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楚人瞅着他,唇角有丝丝抽搐,“你打算今儿在这儿住?”一个多月未见,脸皮见厚。
“不然呢?你们一来,将整个驿馆都霸占了。你若是不要我,我就只能住野外了。”他悠然的躺在那儿,说的可怜兮兮,却丝毫不见有离开的意思。明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姓丰的,你现在脸皮怎么这么厚?”微微倾身,岳楚人抬手去捏他的脸。
丰延苍不动,凤眸含笑,灯火幽暗,他就那么瞅着她,使得岳楚人莫名的有些不适。
收回手,岳楚人钻进被子里贴着床里侧躺着,俩人中间间隔的宽度差不多还能躺一个人。
“南疆如何?”对视着,岳楚人总觉得他的眼神有压力,让她后脊窜凉风。
“不如这里冷,很潮湿。”丰延苍温声回答,好看的凤眸如同被清水荡涤过,泛着光波。
“皇城下了几场雪,很好看。”岳楚人裹在被子里,看着他悠悠道。
“下过雪的护国寺也很好看吧?”丰延苍轻笑,却好似在打听着什么。
岳楚人微挑眉尾,“护国寺的剃度法典我观礼去了,还在那儿遇到了阎靳。而且我还认了一个兄弟,费松。”
丰延苍弯唇,“我知道,不过你们应当是兄妹,你是女人。”兄弟?哪有男人和女人做兄弟的。
“随便,反正一个意思。他那人不错,我第一次见费大胆那样的人,很有意思。”眉眼弯弯,岳楚人看费松很顺眼。
“费将军是个很直爽的人,值得结交。”丰延苍评价,并且很放心。
“我见到阎靳时吓了一跳,没想到他那么年轻,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彪形大汉来着。”眨着眼睛,岳楚人实话实说。
丰延苍微微扬眉,“那又如何呢?”
“如何?不如何啊,只是和我想象有出入罢了。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说谎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不是说阎靳将来要做驸马么?还跟什么十公主的。阎靳说根本没那回事儿,而且那个十公主已经和别人有婚约了。”岳楚人猛的想到这茬儿,这个谎话王。
丰延苍面不改色,眸光幽深的瞅着她,“就算他不是做十公主的驸马,也会做别人的驸马,迟早的事儿。”
岳楚人一时间哽住,他不疾不徐的语气,淡定自若的表情反倒把她噎住了。
“反正日后不许胡说八道,你说的我都当真了知不知道?”她这个外来人不了解实情,他说的大部分事情她都当做真的。
丰延苍轻笑,抬起手臂搭在被子上,被子下就是她的腰,他找位置找的很准确。
“这些日子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他稍稍向床的里侧挪了挪,俩人的距离近了些,岳楚人不由得有些脖子发热。
“那可多了,还有好几件大事儿呢。太子失踪了你知道吧?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么?”稍有得意的看着他,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丰延苍稍稍思考了下,然后摇了摇头,“难不成是天下无敌的王妃做的手脚?”
岳楚人抖着肩膀笑了两声,“没错,他现在就在府里。”
丰延苍很是‘惊讶’的看着她,“当真?”如若细看,就会看到那双凤眸里满满的都是压抑不住的笑。
“十二万分的真,待得你回去就看见了,养的白白胖胖的。”岳楚人止不住自得,尤其看着他那么惊异,她更是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
“他在皇陵都能被王妃捉住,王妃当真厉害。”似有赞叹的微微颌首,丰延苍一副及不上的模样。
“咱俩唯一的差别就是我胆子大,你不敢做的,我都敢做。”这话完全发自她内心,她就是这样想的。丰延苍是很聪明,但是他有各种顾虑,而她就没有。
“王妃所言极是,日后还要多多仰仗王妃啊。”叹息着,丰延苍全权托付。
“少假惺惺的,你回来了不是就得进宫复命?那明儿就走么?”想起宫里那个只喜爱丰延毅的丰兆天,还有那个凶手敏妃,她就十分的不想要丰延苍进宫。
“正常的速度,我现在刚过南山关。”言外之意,他的行踪是个秘密。
岳楚人轻轻的点头,“所以你打算金州义诊完毕后与我一同回去喽?”
