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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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的逃妃-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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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这一日一夜便在劳碌中过去了。深夜,欧竞天回去歇息的时候,慕清妍还能闻到他身上细微的血腥气、尘土气和烟火气息,那是普通人的生活气息吧?
  二十九,阿仁从外面背回来一大袋白面,从陈李氏到陈铁柱到铁柱媳妇阿荣都坚决推辞不要,只有牛儿欢呼雀跃,爹爹因为在镇上做工,家里其实在村里不算十分困难,可是像这样一整袋的白面,他从记事起还不曾见过。
  欧竞天微笑道:“我们总不好意思白住。何况,你们看,我家夫人身子不好……”
  “好,”六十多岁的陈李氏终于拍板,对儿子铁柱道,“既然客人这样说了,那咱们便留下。阿荣,和面,蒸馒头,要带馅儿的!夫人爱吃肉的还是素的?”
  慕清妍微微一愣,什么肉的素的?
  欧竞天代她回答:“什么都好。”
  陈李氏便和媳妇一起切肉剁馅,又叫儿子去镇上买新鲜蔬菜。
  欧竞天忙拦着:“我们已经买好了菜了。”一摆手,阿仁变戏法似的,在面前摆开嫩黄的蒜黄、碧绿的韭菜蒜苗荠菜,还有鸡蛋、鲜鱼、各种卤肉,笑嘻嘻的道:“我家主子主母都需要大补,我这做下人的跑得勤快些也能吃写好的不是?辛苦了一年了,大娘和陈大哥不至于叫我在一边看着那可怜的一点点肉啊菜啊的流口水吧?我的饭量可是很大的哦!”
  陈李氏和陈铁柱倒不好拒绝了,只嘱咐媳妇用心烹调。
  阿仁却又笑着道:“大嫂只给我打打下手便可,不满你们说,我啊因为贪吃,手艺还不错,而且,”他神秘一笑,“做菜做汤厨子先尝嘛!”说着便提着那一大串往院子里简易的厨房走去。
  阿荣连忙更过去帮忙。
  陈李氏笑着摇了摇头,和儿子一起把桌子擦了又擦。
  欧竞天看了看那窄窄的桌面,昨天他们都是分开吃饭的,并不曾摆开这张桌子,此时一见便知这是自己打的,只够一家四口围坐,桌面上至多放两盘菜四只碗便再无转圜余地,于是问道:“大娘,您家院子外头的杨树能砍么?”
  陈李氏不知他有什么用意,却也点了点头。
  欧竞天笑着离去,提起墙角放着的已经有好几个崩口的斧头,出院子走到杨树下,三两下将树砍倒,砰砰乓乓好一顿忙活,终于赶在阿仁将第一道菜出锅前把一张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的杨木桌子搬进堂屋里。甚至还用火巧妙将木材里的水分烤干了。
  眼看着第一道菜鸡蛋炒蒜黄冒着热气上了桌,欧竞天又提着四个板凳走了进来,他身上还挂着细碎的木屑,不知如何非但没显得狼狈,反而更觉自然优雅。
  一个时辰后,饭桌上已经罗列了十余道菜,而阿仁系着条围裙仍围着灶台忙碌,对着堂屋门口晃了晃屁股,头也不回地道:“你们先吃着,还有最后一个汤就全了!”
  陈李氏抄起筷子将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递到慕清妍碗中,笑道:“我们这里的风俗,第一口菜要给最尊贵的客人,瞧公子这样子,自然是将夫人捧在手心里的,所以老婆子就认定夫人是最尊贵的客人了!”
  那筷子也是昨日到了这里之后,阿仁新削的。
  慕清妍看着碗里堆得岗尖的菜,不知怎的鼻子竟酸了。
  见她迟疑不迟,陈李氏却已经有些惴惴不安。
  欧竞天笑着捏了捏慕清妍的手指,低声道:“不要拂了老人家一片好意。”
  慕清妍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对着陈李氏微微一笑:“多谢大娘。我只是从小孤单惯了,从来没有长辈这样给我夹过菜……”
  欧竞天眸光也一黯,伸出去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陈李氏已经感慨道:“我们穷人谁不羡慕你们这些有钱人,可是有钱人便真的快活么?铁柱在镇上做工,那东家规矩就大,吃饭的时候女人都不许上桌,男人吃完了,才能吃冷了的饭菜,夏天还好些,冬天可怎么吃?如今看来,夫人以前的家规更严。所以我倒觉得,穷一些也没什么,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亲亲热热就好!”
  慕清妍手指开始微微颤抖,这就是这些年来她求而不得的生活!
  欧竞天伸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拍,对陈李氏道:“大娘,其实她和我一样,从小都没有爹娘疼。我还好些,七岁之前是在母亲身边的,而她从五岁开始便寄养在别人家,说话做事都要看别人眼色行事,我们刚成亲的时候,我也对她不好。”
  慕清妍微微一愣,她实在想不到欧竞天竟会这样说。
  陈李氏已经笑了:“怎么会?看公子对夫人的样子,就知道对夫人已经疼到了骨子里!”
