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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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完结)-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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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三娘听着后面这段新鲜,但不误她准备好的说辞,“祖母,墨紫女扮男装出府这事,是我不好。”

    王妃搭段白脸腔,“我的儿,别随便往自己身上揽错。”

    裘三娘放下筷子。其实,一筷子菜没夹过。然后,往红梅那儿瞧一眼。

    红梅立刻拿了软垫上前,铺放在裘三娘脚下。

    裘三娘轻轻跪下,“此话真切。墨紫出府,是三娘吩咐的。事到如今,不敢再瞒着长辈。三娘在洛州时,自己开了一处酒楼生意,叫望秋楼。此事,三娘家中不知。裘家虽为大商户,但也知女子经商不妥。只是三娘早年丧母,父亲又多溺爱,一直将三娘带在身边。三娘耳目渲染,学了不少经商的本事。两位长辈不知,继母待三娘虽不极恶,却很会精打细算。三娘不得不为自己将来筹谋,用先母留下的一笔银两做了望秋楼的营生。没想到,望秋楼生意越走越好,我未与三郎订亲前,就已安排在上都开第二家,大掌事和地点都选得差不多了。嫁进来之后,想着敬王府不同普通人家,出入不便,却又不好关了这营生,毕竟一帮子伙计靠着楼养家糊口,所以只好瞒着你们,同时又让墨紫代为行走,处理帐目上一些事。这翻墙也是不得已。”

    “那么,红萸船场呢?也是墨紫管?”王妃“冲锋陷阵”。

    “这事,我正要跟您们说。红萸本是我爹给的嫁妆,嫁进来前,我去瞧过一次,光长草长石头,我对造船又一窍不通,就闲置着了。后来,算命的说水旺我,我才让墨紫整理整理,免得不旺反灾。”裘三娘说得很轻巧,轻巧到一笔带过,“祖母和婆婆待我如亲骨肉,实不该瞒着你们。皆因三娘害怕,怕失了你们宠爱,一直不知如何开口。没想到,竟弄得今日如此地步。三娘自请责罚。”

    老太太等得就是这些话。裘三娘的低姿态,应该让自己能很自然得干涉到她在外的生意中去,尤其是船场。船业是一国命脉,船行门槛又极高,便是王府,也不能随便就去开一家出来。没想到,老三媳妇陪嫁带来这个宝。

    “三娘,你也是。虽然女子经商是不像话,但你的情况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还常跟你婆婆说,得让你多管些家里的事,不然浪费了这么好的本事。再说,望秋楼是你出嫁前就开了的,红萸是你爹给的嫁妆,你便是说了实话,我们还能怪你不成?”老脸笑满了慈爱,“只是,你也太纵容墨紫了。她一个丫头,能有你这主子能干?还女扮男装跑出去。这要让人知道是我们府里出去的,岂不是坏了王府的声名?你自知不太能亲管,这是懂道理。不过,要想找帮你的人,咱们敬王府那么多能干的管事,还抽不出几个来?不但帮你管,还帮你赚大钱。经商这种事,对外那是不太好说的,但我们知道你为府里这般尽心力,还能亏待了你?实话说,丝娘已经跟我们说了墨紫在外顾的那两处可能是你的营生。你若打定主意瞒着不说,让外头那丫头跪残了,我们也不好说你一句不是。只是,这心啊,从此就生分了。本来好好的一家人,就让这事打了死结。”

    裘三娘的高明之处,不,该说裘三娘和墨紫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事,一定要由裘三娘自己来说。为什么?就为给老太和王妃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印象。对这种好面子的主母,只能绵里藏针。越表面逞强斗狠,对方就回应得越辣手。

    “丝娘?”裘三娘顿然换上委屈的神情,“祖母,婆婆,我……”

    “别觉得委屈。事情既然是你自己说开的,我们也不怪你了。丝娘由你处置,我跟你婆婆不会多说一句。那两个孩子,等你自己有了,就让他们独院住,不用你亲理。”老夫人将棋子利用完毕,抛掉。

    “谢祖母。”裘三娘心中冷笑,“那墨紫——”

    “三娘,你是我萧家的媳妇,你的事就是我萧家的事。”换句话说,你的银子就是我萧家的银子。“只是,那丫头,我老太婆是铁了心喜欢不了。帮你代管营生,是自不量力。勾引主子,是心有不轨。不重重罚她,府里丫头有样学样,怎么得了?你今后是要帮你婆婆掌家的,就当忍痛割爱,不能徇私,处置了吧。”

    “祖母,我可不是心疼她,就是想告诉您,我已经把她处置了。不杀鸡,怎儆猴?”裘三娘撂完狠话,就叫红梅把墨紫带进来。

    墨紫被小衣绿菊抬进来的。才坐稳,就听裘三娘说了一句话。

    “我把这丫头呀,卖掉了。”

    

    这章4000字的。

    今天看猪看鸭看牛去了,晒得我晕。

    嘻嘻。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84章 片刻成灰

    第284章 片刻成灰

    “我把这丫头呀,卖掉了。”

