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肃王爷不肯马上答应老夫,老夫只当王爷为难,不得不另想他法啊。”王阳等着肃王不满呢,但笑着回他,“不然王爷以为,老夫为何而来?”
肃王唉唉叹,“阁老,本王并非不答应,实在事大如天,要谨慎安排。你也知对岸虎视眈眈,我这儿却缺船少人的。”语气一转,“不过不愧是王阁老,找了最合适的人选。要是二郎的话,确实可以放心了。”
萧维恭敬问道:“不知阁老有何事相托?”
“我孙女八娘五月中要与太子殿下完婚。她是我大儿之女,自皇上赐婚后,就回到本家学规矩。眼看婚期将近,要送回上都去,但近来流民颇多,远途不安,老夫想请人护送她。家中护院有不少,可走水路却不能施展。本想厚颜求肃王爷一个人情,但王爷所说也是实话,边境如今正是紧张的时候,怎能因老夫的私事而动用守军之力,是老夫有欠考虑,真是老了。”王阳叹口气。
肃王澄清,“阁老,不是我不帮,只是要安排妥当罢了。你老人家要借人借船,我一个大营都给你。明明是你听说敬王府萧二郎在此,他可比我那些虾兵蟹将强得多了。”
萧维连说不敢,心里就想到正好以此为借口让螭船先走,就问,“太子大婚,兹事体大,又正是同行一路的,萧维自当竭尽全力护送。阁老此托,萧维受了。只不知阁老打算何时出发?”
“多谢少将军。”王阳双手拢起,微微直揖。长辈对小辈如此,算是大礼了。“我知少将军急回上都面圣,因此不耽误将军行程。只要将军答应,我即刻回府准备一切。将军的船只需在府城码头稍作停留,两个时辰足够了。”
萧维点点头,“那么,就此说定。倒也不用急,阁老的孙女不但是掌上明珠,更是准太子妃娘娘,萧维不敢催,可多停留一日。”
王阳却说:“少将军体恤,不过王家不当拖累。”
肃王插嘴,“二郎,你还是随王阁老的意思吧。歇过今晚,明日一早我放你们出寨。”
“我也不瞒着你们二位。此番为皇上办的这趟差,皇上急等着消息。不过,我说能为阁老多停留一日,并非不经考虑的妄语,因为已有了对策。我有两条船。”萧维的目光从王阳那儿移看肃王,“我想让魏佳带着船今晚就出寨,先行回都。如此一来,我就能有充裕的时间护送太子妃一行。只不知王爷可否给个方便?”此时说出这个要求,就不显突兀。
肃王因此答应得很痛快,“这有何难?魏贤侄要是这会儿就放下筷子,我这会儿就让人打开门。”
魏佳立刻放下筷子。
王阳面带赞许色,“我大周后生可畏,不必担心无骁勇之将。”
肃王立刻唤心腹武官,领他兵符去放行。
萧维也起身,“王爷,阁老,我随去安排一下。”
两人自然不阻,只觉他沉稳有担当,越发欣赏,倒催着他去。
于是,萧维率魏佳仲安离席。
他们走了之后,宴席很快就散了,肃王和王阳进书房。
肃王笑得一副得逞的模样,“阁老,这回你没白来吧?”
王阳捋着白胡,“王爷足智多谋,若此事能成,老夫自当厚礼答谢。”
肃王阔嘴咧大,“厚礼不用,谢媒红包意思意思就成。要不是本王那两个儿子都早娶了妻,十姑娘该当肃王府少夫人的。”
“十娘何德何能,担得王爷如此夸她?”王阳谦逊。
“欸,阁老何需自谦。我听闻十姑娘自小长在阁老身边,不但精通女红理家,更是读书万卷,贤德才情智慧美貌四者并重。阁老曾说,要找天底下第一的大丈夫来配她。”肃王与王阳私交甚笃,什么话都说了。
王阳也开玩笑,“王爷这话要让皇上听到,恐怕要问王阳藏私之罪——怎的不把十娘与他作儿媳?难道太子殿下都算不上天下第一大丈夫不成?”见肃王明白状,接着便说,“王爷今后万万不能说这话。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家十娘比六娘并不出色多少,因我的缘故学了点文章诗词,反倒难找婆家。她不过小六娘一足岁多,她的妹妹们都好几个订了亲事,唯她成了老大难。她奶奶急得啊,几乎日日跟我呕气,说我无端毁了十娘的终生。我不曾说过要找第一的大丈夫,是十娘不知天高地厚借我挡箭,其实她打定主意要自己相未来夫君。趁她堂姐要去上都,我磨破了这张嘴皮子,才说服她随行送嫁。实在拿她倔脾气没辙,不知道像谁。”
