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这时也被朗润卿疯一样的啃咬弄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先是愣愣地看着视线里那个光洁的额头,猛然就醒悟过来,头一扭,就看到站在床前两眼充血正冲朗润卿举起拳头的陆风。
朗润卿有武功,陆风没有,真要打起来,他不是朗润卿对手,曲非烟急得脸都白了。
电光火石间朗润卿轻描淡写地抬手,三指捏住陆风手腕,淡淡地道:“陆风,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听我说几句话,然后你自己决定。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小非子与我的事都无可抹杀,我放手过,但是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就算玉石俱焚,我也不会放手,你确定要与我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陆风冷笑。压低声道:“相爷,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先下来。”
“你先出去,我跟小非子说一会话。”朗润卿紧揽着曲非烟不松手。
陆风会出去才怪,就在眼前呢朗润卿都想把人吃了,出去了他肯定是饿虎扑羊。
“相爷,说正事呢。”曲非烟皱眉,猛一下把人推倒,坐起来,问询的眼光看向陆风。
陆风点头道:“可以说,院外十个人在轮值,相爷能进来,是我事先吩咐过了。”
“相爷,我们怀疑……”陆风低声道。
朗润卿凌厉地看着他,突地冷笑:“陆风,你为了与小非子在一起,就要把我置于死地么?”
他十三岁那年,凌帝派人与他联系,这些年,虽然父子不能相认,然而凌帝一意信任他扶植他,排除重重阻力要把他捧上皇位,父子俩感情很好,他禀承凌帝的旨意,为了登上皇位,灭赵氏一门为母报仇,甚至在明白曲非烟不愿意他娶裴若影时仍不改变初衷,为的是不负凌帝所望,现在陆风突然告诉他,根据蛛丝马迹分析,他是晴妃的儿子没错,但不会是凌帝之子。他如何会信?
朗润卿直想劈了陆风,但是陆风的冷静与沉着镇住了他。
陆风只一句话,就把他从狂怒中震醒。陆风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道:“相爷,儿女多少都会肖似爷娘,京城中不乏认识晴妃娘娘的人,你若是皇子,为何从没有人怀疑过?”
朗润卿一下子坠入冰窖之中,他见过凌帝珍藏的自己母亲的画像,自己五官与凌帝与晴妃都没有相似之处。
许多的往事从脑海中闪过,小时闵姨把他当宝贝宠着,原来那时以为他是皇子,认为凭凌帝对他母亲的深情,他有朝一日会登基为帝的。
等到他稍长,根据他的容貌,又断定他不会是皇子,所以才对他冷若冰霜,绮云的出现,只是因为她病重,背后指使之人,需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个暗线,难怪,难怪这些年凌帝百般使力,裴若影拼命相助,他自己机变权谋,却总不能控制住局面。
刘仁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有计划的安排,如果没有陆风的突然出现,他依仗的,不过是凌帝对他的爱宠,那么背后之人,此时只怕已发动攻势,揭开他的身世了,夺了他对吏部户部刑部的控制权。
害小非子小产的人,就是这一切的背后主谋人,通风报信的,就是绮云。
朗润卿牙齿几乎咬碎,虽然闵姨对他毫无关爱之情,然而他自小没有其他亲人,将她当亲生母亲看待,绮云这些年在相府中,名为侍婢,实则是相府里的小姐,大管事。他的所有暗线人员,绮云尽皆清楚。
他要失去小非子了么?他位高权重时,小非子还不屑一顾,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小非子……”朗润卿茫然地看向曲非烟:“小非子,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你还要离开我吗?”
他脸色惨白,两手无措地抓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曲非烟,本来就憔悴,这一刻更让人心碎。
曲非心酸不已,咬了咬唇勉强控制住没有扑进他怀中,低声道:“相爷,此事尚未公开,还有可为之处。”
朗润卿直呆呆看着她,片刻后转向陆风,然后那双漂亮的凤眼一瞬间从茫茫然没有焦点变得清明,陆风冲他抿了抿唇,伸举出手,两个男人的手交握扳紧,齐声道:“是也是是,不是也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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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平地醋波生 。。。
朗润卿手中所有的暗线都不能用了,且不能有异动引起对手的怀疑,眼下,他能依赖的,只有陆风的陆氏。
“非烟不能再跟你回相府,相爷,我们必须尽快查出幕后之人,在皇上知道前,把这人……”陆风做了一个咔嚓的姿势。
朗润卿蹙眉,再怎么不舍,小非子也不能回相府了,绮云是内鬼,小非子在相府中,防不胜防,如果一个不慎,被对手抓了威胁他就麻烦了,可是住在陆府,他真的不能安心,陆风会不会对小非子……
以已之心度人,说的就是朗润卿这样的人。曲非烟看他皱眉,知道他的心事,心中五味俱杂,眼下生死关头,这人还有心思吃醋?
