下脚步声响起,声音很轻,但在这时让周临听起来格外清晰。他寻声望去,见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清秀,双眼明亮,嘴角若头若无地挂着一丝嘲讽似地微笑。一头波浪一样的长发披在脑后,显得随意又不羁。身穿着深蓝套头毛衣和褪了色的半旧不新牛仔裤,一种名为艺术家的气质风范扑面而来。她锐利的眼神扫了两眼周临和贺俊之,随即就皱着眉头盯着周临不放,从中透出探究审视的意味很是令他不适。“俊之,这位就是汪展鹏汪先生吗?”她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股清冷的味道。俊之?周临心中微讶,不动声色,眼睛看向站在身边的贺俊之。
“是的。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汪先生’。展鹏当年差点就成了这家画廊一半的主人,他也是一个热爱艺术的人呢。”贺俊之轻声回答道,声音有些飘渺。周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俊之,这位小姐怎么称呼?”贺俊之似乎才记起来什么一般,带着刚刚从梦境中脱离出来的神态,略感茫然的看了周临一眼,顿了一顿,道:“她姓秦,名雨秋。秦雨秋。”雨秋?这名字倒是蛮诗意的。周临礼节性地和秦雨秋握了一下手,然后就耐下心来等着下文。
秦雨秋冲贺俊之略点了一下头,贺俊之抿了抿唇,走了出去,随手把门带上。周临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从没有什么好事!要是待得时间久就更说不清楚了。贺俊之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秦雨秋到底是何许人也,竟一副和俊之关系不一般的样子,好像对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似的。她这样支出贺俊之,要和自己谈什么吗?难道……周临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也只是一瞬的事。他不着痕迹地移到门边,准备一个不对就见机行事。
秦雨秋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言。她的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却又忍住。她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像是强压下激动之意。末了,她吐了一口气,神色平静下来。秦雨秋踏上一步,周临下意识跟着退后了一步,后背抵到了门上。秦雨秋毫不在意,嘴边勾起了一抹怀念的笑容。她启朱唇,发皓齿,轻缓低柔地道:“汪先生,您还记得二十年前法国巴黎塞纳河畔的沈随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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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中“深情”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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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临心下一震,仿佛被迎面一劈,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就这样从记忆中掉了出来。沈随心!?那……那个女人?诸多片段从脑海中一一闪现,清晰如昨。胸中忽地被搅起翻滚不息的剧烈闷痛,周临右手抚上心口,暗暗吃惊。这种情绪波动,分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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