  “这是真的,”欧竞天却很诚实,“我当时不知道她的好。而且我也一直觉得我对她不够好,否则她怎会弄到今天这等田地?”
  “这……”陈李氏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连,实在不能理解,看起来这样登对的男女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只得打了个哈哈,道,“吃菜、吃菜!”
  慕清妍平稳了半晌心绪才开始吃菜。欧竞天取了一个馒头,掰开待热气稍散不至于烫嘴,才递了一半给她,笑道:“随便拿了一个,没想到还是红豆沙,那便愿你来年越来越甜吧!”
  慕清妍抬眼看了看他,看到他眼中满满的期待与真诚,回报他一个浅浅微笑,将馒头接了过来,道:“同祝。”
  陈李氏笑着看着,然后也伸手取了个馒头掰开一看,却是一个肉的,牛儿在板凳上扭来扭去:“我要,我要!”
  “嗯,”陈李氏将一半馒头递给孙子,摸了摸他的头,“牛儿来年天天能吃上肉!”说着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分成两份分别递给儿子儿媳,“你们也沾沾牛儿的福气!”
  铁柱和阿荣同时将馒头退了回去,道:“娘,还是您吃,您操劳了大半辈子了,儿子媳妇但愿您年年安康!”
  “好!”只是一句短短的祝福,陈李氏眼中却含了泪,哽咽道,“可惜你爹走得早……我们那时穷,别说吃肉,槺菜馍馍里糠多一些就算好的了。你爹每日都把好的让给咱娘俩,要不他才三十多岁怎么就……”
  “娘!”铁柱红着眼睛给他娘碗里夹了一块炖得烂烂的猪肉,“甭说了,没得叫客人笑话!咱这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了吗?您若伤心难过,爹在那世里也不安。”
  “什么这世那世,”陈李氏擦了擦眼睛,勉强一笑,“你爹肯定已经投胎转世了!”又向欧竞天和慕清妍道,“人老了,爱胡琢磨,叫客人看笑话了!”又嗔着儿子,“怎么没上酒?”
  铁柱起身笑:“是您老人家说了,空着肚子喝酒不好,叫大家伙儿垫垫肚子再喝的!”
  一时酒上来了,是陈家自己用余粮酿的酒,酒味淡薄而浑浊。但喝进口中却比世间任何美酒都要醇厚,回甘。
  一顿饭吃到半夜子时,牛儿早已困极睡去。
  旧岁新年交替,按照西秦风俗是要烧香酬神的。
  慕清妍被欧竞天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廊下看着陈家母子婆媳三人在院子里摆上供桌摆好祭品点上素白蜡烛,然后焚香祷告。微微露出带泪的笑来。
  欧竞天站在她身侧,伸手揽她入怀,在她背上轻轻拍抚,低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找的你的父母,他们不会如我的父母那般……”
  这一刹,慕清妍也感受到了欧竞天心中的苍凉,伸手回抱。
  两个相拥的人儿互相汲取也互相给予世间广有而对他们来说难能可贵的人世温情,不涉暧昧。
  他们在陈家住了三天,直到年初三才离开陈家赶奔冰泉山南麓玉女峰。
  正月十二,来到玉女峰下。
  玉女峰相对于直插云霄的冰泉峰来说,简直便是一个小土丘。
  山脚下还是皑皑白雪冰冻三尺,他们弃车不用,换了西秦当地耐寒且善行山路的健马。阿仁当先开路,欧竞天和慕清妍共乘一骑在后。
  走了半日,冰雪便逐渐变薄,举目上望依稀可见一线绿色。
  日暮时分,脚下渐渐变得泥泞,耐寒的乔木渐多,当晚他们在树林中选了一块干燥的高地扎下帐篷。
  大帐篷中慕清妍欧竞天睡,小帐篷里阿仁守夜。
  离开陈家之后,慕清妍和欧竞天之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一夜无事。又走了三日终于抵达山腰,路上所见由常绿灌木到常绿乔木到落叶乔木到碧草如茵鲜花如织再到草木稀疏、寸草不生。天气也渐渐炎热,明明太阳高而远,但身上还是一阵阵燥热。
  他们也已从锦帽貂裘渐渐换成了夏日单衣。
  “奶奶个熊!”阿仁呸了一口,“什么见鬼的天气!”
  欧竞天解下水囊递给慕清妍,道:“多加些小心,赤焰洞便在左近了。”
  又向前走了半日,天气越发炎热,汗水已经浸透衣衫,阿仁将袖子卷起露出精壮的两条胳膊,裤腿也卷至膝盖,若非有慕清妍只怕他便会脱得只剩一条犊鼻裤了。
  慕清妍却并不觉得十分难忍,一来她腿上的寒气不断散发,而来,欧竞天也不惜耗损功力将内功转化为丝丝凉意萦绕在身侧。
  她一觉察到,便立刻拒绝这样的好意,欧竞天却淡淡说道:“我千里奔波几乎丧命,为的便是替你医好伤腿,但你若在我得到火龙貂前出了事,我岂不白费了这许多功夫?”