她皱眉道:“相爷,你把这些年朝堂上和后宫上的事,详细地说来我们听听,大家一起分析一下,背后之人会是谁。再跟踪这人,查出此人手中掌握的相爷不是皇子的证据,毁了。”
凌帝确实是痴情人,在晴妃逝后,除了敏妃产下朱明熙,宫中再无皇子皇女出生,也只册封了敏妃一人。妃嫔在晴妃进宫时遣散过一次,留下的只有有子有女的,赵皇后已逝,眼下宫中的妃嫔共有四位,朱明曙的母亲仪妃,朱明珂的母亲瑾嫔,朱明熙的母亲敏妃,还有兰陵公主的母亲莲妃。
每个人都有嫌疑,他们又不能从凌帝那里了解他是从哪里得知晴妃有一子尚在人世间的,其实说不定凌帝也不知幕后主使人,说不定闵姨通知的时候也没说是怎么抱着孩子出的宫,背后之人,最初可能是想借着晴妃的孩子得到凌帝的宠信,可是为什么直到朗润卿十三岁时才通知凌帝呢?也可能是想利用凌帝对晴妃的感情,等凌帝为朗润卿把皇子们打压得差不多了,再渔翁得利。朗润卿的暗线网络,绮云一直参与,其实也差不多掌握在那人手中了。
陆风骨指分明的手指在被面上划了几个圈儿,沉着地道:“幕后之人在相爷十三岁时,还通知皇上相爷的存在,那么此人必定是哪位皇子之母,莲妃可以排除。相爷不是皇子的最有力证据,就是相貌,我想,相爷的生父,一定尚在人间,可是以相爷的容貌,相爷,你的生父哪怕有七成与你相似,国中上下也必定有人盛传,你听说过吗?”
曲非烟赞同地点头,朗润卿的相貌,确实无人能及,又是当朝宰辅,如果有人与他容貌相似,必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朗润卿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
“此人被幕后之人关起来了。”曲非烟与陆风对视一眼,均是汗流浃背。此人随时可以发动,爱之深恨更深,如果凌帝知道实情,只怕朗润卿不只人头落地那么简单,也许所有依附他的人,抄九族都有可能。
陈年久远的事,要查察还要隐蔽地查察,真个不易,稍有泄露,对手提前发动,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回漱玉宫吧。”曲非烟道,此番再进宫,不是小太监,行事方便些。
“不行。”朗润卿与陆风同时厉声道。
曲非烟皱眉:“我可以想办法,不跟五殿下……”
陆风摆手止住她接下来的话,胸有成竹道:“不用,我想到了,……就这样做。”
曲非烟第二天还是离开了陆府,朗润卿一整晚厮緾,浑不顾形象。曲非烟无奈,最后陆风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曲非烟住到陆家的别苑。
陆风自己与朗润卿悄悄暗查谋划,准备将对手一击致命,陆氏的重大决策还是他自己拿主意,日常事务处理却全交给曲非烟了。
三天过去,事情没有丝毫进展。朗润卿沉着脸进了陆府别苑,来到松院门外,那脸便不再紧繃,到推开房门时,已柔软无比了。
厅堂不见人,房间床上也没有人,朗润卿一径进了书房。
书案边,陆风正拿着帐册给曲非烟介绍。朗润卿静静地站在拱门边看着,他看到曲非烟一会儿拔打算盘,一会儿拿起案上的鹅毛笔批注,那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光影里她圆圆的脸蛋严肃端正,清澈的大眼里闪着智慧的光芒。
一刻钟时间,曲非烟核完一本厚厚的帐本,他听到陆风笑着夸她:“以前你也没到爸的公司上班过,查起帐来这么利索,厉害。”
“早就跟你说过,爸的公司没有你,我一样能管理好。”小非子爱娇地道。
朗润卿有一瞬的恍惚,工作中的小非子看起来铁腕强硬,在陆风面前的她却恍若小女孩,在他身边的小非子呢?朗润卿自问,然后发现,他记忆里,只有曲非烟的呻吟与喘息,只有氤氲的水眸与泛红的脸蛋,只有白腻腻的光洁如玉的身体。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朗润卿拉风箱一样的喘息惊醒案前两人,曲非烟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他,这几天不跟他同床共寝,朗润卿总用狼一样的饥渴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她,弄得陆风每每脸孔阴沉,她夹在中间很难做。
陆风微微皱眉,朗润卿如此红果果地视J他深爱之人,又与他深爱之人有过身体关系,留这样一个人住在身边,真的在给自己找嗝应。不过除了回前世,在这一世,愿不愿意,都必须助朗润卿登上皇位,至于他登上皇位后,会不会利用皇权霸占曲非烟,陆风自信,只要非烟选择的是他,他就有能力让朗润卿不得不放手。
“陆风,你什么时候认识兰陵公主了?”朗润卿问,声音中带着不解,还有一丝喜悦。
“兰陵公主?不认识。”陆风摇头,脑中闪过那个与前世曲非烟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心头突然有了不妙的感觉。
“兰陵公主?就是宫里唯一的公主?听说皇上爱若掌珠,相爷怎么这么问。”曲非烟好奇地问。
朗润卿脸对着曲非烟,眼角却瞟了陆风一下,唇角翘起:“兰陵公主很漂亮,皇上甚是宠爱,之前我在公主面前提过陆风,公主可能留心了,今天我进宫,她佯作偶遇我,跟我打听陆风。”
他踱到案前,拿过白纸,提笔几下勾勒。
“啊?”曲非烟惊呼,瞪大眼看陆风,神情有些复杂。
果然是那与前世非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陆风苦笑,不再隐瞒,从怀里掏出玉佩递给朗润卿:“烦相爷将此玉佩交还公主,再转告公主,陆风已有意中人,无意攀龙附凤。”
曲非烟拿过画像,默默地看着,突然间从朗润卿手里抢了玉佩,对陆风道:“怎么?你不喜欢她了?”