“像王阁老你啊。”肃王大笑,“当年我还是十六岁的少年郎,跟着阁老在这水寨,大求五百艘战船压线,将军们都让你等援兵,偏你固执,三条船就敢往前闯。”
“往事已矣,王爷不必再提。我看萧维此子将来必有大作为。”王阳看萧维很顺眼。
“萧维必承敬王之位,且他勇中有谋,武艺高强,相貌堂堂,实在是佳婿的最好人选。不过,阁老,我先给你提个醒。他至今未娶正妻,皇上似有赐婚之意。赐婚,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了。”肃王并不知萧维是自择婚配。
“那就是十娘的命了。”王阳不以为意,“若两人互相看对眼,公主郡主也未必算得上障碍。”
王阳这话就很有份量。
“要是能被十姑娘看中,也是萧家天大的福气了。”肃王信他的本事。王阳最疼爱的孙女喜欢一个男子,几乎和公主下嫁无异,一定会嫁得成。
那边萧维被当成了佳婿,这边萧维被当成了弃子。想分别前再见一回墨紫,却只见到元澄。他又是个好面子的,不肯说想道别这些肉麻话,结果直到螭船行了出去,耳边仅回荡着某人不冷不热的声音。他要是知道水寨门一关,墨紫立刻上甲板“夺回”船大的权力,估计会气到吐血。
这跟墨紫没关系。她甚至不知道萧维上过螭船,因为她当时在密舱里。
这跟元澄也没关系。他只说她也许睡了,因为他是猜测,作不得准的。谁信,谁就是不肯动脑。
魏佳后来跟他们说起王阳的事。
元澄旁观者清,直觉有点不合理,“王阳同肃王交情深笃,又事关太子大婚,肃王何以未当场答应?理由牵强了些,倒像是刻意要请萧少将军送的。”不过,再聪明如他,也想不到对方是本着给孙女找相公的心态。
墨紫随口说,“送嫁的队伍中可能有太子妃的姐姐妹妹什么的,给她们其中一个找婆家?”卫六赖上,莫愁寻死,都是萧家这位二郎在船上的时候。
魏佳大叫不可能。
元澄都不太信。
后来,虽然墨紫一语说中,却没料到自己会被搅进这趟浑水,差点难以全身而退。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85章 如珠如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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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如珠如宝
十多日后,船入真州。眼看上都在望,墨紫想不歇停就直奔回去,但却有捣乱的,非要她在文城留一晚。
捣乱的人,就是闽家三兄弟。好说歹说,软磨硬泡。自从入大周境,消息传送就便捷起来,三兄弟早遣人通知到了。而文城又是进都城的必经之地,据他们说,闽槡老爷子已经在上都等了月余,无论如何,都要见见姐妹俩。老爷子知道墨紫回都必定忙碌,因此才赶到文城。
闽榛很厉害,发现和墨紫怎么都说不通,立刻转向知情的豆绿。
豆绿心肠软,再加上小时候的梦境,尽管墨紫还没把信和水净珠给她看,对自己可能是闽家女内心已经接受了。只不过看墨紫不松口,她自然要站在姐姐这边。但嘴上不说,面上喜形于色,不太与陌生人亲近,却跟闽榛他们一下子就熟了。而闽榛他们察觉豆绿比墨紫纯善,就开始用哥哥哄妹妹的策略,令从小缺乏亲情的豆绿天天笑容甜丝丝的。
墨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实在说不出让豆绿跟闽榛他们保持距离的话。血浓于水,况且目前看来,她见到的闽家人似乎还是很不错的。也许,闽榛没说谎,闽氏护短。也许,那些大家族有的勾心斗角,闽家会好一点。
有人敲门,她以为刚来说情的豆绿回转,说道,“你再劝我也没用,等老关他们买完食物就出发。”
“连豆绿都劝不了你,那我就不说了。”进来的,却是元澄。
“门在你身后。”她不送客。
“讨杯茶喝,可好?”皮厚者,所向披靡。
墨紫气笑,“元澄,你串门子啊?要不要我去让臭鱼贡献些瓜子零嘴出来?”