  于是她只能默然领受。
  又走了半日,崔先生在一对身着黑色软甲的护卫护持下赶了上来,不独崔先生,欧竞天手下义礼智信四人也赶了来,护卫队伍中还有一些蒙面的神秘人物。陶小桃自然也跟了来,她给阿智设计了遮阳帽、工字背心、沙滩裤、人字拖,本来阿智死也不肯穿,但到了这里却忍不住穿了出来,引来大片大片艳羡的目光。
  欧竞天抱着慕清妍来到崔先生跟前,微微躬身:“这一路辛苦先生了。”
  崔先生拈须微笑:“王爷何必如此客气?”
  陶小桃已经推来慕清妍那辆精巧的四轮小车,车上安了太阳伞、人工小风扇,慕清妍一坐上去便觉得沁凉舒服。
  欧竞天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带着阿仁向前走去。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二 冰泉冷涩;第三十三章 火中取栗意何如;


  
  “喂,”慕清妍出声唤住欧竞天,“你们……多加小心。”
  欧竞天并未回首,脚步也只稍稍一顿,便和阿仁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慕清妍这才向崔先生俯身为礼:“先生,一别久矣,先生一向可好?”
  崔先生的目光便如一只温软的手在她发顶上慢慢抚过,半晌一声喟叹:“这话你不该跟王爷说么?”
  慕清妍坐直身子,垂目不语。
  崔先生目光深远,慢慢说道:“你给他开出的药方其实十分凶险,虽然你的用意是好的,但是以毒攻毒的法子……他体内筋脉这些年来被那毒蚕食,已经濒临崩溃,若不是他内功有成,又勇毅超凡,只怕早已丧命。饶是如此,我那日见到他,他也已奄奄一息,若非我带回了那味珍奇药材,又回来的及时,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这条性命!”
  慕清妍身子一颤,背脊僵硬。他当日提起只是轻描淡写,却不想现实竟是如此残酷!她当日也犹豫过,所以不断试药,然而还是心急了,药效没有那么快能看出来!而且试药的猪狗中毒时日尚浅,根本没有他体内毒物那般复杂。她险些害得他丧命,而再见她他仍旧风轻云淡,仍旧对她一腔赤诚,甚至愿意放手让她自由!
  自私!
  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仿佛有一把匕首深深刺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然后一遍一遍翻搅。曾经抵受过的蚀骨之痛却不及这裂心之痛的千分之一!
  “这也怪不得你,”崔先生仁心仁术,对待慕清妍便如对待自己的女儿,“你学医日子尚浅,缺少磨练,能有这般见地已经算得上绝世奇才。”他又微微一笑,道:“何况那药是王爷自己自愿吃的,他聪明绝顶,早已想到了可能的结果,已经安排好人手接替他取火龙貂,然后安排你去寻找你的父母。”
  慕清妍终于忍不住掩面大哭!
  欧竞天,你如此待我,叫我情何以堪!
  她哭得撕心裂肺柔肠寸断,哭得声嘶力竭几度昏迷。
  醒来之后便直直盯着欧竞天消失的方向。
  欧竞天,你如此待我,我拿什么来疑你!
  欧竞天和阿仁与慕清妍等人分别后继续向着赤焰洞进发,路上会合了另一批护卫。
  走出一日,终于看到那个喷着常人难以抵受的热浪的巨大洞口,洞口雨过天青色衣袂的男子衣带当风,正含笑望过来。他身侧并没有一个护卫。
  欧竞天一摆手,阿仁带着护卫们远远停下脚步,他独自一人缓缓行近。
  “欧竞天,”段随云浅浅开口,“你果真一个人来了?”
  欧竞天挑眉:“你纵有千军万马,我又有何惧!”
  “好!”段随云的目光也锐利起来,“你我便赌一把如何?”
  “赌?”欧竞天漠然扫了他一眼,“赌什么?如何赌?”
  段随云向着赤焰洞一指:“我们便赌谁能得到那火龙貂,得到火龙貂的人同时得到慕清妍!”
  欧竞天冷冷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与你赌!慕清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儿!她有她的自由。”说着迈步绕过段随云向赤焰洞走去。
  段随云讥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她是你的女人,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她追回然后困在身边的么?怎么如今倒肯承认她是个人而不是什么物件?别人说这番话尚有几分可信,但从你楚王口中说出,简直可笑!”
  “是么?”欧竞天转身,凤眸中冷芒一闪,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道,“本王敢这样说,自然是因为笃定她心里只有一个我,无论怎样最后都会回到我身边!”
  “楚王这自信似乎过于盲目了!”段随云也毫不退缩。
  “你要得到她,”欧竞天脸上露出讥嘲神色,凤眸中冷意更盛,在那层层叠叠的冷中又透出令人胆寒的锐利,“无非是想让她点亮你争霸天下的路,或者在你成功登临巅峰时繁花着锦中涂一抹亮色,说白了,不过是证明你有能力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罢了!”
  “那么你呢!”段随云一向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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