    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就是正常处理掉不听话丫头的方式,卖给牙婆了。在墨紫听来,却是把她转让给别人的意思。无论怎么理解法,墨紫已不是裘三娘的丫头,更不是萧家的丫头了。

    这样一个结果,让早想好的老太太觉得心想事成得太快,所以不够真实。让没想好的墨紫觉得大吃一惊后,懊恼没早点把红萸账本理出来,让裘三娘终于实施了她当初最担心的一条。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绿菊呆若木鸡,当场哭出了声。小衣神情不动,手自始自终放在墨紫的膝盖上,一寸不移,暖得就像一只炉子。红梅低着头,看不出面色。

    墨紫和绿菊的反应,让老夫人原本怀疑的心思转了转,故作随口一问,“哦?卖给哪家的牙婆了?”

    裘三娘摇摇头,“不是牙婆子,是和三郎同僚的元大人府上。”

    把她转让给元澄了?墨紫呆住。

    “哪位元大人?”老夫人一时想不到。

    “元澄元大人。他家里缺粗使丫头,和三郎提起过,我就干脆做了顺水人情。”裘三娘抬眼扫过墨紫,“说好今日就送过去,我才赶紧来领人的。要不然,知道祖母您在罚她,该让她多受受罪才是。”

    “元澄?”老夫人记起来了,脸色立时难看,“就是在我们萧府隔壁那家元大人府上?”

    “啊?元大人住隔壁吗?”裘三娘好像才听说,小捂了嘴,“三郎不曾跟我说起过,虽然我早知道和咏古斋一墙隔开是别家府邸。”

    “你怎能不知?”老夫人将筷子往碗上一敲,用力过猛,碗滚落到地上,碎成数片。“这丫头翻墙从元府过,难道没告诉你那里主人姓谁名甚?”荒谬

    “墨紫”裘三娘一手指着发呆的人,怒道,“你不是跟我说那家是无人住的荒府吗?竟敢骗我”

    墨紫眨一下眼,好似云里雾里,傻哈哈答,“本来是无人住,后来有人住了,怕跟奶奶你说了,就不让我出去,所以一直没说。”

    “真真是不可理喻的刁奴”老夫人以为墨紫让她罚惨了,因此相信这话,“不打死了不能作数。三娘,你也瞧见了。你当她忠心,她却对你撒谎,也不知私底下吞了多少。这丫头不能给元府,说不准早勾搭了那里头什么人,设局正好脱身。一定要继续罚,罚到她吐露所有实情再不敢隐瞒为止。要卖,也得卖给最狠的牙婆子,看她还敢祸害别人去。元大人那儿,另外挑两个好的,送过去作为补偿。说好的是粗使丫头,也未必非墨紫不可。他没道理说什么。”

    裘三娘神情愤然半晌,却瘪了气,“祖母,晚了。今早上我让三郎带了她的卖身契到户部衙门,一切手续都已经办妥。她虽身在我们府里,这人却是元府里的丫头了。这会儿,元府管事的车就在府外头等着呢。要是命断在我们手里,那可就犯了杀人罪。这是官府发的文书凭信,已说明我和这死丫头再无关系了。”

    “……罢了。”事到如今,能说什么?文书盖了官印,里头确实写清楚墨紫易主。老夫人心里对裘三娘有怀疑,但戳穿也没用。反正她看墨紫不顺眼,既然出了府,也就勾引不了维儿,而三娘的两处营生也抖出来了,今后安插人也方便得很。暂且到这儿吧。

    “祖母……”裘三娘听到老夫人说罢了,倒比这位老太太还委屈,“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是你自己不仔细。这种事,跟我们先商量多好。上回放白荷出去就仓促,哪有不配人就把丫头放出府的道理?墨紫这丫头刁钻成精,也因为你纵容,骗得你这般从轻发落。罢了,可能是菩萨的意思,就当咱们积德行善。”老夫人一甩袖,“你把人给弄出去,省得碍我眼。若元府管事问起,实话实说便是,叫防着些好。你心软了一次,就别再心软第二次,让这恶婢称心如意。”

    裘三娘说是,站起来叫绿菊和小衣把墨紫抬走,自己也跟着要出门。

    “三娘啊。”老夫人还想交待一声。

    裘三娘转身欸应着。

    “过了年,我找几个管事让你过过眼,要是能帮得上你,你自管留下便是,月钱由公中出,什么都不用你操心。”老夫人安排好下一步。

    “多谢祖母关心,只是望秋楼的人手不缺,大掌事又是个能干可靠的,暂时还应付得过来。”裘三娘变相推了。

    “那船场呢?”老夫人胸口堵闷了一把。

    “船场的营生,三娘一窍不通,嫁作人妇后又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做起来委实吃力,不如折成银两。让墨紫整理,就是为了能找个好买主。前些日子,有人出了好价,我便卖了,总算了了桩心事。因此,老夫人也不用担心,以后三娘就当个安稳的好媳妇,再不给长辈们添堵了。”裘三娘说完,福身而退,出了门。一出门,便垂眸冷笑。老太和婆婆会有什么表情和反应,她大致猜得到。

    四个人来的,五个人一起出去。小衣背着墨紫。

    “你这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墨紫忘了身上疼痛。

    “哪件事?”裘三娘不瞧她,目视前方,“把你卖了的事?还是把红萸卖了的事?”