“有何不可啊!王妃的义诊阵容如此大,一人指挥全局,本王又怎能不出力?”而且不止是义诊一件事,朝廷派发新年物资也一同进行,当他得知这事儿的时候同样很意外,她居然会把事情做大到这种地步,把当地官府的事都抢了。
“指挥全局算不上,反正由我来做这些,你父皇比较放心,因为我不会把那些东西往自己的家里搬。”虽她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但还不至于贪污那些东西。
丰延苍轻笑,似乎不知不觉中,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不少,呼吸之间的气息能够清楚的打在对方的脸上。
“若这次你做得好,估摸着以后这样的事都归你了。”能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偏偏她又不屑做小人,丰兆天自是放心。
“那好啊,我日后行走天下,都有禁军跟着,也不用担心小麻烦。”视线稍稍离开他的脸,岳楚人有意识的躲避着他的呼吸。
“你觉得靠谱就成,能者多劳,谁让王妃如此能干?”看着她到处飘忽的眼睛,丰延苍温声道。
“这话我爱听。”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然后躺平身子,再然后慢腾腾的侧身,最终背对他。
丰延苍在她身后笑,笑得岳楚人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困了,睡觉吧,明儿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面对着墙壁,岳楚人悠悠道。
“睡吧。”他的手臂依旧固守在她的腰间,身子贴过来,在这个气温中,两个人靠的近会温暖许多。
闭着眼睛,岳楚人觉得若是按照她的脾性,她或许应该早在他躺在床上时就一脚把他踢下去。只是,她没那么做,那么在她潜意识里,丰延苍应当是个特别的存在吧。特别的人?她还从没遇见过特别的人。
“小苍子,你不许乱动。”半晌,岳楚人出声,低低的声音,有些迷迷糊糊。
“好。”丰延苍回答,眉宇间疲惫之色渐消,在岳楚人的呼吸均匀之后,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最后,她落入了他的怀中,睡得深沉。
翌日,太阳初升,驿馆中就喧闹起来。皇城中的禁军,七王府的护卫,还有护国寺的医武僧,就算众人都不说话,但是来来往往上楼下楼,那声音也足够把深眠中的黑熊都吵醒。
依靠着背后的温暖,岳楚人悠悠睁开眼,入眼的是墙壁,还有一只从她脖子下穿过去的手臂,而她此时枕着的正是这条手臂。
有瞬间的愣怔,随后她便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丰延苍回来了。
“小苍子,快起床。”声音有些沙哑的嘟囔着,岳楚人边起身边把压在身上的他的另一条手臂搬开。
“早就醒了,若不是你压着我,现在我恐怕已经用完早膳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脑后响起,岳楚人微微拧眉,回头,丰延苍正躺在那里满目微笑的看着她呢。
“少说的那么恶心,谁压着你了。赶紧下床,今天还有很多事儿呢。”今天去看场地,然后搭建棚子,还要宣传,明日义诊。
丰延苍优雅的起身,尽管身上的衣服被压的皱巴巴,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
“若不是你压着,那我的手臂为什么还没有知觉?”走到门口,门口旁的衣架上已经摆放好了新衣服。
“需要给你扎几针不?保证马上有知觉。”坐在床边穿衣服,岳楚人哼道。
丰延苍轻笑,风雅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一字一句道:“本王要更衣,王妃打算帮忙呢?还是帮忙呢?”
系腰带的岳楚人动作一滞,刷的抬头瞅着他,眼睛睁得老大,“姓丰的,你又抄袭我的话!”
丰延苍笑,“你的话说起来很痛快,借用一下。”
“换你的衣服吧。”把狐裘披风拿起来,岳楚人快步走出房间,不忘出去后把门关上,免得某人泄春光。
出得房门,已经等在外面很久的叮当迎上来,圆圆的眼睛笑得都成了一条缝,“王妃,王爷回来了哦!”一边说着还一边点着下巴,表情暧昧的很。
“你们也知道了?”岳楚人挑了挑眉,看来整个驿馆都知道了。
“当然啦,一早就看到严青护卫等人啦,他们都是和王爷一同去的南疆,他们回来了,王爷自然也回来了。”叮当抿着嘴笑,幸好这驿馆都被住满了,没有空余的房间,他们俩终于住在一起了。
看着叮当那表情,岳楚人无语的挑了挑眉,不做解释的转身往楼下走。
楼下,阎苏正坐在大厅中用饭。一眼瞧见从楼上走下来的岳楚人顿时笑开,“哎呦,久别胜新婚啊。楚人啊,是不是很累?若是累,今儿就别出去了,一切交给我就行了。”
“去你的,他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像个鬼一样吓了我一跳。”走到阎苏对面坐下,叮当把筷子递过来。
阎苏抿嘴轻笑,“小两口许久未见,是不是觉得好像分开了半辈子了?”