“清茶即可。”自顾自就坐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知她孜孜不倦在船上下功夫,“造船之事,不必勉强自己。”
“不勉强,我喜欢的。”想通了,自己不强大,就要被别人欺负,技术就会被别人占有。她情愿或不情愿,都会被一方人怨恨,但至少她不应该让自己太委屈。
“我要是你,有那么大家子人想关心我,管它真假,先认了再说,然后骗天下闻名的九技。如果他们知道弄错,就携着九技上别处发大财去。”他还是来劝的。
“有些话不能跟豆绿说,却是能跟你说的。”元澄心志够坚,豆绿可能会胡思乱想,墨紫道实话,“我如今的身份,皇上会知道,其他人也迟早会知道。尽管我不怕会遇到些什么,但闽家呢?我若坚持不认,闽氏就与我姐妹二人无关。即便将来人人要问我的罪,牵连不出闽氏,也不可能来个满门抄斩。”她考虑得十分慎重。
元澄竟微怔,“墨紫,你想得很远,我却不得不说有理。”
“不远,只是皇帝的金口玉言能捧我上天,也能踹我下地狱。虽然黄大人看似是个好人,可是根本利益与他的君权相悖时,他不会保我。而我另有打算的话,亲人越少越好。豆绿一个,我就得凡事把她考虑进去,要是一大家子,简直不能想像,会累死的。”她觉得相依为命容易些。
“本来为你高兴的。”他笑了笑,又敛起来。
“我很高兴啊。”她拉开窗格,江风拂面,“即便不能认,知道还有那么多亲人,将来不管到哪里都不会孤单了。因为,不能认,却可以牵挂。”
“嗯。”出去的时候,元澄没有喝一口茶。
门外,闽榛在,神情有些动容。
“听到了吗?”元澄问。
“我就知道她一定是五叔的女儿。”闽榛听到了。
“还是顺她的意思吧。”元澄去劝的,却让她说服,“前途艰险,她和大求的纠葛会改变她在大周的处境。闽家与其大张旗鼓让她认祖归宗,让全族被有心人攻击陷害,不妨不动声色,在暗中出力和保护。”
闽榛拢眉,“我做不了主,得由老爷子决定。”
没多久,闽榛就带回闽槡老爷子的亲笔信。信中说,爷爷尊重孙女的决定,只要能保护她们,暂时不公然认回两人也可,但至少要跟爷爷奶奶吃顿饭,毕竟是老人了,今日不知明日事。
豆绿看了之后眼泪汪汪,什么都不说,就那样望着墨紫。
一面是情真意切的长辈恳求,一面是妹妹可怜兮兮流浪小狗的脸,铁石心肠都被打动,更何况墨紫还没练就成铁石心肠。于是,答应吃顿饭。
到了晚上,只说吃顿好的,就拉魏佳杨悄等人一起去了文城最好的大酒楼。大酒楼的伙计早受过关照,将一大群人分在两个包间,知情的一间,不知情的一间。等大家坐定,开始上菜,墨紫豆绿就随着闽榛又换到了别处。
一进门,看到五人,除了闽槡身旁那位慈祥的老太太,都是墨紫认识的。日升闽榆老爷子。闽松的爹娘。她猜老太太大概就是闽老夫人,也就是她们的奶奶了。
果然,老太太见到姐妹俩,尤其呆呆瞅着墨紫好一会儿,就开始抹眼泪,连说几个真像老五。
闽松的娘丁氏赶紧递帕子,“娘,这是好事呢。五哥五嫂在天有灵,见到咱们终于一家团聚,一定高兴的。”
“老太婆,你这么哭,吓坏了两个孩子。”闽槡也劝。
却被老太太瞪了两瞪,“要不是你这死老头子要面子,当年死活不肯将老五夫妻劝回来,我两个可怜的孙女何至于流落在外头?如今终于见着了,应该请黄道吉日,让她们认祖归宗,请千席都不够,你却又犹豫。我跟你说,你要再把我的孙女儿赶跑了,我也不和你过日子了,出家当尼姑去。”
豆绿吓一跳,她以为老太太说真的,居然罕见说快了话,“奶奶,这是姐姐和我的意思,怪不得爷爷。”
墨紫看着憋红了脸的妹妹,佩服她喊爷爷奶奶这么自然,自己却一时开不了口,只觉孤苦伶仃的日子过久了,突然冒出来这些家人,不习惯。
但豆绿这声爷爷奶奶叫得人心花怒放,老太太也顾不得跟老爷子算旧账磨新账,连忙招手姐妹俩坐到她身边去。
豆绿在这回的场合中显然充当了打前阵的角色,拉着墨紫过去。
老太太又仔仔细细看了豆绿一回,“姐姐像爹,你像你母亲,真是天仙般的模样,菩萨般的心肠。乖孙女,从今往后,不管这死老头子怎么打算,你们就是祖母的心肝宝贝。”
闽榆注意到墨紫的神情比较冷静,便问,“墨紫丫头,你不撒撒娇?”
墨紫笑,“榆老爷子什么时候见过我撒娇了?”
闽榆一想,自己也笑了,“真是,这丫头行事爽朗义气,潇洒不羁,娇滴滴的样子还确实不曾见过。嫂子,我跟你说,你也就能疼疼小孙女。”
老太太似乎知道墨紫的事,“墨紫在外头再能干,回到家来也是我的孙女,怎能不疼她?”转头越过豆绿看她,“这些年你带着豆绿,受苦了。”
这话一出,墨紫眼睛就有点热,平时很会说的一张嘴讷讷,半天低头回道,“不苦。”
老太太又掉眼泪,不过这回是豆绿帮她擦的。
事到如今,再划清界限对大家都残忍,墨紫说出了耳坠里的秘密,“水净珠我没带在身上,但把信拓在了纸上。”她给闽槡老爷子。
闽槡看过之后,老眼也红,“你这孩子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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