    “什么?”不用那么刺激她吧

    “两件事都是真的。你也好,红萸也好,我嫌麻烦,统统处理掉了。怎样?想找我拼命么?”裘三娘朝王府大门在走,半张芙蓉面,看不出情绪,“你五千两银子没交上来,我将你转让别人,还是按当初说好的办,不算言而无信。你既然不是我的掌事了,红萸也没人能打理,不卖,难道等着再长满草不成?”

    “卖给了谁?”虽然那时想好了,拿到卖身契就走人,真听到红萸自己管不着了,有点不好受。

    “瞧瞧你这表情,红萸卖给谁比自己卖给谁还紧张。”裘三娘似乎不再看墨紫,对她的神情却并没有漏掉。

    “三娘,这就是你们一晚上再加一上午想出来的主意吗?你将红萸卖了,老太太定然火冒三丈。她还想着让你交点私房钱出来,再顺便把你的两处产业蚕食鲸吞掉。尤其是船场,对这家子于公于私都好处多多。你将我卖了,又说是为了老太太高兴。究竟想讨好你婆家,还是想招嫌?”相互抵消了啊。

    “卖都卖了,我能如何?你有好主意,为什么不早说?”裘三娘驳她,“我今日不知忍耐了多少,还装傻装笨,都是看在三郎面上。”

    有些话不用说太直,墨紫能明白。裘三娘和萧三郎互有情意,想要分出去单过,因此对长辈不能太孬又不能太横。拉锯子式的,得慢慢分,顺便把金丝抖落掉。裘三娘没动情也就罢了,既然动了情且下了决心,金丝就一点希望也不会有。像这次自以为能扳倒裘三娘的戏码,不过是让裘三娘反过来利用。

    “最笨的,是我。挨了打,受了罚,还被卖了这么惨。谁能说上我一句好?”她能不能哭一哭?

    “你要是不好,人干吗半要挟半利诱非要我把卖身契交出来?”裘三娘说的是元澄,“我以前觉得他挺斯文温吞的一个人,真是错看了。墨紫,你的卖身契到他手上,这一面是我想着你二人有缘,另一面实在是不得已。谁敢对他说不呢?”

    “奶奶为何不干脆放墨紫出府就是?”绿菊敢问。

    “我在这节骨眼上放她出府,不是和婆婆她们硬碰硬了吗?”裘三娘何尝没想过,但仔细考虑之后,还是用了转让这一手。

    “可是,把墨紫卖了,万一主子不好怎么办?”绿菊担心死了。

    “那就是她自己的命了。照我看,她的命自打碰到我那天起,就不算差。”裘三娘抛个媚眼给墨紫,“小墨儿,是不是?”

    墨紫还给裘三娘一枚白眼。

    敬王府门口,一辆黑色马车真等在前面。

    “你的东西我会让人送过去。”裘三娘又低语,“反正,咱们住得那么近,来往很方便。”

    小衣将墨紫背下台阶,刚要放她上车辕,突然来了几匹快马,在敬王府门前勒停,马高抬前蹄,尘土嚣扬。

    马上跳下一人,门里小厮跑出来几个,纷纷喊着二爷。

    萧维皱眉看着小衣背上的墨紫,问道,“这是怎么了?”

    墨紫耸耸肩,油痞样再现,“让你奶奶叫人打了一顿棘板子,跪了一会儿针毡,所以走不了路了。”她说这话,没刻意低声。

    裘三娘扑哧一声,又连忙正色,“二伯,别听这丫头妖言惑众。是她自己不懂规矩,受了老夫人的责罚。如今,被我卖了,再跟咱们王府没关系。”

    冲墨紫挥手,“赶紧走,看着让人心烦。”

    墨紫不再理全然石化的萧二,让小衣放下她,朗声道,“三娘,墨紫跪谢你救命之恩。从此后,主仆之名尽断。”

    一跪一叩,手抓车辕而起。

    裘三娘看着她跪完,没再说一个字,转身进了门。

    红梅却见裘三娘的眼角闪泪,“奶奶——”

    裘三娘的袖子往面上遮了遮,再放下来时,已恢复如常,“不准告诉她,否则必以为我离她不得。”

    “奶奶明明就是舍不得。”绿菊也眼快,她心里还难受呢。

    “龙入浅滩,能困她多久?舍不得,又能怎样?”裘三娘越走越快。

    墨紫看着那三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倒不婆婆妈妈长吁短叹,让小衣帮着,就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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