“你还想打听什么啊?我们俩的闺房秘事你都想知道?”吃饭,岳楚人翻着眼睛,十分不乐意。
阎苏笑不可抑,岳楚人无话可说的时候可是很少,难得一见啊。
“老七,早啊。”楼上有人下来,阎苏抬头,正是丰延苍。一袭白袍,外罩着质地厚重的长衫,在这屋子里倒是不会冷。
“许久未见,一向可好?”步伐风雅的从楼上走下来,丰延苍不同于昨晚一路风尘的模样,干净清爽,眉目俊雅。
“当然好。不过楚人可就不怎么好了,对某人日思夜想,人都瘦了一圈了。”阎苏调侃着,看着对面已经瞪眼的岳楚人,她说的愈发起劲。
丰延苍在岳楚人身边坐下,听闻此话,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笑道:“是么?我倒是觉得她胖了不少。”
阎苏的表情更是暧昧,随后啧啧道;“还是老七你亲手感受过知道的清楚,像我这样只看外表是看不清的。”
“行了,你们要叙旧请移驾,我还要吃饭呢。”实在受不了阎苏的言语,岳楚人的耳朵都发烧了。
阎苏轻笑,丰延苍却不甚在意,凤眸含笑,似乎心情还不错。
吃过早膳,岳楚人丰延苍以及阎苏还有早上睡过头只来得及喝了一碗粥的丰延星带着一众护卫皇城禁军浩荡的进入金州城内。
金州是比较富裕的城池,生活节奏相较于缓慢,虽距离皇城这么近,但好似一点也没有被影响。
进入城内,百姓似乎才刚刚起床,街边的面摊儿也刚刚开业,油炸油饼豆腐花儿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好闻的不得了。
大部分的人都没来过这里,尤其岳楚人,这里完全是古色古香,比之皇城有味道的多。
坐在马车里,车窗全部敞开,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色。
岳楚人与丰延苍同坐一车,她整个人靠在窗口,眼睛几乎不眨的看着外面。
丰延苍坐在一侧,满身风雅,凤眸含笑恍若荡漾着一层水波。
“这金州看起来真安逸,就算是生活艰难,也依旧幸福。”书生张先半个月来到金州,这里的情况她大部分了解一些。平均看起来是很富裕,但艰难的百姓还是不少。
“不比皇城腥风血雨,自然安逸。”丰延苍温声回答,只有生活在皇城的人才能了解那种感觉,只要有一点动静,都会坐立不安。
岳楚人扭头看向他,晶亮的眼睛如同闪光的宝石,“小苍子,我打算年关过后,就在大燕全国内进行义诊。逐个城池走,这样就能走遍大燕,你觉得如何?”
丰延苍微微扬眉,对于她这个想法感到意外,“想法固然好,但年后的情形会有些复杂,最好延后半年左右。”
“情况复杂?你们又要做什么?”岳楚人把窗子关上,不眨眼的盯着他问道。
丰延苍微微摇头,“不是要做什么,而是我奉命查找宁誉叛国的证据,走了一趟南疆查找到一些,但是还差一分很重要的名单。”这个本来是密旨,但岳楚人要自己行走大江南北,他自然不放心。
岳楚人微微拧眉,“真的?这事儿为什么交给你?你在礼部吧。”调查这事儿的应该是刑部,或者是大内密探什么的,怎么也轮不到丰延苍啊。
丰延苍薄唇勾起,那弧度好看到爆,“为什么不能交给我?我很差么?”
“不差不差,你很厉害行了吧!不过你说的名单,关于什么的名单?”岳楚人很想知道。
“宁誉党派内部人员的名单,他的人脉盘根错节。宁誉入狱的这几个月,朝上一直暗有动荡,地方亦是出现数起大规模的不明人士闹事。”说起这个,丰延苍的神色也暗沉了许多。
岳楚人微微点头,“那你继续查你的事,我继续我的义诊兼游玩的大业,两全其美。”竖起两根手指,岳楚人挑着眉尾悠悠道。
丰延苍抬手抓住她那两根手指,笑得凤眸弯弯,“不行。”
“怎么不行?我也不耽误你,你也不会耽误我。”任他抓着手指,岳楚人拧眉,眸光凌厉。
丰延苍不为所动,她那模样也吓不到他,“虽不会耽误,但是我们会分开。那就不止是一个月不见了,或许半年,一年,两年。”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身子向后退了退贴在车壁上,“你会想我?”
“你说呢?”笑出声,丰延苍忍俊不禁。
“笑什么笑?你喜欢我?”刷的甩开被他抓住的手指,岳楚人终于把这句话问出口了。
丰延苍扬眉,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不然呢?”
“不许反问,只需回答。喜欢,或,不喜欢!”正色,岳楚人不眨眼的盯着他,颇具压力。
“喜欢!”与她对视,丰延苍轻轻的说出这两个字。
岳楚人面色无波,其实心脏已经停跳半拍了。
她原先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她计划的是,丰延苍会说不喜欢,或者会温柔的笑着说,喜欢是什么东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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