“喜欢,啊!不,不喜欢。”陆风急得脑门冒汗,顿了顿道:“非烟,你不要混淆视听。”
“朱绯颜。”曲非烟拿着玉佩瞧了瞧,冷笑道:“这是象征皇家子女身份的玉佩吧?连这个都送你了,你们几垒了?”
什么几垒了?朗润卿不解,却见陆风汗如雨下,沉稳平静不见,张口想解释,又有苦难言的样子。
曲非烟将玉佩收入自己怀中,陆风又急又无奈地看着她,他不想在朗润卿面前与曲非烟争抢,于是提起别的事。
“相爷,这是绮云这几天接触过的人,以及与她接触过的人,其后又与什么人接触,又办了什么事,你来看一下。”陆风递给朗润卿一张纸。
他们的计划,朗润卿在绮云面前暗暗透露曲非烟恼他要娶裴若影,现在要投入陆风怀抱,流露出他有可能为了曲非烟不娶裴若影。
如果他不娶裴若影,大概登不上皇位,他有意找一位皇子结盟,扶持那位皇子上位,保住宰辅之位。
绮云肯定会将此消息,尽快地传给她的主子。
朗润卿拿过纸张看了一会,失望地摇头,这些人全是他的暗线人员,办的也是他交待要办的事,看不出可疑之处。
这些暗线人员,表面是朗润卿的人,实际不知有多少已被幕后之人收买,陆风皱了皱眉,他需要尽快将事情解决,打发朗润卿回他的相府。
“要是唯昀能为我所用就好了。”朗润卿叹道。
“顾统领不是跟你是好友知交吗?”曲非烟不解地问。
“他更效忠皇室。”朗润卿苦笑。
“那就把效忠相爷变得顺乎他的信仰。”陆风在书案上有力地写下几行字。
“不要伤到皇上。”朗润卿犹豫了一会道。
三人议事完毕,夜也深了,要歇息了,朗润卿临走前,看着曲非烟,脚下生根似地挪不动步。
曲非烟佯作不见,打了个哈欠,陆风也不动,只拿眼看朗润卿,朗润卿无奈,一步一挪地出了房门。
“姑娘,管事们都来了。”侍女青儿进来禀报。
“嗯。”
曲非烟来到大厅,开始有条不紊地理事。
陆风御下甚严,陆氏的福利待遇相当优厚,陆风那天召了管事在大厅开碰头会,只简单地介绍曲非烟以后会是陆氏的二把手,并淡淡道:“曲姑娘的所有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曲非烟当时见陆风眼光扫过之处,那些管事一个个挺腰垂首作洗耳恭听状,只佩服得五体投地。
工地管事汇报,有一工人在修路时不慎跌下路沟,摔死了。
“是意外还是人为?”曲非烟颦眉。
“阿宽查察过了,是意外。”
“哦。”既然是意外,一般情况下有旧例可循的,曲非烟看着管事不语。
“这个商号有旧例,发放抚恤银子五百两,另加安葬银子十两,不过……”管事期期艾艾了一会道:“死者是凌姑娘未婚夫婿的本家,他母亲来求我,想额外多些抚恤。”
“不行,商号里循旧例来。亲戚的礼数,我会从府里另送。”
……
将一日里的事理完,已近晌午,曲非烟伸了个懒腰,命青儿找人去死者家里了解情况,起身准备回菊院。
“姑娘,外面来了一个自称姓朱的人,拦也拦不住。”一个侍女飞奔进来。
姓朱的?不是吧,朱明熙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曲非烟脑子一转,飞快地朝外院奔出去。
来人果然是朱明熙,被陆府的护院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却还死撑着,曲非烟远远看到,急得顿足跳脚,忙忙地招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